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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既然如此,他就算指点陛下,又哪里可能掏心掏肺?”
“不过是借此机会谋夺权势罢了!”
又说,“所以若果私下教授陛下的是摄政王,咱们反而可以放心些。因为陛下倘若是那等举一反三的主儿,摄政王怕是头一个容他不下!”
如此一番巧舌如簧,总算说的皇后舒展眉宇,真心实意道:“偌大宫闱,也只你能为本宫分忧解难。”
云风篁闻言暗松口气,心说没办法,瞧您这垂头丧气的样子,要就此被打击的一蹶不起不要紧,万一寻思着同皇帝和好,将我作为投名状交上去怎么办?
这就是没有强大家世撑腰的下场,别看皇后之前对皇帝态度也不怎么样,甚至三番两次主动刁难皇帝的心肝袁楝娘,论起坑那对青梅竹马,绝对比云风篁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她要是表示出求和之意,皇帝十成十会答应。
因为纪皇后是纪氏嫡女,皇帝的结发之妻,前朝后宫都不容小觑。
哪怕皇后说服不了家族也跟皇帝低头呢,单她自己的分量,就足够让任何一个顾全大局的皇帝不计前嫌了。
而云风篁在这宫闱里的风生水起,归根到底是斟酌各方平衡之后的举动。
在皇帝受到掣肘的时候,还能有所顾忌。如今皇帝既然亲政,又正值朝野上下动荡之际,别说云风篁之前得罪他、得罪袁楝娘的地方数不胜数,就算无缘无故要杀个宫嫔,怕也没人会在这眼接骨上计较。
所以云风篁这会儿可不敢让皇后意气消沉。
必须撺掇着皇后继续跟皇帝斗下去,这样她作为怼皇帝、怼袁楝娘的急先锋,在这宫里才有价值!
“娘娘,那日消暑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皇后心情好了点了,云风篁忙问,“妾身从松岭下上来之后,被带到那精舍,就一直糊里糊涂的……难不成底下人造反的消息,是当时传到宴上的吗?”
她觉得不太可能。
庙堂上那班人若当真将百姓的事儿这么放在心上,哪怕淳嘉帝的人私下挑唆呢,哪里就能掀起太大的民变?毕竟百姓也不是傻子,日子过的下去,干嘛要去做一个不好便是诛灭九族的事儿?
果然皇后也是摇头:“三州大旱还有造反之事是消暑宴早几日就禀告到朝堂上的,诸公对于剿抚有些异议,故而搁置了下来,到开宴时也未给出答复。”
导致规格颇高的消暑宴不了了之的,是……邺国公夫人之死。
这位太皇太后的弟媳、纪太后的亲娘、纪皇后的祖母,在跟太皇太后私下密谈时,被突兀一箭穿颅而死。
因着箭矢力道极大,贯穿头颅时带出的不只是鲜血。
当时与她近在咫尺的太皇太后,直接被溅了一头一脸的红红白白!
……嗯,这也是纪皇后如今面露疲色的缘故,太皇太后从消暑宴后一直卧榻不起,作为孙媳妇,这些日子都在跟太后等人换班服侍,伺候汤药,再加上皇帝亲政的压力,能吃得消么?





这后宫有毒 第二章 算账进行时
云风篁悚然一惊,脱口道:“娘娘怀疑是陛下……”
“……刑部、大理寺、皇城司诸官也参加了消暑宴。”纪皇后捏着额角,有些疲惫的说道,“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彻查了现场以及附近,得出结论是下手之人是在百步之外以三石强弓射杀了祖母,只是这个人至今不曾找出来。”
这要是寻常人家的女眷,是不太清楚三石弓意味着什么的。
然而北地民风剽悍,哪怕女子也略懂骑射,像云风篁七八岁时就被父兄带着练习弓马,十岁上就拿着小弓、驱着鹰犬参与狩猎,虽然收获基本上都是鹰犬的功劳,常识却是知道的:太祖皇帝时候,曾颁诏诸军,将弓分三等,九斗为第一,八斗为第二,七斗为第三【注1】。
也就是说,军中能够拉开九斗弓的已经是佼佼者了。而十斗为一石,三石之弓,需要的膂力可想而知!
何况百步穿颅虽然难度不比传说中的百步穿杨,也足以在军中扬名立万。
……淳嘉帝一介傀儡是怎么收拢到这样的手下的?
最重要的是,竟然还瞒的滴水不漏,这许久了也未曾被发现?
云风篁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番从松岭下来之后的经过,瞳孔骤然收缩,声音下意识的放轻:“娘娘,妾身记得陛下时常练习弓马,消暑宴前几日,还因为练习过度,在烟兰宫让贵妃娘娘跟前的山香给捏了会儿肩……”
淳嘉帝登基之前也贵为藩王,无所出的袁太后对这庶子爱若珍宝,从小就请了名师教诲,照着允文允武的标准栽培,文治武功,他都有着很好的基础。
再加上登基之后不能亲政,除了在后宫徘徊就是进学,有着大量融会贯通的时间与机会。虽然前朝后宫不会推崇一个被架空的天子,以至于皇帝至今声名不彰,但这并不意味着皇帝没有开三石弓射杀邺国公夫人的能力!
实际上藩王出身的天子,自幼锦衣玉食,打下来的身体基础本来就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从开蒙开始,能够请到的师长教习,能够享受的药材、膳食滋补条件,也非普通门第可比拟。但凡愿意下苦功,成就合该比绝大部分人强才是。
“但时间对不上。”纪皇后听着,微微摇头,“兹事体大,当时前朝后宫的要紧之人都在场,所有的调查都是各方一同参与,互相监督,绝无任何包庇!不然,你怎么会才下松岭就被软禁精舍,到这会儿才出来?”
她说着叹口气,“说实话,若非能够作证事发时陛下还在松岭上的人里有你,本宫定然也会怀疑陛下……对了,你确定当日是陛下亲身么?”
云风篁怔忪了下,说道:“这……妾身当时委实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不然,都被拘了这许久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也是。”纪皇后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惆怅,再次叹息道,“你素来机灵,且不说陛下怎么可能在本宫的眼皮底下弄个替身出来,就说当真寻到个容貌身量相似的冒充,青天白日之下,哪里骗得过你去?”
“娘娘。”云风篁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拳,眼珠转了转,小声说,“妾身觉得,陛下这些年来一直待在宫里,与外界都没什么接触,许多事情,怕是有心无力,倒是摄政王……”
纪皇后颔首道:“本宫也是这么怀疑的,只是没有凭据。如今三州反叛尚未平定,天下物议汹汹……唉……”
皇后毕竟精神不济,跟她说了这么会儿话,就流露出分明的乏色,挥了挥手让她自回住处,“这些日子后宫也是不太平,许多事情,且让底下人跟你说罢。”
犹豫了下,又仿佛安慰的叮嘱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本宫终归是看重你的,而且花鸟使即将入宫复命,那些采选来的寒门良家子……尽有乖巧听话的。”
云风篁柔顺的应下,又关心了几句皇后凤体,这才告退。
出门之后一阵风吹来,才察觉到背后都是冷汗。
“云容华,噢,如今也是云嫔了。宫里因着您先晋位,称她为小云嫔。”引路的延福宫宫人陪她出去,顺便告诉,“小云嫔陪嫁进宫的妙采没有了,说是那日让您跟前的熙景陪着回来后宫取晕船药,结果途中见着一只狸猫,上前逗弄的时候被伤了头脸,只好托付熙景独自将药送回去。”
然后熙景还没回去小瀛洲呢,邺国公夫人就被射杀了!
当时岛上乱作一团,哪里有空管一个宫女?
公认靠山是皇后的云风篁,尚且因为恰好在松岭上碰见皇帝,被拘在精舍又是盘问又是软禁了这些日子,作为皇帝的铁杆,翼国公的一双女儿,同样难逃怀疑,也是被单独圈了起来反复盘问。
当然云淑妃毕竟位份高,又是翼国公的亲生女儿,所以淑妃姐妹出来的时间比云风篁要早得多。不过在小瀛洲略住了两日,皇帝亲政之后就被送回彤霞宫的。
甚至云卿缦还因此升了一级,作为压惊。
而她回去之后就接到消息,妙采疑似患了犬风,不能继续待在宫闱之内,将移去专门安置病残宫人的地方。
犬风就是后世所谓的狂犬病,这会儿也不是不能治,最简单的就是将始作俑者的脑髓敷在创口处,便可永不发作【注2】。
可问题是宫里如今的狸猫大半都是纪太后下令放进来捕捉蛇鼠虫豸的,没有太后的允许,谁敢动它们?
而且狸猫模样相似,又是散养着满宫乱蹿,妙采受到袭击后,十分慌张,也未必认得出来;退一步讲,哪怕认得出来,仓促之间哪里又能找到?
总之她被送出去之后没熬两天就疯了,这种病发疯之后不几日,也就没了。
延福宫的宫女小声说:“毕竟是陪着小云嫔长大的,小云嫔当时非常伤心,人没死前,还想去送最后一程的,只是被淑妃娘娘拦住了。”
云风篁心想能不拦么?且不说妙采当时在的地方必定乌烟瘴气,不适合娇生惯养的云卿缦出现,就说天子亲政何等大事,作为保皇派在宫里的代表,云氏姐妹这眼接骨上好容易从小瀛洲出了来,正是需要低调的时候,区区一个宫女算什么?
她淡笑了下:“真是可怜……唉,早知道我就让熙景一个人回来取药了,没得竟害了妙采。”
延福宫的宫女柔声道:“这也是妙采自己命短,不然熙景姐姐怎么就平安无事?”
我也很好奇熙景是怎么做到的?
云风篁心道这宫女也是个心狠的,当时她只是悄悄叮嘱了几句,让熙景陪着妙采回来后宫之后把人绊住,免得回去跟云卿缦汇合了禀告她同云栖客照面的详情,至于怎么做,则暗示可以从袁楝娘纪昭媛等暴脾气的妃子入手,反正第一不能是紫泉殿的锅;第二事后能够有个理由交代……没想到熙景倒是干脆,直接让人死掉了。
说起来当初她跟云卿缦投缘,妙采私下没少帮忙呢。
……当然这种帮忙也是她给了好处的。
云风篁说了几句不要钱的惋惜话,末了问起后宫这些日子还有哪些不太平?
“……昭媛娘娘降位了。”延福宫的宫女闻言脸色就有些古怪,是那种想说又不忍说的表情,“如今与娘娘是同一级,为纪嫔。”
这让云风篁大为意外:“为什么?”
那宫女看着她诧异的样子,眼中的不忍之色越发浓厚:“……因为谋害宫嫔。”
云风篁分明的一怔,道:“谋害宫嫔?谋害了谁?这宫里的宫嫔都是些什么身份,哪里值得昭媛那样的贵人下手?”
“……”那宫女张了张嘴,最终强笑着转开话题,“云嫔您要立刻回去斛珠宫吗?方才陛下跟前的人过来传话让接您回来,没准陛下等会儿会去看您?”
你确定他是去看我而不是弄死我?
云风篁缩了缩脑袋,特别想留在延福宫不走了,只是这毕竟是不可能的,踌躇了会儿,见跟那宫女实在套不出什么话了,只得郁闷的返回斛珠宫。
到底皇帝亲政之后不一样了,之前从延福宫往斛珠宫的路径既偏僻又荒凉,这么几日功夫,竟然就狠狠修缮了一番。虽然不可能将沿途的宫室楼阁都整饬好,但至少在宫道上能够看到的范围内,都拾掇的齐齐整整,看着就是焕然一新的样子。
这让云风篁更伤心了……
皇帝才亲政而已,都还没做出什么功绩、这亲政的地位能不能继续都不晓得呢,这宫里的风头竟然就这么变了!
总觉得这一回去就是前途无亮……
她走的磨磨蹭蹭的,绞尽脑汁的想着应对之策。
不止她,熙乐也是惶恐的很,小声提出建议:“主子,既然陛下等会儿可能要去紫泉殿,咱们是不是快点回去?”
免得到时候让皇帝久候,更是罪加一等啊!
“我担心回去早了没等到陛下,先等到悦婕妤啊!”云风篁叹口气,惆怅道,“别看那位主儿有孕在身,你信不信咱们前脚踏进斛珠宫,她后脚就能亲自杀出来?”
熙乐顿时觉得还是走慢点好了。
可见袁楝娘有时候的威慑力更在皇帝之上……
“不行,我还是先去拜见一回淑妃罢。”云风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就这么回去斛珠宫非常不安全,走到一半站住脚,决定,“幸亏消暑宴上同云世子照了一面,淑妃娘娘就这么一个同胞兄弟,想必还是十分看重他的!”
只是主仆俩才转过身来没走几步,就听到前头传来静鞭声响,不等云风篁寻着地方藏身,一行人已经簇拥着帝辇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内。
这正经是冤家路窄……云风篁心中叹息,不得不放弃去彤霞宫拖淑妃下水的念头,拉着熙乐一块儿在路旁福身行礼,迎接帝驾。
“云嫔?”帝辇不前不后的在她面前停下来,珠帘被一把拂开,露出淳嘉帝似笑非笑的面容,语含戏谑道,“可是要回去斛珠宫么?朕正好也去看楝娘,不若上来捎你一程?”
“……”云风篁顿时想到不久之前在太初宫,她毫不客气的坐上帝辇时,皇帝曾以“辞辇之德”质问,被她冠冕堂皇的驳了回去……嗯,所以,算账现在就开始了吗?
那她现在,该如何回答?
【注1】宋神宗熙宁元年(1068),“诏颁河北渚军教阅法,凡弓分三等,九斗为第一,八斗为第二,七斗为第三;弩分三等,二石七斗为第一,二石四斗为第二,二石一斗为第三。”(《枫窗小牍》卷下)
【注2】“乃杀所咬之犬, 取脑敷之,后不复发。” 出《肘后备急方》。科学理论大概是“现代医学表明狗的脑组织中存在着大量的病毒免疫血清”。




这后宫有毒 第三章 老娘才是你亲政的头号功臣有木有!
今时不同往日,皇帝没亲政那会,三宫六院除了那些出身寒微又没靠山的,真没几个人正儿八经的将淳嘉放在眼里,跟他一块儿坐上帝辇这种事情,肯定不止云风篁一个做过。
甚至坐完之后也不会觉得这是皇帝特别给的恩典……
倒比较可能暗哼一声要不是本宫娘家支持你你这皇帝算什么如今不过一起坐个帝辇而已这待遇简直不足挂齿……
然而现在皇帝亲政了,去斛珠宫的路都修的这么好了,可见目前的局势……
云风篁自觉能屈能伸,于是——她爽快的谢了恩,提着裙摆就上了帝辇。
“在小瀛洲这些日子想朕的紧?”淳嘉帝好笑的看着这一幕,等帝辇继续前进了,慢悠悠问,“这会儿总算见到朕了,所以迫不及待要离朕近些?”
“……陛下圣明。”云风篁想说的都被他说完了,只能违心奉承,“妾身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一圈,就惦记着陛下……”
淳嘉帝闻言转过头来,抬手捏住她下巴,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轻笑一声:“这是瘦了?朕怎么觉得你下巴比之前还圆了些?”
这是真的,毕竟云风篁这些日子被软禁着,既不用起早走一大段路去请安,又没法见天的搞事情。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偶尔闷了顶多在来回也就那么几步的小院子里走一走,偏她膳食份例不减反增,可不就丰腴了一圈?
为此云风篁最近这几日都在强迫自己只吃个半饱……但显然贪吃一时爽吃完悔断肠,三五天是瘦不下去了。
此刻闻言只觉得心口一痛,宛如被插了一刀,差点维持不住深情款款的嘴脸:“陛下……陛下就会跟人家开玩笑!”
她努力掩饰住咬牙切齿,做出嘘寒问暖该有的温柔样来,“倒是陛下,这两日不见,竟也清减至此……国事虽然重要,御体却更要紧啊!”
这话换个人来说,皇帝肯定认为是在关心自己,但云风篁么……她要没有一边这么说一边诅咒,那才叫怪了。
淳嘉帝放下手,微笑着凑到她耳畔,柔声道:“怎么?云嫔很担心朕的身体么?”
云风篁正要顺口说是,蓦然觉得皇帝这话语气不对,才愣了下,皇帝已然将她一把按在辇壁上,肆意亲吻了会儿,方轻佻道,“既然如此,今晚朕就歇在紫泉殿,也免得云嫔疑神疑鬼。”
“……”云风篁这才会过意来自己被调戏了,暗自磨牙,面上则不动声色道,“这不太好吧?毕竟婕妤娘娘可是有着身孕的……”
你想刺激袁楝娘过来找我麻烦、借刀杀人,也得掂量下她如今有孕在身,真逼急了,我是没什么活路,但怀着你骨肉的青梅也别想好过!
淳嘉帝听出她言外之意,神情就颇为玩味,抓起云风篁的手把玩,漫不经心说:“还以为小瀛洲这些日子,云嫔会乖巧许多,看来还是放你出来放早了?”
究竟是亲政了的天子,这话说着也不见多少疾言厉色,帝辇之畔伺候的宫人却都是一凛,越发的屏息凝神不敢懈怠。
然而云风篁不以为然,仍旧是消暑宴前同皇帝说话的语气,看似恭敬里透着随意:“在延福宫里回禀皇后娘娘时妾身还挺忐忑的,但方才见着了陛下,顿时就不紧张了。”
“是因为你最喜欢朕,看到朕就高兴,所以只有亲近没有紧张?”淳嘉帝笑呵呵的捏了捏她面颊,柔声道,“还是你就那么自信,朕不会跟你计较?嗯?”
他说到后面一句,脸上笑色瞬间收的干干净净,却流露出一种生杀予夺的森然与冷酷来!
云风篁被圈在他臂弯里的身体微僵,旋即掩嘴轻笑出声:“妾身只是觉得……陛下非是肤浅之人而已。”
“噢?”淳嘉帝低头看她,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平静问,“怎么说?”
“陛下若当真不想留着妾身了,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下手之前还要捉弄、折辱妾身一番的。”云风篁回以甜甜的微笑,“毕竟陛下心怀天下,不屑于同妾身这等微贱宫嫔一般见识……倒是妾身,比较会做这种事情。”
淳嘉帝轻笑出声:“所以你栽赃了纪暮紫?而且接下来还打算继续对她下手?就因为她曾经逼迫你改掉闺名而未果?若是皇后知道此事的真相,你猜她还会不会继续信任倚重你?”
戏肉来了。
这回能不能过关,不,准确的说,是接下来她处境如何,大约就看这番辇中奏对?
云风篁心念电转,微微笑道:“陛下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方才在延福宫,妾身也问过纪昭媛做什么会被贬为嫔呢,只可惜说着说着岔开了……怎么这事儿竟然跟妾身有关系?这可真是冤枉死人了,且不说妾身这些日子都在小瀛洲上,哪里来的本事栽赃纪昭媛,就说妾身可是深得皇后娘娘厚爱,怎么可能这样对待皇后娘娘的嫡亲堂妹?”
“听不懂?那朕提醒你一下?”淳嘉帝语气嘲弄,“软禁头一日晚上,装病装的挺像的不是?那会儿你怕是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罢,却立马将之前预备的手段用上了,这份果断,朕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却也自愧不如!”
合着纪昭媛倒霉,还真跟那次把脉有关系?
云风篁在心里呵呵哒,抬眼看皇帝,柔声道:“陛下这话未免太过妄自菲薄……妾身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若果没有陛下首肯,恐怕事情怎么也发展不到现在这个地步罢?”
她那晚装病其实没想坑纪昭媛,或者说当时的情况暂时顾不上害人。
但架不住纪暮紫时运不济,邺国公夫人被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于深宫禁内.射杀,还死的那么惨,这么大的事情,不管纪氏还是郑具还是摄政王还是崔琬……谁都没法只手遮天,这不,作为淳嘉帝不在场证明的重要证人之一,云风篁的安危能不被各方上心么?
所以她试探性的装个病,立马就来了仨太医!
这种情况下,哪怕江氏之前交给念萱的药方极隐蔽,不容易被查出来……但这也只是在北地大族这个层次上,搁太医院的高手跟前,简直一目了然!
这仨太医估计才把脉就知道,云风篁所谓肚子疼是装的,但身体也真是有问题:她吃了许多避子药,已经到了子嗣艰难、几近不可能怀孕的地步!
倘若是平时的话,这种事情太医哪怕发现了也不一定会说出来,毕竟云风篁看起来自己都不知道呢,他们做什么多事?而且云风篁的出身跟位份,也不值得他们发这个善心。
然而偏偏赶着皇帝隐忍多年一朝发作要亲政,正与诸臣进行着惨烈却不见血的角斗。这眼接骨上,前朝后宫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乏有心人关注,这事儿怎么可能不被追查?
这么一追查,就是云风篁之前就预备好的,原本打算寻个合适的机会抖落出来的: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用纪昭媛赏赐的物件,炖煮纪昭媛赏赐的药材滋补身体。
理由是纪昭媛赏赐的不是顶好的,顶好的舍不得立刻吃掉,所以先从次一等的开始享用……嗯,这是云风篁再三交代给陈竹、流虹等人的。
当然那些东西里,都掺着避子药,各种方式。
要没有消暑宴上的变故,以纪暮紫跟云风篁之间的地位家世差距之悬殊,纪暮紫怕是什么事都不会有,顶多受几句斥责,场面上推俩替罪羊出来也就是了。
事后不定还会一不做二不休的料理掉云风篁好出气。
可赶着风头上,哪怕纪氏也护不住这女儿了,不得不同意对她进行惩戒,以免本来就被怀疑谋害皇室子嗣的纪氏,名声更加一败涂地,在接下来的朝争里失去先机。
当然云风篁布局的时候也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再加上位份人手有限,尤其是可信任的人手有限,这个陷阱其实不一定禁得起这许多巨擘关注之下的推敲,能够如此顺利的坑成纪暮紫,八成是淳嘉帝私下帮了忙……
不过云风篁是不会感谢他的,不但不感谢他,这会儿还顺口给自己邀个功,“陛下素来不喜纪氏,如今不管内情如何,纪暮紫终究是因为妾身才被贬位的,还被贬的比悦婕妤都低了一级呢,悦婕妤如今一定很开心吧?妾身帮陛下讨得佳人一笑,不知陛下可有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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