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然而对于谢风篁来说,他活着的时候她心里总是不定,哪怕十五皇子为储了,她也时刻防备着这个儿子步上前两位太子的后尘。
可他去了之后,内心巨大的塌陷却让皇后连着半个月都仿佛行尸走肉一样。
她也哭也笑也说话也用膳,像是很淡然的熬过了这一关,只是精气神仿佛都被抽走了一样,木然的叫人心惊。
江氏去了,皇家长辈也凋敝纷纷,唯一能劝的就是陪伴多年的近侍,已经面现苍老的清人跪在新晋皇太后面前嚎啕大哭,求她为新君考虑,也要振作起来。
“可见人有的时候是不能随意许诺的。”谢风篁心中仓皇难言,还是后来新君拨冗赶过来跪请她保重,她才喃喃说道,“当年陛下……先帝在时,本宫……哀家许诺说,若是他先于哀家去了,哀家便与他殉葬,当时他拦着了,哀家也没当回事。结果如今他真的去了,哀家却也觉得,这世间没什么意思了。”
可能是慈母皇太后的在天之灵有些关系吧,晋王为储之后,她跟皇帝之间就真的消停下来。
这后面的十几年光景,六宫形同虚设,因为皇嗣众多,群臣也没有理由干涉帝王的召幸,何况最得宠的那位,已经是正经的皇后。
他们只能为帝后和谐而庆幸。
帝后倒是起居如坊间伉俪,像慈母皇太后所期望的那样,过了十几年安稳太平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过的时候不觉得什么,有一个人先走了,剩下来的人,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新君跟新后,以及长大了的珍王、康安,以及昭庆等得宠的皇嗣都来劝了一回又一回,眼看太后始终打不起精神,新君毕竟是从小就不太着调的,这日却让自己的嫡长子撒娇卖萌好说歹说,硬是拉着谢风篁去了一趟荒芜已久的斛珠宫。
这座宫殿本就偏僻,自从安妃自尽后,越发的荒废。
谢风篁完全没有心情故地重游,只是新君的嫡长子颇为机灵可爱,又是她的嫡亲长孙,到底地位不一样。
她知道新君必然在这宫里预备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想逗乐自己,可她如今什么都没有心情。
然而虽然早有准备,走进去之后,在凝碧殿看到的人,还是让她怔住了。
那男子二十余岁年纪,轻袍缓带眉眼气度一如尚未亲政前的淳嘉。
这一刻谢风篁明白了三十九年前,太皇太后的陪嫁从扶阳郡秘密返回宫中,跪在阶前哭着禀告说“当今扶阳王类先帝”时,太皇太后的心情。
她眼眶霎时间又酸又涩,甚至下意识的整理了下久未在意的鬓发衣角。
但下一刻,当她反应过来,这人不过是新君想方设法找过来的替身,却非淳嘉本人后,她的心立刻冷了下去。
“让你父皇打发了他罢。”新晋太后定了定神,没理会那正努力模仿淳嘉举止走过来请安的男子,只摸着孙儿的发顶,轻声说道,“往后也别做这样荒唐的事情了。”
再像也终究不是本尊,搁在跟前又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谢风篁进宫没多久,淳嘉就亲政了,她所熟悉的先帝,其实并非未亲政之前,而是亲政之后,威严日渐隆重的那些岁月。
只是那样的天子威仪,连新君都未能完全效仿到,何况是区区面首?
这一招没有成效,但动摇不了新君的孝心。
很快他就给谢风篁第二次“惊喜”:他秘密召了戚九麓入京,乔装打扮送到庆慈宫请安。
这也是当年一别之后,时隔数十年,故人再次相逢。
相比上次形容酷似的年轻面首,只是让谢风篁觉得惆怅失落的话,这一次跟鬓发渐苍的戚九麓相对无言之际,谢风篁只想挽起袖子来,打爆新君的狗头。
她现在跟戚九麓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实际上戚九麓跟她也是一样。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像寻常少年相识、失散多年的故人一样,说了些别后的情况,讲的最多的还是各自的儿女事。
当他们意识到他们只有说起儿孙才滔滔不绝时,眼底都有些如出一辙的悲戚:他们是真的,老了。
所以才会渐渐不在意自己,而关注于子孙。
人都觉得自己老了,曾经的那些过往,又哪里还值得在意呢?
谢风篁最终看上了戚九麓的一个小孙女,决定聘给秦王世子做世子妇。
戚九麓没有立刻答应,仔细问了秦王夫妇的品行为人,又问了秦王世子的喜好年岁长相,才郑重同意。
告退之前,他没提当年太后没跟他走的事情,却为太后当年放过戚九章、放过戚家再三道谢。
这样道谢的态度,其实也是彻底划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些少年轻狂的过往,终究在岁月里湮灭无踪。
眼下他们只是纯粹的君与臣。
兴许还记得些从前的情分,然而也不过是故人这样的程度。
无关风月。
等戚九麓走后,谢风篁已经顾不上颓唐了,命人提前备了戒尺,召来新君,先是兜头一顿抽,末了才颇为无语的问:“你父皇生前待你也不坏,为何他尸骨未寒,你便迫不及待左一个右一个给哀家塞人?”
这要是淳嘉九泉下有灵,怕不是气得活过来?
她不免起了疑心,揪着新君的耳朵质问,“若是哀家先走一步,你是不是还要为了固宠,给你父皇进献美人?!”
“母后饶命,儿臣怎么会?”新君求饶着,振振有词,“父皇对儿臣虽然好,但儿臣也不是他唯一疼爱的孩子,这储君之位,说到底是儿臣自己争取来的,可不是父皇力排众议给儿臣的。既然如此,儿臣对父皇的感激,也就是寻常皇嗣的感激了。再说父皇去都去了,逝者已去,自然要更加珍惜在堂的母后!何况父皇生前最宠爱母后不过,区区面首,玩物罢了,难道还要跟母后计较吗?”
谢风篁久久凝视着他,末了叹口气,放开他耳朵,摸着他发顶,说道:“你果然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哀家当年得宠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你父皇是做了什么孽,碰见咱们母子俩?”
新君就不爱听这话了:“母后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儿臣聪慧能干机敏厚道,父皇得咱们娘儿俩,上辈子怎么都是积福的。”
“……你滚罢!”新晋太后听得心里烦,挥挥手将人赶走,谢风篁毕竟没有真的给淳嘉殉葬的打算,不过是习惯了这么个人相伴多年,忽然落了单,一时间茫然无所适从罢了。
被这么一闹,她心里那股子郁气竟然消解了不少。
从次日起,却逐渐恢复生机了。
这让新君等人都是长松口气。
接下来的一些年里,新君还是不死心,时不时的安排一些酷似淳嘉的年轻男子在谢风篁跟前晃悠,谢风篁不免疑心他小气,记恨淳嘉当年没有直接立他做太子,存心撺掇自己给亲爹戴绿帽子。
这样坑爹的儿子,她也是头一次见,倒是颇为担心有朝一日也来坑自己。
然而新君对淳嘉不讲父子情分,对她这个亲娘倒还算有耐心,做了皇帝,被打了也只是溜之大吉,倒没什么忤逆的意思。
谢风篁所以太太平平的过了二十来年,于一个元宵节的夜晚,握着先帝生前亲手做的最后一盏花灯,与世长辞。
新君彼时也已年长,看着褪色却被保管极好的花灯,眼中也有些怅然。
他不像父皇淳嘉,后宫妃嫔众多,虽然对父母亲自给他选的皇后还算敬重,却从来不是长情的人,甚至不太理解得了淳嘉长年盛宠他母妃的做法。
毕竟天子富有四海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好吧,他觉得自己也不算不长情,他只是执着于十五六岁美貌温柔的女子罢了。
至于十五六岁的妃嫔总会长大,那么固守自己喜好的他,也就换一批新的……
当年父皇为什么不换呢?母后固然美貌又机敏,几十年下来不觉得乏味么?公襄稶这些年来想到自己的父母,都有些迷惘。
不知道该称赞父皇心志坚定呢,还是母后手段了得?
他怀着这样唏嘘的心情,亲自为太后入殓,将先帝生前亲手做的花灯,都郑重的放进了梓棺。
是年春,公襄稶携诸子扶灵,送谢太后棺椁入宣宗陵墓合葬。
在他这一朝,公襄霁与谢风篁的故事,已经很出名了。
只是整个经过,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桥段:北地积善人家谢氏的女儿,因着宜子与美貌贤惠,被翼国公云家看中,收为义女,送入宫闱服侍宣宗皇帝。
谢皇后生来有着异象,传闻容貌气度无人能及,故此初入宫闱就得了天子心意,只是当时纪氏当政,对谢皇后多有迫害。
总而言之,帝后经过一次次升级打怪,最终一个御极宇内、一个母仪天下,成就数十年帝后和谐的佳话。
那些知道明君贤后故事背后的人们,起初还哑然失笑,后来听得多了,也有些狐疑,觉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然后就渐渐觉得,好像事情就是这样子。
宣宗有为,谢后贤淑,生同衾死同穴,膝下子嗣昌盛,后继有人且孝顺体贴……可不是天造地设般般配的一对?
如果有什么其他野史记载的出入,那一定是坊间为了骗钱胡编乱造,须信不得。
(全书完。)
这后宫有毒 昭庆公主
淳嘉二十七年初春,皇长女昭庆公主下降。
昭庆公主作为淳嘉帝最宠爱的皇嗣,也是公认的皇室第一美人,尚未及笄的时候,婚事就引无数高门贵子魂牵梦绕。
然而也正因为这位帝女太过瞩目的缘故,婚事反而是最不顺利的一位,甚至因为她的迟迟未曾下降,变相耽搁了底下诸皇女的终身大事。
公主最终下降的是崔氏子,崔桐叶。
这个人选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连谢皇后都为之诧异,在赐婚圣旨下去之前,再三同公主确认:“真的是他?真的喜欢?”
倒不是崔桐叶条件不好,毕竟是老字号书香门第之后,崔琬的嫡亲孙儿,长相气度才学当然是没得挑剔,搁帝京诸多高门贵子里,也是拔尖的。
否则哪里入得了昭庆公主的眼?
公襄秾自幼备受宠爱,最是掐尖好强,自己处处不肯落于人后,对驸马的要求自然也不可能低。
只是崔氏……
怎么说呢?
在谢皇后-进宫那会儿,还算是顶尖门第。
但随着淳嘉帝的亲政,便不可避免的衰落了下去。
再加上谢皇后得宠的过程里,跟崔桐叶的姑姑崔贵妃之间,恩怨可不少。
就是崔贵妃这些年来对谢皇后颇为奉承,说到底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不是真心实意服了皇后。
然而如今皇帝册立了原宋王、也就是崔贵妃的嗣子为储君,承月宫的地位大不一样,崔家也有了些振兴的样子……可是比起素来简在帝心的云家,以及有着复宠意思的孟氏洛氏,还有后来的几个新贵门第,到底是不如的。
谢皇后就有些怀疑,这女儿莫不是看着中宫这两年越发的低调,拿自己婚事做筹码?
她委婉的跟公主提了提,示意这女儿不需要如此牺牲,自己还没沦落到需要靠帝女下降来维持生计跟地位的地步。
然而昭庆公主随意道:“母后不必多心,儿臣这会儿是很喜欢崔桐叶的。说起来儿臣跟他还是猛儿姐姐间接牵的线,儿臣去看猛儿姐姐的时候遇见过他好几次,觉得这人才学品貌都很合口味,正好也到年纪了,左右没有其他更合眼的人选,莫如下降他就是了。”
她放下小靶镜,年轻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庞艳丽无双,也高傲无双,淡淡说道,“若是下降之后过的不痛快,儿臣自然不会忍,不拘是学从前的明惠姑姑,还是和离再嫁,难不成父皇母后还能胳膊肘朝外拐的不心疼儿臣?”
“这倒是。”谢皇后放下心来,她就怕公主一门心思认定了某个人,偏驸马给脸不要脸,恃宠生娇的反过来欺凌公主,到时候投鼠忌器,简直想想都要气死。
既然这女儿想得开,皇后也就淡定了,“下降的时候教你父皇给你陪嫁几个御前侍卫,拣那懂事的,崔家上下谁敢叫你不高兴了,只管拾掇着。”
至于崔家乐意不乐意,那她就不管了,左右她辛辛苦苦在宫里这些年,图的什么?
不就是自己跟孩子们能够过得畅快淋漓?
母女俩这儿心平气和,帝京上下却没法子平静。
昭庆公主本来就是出了名的美人,还是尊贵的帝女,多少高门弟子希望得到她的一笑绞尽脑汁。
崔桐叶尽管本身还算出色,可这两年,因为崔氏的败落,他也被家族要求,不许太过出风头,故此在帝京上下,其实没多少声名。
那么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玩意儿,不知道怎么花言巧语骗了天真无邪的金枝玉叶倾心。
帝京上下诸贵子都觉得,若是差不多的机会,他们上他们也能得到公主的青睐!
再一打听,这崔桐叶是邓澄斋的表侄儿,自幼被崔琬安排,拜在邓澄斋门下进学,由此时常出入邓府,而公主常去看望一起长大的邓家主母谢猛,这才借着时常相处的机会,兜搭了公主。
于是一时间,朝野上下许多人都在琢磨着,找出这崔桐叶的破绽。
只是崔琬作为老臣,素来老谋深算,早在纪氏郑氏这几家覆灭时就做足了准备,这些年来对自家约束极为严格,崔桐叶的父辈可能还有点儿早年在外混账的账目说不清楚。但崔桐叶本身,从懂事起就被要求出入都不露声色,处处做足了有涵养有家教的书香门第之后的姿态。
一群人搜罗之下,发现竟然没什么可以黑的!
“这世间哪里可能有十全十美之人?”柯赫脸色阴沉,吩咐,“再去找!若是实在找不到……编也要给他编出一份不宜尚主的说辞来!”
距离当年那场行宫文会已经有数年,柯赫早在家族的逼迫下娶妻,只是心心念念美艳绝伦的金枝玉叶,却哪里看得上妻子?尤其他妻子因为是仓促之中定下来,乃是柯家一位部将的女儿,虽然贤良淑德得很,姿容举止却别说跟昭庆比了,便是贵女里拉一个出来,也能将这武将家的女孩子比下去。
柯赫看她十万个不顺眼,虽然不至于打骂苛刻,却也冷淡非常,甚至在成亲后都不愿意跟对方同房。
对于这种情况,柯家当然是非常不满意的,然而几番打骂下来都没能奈何得了柯赫,宁国公也还罢了,这是为了家族前途杀嫡子的主儿,但柯家的夫人、老夫人们到底心软,想着柯赫之妻怎么说也只是外人,何必为其委屈了自家孩子?反正柯赫既然娶妻,那就不可能尚主,心里再记挂,也害不到偌大柯家了。
就这么着,柯赫新婚之际便与妻子分居,私下使了人,时刻打听着昭庆公主的情况。
中间得知谢皇后被废,老实说,他担心公主之余,也有些隐秘的期待。
就是希望谢皇后的失势,连带昭庆公主也被打压。
如果是一位正当盛宠的帝女,谁也不敢指望让她做续弦,再怎么手握兵权的高门子弟都不可能。
但若是失宠的金枝玉叶,没人管,甚至后来上位的后宫之主还有着打压羞辱,那就不好说了。
这是柯赫唯一可能如愿以偿的机会。
然而谢皇后只是短暂的低落,又很快恢复了后位。
柯赫失望之余,再听到崔桐叶将尚主的消息,心中嫉恨万分,指使左右,“若是编造出来的说辞宫里不相信……”
他脸露狠色,“那就让他没法尚主!”
这番动静很快就叫皇城司知晓,私下报与皇帝。
皇帝看罢一哂,命人转给皇后处置。
谢皇后看了之后颇为不喜:“当初本宫的确有意撮合昭庆给他,但他如今都是有妇之夫,也敢继续肖想本宫的掌上明珠?”
“娘娘,可要处置了他?”左右请示,“不然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咱们公主呢!”
皇后想了想:“宁国公到底于国有功,将这事儿私下透露他一二,让他自己端正门风罢!”
宁国公是个明白人,接到消息后,先遣了夫人入宫谢恩,末了没两日,柯赫就因为“病倒”,而且情况比较沉重,不得不离开帝京,回去桑梓静养。
其新婚妻子当然是随行过去照顾。
他们这一去,这辈子都再没有回来过帝京。
这一节谢皇后轻描淡写打发了,都没闹到公主面前。
故此昭庆与崔桐叶的婚事还是极顺利的举办了。
婚后,崔桐叶如婚前一样对公主爱护有加,帝后对此都十分满意。
也不是没人提醒过帝后还有公主,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崔桐叶的表现完美符合一个忠贞高门贵子的人设,内里未必如此。
但帝后跟公主都无所谓,皇权既强盛,崔桐叶心里怎么想的哪里重要?
只要他哄开心了昭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谢皇后最担心的就是昭庆若是对驸马死心塌地,那才不好办。
然而她担心了几年,见昭庆还是那种轻松自在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
又过了些年,这女儿到底还是惹了事情:倒不是崔桐叶移情别恋,而是昭庆自己看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那书生生的极好,书法出众,琴技高超。”面容已经不复年轻的赤萼轻声慢语的给谢风篁禀告,“殿下一见就觉得喜欢,如今在外头置了一座宅子,将人安置起来,还让太子殿下帮忙,给他找了两个大儒开小灶,打算捧其为状元……”
谢风篁不以为然道:“真是胡闹!昭庆生长宫闱,什么样出色的人才没见过,竟然被个书生迷住了!”
赤萼掩嘴笑:“婢子亲眼去看了次,就这么说罢,那书生走出来,婢子就想到当年……”
她顿了顿,才小声说,“当年伊氏还在时,上来给娘娘请安,从一群妃嫔里走出来的样子。”
“那看来是真的俊俏了。”谢风鬟这才慎重起来,道,“驸马知道这事儿了么?”
赤萼说道:“这事儿就是驸马暗示咱们底下人,才层层禀告上来的。”
“看来驸马是个懂事的,知道不能自己闹大。”谢风篁叹口气,“这小祖宗啊,本宫才觉得她叫本宫省心了,她就开始搞事情。”
又觉得昭庆这样叫人操心,完全不像自己,都怪淳嘉,“陛下的长处她不知道学,净学这三宫六院的喜好了。”
赤萼赔笑:“驸马那边的意思,显然是希望您管一管殿下的,只是看殿下的样子,就算没有动了真心,却也非常喜爱那书生了,您看这?”
谢风篁嘴角扯了扯:“陛下带坏的孩子,让陛下出主意去!”
淳嘉日理万机,又知道皇后手段了得,平素除了太子之外,其他孩子,他基本上是不会主动过问的。
此刻被皇后找过去,三言两语说了经过,也有些无语,道:“崔桐叶不是一直挺伺候她的么?怎么还会移情别恋?”
“陛下这话说的,妾身年轻时候服侍您服侍得哪里不周到吗?”谢风篁阴阳怪气道,“那会儿也没见您天天待在妾身跟前不走啊,还不是雨露均沾?不然这诸多皇嗣哪里来的?可见昭庆当真是您的掌上明珠,这见异思迁的秉性跟您那会儿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淳嘉面色僵了僵,敏感的察觉到,这事儿一个不好,只怕火就烧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没怎么考虑就决定卖女儿,当下就板起脸:“这孩子简直胡闹!朕那会儿是没法子,神宗孝宗两代天子子嗣单薄,朕的孩子若是少了,岂不是步上先帝后尘,叫宗亲权臣外戚都蠢蠢欲动?可昭庆哪里来这样的压力?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准儿是她下降之后离了咱们身边,被底下人给教坏了!”
天子努力甩锅,反过来劝皇后别生气,“孩子还小呢,不懂事也是有的,咱们且唤了她来慢慢儿说,再看看她身边的人,有那不合适的,趁早打发了!可不能叫他们带坏了咱们的长女!”
谢风篁斜睨着他冷笑:“那要是昭庆来了就哭闹撒娇呢?”
“……”淳嘉犹豫,“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不会这样胡闹。”
谢风篁被气笑了:“您才说孩子还小,这会儿就又是大人了?”
她跟皇帝发作了一番,气也消了不少,最终做出跟柯家长辈当初差不多的决定:“到底昭庆才是咱们的孩子,总不能为了崔桐叶叫昭庆不愉快……这样吧,咱们跟昭庆说一说,那书生养在外头可以,总不能带去公主府,叫驸马没脸。”
淳嘉一个劲的点头:“说到底这种事情也怪驸马自己没本事,堂堂高门贵子,还是正经驸马,却笼络不住昭庆的心,叫个外地来的书生哄了昭庆心动,能怪谁呢?”
“陛下说的是。”谢风篁认为这话很有道理,“崔桐叶还是太端着了,没那书生会哄昭庆……唉,不过他到底是昭庆正儿八经的驸马,也不能叫他太落了体面,传了出去,昭庆跟他的孩子,面上也不好看。”
帝后越说越觉得责任在崔桐叶,却同昭庆没什么关系。
出于一个长辈的厚道,谢风篁次日专门召了崔桐叶安抚:“你且放心罢,你才是昭庆正经的驸马,凭谁都别想越过你去!”
“你也别多想,那起子东西,顶多是个玩物罢了。”
“就算当真中了状元,好稀罕吗?国朝三年一准有个状元,不就那么回事?”
“左右你们孩子都三个了,还怕外头的纷纷扰扰不成?”
“听本宫的,往后啊你就好生教导几个孩子,别理会那起子东西,昭庆再混账,如今年轻还能折腾一番,上了年纪,正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到时候还不是得回去跟你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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