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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青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影语流光
夏竹悦双臂勾着他的脖颈,垂头埋在他襟前,时不时地抬眸偷瞄着他的面色。
但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但她总觉得,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别有深意似的,令她有些忐忑不安。
她也不知他是否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她也不敢问,只得默默缄口,装作无事发生。
但这一路上魏峙再也没有说过话,气氛着实压抑的很,她便是再怎么迟钝也能感受到他的不痛快。
得想法子补救才是。
她缩了缩,乖巧依偎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问他,“你曾说过的,要带我去看杜鹃花儿,还作不作数的?”
“眼下早已谢尽了。”魏峙淡淡答着。
她忽地扭了扭身子,差点儿从他怀里滚落下来,魏峙蹙眉,将她抱紧,“别闹。”
“我不管,我就要看杜鹃花儿,上次没看成,你带我去看旁的花儿!”
她撅着小嘴儿,扭股儿糖一般,半扭半挣扎着,终是从他身上挣了下来,得了解脱。
她揪着他的衣袖,仰头望着他,盈盈眸子盛满了期待,“我天天在这里快闷死了,你出远门儿我也想去,你带我一起去嘛。”
“整日守着我,会闷么。”魏峙看着她。
“哎呀。”
夏竹悦瘪起小嘴儿,“我就是想同你出去玩嘛,好不好?”
魏峙没说话。
她拽着他的衣袖摇了摇,不依不饶地,“好不好嘛。”
僵持良久,他终是叹息了一声,伸手轻抚她的面颊,柔声问着,“真的很闷么?”
夏竹悦苦着脸,“都快成没口儿的闷葫芦啦!”
委屈的小模样似乎取悦了他,他拉过她的手,一齐缓缓在月色下往回走去,半晌才说道,“中秋带你去放灯。”
“啊~”
她掰着指头数了数,不甚满意,“那还有好些日子呢。”
魏峙笑了笑,安抚她,“快了。”
见他笑了,夏竹悦这才放下心来,暗呼好险过关。
两人又一路说了好些闲话儿,待走回寝间时,已然说说笑笑,好不融洽了。
之后一连几日,魏峙都未曾出过府门,成日不是呆在院儿里陪她闲坐说话儿,就是在书房里忙碌,到底是没去出那趟远门儿。
扼腕错失良机的夏竹悦隐约有些察觉他这是在守着自己。
他对自己终究还是不甚放心的。
但她自觉已经做到极致了,嘘寒问暖,知冷知热,百般体贴示爱,再多一分她都做不出来了。
总不能以身相许以证真心罢,那她还跑哪门子路啊,岂不是彻底折在这里了。
这日她终是三催四请地把这位爷劝去了书房,她才好得闲片刻,否则没日没夜地对着他,着实令她装的难受。
原来,装作喜欢一个人,也是很累的。
她将他远远地送至院儿门外才折返回来,忽地瞥到清扫落叶的不是那老嫂子了,换成了一个半大的小丫头,细胳膊细腿儿的,孱弱的紧。
她左右闲着无事,走上前去问她,“仿佛前几日在这里扫洒的不是你?”
那小丫鬟闻言,抬起头来赧然笑笑,“是,前几日我病着,托莫婶子替了我几日,如今大好了,便回来了。”
“噢。”
夏竹悦点点头,闲聊似地,“那她是咱们府里的人么?”
小丫鬟听她问这话,以为她要怪罪,忙急急解释着,“是的是的,是咱们王府里的人,我不敢带外人进来的。”
见她如此紧张,夏竹悦安抚地拍怕她的背脊,“别着急,我只是觉得她人挺好的,想结识她罢了。”
“这样呀。”小丫鬟心思单纯,打开了话匣子,“这莫婶子,可说来话长呢。”
小丫鬟告诉夏竹悦,原来那位莫婶子年纪并不很大,只是历经苦楚,才显得很是沧桑。
她原名叫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她从小便苦的很,家里穷,姊妹却多,家里养不活了,把女孩子都卖给了人伢子。
人伢子将莫婶子专卖给一家妓馆,每日干不完的活儿不说,还被日夜毒打,几次险些打死,着实凄惨。
当时馆里的头牌倌人看不过去了,向老鸨讨了她,留在身边作了贴身丫鬟。
那倌人待她很好,不曾苛待,让她能够在那个吃人的魔窟里得到一处庇护。
可惜好景不长,不久有个富商给了老鸨很多钱,要强娶那倌人。
倌人不从,奈何她还有个幼小的孩子,富商以孩子安危相逼迫,终是带走了倌人。
倌人临走前,拿出体己向老鸨替莫婶子赎了身,再三嘱咐她好生照顾自己。
莫婶子从此得了自由,心中很是感激,只可惜她命运多舛,后来嫁了个丈夫嗜酒,经常打她,又死了孩子,悲愤之下将自己卖入王府为奴,劳作至今。
小丫鬟不胜唏嘘,“莫婶子常同我们说起她那个救命恩人,念叨的多了,我都快记得了,仿佛是唤作.芸莺?”
夏竹悦凄然垂首,半晌抬眸望向小丫鬟,“倒确实是个苦命人,劳烦你带我去见见她,好么?”
小丫鬟虽不知她要见莫婶子做什么,但她在府里久了,认得夏竹悦是魏峙身边儿的人,自然是不敢得罪的,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她拾掇好笤帚撮箕,归置到一旁,擦了擦手,走到她跟前儿,“那咱们走罢,她就住西边儿的排房里。”
小丫鬟引着她来到排房,指了莫婶子的位置,便回去当值去了。
夏竹悦走到那间简陋的矮屋前,伸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啊?”
屋里传来了问询声,但夏竹悦一时间却不该如何回答。
房门被拉开,两人皆滞在原地。
“你是……”
莫婶子犹疑地望着她。
夏竹悦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我是芸莺的女儿。”
莫婶子睁大了眼睛,讶异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儿来。
良久莫婶子拉过她的手,但看见自己沟壑纵横的粗糙双手握着她白腻纤长的手指时,又赶紧撒开来,赧然地在身上擦了擦,“冒犯了。”
夏竹悦摇摇头,伸手握住她的双手,“千万别这样说。”
莫婶子且惊且喜,赶紧将夏竹悦让进屋内,拣了一方干净的地方与她坐了。
两人叙旧了一番,原来这莫婶子曾多次想要亲自去拜谢芸莺,但是自觉辜负了她的期盼,活的着实窝囊,毫无脸面去找她。
待听到夏竹悦说母亲没过几年便逝世了,不禁垂下泪来,两人对着伤心了一回。
伤怀了半晌,莫婶子问及夏竹悦为何会在这里。
夏竹悦便将来龙去脉和自己如今的苦楚说了个七七七八八,唯独隐去了岐人的缘故。
因为‘芸莺’二字,乃是她母亲曾经在妓馆的花名,想来莫婶子应是不知道母亲的来历和真名的,所以她也不敢轻易告知她这个致命的把柄。
“孩子,苦了你了。”
莫婶子怜惜地轻抚着她的肩头,“我在王府侍奉多年,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世子爷应当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你当真不愿意跟他么?”
夏竹悦垂首,良久摇摇头,“不愿意。”
莫婶子抹了把眼泪,“你母亲于我恩同再造,是我不争气,未能替她活成她想要的样子。”
她看着夏竹悦,坚定道:“我定会助你活成你想要的样子。”
“婶子……”夏竹悦泪眼相望,无语凝噎。
“且安心罢。”莫婶子背过身去,暗自垂泪。
莫婶子在王府后厨里负责洗菜摘菜,每每运送进来的蔬菜瓜果都由她点收,同送菜的农户们关系很是要好。
她同夏竹悦约定好,再寻着哪天魏峙出府几日的时机,便于凌晨送完菜后,用菜车将她运送出去,届时她会借口搭车回乡护她出去,确保万无一失。
夏竹悦很是动容,但也十分担心此举会对莫婶子带来伤害。
莫婶子笑笑,“嗐,凄苦多少年了,我还不能做自己一回主了?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
“可是……”
“且安心罢,往外送人也不是头一回了,往日里没有批假的丫鬟小子们有急事想回家,咱们也没少往外送,不差你这一个。”
说罢她看看了天色,催促道:“你若心疼你婶子,便快回去罢,往后只当咱俩不认识,那样事发了也少些嫌疑。”
她言之有理,夏竹悦起身拜别,莫婶子赶紧托起她,
“快别这样,折煞我了,回罢。”
夏竹悦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了莫婶子的排房。
她一路抹着泪跑回屋里,伏在陪床上嚎啕痛哭了一回,仿佛多日以来的委屈压抑终于找到了出口一般,翻涌着倾泻而出。
晚间魏峙回来时,夏竹悦已经哭得伏在小陪床上睡着了。
衣袖垫在腮下,洇湿了一大块,眼皮,鼻尖儿和嘴唇都哭肿了,泛着潮红,发丝凌乱地黏腻在面颊和脖颈间,狼狈极了。
魏峙心下骤然生疼,俯下身来,伸出指尖轻轻替她将发丝拨至耳后。
怎的这样伤心?
是因为他么?





囚青丝 第35节
因他硬将她困在这里么?
可是悦儿,我怎么能放你走呢?
你若走了,我怎么办……
睡梦中的夏竹悦仍在流着眼泪,一点点从眼角泌了出来,汇聚成泪珠儿滚落腮边。
魏峙低头,轻轻将其尽数吻去。
微凉的触感惊醒了夏竹悦,她恍然睁开眼睛,便看见魏峙近在咫尺的脸。
她慌忙起身胡乱地抹着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来,“你回来了。”
魏峙心下灼烧般的生疼,他宁愿她向他展露所有的喜怒哀乐,哪怕是痛苦悲伤,也不想她像眼下这般,对着他强颜欢笑。
她给与他的,都是虚假的情绪。
他心下黯然,但又无可奈何。
他无法拆穿她,因为一旦拆穿了她的面具,他的梦境也会随之消散殆尽。
他轻轻揽过她,轻吻着她的发顶,柔声问着:“我带你去放灯好么?”
“现在?”
“嗯。”
他牵起夏竹悦,握的她的手带她来到院儿后的一片花圃里,繁花似锦,暗香浮动,他命人取来两盏孔明灯,亲手为她点燃。
“为什么忽然要来放灯?中秋还没到日子呢。”
夏竹悦有些茫然。
魏峙望着她,故作认真,“今日放了灯,今日便是中秋。”
“胡说八道。”
夏竹悦被他逗乐了,执过灯盏等它充盈热气。
她瞧着手里的灯壁渐渐充盈,忽然说道,“你要许愿吗?我听闻放灯都是要许愿的呢。”
孔明灯橘红的光晕笼着二人对立在花影摇曳之间,魏峙捧着手中的灯盏,阖眸许下了心愿。
夏竹悦也学着他的样子,默默地许愿希望和莫婶子的计划能够一切顺利。
热气盈满了灯罩,两盏孔明灯一前一后地升上了天空,摇摇晃晃地承载着两人的愿望,飞向了天际。
两人并肩站着,抬首望着天空,视线追随着两盏灯渐渐飘远。
夏竹悦没想到魏峙也会信这一套,当真也阖眼许起愿望来,不禁笑着问他,“你是天之骄子,还有什么是你没有的?你许的什么愿望?”
魏峙回首望着她,“我希望,明年也能同你一起放灯。”
“……”
夏竹悦的笑意凝在了唇畔。
“还有后年,大后年,往后的岁岁年年。”魏峙揽过她,“都能同你一起放灯。”
夏竹悦黯然垂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并没有什么明年。
也没有什么后年,大后年和往后的岁岁年年。
她前两日便听说蕲州发了匪患,有恶匪占了山头欺男霸女,招兵买马渐成势力,隐隐有揭竿之势。
想必他之前要出的那趟远门便是为了这事儿了,他那时没去,拖延至今匪势大涨,只怕他终究是要去的。
待他一去……
“悦儿。”
魏峙从背后拥着她,握着她的手轻轻唤着。
“嗯?”
她垂首,任他拥着。
似有些犹豫,但他终是不得不开口道:“接了急报,父王命我去一趟蕲州。”
“……”
“此行凶险,不能带你去,以后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看花儿。”
他俯首在她肩窝里,“或者明年开春了,我再带你去看杜鹃。”
夏竹悦的一颗心,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但她面上仍垂着头,没有做声。
魏峙拥紧她,比任何时候都拥的更紧,轻声问她,
“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第35章 疼疼他 他最怕老婆啦
剿匪任务紧急非常,魏峙当夜便要赶赴蕲州。
夏竹悦为他换上戎装轻甲,细细检查了每一个扣环,心中终是有些不安,抬眸望着他,眸中尽是担忧。
魏峙安抚似地冲她笑笑,“没事的,顶多三五日便回来了。”
“刀剑无眼,你且当心些。”
她心下酸楚,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心知这一眼之后,便是诀别。
“嗯。”
魏峙应了,揽过她吻了吻她的前额,“等我。”
说罢抓起佩剑,转身出屋与林霄一道远去了。
夏竹悦望着他的身影渐渐出了院门,消失在拐角尽头,方才垂首转身。
只觉的面上有什么划过,暖暖的,痒痒的,她用指尖一抹,才惊觉自己不知怎的竟垂下泪来。
她赶紧用手背抹了,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深吸一口气,往西边的排房去了。
趁着夜色,她匆匆小跑着,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但越往西去,眼见着那排低矮的排房越来越近,她的脚步却渐渐缓慢了下来。
但她终究没有停下脚步,想要离开的念头太过强烈,她绝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她轻轻敲开了莫婶子的房门,二人约定好于三日后的凌晨乘菜车离去。
说定了事宜,莫婶子便开始运作起来,去准备联系打点相熟的菜农,而夏竹悦则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魏峙的院儿里。
这两日,她必得装作无事发生,甚至得比往常更加乖顺才是。
她回到院儿里,甫一推开房门,便见外间立着个小丫鬟,着实唬的她心下一阵发颤,不禁问她,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丫鬟乖巧福身,“世子爷担心您夜里害怕,让咱们来屋里上夜呢,我叫香儿,您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便是了。”
“……”
又不是没有一个人睡过,害哪门子的怕。
夏竹悦心里门儿清,这是给她安插眼线来了。
他心里,终是不信她的。
心里头虽明白,面上仍旧得装糊涂,夏竹悦和煦笑笑,“难为他想着,那便劳烦你了。”
“嗐,瞧您说的,折煞咱们了。”
香儿几步近上前来,“时候不早了,我先伺候您洗漱罢。”
“嗯。”
香儿极妥帖地伺候夏竹悦洗漱更衣后,将她引至魏峙榻前。
夏竹悦有些疑惑,“我一向是睡陪床的。”
香儿捂嘴笑笑,略有些羞赧,“陪床就赏给咱们上夜罢,世子爷嘱咐了,往后呀,您就在榻上安置。”
“往后?”
夏竹悦一时没明白过来她的深意。
什么往后?待他回来了,她也睡榻上么?
同他一起?
她心中顾自翻了个白眼儿。
想得美。
但这些闲言碎语并不用同这丫鬟诉说,她面上仍装作欣喜羞怯,顺从地于榻上躺下了。
香儿替她掖好被角,轻轻放下帘幔,熄灭了灯烛,自去隔间陪床上安置了。
屋内归于幽暗寂静,夏竹悦静静地阖上眼睛。
枕畔和被褥间充斥着淡淡的沉水香气息。
那是魏峙身上的气息。
锦被柔软地贴合着她的曲线,严丝合缝,仿佛是他爱怜地拥着她一般。
这个认知令夏竹悦脸上一热,睁开眼睛,她伸手轻抚丝滑的锦被,心里想着,
这会子,他恐怕还在披星戴月地赶路吧,夜里寒凉,先前应该替他系那件镶绒的披风才是。
忽地,她惊觉自己竟然在不自觉地思念他,关心他。
她有些害怕,赶紧摇摇头。
一定是成日里照顾他惯了,才会不经意地去关心他身上的琐事。
只是惯了罢了。
一定是的。




囚青丝 第36节
她闭上眼睛,逼迫自己甩开脑子里的杂念,这才逐渐昏沉睡去。
之后的两日,香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夏竹悦身侧。
无论她是在屋内闲坐还是在廊下赏花,亦或是在榻上歇午觉,她都必定立在她三步之内。
但她却并不同她说话,只是泥胎木偶一般,尽职尽责地盯着她。
“……”
夏竹悦着实无奈,如此牛皮糖一般,明日出逃的计划岂不要落空?
她搁下手中的闲书,歪倚在坐榻上,上下打量着香儿。
那是个圆圆脸儿的半大小姑娘,模样儿很是可爱,只是那故作一板一眼儿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夏竹悦冲她招招手,“香儿,你过来呀。”
香儿闻言,赶紧近上前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夏竹悦拉着她与自己一同坐下,笑睨着她,“你怎的都不说话儿,我一个人着实闷的很,咱们说说话儿罢。”
“啊?”香儿有些茫然,“说什么?”
“说说近日有些什么趣事儿罢,解解闷儿。”
“嗯.”
香儿想了想,“那我同您说说李管事吧。”
说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您别瞧李管事在咱们面前威风八面的模样儿,其实呀,他最怕老婆啦。”
香儿朝外瞧了瞧,压低了声音,
“前两日他多同丫鬟们开了几个玩笑,就被他老婆活活儿追着打了两条街,鼻子都打歪了,听说今儿都还不能透气儿只能哼哼呢。”
“真的啊?哈哈哈……”
夏竹悦忽地想到了李管事歪着鼻子落荒而逃的模样,不禁笑的乐不可支。
“还有还有……”
香儿打开了话匣子,接着一连说了好几个趣事儿,直逗得夏竹悦笑的花枝乱颤。
两个小姑娘笑作一团,瞬间便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香儿望着夏竹悦,忽地开口道,“姑娘,您笑起来真好看。”
夏竹悦笑得开怀,竟也有了逗逗她的兴致,故作不悦,“怎么,我不笑的时候就不好看了么?”
果然唬得香儿急急站起来摆手,都语无伦次了,“不不不不好看,不不,呸!”
她窘迫的小脸儿涨的通红,“好看的好看的,不笑已经很好看了,一笑起来,就.就,就好看死啦!”
“哈哈哈哈……”
夏竹悦乐的不能自己,伏在了小几上。
“我.我不会说话,姑娘别怪罪。”香儿有些着急,紧张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怯怯地望着她。
“好啦,我逗你的,哪里便要怪罪你了。”
夏竹悦笑够了,好容易直起身子,忙安慰着香儿,复又拉她坐过来。
香儿这才安下心来,心中觉得同她亲近了几分,她望着夏竹悦绝美的笑颜,忽然说道:“您能不能对着世子爷也这样儿笑?”
“嗯?”
夏竹悦唇畔的笑意一僵,渐渐敛去。
“奴婢失言!”
香儿似后知后觉一般,察觉到自己竟说出这般话儿来,急急就要跪伏下去。
夏竹悦忙托住她,“跪我做什么。”
她拉起香儿,很是和煦,“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香儿踌躇了片刻,终是一狠心,开了口,
“世子爷近日心中烦闷,但他每每见着您,都好脾气地哄着您,可您待他却连个好脸子都没有……”
“怎的没有好脸子了,我待他还不够温柔小意么?”
夏竹悦有些诧异,
“哪次我见着他不是笑脸相迎的?”
香儿撇撇嘴,小声嘟囔着,
“咱们做奴才的,最会看脸色了,您对着世子的笑容,虚的很,才不是方才那种打心眼儿里笑出来的呢。”
“……”
夏竹悦被踩到了痛脚,一时间竟无话反驳。
香儿继续说道:“既咱们都能瞧出来,世子爷是何样儿聪颖人物,自然也瞧得出来,不过是由着您罢了。”
一番话点醒了夏竹悦,她心下惊凉一片。
是了,魏峙身处高位,见识过多少腌臜手段,经历过多少阴谋诡计。
她这点儿自作聪明的小伎俩,他又如何会看不透呢。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做戏,在假装爱他……
她忽地颓靠在小几上,似失了浑身的力气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姑娘,求您多疼疼世子爷罢。”
“别说了。”
夏竹悦蹙起眉头,“这些话,是他教你说的?”
香儿连忙摆手,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不,不是的,是咱们远远瞧着世子爷心里实在是辛苦,自己说的,您别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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