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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青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耳东霁
“臣知道。”
陆沈白从袖中拿出昨夜那枚玉佩。
晏清睁眼,轻笑一声,流光水泻的目光自玉佩溜至陆沈白脸上,见他不卑不亢一脸云淡风轻,晏清收了笑,将手里红梅递给他:“你的事,孤应了。孤的事,你也休要做砸了,不然——”
陆沈白去接花,他朝前迈了一步。
“吱——”
一声突兀的响。
等他接了花再退回来,晏清目光落在地上粉碎的花苞上,再移到陆沈白的脸上,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
第5章 送花 他怎么做到的?
夜色深重浓稠,如一方瑰艳的墨被翻手泼开。
三两星光明灭不定,厄长红廊上鹅黄蜀锦灯波颤,星点光晕聚拢又被风拍散,光晕尽头,传来街上热闹的欢笑声。
曲家花厅内,一架博山炉吞云吐雾,小几上红艳山茶上挂着点点水珠。
“那金家实在是坏透了!”平叔愤愤不平:“小姐,他们趁火打劫,肯定会遭报应的。”
金家遭报应与否,曲瓷不关心,她只想赶紧凑够银子。
“不用与他们纠缠,做两手准备。”曲瓷单手撑头,细白手指点着太阳穴:“你先去找钱庄支借一部分,至于金家压价这事,我来……”
“就知道借!是我这个二叔不中用了吗?”一声怒喝在院子里响起,随后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乱七八糟的人跟着进来。
“哎呀,二老爷,您慢点。”
“就是就是,地上滑。”
“滑什么滑?都什么时候了还附庸风雅,把这院子里的雪扫扫,别跟着我,少扶我,我还没老到走不动呢!”
曲瓷叹口气。
曲文煜还是知道了。
曲文煜冲进来,一巴掌掀开雕花门。
冷气骤然窜进来,曲瓷赶紧站起来:“二叔,不是我不想知会你,婶娘的病——”
“她的病反反复复。” 曲文煜嘟囔一下,旋即又续上方才的大怒:“我说你啊,变卖家产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说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叔吗?”
曲瓷不敢顶嘴。
曲文煜长叹口气,人在一堆吓得半死的小厮簇拥下,于椅子上落座,他一路走的匆忙,尤其曲文正的爱好:不让冬日扫雪。
让他一路差点摔几个大跟头。
“不够的,把这些卖了拿去填补。”
曲文煜将一直夹在腋下的黑匣子往茶花旁一放,‘咄’,震得花盆一颤,撒下斑点水珠落在上面,像极了眼泪。
“二叔——”
“不必多说。”
侄女卖家产这事,他这个当叔父的,竟然还是从同僚口中得知的,当时同僚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简直像在拿刀刮他的面皮。
越想越气,曲文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说你。”说到一半,见曲瓷低眉耷眼地站着,乖乖巧巧,周身疲倦的样子,他酸腐的心忽而一皱,伸出去要指着曲瓷的手,只好立时转了方向。
“姜平,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她年纪小胡闹,你也跟着她一块胡闹吗?那些可是祖业,怎能随意……”
“陆公子来了。”
随着小厮的喊声,陆沈白出现在院子里,院子里明灯火灿,侍女小厮立了一堆,他从人群中央缓步走进来。
曲文煜十分诧异:“这怎么都不通传?”
他视线和曲瓷对上,曲瓷一躲,曲文煜唉声叹气:“廉颇老矣,都怪我没用,要叫你抛头露面,他一个外男在宅子里来去都不通传。”
“是我的意思。”曲瓷脸红了又白:“爹和兄长的事等不起。”
这固然是原因,但细究起来,也是她的私心,为上次他说闺阁深深,他找不到她的事情赔罪。
两个人正说着话,陆沈白已经进来了。
“啊,陆贤侄来了,快坐,看茶看茶。”
平叔下去了。
陆沈白笑着谢过,在曲文煜下首位子上坐下,他视线扫过匣子,目光落在曲瓷脸上。
曲瓷不大自然地低头。
曲文煜:“陆贤侄这大晚上的来,不知可是我兄长的事情有着落了?”
“年前可以出来。”
“哦,那就好那就好。” 曲文煜松口气。
话没说两句,曲文煜的小厮火急火燎跑进来,说他夫人喝的药又吐了,曲文煜一慌赶紧就要回去。
他站起来又交代曲瓷几句话,临走的时候自觉孤男寡女不合适,便叫走了陆沈白。
“陆贤侄,咱们一道儿走吧。”
陆沈白没推辞。
他在长辈面前一贯尊敬守礼,看着格外熨烫心意。
曲瓷起身送他们,走到花厅外。
曲文煜拦住曲瓷:“别送了,大冷天儿的。”
院子里一堆小厮侍女正在忙着扫雪,七嘴八舌倒是热闹。
曲瓷执意要送,越过唠叨的曲文煜肩膀,她看见陆沈白悠哉地看着她,他眉眼带笑,一副抓住她小辫子的样子,仿佛是在说她在长辈面前也蛮乖巧的。
曲瓷不由得耳根红了,赶紧催促着曲文煜走。
一行人到了府门口,曲文煜上了陆沈白的马车,眼看已经要走了,孟昙突然从人堆里出来,将一方板正的盒子递给曲瓷。
“我们公子送小姐的。”
曲瓷接过盒子。
画眉八卦的想看,被曲瓷拍了下手,画眉悻悻站在一边瞪一眼孟昙。
孟昙笑了。
曲瓷犹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他怎么做到的?”
她担心他。
救曲文正不是小事,陆沈白做的干脆利索。但他如果不尚公主,不过就是个没实权的翰林而已。
他能做到,肯定是付出了别的代价。
那个代价是什么?她能不能还得起——
“小姐不必忧心,公子一切都好,至于其他的,可以改日同公子详谈,想必公子对于小姐的问话必定是知无不言。”
“还知无不言?就是个冷冰块!你是不知道盛京的小姐怎么说你们公子的……”
“画眉。”
画眉噤声,孟昙笑着行过一礼,转身快步走了。
地上白雪皑皑,踩出数行脚印,怪诞而绵长,莹润的雪色上,油棕马车中央掌了灯,显得香车宝马暖意融融。
恰好此时,陆沈白撩起车帘,远远看过来。
曲瓷仿佛被针扎到,十指扣住盒子。
陆沈白淡淡笑了笑。
他的笑意浅淡,却深情而柔和,让她不由得松口气。
小厮喊声:“驾——!”
马车驶动,陆沈白放下帘子。
“小姐,快看看啊。是什么?”画眉叽叽喳喳。
曲瓷打开,盒子里是一把艳艳红梅。
陆沈白从曲家出来,先送曲文煜回去,而后兀自回府。
马车转过一个弯儿,有人凑上来,蹲在马车外的车辕上,压低声音道:“我们的人抓到那两个混进牢里的人了,公子可要见他们?”
“先关着。”曲文正父子还没出狱,不宜节外生枝。
那人走了。





酿青梅 第7节
过了会,孟昙道:“公子,那金家压价这事,可要我们的人动手?”
“暂时不用,”马车里传来轻笑声,陆沈白语气里带了几分纵容,“先让她自行处理,若有问题,再暗中相助。”
“是。”
曲家典卖产业第二天,金家生意就出了问题,他们一时自顾不暇,也没空再来搅局,之后曲家庄宅铺子卖的很顺利,很快就凑够了赎罪银。
封玉玺的前一天,曲瓷刚起来,平叔就喜不胜收跑进来道:“小姐,陆公子派人送来消息,说老爷他们今天就能出狱了。”
曲瓷将笔撂下,迅速站起来:“快,让人带着赎罪银,跟我去趟刑部。”
平叔却没动,而是道:“这事小姐去怕是不方便,不如让二老爷出面?”
与官府打交道,她个未出阁的姑娘去,确实不方便。
曲瓷:“那就让二叔带着银子去。”
平叔去找曲文煜了,府里的侍女小厮们,听说曲文正父子要回来了,便手脚麻利的开始洒扫庭院,布置府里。
曲瓷也坐不住了,索性便带着画眉,早早去府门口等。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稀薄日光里,一顶软轿朝曲家行来。
侍女婆子们呼啦跟了一堆,一个年长的婆子,扶着轿子,甩着帕子嚷嚷:“走稳些,别颠到夫人了!哎呀,慢点慢点!”
“我是泥捏的不成,一颠就碎了?”轿子里传来一声闷咳,继而响起冷冷的女声:“还是你觉得我药喝久了,骨头喝软了?”
那婆子顿时悻悻闭嘴了。
曲瓷愣了一下,急急迎上去。
轿子停下,未等侍女上前,里面的人一把掀开轿帘,弯腰下了轿子。
来人是个身形高挑的妇人,神色冷冷的,眉宇间有股英气,这样的人,本该窄袖轻罗英姿飒爽而活的,可这妇人却被埋在锦衣华服里,行走间,步履虚浮似有病态,一下轿便捂着帕子低咳。
曲瓷快步过去,握住来人细白枯瘦的手,“婶娘,你怎么来了?”
贺瑛身患顽疾,终年只在院中,甚少出门的。
“你二叔去接你爹他们了,我过来看看,咳咳咳咳咳——”
“来,先进府。”
“不必,”贺瑛摆手,“你爹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就站这儿等会吧。”
“哎呦,这怎么行?大夫说了,您不能——”有婆子想劝,贺瑛冷冷看过去,她立刻噤声了。
曲瓷自幼丧母,贺瑛算是她半个母亲,知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曲瓷便没再劝,拿了件厚狐裘替贺瑛披上:“婶娘可知,圣上怎么突然放了爹爹他们?”
平叔走的急,她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听说是太子上奏,说你爹虽然失职,但罪不至死,再加上灾后,咱们家积极救安置灾民,圣上便从轻发落了。”
太子?!
难怪当时在天牢,孟昙接过玉佩,还十分诧异看了她一眼。所以那枚玉佩,其实是太子许给陆沈白条件的信物?陆沈白却用来救了她父兄?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代价太大了,她——
“老爷他们回来了。”画眉的叫嚷声,打断了曲瓷的思绪。
第6章 提亲 陆家来下聘啦!
雪停风止,粼粼日光,撒金般落于青砖黛瓦上。
年关将至,街上到处张灯结彩,人群摩肩接踵,都在抓紧置办年货,两辆马车穿过熙攘人群,朝曲家拐过来。
快走近了,立刻有侍女欣喜地嚷:“老爷他们回来了!”
她说话间,一边的小厮赶紧捧来铜火盆、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炸了一堆红屑,人人喜不自胜。
“总算回来了。”
曲瓷松口气。
马车颠颠在曲府门前停下。
小厮撩起帘子,大气不敢出地小声道:“公子。”
“丢人现眼,谁让大张旗鼓的?!”
随着话音,从马车里下来一个高挑清瘦的男子。
他一身青衫拓落,周身书卷气极浓,侧过脸来时,绷紧的唇线上是一副神清骨秀的好眉眼相,只是可惜,他双目炯炯,如雷如电,极不亲切,一望过来,众人望而生畏都垂下头。
曲瓷扛着他的目光,迎难直上:“刚回来就训人,讨厌!爹呢?”
“在后边。” 曲文煜笑。
“还是二叔好。”曲瓷扁扁嘴朝着后面的马车跑去。
“曲瓷,不许疾行,要端庄娴雅!”曲砚愤愤不平地喊。
“唉,阿砚,就纵她一日罢了。”
“二叔!规矩不可破。”
“是是是。”撞上曲砚,曲文煜这个老迂腐也自甘下风,他由人搀着下了马车,赶紧朝一边的贺瑛走去。
“爹!”
曲瓷跑过来,一把撩起帘子,没成想,跟正转过身的陆沈白打个照面。
陆沈白愣了一下,旋即笑开。
曲瓷:“……”
曲文正躲在陆沈白身后。
他看着比前几日清瘦不少,眼窝深陷,好奇茫然打量着曲瓷。
还是没好。
曲瓷神色难掩失落,轻声道:“先进府吧。”
进了府,曲文正父子去换衣梳洗,其余人坐在暖阁里。
经过兄长入狱一事,曲文煜觉得自己不能老埋头编书,也得跟人搞搞交情,便同陆沈白聊起了时局:“今冬雪大,应该有不少地方受灾了吧?”
“钦、随两州都有雪灾,圣上今天已经拨了银子,着户部的叶侍郎去赈灾了。”
“叮——”
曲瓷手里的茶盏轻碰发出细响。
陆沈白回头看了她一眼。
曲瓷毫无察觉。
绯窗半掩,侍女小厮们在院中布置洒扫,不时传来吵闹声,一切影影绰绰,恍然如身处梦中。
但贺瑛将他两的反应尽收眼底。
贺瑛皱起眉,语气不容置疑:“陆公子少年英才,跟阿砚同窗一场,他日与公主成婚时,可莫要忘了请我们喝杯喜酒。”
曲文煜啊了一声,扼腕叹息:“陆贤侄,尚公主之后,你将不可入仕,明珠蒙尘,实在可惜。”
“婶娘……”
曲瓷想说话,被贺瑛一个眼神钉死在原地。
一时间,花厅里除了曲文煜外,其余三人之间暗波汹涌。
良久,陆沈白开口:“谣传而已,晚辈并无尚公主的打算。”
贺瑛冷笑一声。
“这,”曲文煜道:“盛京中连我都知道,九公主与贤侄你情投意合啊。”
“我早有心仪之人。”
“哦。” 曲文煜一脸八卦。
“她并非九公主,而是与我青梅竹马的阿瓷。”
“嗯……嗯?!” 曲文煜噎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陆沈白。
贺瑛不惊不喜,垂着眼睑瞥了陆沈白一眼,极轻地冷笑了一声:“我说陆公子,你想做挟恩图报的事,是不是走错了地儿?”
“婶娘说的极是,求娶该三媒六聘,是晚辈疏忽。”陆沈白道:“今日也是恰好婶娘问起,晚辈才以表心意。”
“表心意?”
贺瑛冷笑:“不知道表的是什么心?想达的又是什么意?阿瓷是我半个女儿,我现在虽身子不中用了,但贺家还是在的。”
窗外人声热闹,茶盅水已凉透,曲瓷在贺瑛面前一贯是乖巧的,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应该闭口不言。
一则,贺瑛是长者,她不该在外人面前忤逆她。
二则,这桩婚事,与她少年时想的南辕北辙。
她是个姑娘,想的是自己有朝一日出嫁,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人高头大马,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地上了曲家门。
在一个夏风和暖的时日,院子里百花齐开,鞭炮声炸响,她穿上嫁衣,去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而不是这样——
一场交易。
一个筹码。
但——
曲瓷抬头看着陆沈白。
他丰神俊朗坐于枣木椅中,一只手细长白皙正搭在茶盅边,面对贺瑛如此软硬兼施,他面不改色,仿佛只是一个过路来避雨的人。
窗外的嘈杂声一瞬间变得悠远。
其实经年不遇,两人都早已不同。




酿青梅 第8节
但——
在这一方剑拔弩张的静谧里,她忽而想起来,她一直想着高头大马来娶自己的,是陆沈白,撩起盖头后她想望见的一双笑眼,也是陆沈白。
她曾是喜欢他的。
她也是想要嫁给他的。
虽然——
虽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不堪又令人如鲠在喉的言辞。
但——
人世这样漫长,人海又如此拥挤,少年错开,再遇两人已是婚嫁之时,若是再错开,那——
“婶娘,我……”
“我同意,我同意。”
外面突然传来笑声,伴随着是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爹,你慢点!”
“老爷,地滑,您小心脚下!小心脚下啊!”
屋内所有人似乎被惊到,还没站起来,曲文煜已经笑着跑了进来,他坐在陆沈白身边,拍着他胳膊:“求娶好!我同意了。”
“大哥!!!”
“爹?”
贺瑛和曲砚的声音同时响起,都带着震惊。
嫁娶之事,怎可如此儿戏?!
“阿瓷,你去看看午饭备的如何了?”贺瑛突然开口。
曲瓷知道,她该走的,可她不放心。
陆沈白见她犹豫,淡淡笑开:“去吧。”
他笑容浅浅,却温和笃定,莫名让人心安,曲瓷这才起身出去。
刚出暖阁,就见画眉气冲冲过来。
“怎么了?”
画眉怒道:“当初是他说要帮忙的,可转头就玩失踪,现在老爷他们回来了,他又立刻给小姐写信,他怎么好意思?!”
曲瓷怕声音传到暖阁里,将人拉远些:“叶君然?”
“除了他还能有谁!”
叶君然是叶侍郎的小儿子,跟曲瓷交好,曲家出事后,他曾主动说要帮忙,但后来却音讯全无。
这次写信,除了关怀之外,叶君然还想约曲瓷见一面。
“送信的人还在吗?”曲瓷打断画眉的抱怨,“如果在,让他捎个口信,就说府里一切安好,让叶公子不必挂心。”
“小姐!”画眉不明白了,“这种趋利避害的人,有什么好来往的?”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别啰嗦,快去。”
画眉走了,曲瓷还立在廊下,像个明知道答案,却又怕陡生变故的囚徒,等着最后的结果。
日影移动,从台阶上漫进廊下,又一寸寸染上她的裙角。
“你怎么还在?”不悦的男声突然响起。
曲瓷猛的抬头,目光刮过曲砚,落在陆沈白身上,见他含笑望着自己,便知道,事情定下了。
她像被烫到了,迅速挪开视线:“午饭已经备好了。”
曲砚留陆沈白用饭,却被他拒了:“多谢曲兄美意,只是我府上还有事,改日再来叨扰。”
曲砚没再强留,亲自送人出府。
兄长平安归来,侄女亲事也定下了,当天家宴上,曲文煜高兴得喝大了。
他大着舌头道:“今天双喜临门,唉,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哥的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贺瑛冷声道:“盛京这么多大夫,还愁没人能得好?”
“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是。”曲文煜捧着酒盅,又抿了一口。
贺瑛看向曲砚兄妹俩:“这亲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曲砚面有惭色:“父亲如今这样,后面诸事,怕得劳烦婶娘操持了。”
贺瑛看着曲瓷:“你怎么想?”
“全凭婶娘做主。”
第二天,陆家便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一应事宜皆由贺瑛出面商讨。
曲瓷闲不住,趁着太阳好,便让人搬了软榻出来,歪在上面盘算府里的余钱,琢磨着开个铺子什么的贴补府里。
外面突然传来鞭炮声,还夹杂着侍女小厮的欢呼。
没一会儿,画眉就喜笑颜开跑进来:“小姐,陆家来下聘啦!”
“这么快?”曲瓷惊了,这年二十九下哪门子的聘,用得着这么赶吗?!
却没想到,更赶的还在后面。
陆家下聘的人走了之后,有侍女进来道:“小姐,二夫人请你去前厅。”
曲瓷过去后惊呆了。
一抬抬聘礼从院内摆到院外,上面都扎着大红丰硕的绢花,一眼望过去,红艳艳一片。
曲瓷一脸震惊:“这是陆家的聘礼?”
她记得,陆家只是略有盈余,连富庶都算不上,这才短短三年,怎么突然这么豪横了?!
“过来。”贺瑛冲她招手。
曲瓷走过去,挨着贺瑛坐下,贺瑛才道:“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曲砚:“这些事婶娘您做主就好了,不必知会她。”
“奥,那我不听了。”
曲瓷作势要走,被贺瑛拉住:“婚期定下了。”
“嗯……嗯?”曲瓷眨了眨眼睛。
贺瑛:“正月十六。”
“这么赶?!”
曲砚神情肃冷:“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到你来置喙?”
“你哥开年怕是要外放做官了,他想看你成亲了再走。”
“婶娘,不必同她说这个……”
曲瓷盯着曲砚:“确定了?”
“八/九不离十。”
第7章 喝茶 那她刚才用的,是陆沈白的茶盅?……
曲家这个年过得很匆促,一过初五,便开始筹备起曲瓷的婚事来,没过几天,曲砚外放的事也定了——去随州任知县。
外人听着唏嘘不已,只有曲瓷知道,这是曲砚想要的,他想脚踏实地干一番实事。
趁着曲文煜来府上说话的空档,曲瓷带着画眉从后门偷溜出去。
她打算去庄子上一趟,见见那些灾民,看能不能问出些有用的线索。
此时才大年初六,街上的灯彩还未撤下,到处都是鞭炮红屑,人们三两扎堆聚在一起,时不时爆发出欢笑声,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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