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见戚九麓要说什么,她微微摇头,示意他听自己说下去,“国朝没有放归妃嫔的先例,况且我入宫以来,有意无意挡了不少人的路,给许多人添过堵,这些矛盾如今不显,往后却必然会反噬。纵然摄政王事成,可你也知道,世子生母早逝,外家权势不及清平侯府,那个位子距离他还有很远的路。就算日后他能侥幸承位……那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世事难料,兴许你我彼时早已垂垂老矣,再不复少年心思。”
“你回去北地罢。”
她再次劝说,“我从入宫起,就没想过明日怎么过。你在这里,既让我分心,也让我歉疚。对我对你,都不是什么好事。”
“……戚氏需要我,你呢?你不打算需要我了?”戚九麓看着她,淡淡道,“还是你已经决定,什么都不要了?”
云风篁微微蹙眉,正待开口,他已一拂袖,沉声说道,“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你的。即使当年孔雀坡上我万箭攒心,仍旧如你所愿,让开了前来帝京的路……你说我不欠你什么,那你呢?你不觉得你欠我么?如今我不想听你的了……甚至我时常想,倘若当年对你不那么言听计从,倘若当年我再坚持一点,倘若我强行将你带走……兴许你根本就不会入宫!兴许年初八抬大轿进我戚氏门的是你!”
“……”云风篁有些无言以对。
戚九麓继续道:“而且你以为如今跟我说这些所谓的真话,赶我回去北地,是对我好么?你怎么不想想当年咱们爹娘族人,歇斯底里的不容咱们在一起,也是觉得为我们好?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不是他们觉得好的选择就是好的,也不是你以为好的选择,对于我来说就是好的。现在我谁的建议都不想听,我只想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云风篁沉默良久,道:“上次……忘记问你,晁氏背后是谁了?若果是翼国公府,何以你来了帝京却去了摄政王府?”
“……”戚九麓看着她,眼中有些失望,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明摆着岔开话题,但还是缓声回答,“晁氏不肯透露,只说是帝京某位大人物。我家反复探究,怀疑是清平侯。可是你进宫的那么突兀,走的却是翼国公府的路子,现在也有点不敢确认了。”
“清平侯……”云风篁沉吟,道,“摄政王府的小王爷尚且年幼,而且摄政王除非昏了头,不可能在这时候容忍王府出现世子之争。他们这么做,应该不是为了针对公襄霄,至少目前不是为了针对公襄霄。这么说,摄政王已然有所觉悟?”
北地作为定北军的地盘,与摄政王原就息息相关。
谢氏戚氏这些地方上的大族,不想掺合庙堂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
摄政王那边也从来没有什么逼迫的意思,这会儿摄政王的现任老丈人忽然插手,说一时兴起怎么可能?
必然有所图。
在云风篁看来,谢氏戚氏这几家,在地方上诚然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可对于庙堂来说,却压根没什么影响力,甚至可以说是不为人知。
清平侯不惜指使晁氏破坏谢戚两家联姻,也要将人拉下水,图什么呢?
无非是图他们地方上的势力,以及,累世积攒的家私。
而摄政王一脉气候已成,纵然一时拮据,何至于吃相如此难看?
八成……是有着大事要做。
至于是什么大事,结合庙堂对于定北军的控制是掐紧辎重供给这点,很难不往兵谏之类的地方去猜……
定北军长年抗击外族,是国朝最精锐的军队,待遇也是最好的。
然而摄政王当年奉孝宗之命前往历练,收拢定北军上下之心后,纪氏、郑具等人便联手对其进行辖制。
以至于这支大军固然有着兵临帝京城下的实力,却长年辎重吃紧,难以长时间离开驻地。
戚九麓语气冷淡:“这是当然的,这位王爷看似刚强,其实不无优柔寡断,换做是我,早在当初淳嘉尚未抵达帝京时就动手了!如今淳嘉在位已然八年,无功却也无过,没有一个上好借口,贸然兴兵,不管事后成功与否,史书之上,难免受春秋之诛!还不如当年一不做二不休,倘若事成,左右什么都推卸给纪氏之流。”
又说,“孝宗皇帝虽然不是纪氏的对手,然而轻徭役、薄税赋,颇得民心。摄政王受这位先帝遗泽,当时不用,如今时过境迁,民心善忘,不依仗兵锋之利,想靠庙堂手腕篡位,哪里那么容易?”
云风篁知道他这么说,归根到底还是对于当年孔雀坡一别,以至于如今各自婚嫁,耿耿于怀,看似讥诮摄政王,不无自怨自艾的情绪。她心中叹息,面上只道:“兹事体大,你若不肯回去北地,千万小心。”
然而又觉得这话说了也是跟没说一样,沉默了下,复道,“晁氏阴险,你一直远着晁静幽,他们必然不会信任你,甚至起疑心。偶尔……偶尔你也可与晁静幽略作亲近,使她觉得你不过暂时忘不掉我,只要她全心全意对你,终究有一日,你会被她打动的。”
那贱婢一直将戚九麓当做了心结,就算不是真心实意爱慕戚九麓,却未必不肯花大力气争取戚九麓的真心。
只是这么建议的时候,云风篁微微恍惚,是想起来年幼时候,被江氏抱在膝头一句句的叮嘱如何争取戚九麓的好感、如何利用戚九麓对付陈氏……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太过爱慕戚九麓。
彼时江氏温柔的看着女儿:“我儿记住,任何时刻,你最该上心的,是你自己,而非夫婿。”
那会儿云风篁天真的跟母亲保证,她一定什么时候都以自己的利益为先,戚九麓算什么?她一定将这人管的服服帖帖,让陈氏这辈子都敢怒不敢言。
后来她果然将戚九麓管的服服帖帖,到现在这人都对她死心塌地。
可是不知不觉她对这人也上了心……
所以现在让戚九麓娶跟晁静幽虚与委蛇,天长日久之后,他……真的能够一直对那贱婢无动于衷么?
这后宫有毒 第七十章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这晚云风篁回去的路上有些恍惚,熙乐起初没吭声,快到惜杏轩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的安慰了句:“贵人放心,世子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云风篁只是笑了笑。
这宫女以为她是担心将来公襄霄上台了不给行方便?
当年戚氏为了拦下戚九麓,什么手段没用过?
堂堂宗子,祠堂一关就是半年,他不认错就不放出来。很多人都以为人丁单薄的戚氏会先扛不住,顶多捱个三五月就吃不消了。可最后还不是戚九麓率先服软?
虽然这里头有着江氏的手笔,也足见这一族的决心。
他们对宗子寄予厚望,所以绝对不会放任他被少年的情感支配着肆意妄为。
但纵然如此,现在戚九麓不还是带着新婚妻子,千里迢迢的追来了帝京,甚至通过投靠摄政王府,追进了皇宫大内?
对于这位竹马来说,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他从来不缺为她赴汤蹈火的勇气。
可她怯于以同样的勇气去回应……
谢氏的祖训是细水长流,盖因“盈不可久”。云风篁记得幼时还懵懵懂懂,跟随兄长们在学堂里听西席授课。
年长的夫子亦是谢氏族人,为后辈们讲解着祖训的用意。
这世间太过辉煌激烈的一切都难以持久,纵然锋芒毕露的无可阻挡,却也必然在时光之中逐渐黯淡熄灭。
因此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人在年幼时候的烙印往往跟随一生都难以摆脱,至少十五岁的云风篁,每每想着如戚九麓一样不顾一切的疯狂时,总会想到那年课堂上夫子的谆谆教诲。
她其实很想告诉戚九麓,三年前孔雀坡上,戚九麓转身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这两次见面,其实自己转身离开的刹那,也后悔了。
但是,但是,纵然后悔了千万遍……她还是近乎本能的说着“不”字。
她最怕的不是身为宫嫔私通外男曝露后会步上谢风鬟的后尘,给家族带去更大的伤害。而是担心戚九麓这样炽热坚决的感情,会不会也如同夫子教诲里说的盈不可久一样,在不久的将来转为平淡,然后是冷漠?
那个曾经发誓踏平万水千山也要与她在一起的男子,会不会有朝一日,连掀起她面纱的兴致都不复存在?
……归根到底谢风鬟的遭遇,留给整个谢氏,留给云风篁这个跟她感情关系都最亲密的妹妹,阴影太深。
谢风鬟寻死觅活的争取到了下嫁汪氏子的机会,却落到了那样的结局。
有这个姐姐的例子在前,纵然云风篁自负美貌机敏,又跟戚九麓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却还是很难相信天长地久的不离不弃。
她至今惴惴难安。
三年来,云风篁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像在北地的冬天,大雪纷飞里独自走过茫茫的旷野。
四面八方一片皑皑,也许只有清清净净,也许已经十面埋伏。
她瑟缩无助如小兽,恐惧的毛发倒竖,却毫无办法。
这种空空落落的无所依存,戚九麓的热烈与心意也只是暂时的慰藉,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向何处寻觅?
“兴许我是错误的。”云风篁顾虑重重又暗存冀望的想,“陛下同袁楝娘不是一直都很好么?汪氏子负心薄幸,然而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男子都一样的。当初汪氏门楣不如谢氏,汪氏子那会儿对姐姐好,多少有着功利的考量。可戚氏门楣更在谢氏之上,我如今又身陷宫闱,对戚九麓来说有害无利,他还是不肯撒手……也许我应该多信任他一些。”
她辗转反侧了良久才睡去,没一会儿又要起来预备请安。
由于熙乐这两日陪着她出出入入的十分辛苦,这日早上就唤了熙景来轮班。
“贵人,婢子给您上点儿脂粉可好?”她被云风篁再三收拾过,这会儿就很乖,打量着主子的脸色,轻声征询意见,“这两日宫里流行桃花妆,贵人可要试试?”
其实是看云风篁眼下两抹乌青,想给她遮一遮。
只是这位贵人年少姣美,天然肌若新雪面若芙蓉,自来不用脂粉,每日装扮,不过轻扫娥眉、略点唇脂了事。熙景不免担心直接提出来会触怒了她,不得不绞尽脑汁的找借口。
“用罢。”云风篁扫她一眼,心知这宫女八成以为是袁楝娘有喜带来的压力,故而夜不能寐。
也不止熙景这么想,这日到了延福宫偏殿,宫嫔们清一色笑的暧昧,似有似无的目光不时落在云风篁脸上,继而交头接耳的讨论……而魏横烟自觉跟她比较熟了,是索性靠过来,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怎么样?昨儿个你还好嘛?”
云风篁瞥她一眼,要笑不笑道:“好啊,为什么不好?”
“不是听说那位……”魏横烟朝斛珠宫方向抬了抬下巴,努力不露出同情之色的样子,“有喜了?”
“所以我说挺好啊。”云风篁轻笑,“陛下膝下空虚,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魏横烟接下来想说的话全部被堵住,只得悻悻点头:“嗯。”
她这会儿还觉得云风篁死鸭子嘴硬呢,结果半晌后宫女来通知,一行人进去正殿,稍稍等候,纪皇后就满面春风的走出来,亲自宣布了袁楝娘有喜的喜讯:“之前贵妃有喜,母后皇太后同本宫都是免了请安的,这会儿悦婕妤当然也是照着贵妃的例子来。”
这话算是解释了为什么袁楝娘已然解禁却还是没出现在这儿的缘故。
跟着就说,“陛下同本宫大婚已有八年,宫中却迄今连个皇女也没有。说起来不止皇祖母还有三位母后担忧,本宫也是心急如焚!万幸今春新人入宫后,贵妃、悦婕妤接连有喜,可见新人福泽深厚,命带子嗣。”
就吩咐给所有新晋宫嫔都晋一级!
这话一出,宫妃们的反应且不说,宫嫔都是大喜过望,立马跪了一地,没口子的称赞皇后贤德。
纪皇后笑了笑,看了眼云风篁,道:“云贵人是悦婕妤宫里人,素来深得悦婕妤喜爱。如今悦婕妤有喜,云贵人也该同喜才是。嗯……那就再晋一级,为嫔位罢。”
云风篁本来是从四品的贵人,全部晋一级那就是四品容华,如今再晋便是从三品云嫔了。
一时间原本欢喜万分的宫嫔都露出复杂之色:从三品的嫔位看似不高,问题是,距离一宫主位的最低要求,三品婕妤,只一线之隔!
她们这些人进宫才几天啊,还记得当初初入宫闱拜见太皇太后,云风篁是最后一批,位份也是最低的。
结果呢?
当初位份最高的魏容华,侍寝之后按照规矩晋位魏嫔。
方才皇后普施恩泽,属于头一个进入主位行列的……但魏横烟是什么出身?!
她敲定进宫的时候前朝后宫其实就已经达成了共识,怡嘉宫就是专门给她留的。
初封美人的薛笑歌跟云卿缦,侍寝晋贵人,皇后加恩之后不过是容华。
这两位一个是纪氏姻亲之女,父兄都属位高权重,嫡亲表姐纪暮紫贵为昭媛,更是皇后嫡亲堂妹;一个是保皇派中流砥柱翼国公爱女,四妃之一淑妃的异母亲妹。
如今却都被云风篁甩在了后头!
而且看皇后这份栽培之意……
一个不当心,没准云风篁会早于她们主持一宫!
“时辰差不多,咱们过去罢。”纪皇后高踞上座,将众人心思神情看的清清楚楚,却只淡笑一声,施施然起身,“免得让母后等急了。”
一行人心思各异的到了绵福宫,数日不见的纪太后瞧着略微清减,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明惠公主的婚事,眉宇之间颇有烦忧之色。
见着后妃们过来,态度淡淡的,同皇后淑妃寒暄了几句,就问起袁楝娘有喜之事:“她那儿如今可有妥当的人照拂?”
纪皇后恭敬说:“慈母皇太后跟前的一位姑姑在。”
“就一个人怎么行?照顾不来的。”纪太后淡声说,“回头跟春慵宫说一声,要么再派两个去,要么你给安排一下。这袁氏早先就有过喜,可后来说没就没了。”
她说到这里冷冰冰的笑了下,语调里带上几许讽刺,“哀家当时就说她那性.子过于张扬,不是能存住福气的人……索性皇帝喜欢,这会儿又有了,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满宫里欢欢喜喜的期盼了几个月,最后却是一场空!”
眼眸转动,太后微微一叹,露出些许哀戚之色,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和声道,“哀家跟你也还罢了,心痛是心痛,熬一熬就过去。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哪里吃得消再三再四的乐极生悲?”
“母后说的是。”纪皇后当然是恭敬领命,表示等会儿就亲自去春慵宫同袁太后禀告此事。
纪太后“嗯”了一声:“就这样罢,哀家有些乏了。”
皇后跟淑妃连忙关心几句,这才告退。
出了绵福宫,纪皇后照例让众人散了,只是这回淑妃等人都跟魏横烟打了个招呼才走,态度不复之前普遍的高高在上,平易近人了许多,陆婕妤贾婕妤更是当场改了称呼,口称“妹妹”。
显然,在帝宠不及家世的环境下,主位与非主位之间,犹若隔着一道天堑。
纵然出身不俗,一天没挤进前三品的位份,一天就不被认可。
魏横烟对此颇为感慨,并且接受良好,淑妃等人离去后,剩下来的宫嫔上前道贺,她顿时就矜持了许多,只是对云风篁却还如旧。
“皇后娘娘这样提携你,你主持一宫也是迟早的事情。”她还专门邀了云风篁一起往回走,路上说着,“怡嘉宫畔的绚晴宫跟含素宫正殿都还空着,我请安路过,觉着这两座宫殿规制齐全,听闻里头景致也好。到时候要不要跟我作伴?”
云风篁轻笑道:“嫔与婕妤虽只差了一级,能不能迈过去也未可知。若果有机会,魏婕妤不弃,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魏横烟很是高兴,主动挽住她手臂,小声说:“贵妃淑妃馨妃瑶宁夫人还有陆婕妤贾婕妤,都是出身高贵又入宫比咱们早了八年的,现在贵妃跟悦婕妤还怀了孕。咱们这些新人若果不团结些,往后这宫里,哪里有咱们说话的地方?”
两人这么一路走一路说,等到了岔路口分别的时候,已经初步达成了结盟的共识。
当然这个盟约松散的可以,眼下真出了什么事情谁都指望不了对方……其实也就是约定往后双方都成了主位,作为同一批入宫的妃嫔,保持立场一致,以抗衡老人们的打压,谋取属于她们的话语权。
云风篁这日回到惜杏轩就吩咐搬家,毕竟紫泉殿那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要不是昨儿个被三位公主喊去前朝打岔了下,她昨晚就该住在偏殿了。
结果底下人才动起来,凝碧殿就来了宫人,不复之前的低眉顺眼跟忌惮,用近乎趾高气扬的态度,让他们不许搬:“不知道咱们娘娘才有了身子吗?你们这么喧喧嚷嚷的,吵的大半个宫里都听到了!若果因此影响了娘娘的身孕,担当得起么?!”
惜杏轩距离凝碧殿颇有距离,这是因为之前袁楝娘不耐烦看到新人的缘故。
这边搬家的动静固然大了点儿,实际上不太可能影响到正殿的。
这宫人显然是被派过来刻意找事的。
一时间熙景熙乐等人都望住了云风篁,想知道自家这主子会怎么做?
这后宫有毒 第七十一章 云·心善·嫔
云风篁瞥那宫人一眼,似笑非笑的对熙景熙乐等人说:“之前才进宫时,在凝碧殿前为人推下水池,万幸托太皇太后、三位太后娘娘还有陛下皇后娘娘这些贵人们的洪福,有惊无险。只是幕后真凶一直没能查出来……”
熙景立刻抢先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这贱婢今日还敢假托婕妤娘娘之名,找上门来,简直胆大妄为,罪该万死!”
当下就招呼陈笙几个内侍上前,拿住那宫人去延福宫告状。
陈笙却有些踌躇,一时间没动,倒是陈兢跟陈竹这俩年纪小的内侍,反应迅速,不等那宫人跑开,就冲上去将人按的死死的——片刻到了延福宫,纪皇后懒得亲自处置这种小事,打发了个管事宫女出来询问经过。
“悦婕妤如今可是有着身子的,身边怎么能留这样心思歹毒的宫人?”管事宫女连象征性的跟袁楝娘核对下的意思都没有,听完云风篁的片面之词就一锤定音,“这人搁这儿罢,等会叫永巷的人来拖走……还请云嫔日后多加注意,若果斛珠宫再有类似的刁奴,千万及时揭发,免得闹出事情来,影响到皇嗣。”
末了又打发个小内侍走一趟凝碧殿,“知道悦婕妤如今是双身子许多事情考虑不周,不过云嫔毕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硬生生的揪出个包藏祸心的侍者呢,身为主位怎么也该有所赏赐,这样底下人以后做事才会更用心不是?你去告诉悦婕妤,咱们娘娘想着云嫔到底是斛珠宫的人,就不越俎代庖了,让悦婕妤自己看着办吧。”
于是半晌后,凝碧殿上又砸了满地碎瓷,朱姨气的直哆嗦,只是对着有孕在身的袁楝娘,到底不好跟之前那样粗暴,按捺着性.子质问她:“不是跟你说了既然有喜就好好儿的安胎,诸事都等皇嗣落地再说?昨日你亲自跑去前朝的做法就很不妥当了,怎么还要去惹那小云氏?!”
袁楝娘流着泪,尖声道:“我要不去前朝,谁知道那贱婢会怎么勾引霁郎?!”
“这三宫六院多少花容月貌,统统都是服侍陛下的人!”朱姨深呼吸,沉声道,“更遑论各地花鸟使已经携了采选的佳丽在路上,不日抵达帝京,这宫里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你这么吃醋吃的过来?陛下已经再三申明他心里只有你,你也知道他如今身不由己,一直这么闹着……我们旁观的人看着都头疼,你就没想过陛下也会疲倦也会厌烦?!”
“若果陛下也变心了,那我就不活了!”袁楝娘抚着小腹,负气道,“你们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我反正是说不过你们。然而仔细想想,你们有谁是真心实意为我想?之前那个小云氏过来,一套又一套的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那天看到她跟霁郎在一起拉拉扯扯,我就知道她其实满口谎话,也是来跟我抢霁郎的!”
朱姨闭了闭眼,觉得没必要跟她沟通下去了,直接喊了凝碧殿的几个管事到殿上,让他们:“约束着底下人,不许再有今日这样的事情!以后但凡娘娘有所吩咐,除却衣食住行之类,但凡往外派人做事,务必先回了我!”
见袁楝娘还待反对,她冷笑出声,“你跟那小云氏心机城府就不是一个段数的,更遑论人家如今是皇后的人,行事有着延福宫甚至绵福宫的支持!之前你就没占过上风!现在有喜了,延福宫绵福宫表面上是消停了些,可她们有多盼望你这一胎生不下来你不知道!?”
“你这会儿还敢闹!”
“她们都巴不得你继续这么没日没夜的作下去你晓得不晓得!”
“左右你小产了,她们顶多找俩替罪羊,就算处置了那小云氏……你觉得你们娘儿俩,换区区一个小云氏就值得了!?”
袁楝娘这才不吭声了。
朱姨心烦意乱,不想去看她,让人把地上的狼藉收拾收拾,也就离开正殿,出去到外面,稍作平缓,叫来宫人询问:“惜杏轩那边……如何?”
“云嫔从延福宫回来之后,就撤了陈笙的管事内侍之职,改由陈竹代替。”宫人说,“如今正在朝紫泉殿搬着。”
“让底下人看着点,有机会同那陈笙说说话罢。”朱姨沉思了会儿,道,“拣个机灵的去。”
宫人低头领命。
朱姨又让她,“跟太后那边带个话,娘娘虽然行事鲁莽,但小云氏也的确欺人太甚!况且如今宫里只贵妃跟咱们娘娘有喜,贵妃那边守的滴水不漏,至今太平无事。咱们娘娘此番被落了面子却没个说法,以后六宫谁还看得起凝碧殿?总要回报一二,免得这后宫里还以为咱们娘娘是好欺负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