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青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影语流光
乳母见进来的是她,有些怯怯地,福了福身,赧然问候,
“娘子起身的这样早,过来看孩子么?这孩子睡倒了觉,白日里酣睡,彻夜啼哭,着实有些难带呢。”
夏竹悦温婉笑笑,伸手抱过孩子,体贴嘱咐着:
“辛苦你了,你且歇歇罢,我自己抱抱。”
“哎,那怎么敢,我不累的。”
乳母推让着伸手要来抱孩子,“可不能累着娘子您啊。”
“无妨,我想他了,带他去散散步,你歇歇再来换我罢。”
她垂首逗了逗小婴儿,小婴儿当真不哭了,还嘻嘻笑了起来。
乳母见状,不禁笑笑,“还当真是母子连心呢,那便依了娘子罢。”
夏竹悦没说什么,点点头,抱着孩子转身出了门,往桂园走去。
还未进桂园,便远远瞧见来伺候洗漱的一干丫鬟们捧着盥洗物什走向桂园。
夏竹悦近上前去,只说孩子夜里没睡好,要亲自带孩子再睡一会儿,无召不许她们前来打扰。
小丫鬟们得了嘱咐,又捧着东西散去了。
夏竹悦待她们走远了,这才独自抱着孩子进了桂园,进屋同齐姜汇合。
齐姜已然熟悉了这里的地形和路线,随时可以绕过守卫带夏竹悦和孩子离开。
临行前,齐姜回首询问夏竹悦,
“那位公子似乎救助庇护了您,您需要同他留个信儿么?我可以替您去取纸笔来。”
夏竹悦抬眸望着金灿灿的桂花儿,抿了抿唇,有些决绝,
“没什么可说的。”
静立了良久,她叹息一声,回眸看向齐姜,
“走罢。”
第65章 瞥见他 往哪儿去啊?
夏竹悦随齐姜回了她们在京城的据点,把小婴儿完好无损地交还给孩子的母亲。
那妇人感恩戴德,俯下身去就要叩拜,夏竹悦托起她,命她即刻带孩子随新一批出城的队伍一同撤离。
她与齐姜一起安排好撤离的事物之后,也自去稍作乔装打扮,化作普通妇人之一,跟随大家往城外撤去。
如今出城车马盘查的紧,一行人乘着车马行至城门附近的时候便下了马车,各自疏散开来,单独出城。
这样做的好处是万一有哪一个盘查不过被扣留下来,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一锅端掉。
街道上依旧人流熙攘,正值中午时分,日头挂在中天,那城门口盘查的守卫们站了一上午,似乎也懒怠了许多,盘查的力度明显懈怠了。
如此甚好,夏竹悦找了一处胭脂水粉的摊子佯装挑选水粉,远远冲齐姜使了个眼色。
齐姜会意,一挥手,散落各处的妇女们便依次鱼贯而出,每隔几个路人穿插一个妇人出城。
出城的托词早已练习好了,这些妇人们操着一口熟练的官话,不是探亲就是回娘家,或者是进城采买完要回家。
似乎很是顺利,不消片刻,便已经成功脱出了五六个妇人。
齐姜一挑眉,示意夏竹悦先走。
夏竹悦瞧着这一批妇孺们尽数脱身,心下很是安慰,便示意齐姜殿后,自己垂首缓缓往城门走去。
她穿着宽大的靛蓝粗布衣裳,随意挽着妇女的家常发髻,不饰钗环,甚至为了遮掩白皙的皮肤还用草木灰抹了脸面脖颈和双手,连耳后都未曾放过。
囚青丝 第70节
如此一来倒也将她的容貌遮了个七七八八,但那高挑身量,到底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只得微微驼了背,令自己看上去更加平凡了些。
她挎着一只小竹篮,里头稀稀拉拉地装着几个人鸡蛋,随意盖了块花布头,加快了脚步往城门下去了。
排在她前头的几个人都只随意询问了一两句便放行了,轮到她的时候她微微有些紧张。
“你,出城干什么去?”
侍卫瞥了她一眼掀了她篮子里的花布头,随口问着。
夏竹悦将篮子捧到侍卫跟前儿,小意答着:“进城来卖鸡蛋,卖的差不多了,要回去的。”
“往哪儿去啊?”
“住城外郭家庄。”
她正答着,忽地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前有侍从骑着骏马开道,后有侍卫夹道相护,风驰电掣般地驶向了城门。
“南平王驾到!开城门!”
为首侍从抽出腰间令牌高举过头,大声疾呼。
原本几乎快睡着了在浑水摸鱼的侍卫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将夏竹悦一行排队出城的人们推搡至墙根下,呼喝嘱咐着:
“都低下头。”
众人闻言,都忙不迭地垂下头去,不敢冒犯了贵人。
随着侍卫的呼喝声,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奋力推开了原本并未全开的笨重门扇。
那马车丝毫没有减速,睥睨众生一般碾过众人跟前,带起飞扬的尘土,
南平王么。
夏竹悦心下蓦地被攥住了一般,忍不住略略抬起头来,朝那辆马车望了过去。
看清马车的那一瞬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噤,
想起了那个令她不敢去回想的夜晚。
如今从她面前飞驰而过的,正是那辆曾令她疯狂颤栗,抖如筛糠的马车。
他曾迫她看着那水淋淋的修长指尖,
‘你瞧,你喜欢我,做不了假。’
回忆如潮,汹涌而来。
一股热气瞬间自胸腔升腾起来,自脖颈迅速向上蔓延至面颊。
她双颊滚烫的不行,若是她自己能瞧见,便能看见自己已然红的像一只熟透的虾子一般,连草木灰都掩不住那羞怯的红晕。
马车的窗扇大开着,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便骤然驶远,她也已然看清了那里头正襟危坐的魏峙。
他已然承袭了南平王的爵位,成为了新一任的南平王。
许是当了王爷,他似乎更加成熟稳重了些,一袭玄色滚金的蟒袍衬的他分外冷峻。
他一脸的肃杀之气,垂眸静静坐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较之上回在夏府时的憔悴癫狂,似乎已然又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似乎,变了许多。
终究只是匆匆一瞥,她也猜不出更多的信息,但见他似乎还算安好,她心下便也放心了许多。
马车一行人瞬间便驶离了城门,朝城内驶去。
应是进宫述职罢,夏竹悦定定地望着马车驶远,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直到侍卫们关小城门复又回来盘问才回过神来。
“出城干什么去?”
侍卫看着她。
她按下心中的悸动,好声好气地,“进城卖完鸡蛋,要回去了,回城外郭家庄。”
“户籍报一下。”
夏竹悦从容报出了事先搜集的户籍信息。
“下一个。”
侍卫一挥手,朝着她身后的男人问着:
“你,出去干什么?”
夏竹悦心知自己过了,不敢多言,垂首迈开小步子,挎紧小竹篮往外走去。
出得城门,又不紧不慢地往城外走了二里多路,才在小树林里同先前出来的妇孺们汇合上。
一行人又等了片刻,齐姜也出来了,齐姜吹了暗哨,不消片刻便来了两辆马车,缓缓驶到众人跟前儿。
齐姜让众人分头上了马车,自己则骑着一匹快马,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附近,随时勘探附近的情况。
夏竹悦在其中一辆马车上靠窗坐了,她垂着头,不怎么说话。
妇人们见她如此,也不敢叨扰她,都安静地垂首坐着。
方才仓促地惊鸿一瞥,反复回荡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夏竹悦抬眸看着窗外向后飞驰而去的风景,不禁有些伤感,这或许就是背道而驰罢。
她看了看前路,心下有些迷茫,也有些无奈。
此一去,便再也不会同魏峙有所交集了罢。
如此.也好……
不知怎的,她心下忽地有些许难过,她屈膝把头埋在膝盖间,希望自己能够平复下来。
忽地,马车一个急刹,仓促急停了下来,众人不防,皆一晃身,险些撞了额头。
夏竹悦不解地出声询问,
“怎么了?”
第66章 只可惜 往后余生,必不再相见
“道儿太窄了,前头来了辆宽大的马车,只怕是错不开啊。”
车夫的声音低低传了进来,似乎有些担忧。
夏竹悦掀开车帘看了看,果见羊肠小道上对侧的不远处正驶来一辆华丽非常的马车,车后跟随着数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正朝着进城的方向驶去。
她们为了低调出行尽量避开事端,专程选的这种人烟稀少的偏僻小路,但弊端便是一旦对侧来车,便难以错身。
好在一般走这种小道的都是平民百姓的小骡车小马车,倒也无妨,但如今眼前那辆马车可谓是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四边顶角上甚至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可见其身份之尊贵。
为了免生事端,夏竹悦命车夫先行靠边避让。
车夫得令,下了车驾,拉着马匹往路旁靠去。
那小路两侧都是稻田,与小路边缘有着一道不甚深的沟壑,对侧的马车飞驰而来,令车夫有些慌乱,不禁手中失了分寸,鞭子抽的略重了些。
马儿嘶鸣一声,快走了几步,车轴咕噜咕噜多滚了半圈,待车夫急急去拉缰绳,已然迟了。
车轮一歪,陷入了沟里。
马车忽地歪向一边,惹得妇孺们惊呼连连,好在晃了几晃终是稳了下来没有侧翻。
车夫无奈,只得先让众人下车来等候,他去找粗树枝来绑在车轮上,再催动马匹重新将马车拉回路面上。
夏竹悦安抚着妇孺们,下了车站在路沿儿等待。
正当她们等待车夫找树枝来的时候,对侧那辆华贵马车近了上来,从她们身前飞驰而过。
正当夏竹悦准备召唤齐姜过来帮忙的时候,那辆马车忽地被勒停在原地。
马车半开的窗扇被完全推开,一张令夏竹悦浑身一颤的脸露了出来。
昌平长公主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扫视了众人,最终落在了夏竹悦的身上。
夏竹悦心道不好,立马垂下头去,将手背在身后,示意齐姜不要靠近。
“把她带过来。”
昌平长公主淡淡吩咐着,语气虽淡,却令人不由地不寒而栗。
侍卫应声而动,翻身下马,朝着夏竹悦走了过来。
妇人们也不是瞎子,见他们要过来掳夏竹悦,不禁有些害怕,
“公……”
“嘘!”
夏竹悦低着头,急急低声嘱咐着:
“你们先走,且说不认得我,让齐姜来救我。”
“是。”
妇人们也都是久经磨难的人了,这点子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当即便暗暗地退开了些许。
侍卫近上前来,伸手要来捉她的手臂,夏竹悦见他们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显然是躲不过去了,便闪身避开了他们的触碰,
“我自己走。”
她略思索了一瞬,端出了气势,不卑不亢地走近了昌平长公主的座驾跟前儿。
门扇已被打开,身着华服的昌平长公主正襟危坐在正位之上,身侧陪侍着的是苏嬷嬷。
“抬起头来。”
长公主凤眸微侧,冷声吩咐。
夏竹悦抬起了头,直视着她。
待看清了她的脸面,昌平长公主冷嗤一声,
“果真是你,你怎的会在这里?”
夏竹悦垂下头去,一副心灰意冷的做派,
囚青丝 第71节
“您既厌弃我,想来我同他也是没有结果的,还不若趁早散了,免得日后您容不得我,反倒丢了性命。”
“是么?”
昌平长公主有些许讶异,
“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她打量着夏竹悦,
“孩子呢?”
夏竹悦作出一副薄情寡义的模样,不以为意地瞧着地上,有些漠然,
“我不要,随你们处置罢。”
“……”
沉默良久,长公主忽地轻笑出声,
“如此狠心么?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呵……本宫倒有几分欣赏你了。”
“不敢,公主错爱,不慎惶恐,能放我走便很好了。”
“放你走?”
长公主微微挑眉,“你凭什么以为本宫会放你走?我儿如此为你,竟敢忤逆于我,我岂能留你?”
说罢长公主随口吩咐侍卫,
“就地正法。”
“是。”
侍卫得令,立刻拔出佩刀,就要来捉夏竹悦。
夏竹悦豁然抬起头来,迎视着她,掷地有声,
“您也知道他有多痴迷我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您当众杀了儿子心爱之人,会不会母子离心呢?”
“你!”
长公主闻言气结,确实犹豫了一瞬,咬了咬牙,
“毒妇。”
“承让,不及您万一。”
夏竹悦抿唇一笑,开始投诚,
“我也只是想活命罢了,既知道在他身边讨不着好处还性命堪忧,便自个儿撤了,还请长公主赏条生路,往后余生,必不再相见。”
长公主的面色几度阴晴,沉吟半晌,却忽地垂眸笑了笑,
“你这番说辞,本宫几乎都要被你说动了,只可惜……”
她抬眸居高临下地睨着夏竹悦,
“我已然知晓了魏峙也遭你魅惑,为你痴狂的很,甚至不惜重创江汉夏家。”
她望着夏竹悦,有些疑惑似地,
“你究竟有什么狐媚手段,竟令他们兄弟竞相折腰?
夏竹悦听了这话,如被点了穴一般,身子瞬间便麻了半边,方才强装出来的气势瞬间消散了大半,垂下头去。
她心下有些害怕,不知道这昌平长公主揪着这一点究竟是何居心。
莫非要利用自己对魏峙不利么?她胸如擂鼓,不安地揣测着。
果不其然,昌平长公主抿唇一笑,
“留你一命可以,既魏峙喜欢你,那你或许还能派上些用场。”
长公主沉声吩咐侍卫,
“把她带回去。”
说罢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妇孺们,
“你们今日什么都没看见,明白了么?若有泄露,杀无赦。”
一众妇孺慌忙连连称是,将老实巴交的穷苦老百姓演绎的淋漓尽至。
侍卫应声上前,抽出绳索反绑了夏竹悦的双手,塞了嘴缚在马背上。
“太显眼了。”
长公主吩咐道:“押车里来。”
侍卫得令,又将夏竹悦解下来押进长公主的马车里。
夏竹悦被推搡着上了马车推倒在长公主的身前,苏嬷嬷立刻上前来压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车门关上的一瞬间,夏竹悦回首望去,远远望着远处隐匿在榕树后的齐姜。
第67章 昌极殿 实在是太过胡闹了
昌平长公主的马车顺利入了城门,飞驰在京城的街道之上,不消片刻,便到达了公主府。
夏竹悦被推搡了进去,被押解至长公主的寝间。
昌平长公主才将将入座主位,便有一个嬷嬷急急近上前来,福了福身,恭谨禀报,
“启禀公主,少主府中小厮来报,少主调动暗卫,于京中各处设卡,似乎是在寻什么人。”
“寻人?”
昌平长公主垂眸瞥了一眼被推搡至一旁的夏竹悦,嗤笑一声,
“竟如此兴师动众么。”
苏嬷嬷有些忐忑,询问长公主,
“少主要寻的,多半就是她,如何处置才好?”
“倒当真是自己拿得主意跑走的么。”
昌平长公主沉吟片刻,抬头看向苏嬷嬷,“魏峙这几日要进京了是么。”
“正是呢。”
苏嬷嬷忙答应着:“只怕今日已经进宫了呢。”
“是么。”
昌平长公主有些欣喜,“快,更衣,即刻进宫。”
南平王本就是亲王中势力最大的一脉,尽得朝中大臣的支持,加之封地富庶,又有意与莫将军联姻,隐隐有越过皇权之势。
如今魏峙袭了南平王,年纪轻轻却狠辣非常,再娶了莫将军的千金,势力大涨,若是他有反心,那她与皇帝也未必有完全的胜算。
眼下真真儿是天赐良机,如今他为了这个狐媚子不惜屠杀夏府,这狐媚子便是夏如知的女儿,若是由她亲告御状,趁机毁了他与莫将军的联姻,削了他的爵位才好。
被心爱之人插刀子,会是什么滋味呢?
真叫她期待呢。
昌平长公主换了身华贵至极的凤穿牡丹拖尾礼服,带上赤金点翠的凤冠,珠钗步摇,翠环锒铛,真真儿尊贵非常。
她睨着逶迤在地的夏竹悦,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先将她囚在府中,自己先去宫中探探情况再说,若是事情顺利,再将她当做认证提过去指证。
如此想着,昌平长公主临行前冷声吩咐,
“且看紧了。”
“是。”
苏嬷嬷不敢怠慢,亲自点了两个心腹丫鬟看押夏竹悦,这才托着长公主的手臂往外走去。
长公主急急出了公主府乘上马车就往宫里去了。
在她的命令下,车夫将鞭子抽的飞快,飞速驶向皇宫,不消片刻便远远看见了那朱墙金瓦。
临近了宫门车夫也未曾减缓车速,伸手出示了昌平长公主的令牌,侍卫们立刻大开宫门,任马车直接驶进了皇宫。
一直行至马车驶不进的甬道处,昌平长公主才施施然下得车来,询问闻讯前来迎接的小太监,
“皇上眼下在哪里?”
一般人是绝不敢探听皇帝行踪的,但是昌平长公主地位超然,乃是皇帝的同胞姐姐,魏皇敬她爱她更甚于皇后,于是宫人们也无一不对她敬畏有加。
于是小太监恭谨深施一礼,“启禀公主殿下,皇上此刻正同南平王于昌极殿赏画儿呢。”
“去昌极殿。”
“是。”
小太监恭谨应了,一抛拂尘,在前头引路,“您这边儿请。”
昌平长公主由苏嬷嬷搀扶着,跟着小太监穿过长长的甬道,直往昌极殿去了。
偌大的昌极殿中,却不仅仅只有魏皇与魏峙二人,昌平长公主到场时,已然聚来了一众亲王和皇子们。
正殿之上抬来了十数个插满画轴的瓷缸,里头的画卷皆是魏皇数年来精心收藏的名家书法真迹或画作,众人围聚在一起,赏玩品鉴。
昌平长公主来的突兀,甫一进殿便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皇姐怎的来了。”
魏皇家常招呼着:“来的正巧,原想去请你的,但听闻你去京郊护国寺礼佛了,便罢了。”
“参见陛下。”
昌平长公主盈盈下拜。
魏皇几步上前托起她,“说过多少回了,私下里不必多礼。”
“那怎么行,您是皇帝,皇帝是君,咱们都是臣,君是君,臣是臣,岂能失礼。”
轻轻淡淡的的几句话,说的不轻不重的,但在场的众人听在耳朵里,却颇有敲打大家的意味。
于是机灵些的便率先向昌平长公主见了平礼,她亦一一还了礼。
囚青丝 第72节
待她一圈儿折腾完,已然过去了许久,魏皇也不恼,闲闲由着她去,待她还完最后一个礼才开口询问,
“皇姐怎的这会子进宫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昌平长公主和煦笑笑,尽显慈爱,
“也没什么旁的事儿,不过是听闻魏峙回京了,甚为挂念,便来见上一见。”
魏皇轻笑,“你倒偏疼他多些。”
说罢对魏峙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过来让你姑母好生瞧瞧,你不在京中的时候,她时常念叨着你。”
魏峙缓步上前,深施一礼,“姑母。”
“峙儿。”
昌平长公主上前去握了握他的手臂,抽出帕子来抹了抹眼角儿,语气悲戚,
“可怜你父王走的那样急,咱们有心想要去送一送也不能够,实在令人伤心。”
“姑母节哀,父王有灵,会感念到您的心意。”
“好峙儿。”
昌平长公主眼眶里泛着泪花儿,眸中尽是对后辈的关爱之情,
“你如今袭了爵位,是正经尊贵的王爷了,需得成熟稳重一些,可不能再同从前一般胡闹了。”
“是,谨遵姑母教诲。”
魏峙淡淡应着。
“你母妃早亡,父王又薨逝了,本宫身为你的姑母,确是该好生教诲你几句才是。”
昌平长公主忽地话锋一转,瞥了皇帝一眼,转而又抬眸望向魏峙,
“你也实在是太过胡闹了,竟然屠杀江汉夏府,那夏如知是朝廷纳税大户,并无甚大罪过,还创造了许多工位养活了诸多百姓,你怎能肆意屠杀。”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那番话儿虽似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谆谆告诫,但内容实在是过于敏感。
滥杀无辜,可大可小,如今在这种场合被长公主点了出来,只怕是别有深意啊,众人一时间皆望向了魏峙。
魏峙身形僵了僵,但却仍然长身鹤立,傲骨如刀一般,丝毫不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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