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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春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讨酒的叫花子
回程的路还是原来那条,不过耗时比去的时候长,摩托车开了快二十分钟才到苗寨,速度奇慢。
到吊脚楼时正好赶上午饭,邵云峰他们刚从外面忙完回来,见她俩到了就下来搭把手。
年轻向导也在,被请过来吃饭。
先前在酒水超市的冲突不大不小,饭桌上,叶昔言还是跟大家说了,如实还原。
她和江绪倒不觉得后怕,邵云峰却吓了一跳,年轻向导亦吃惊不已,其他人没经历过这阵势,听得一愣一愣的。
年轻向导告诉众人,大吂山地界宽广,苗寨和镇子只是其中的一隅,另外还有许多类似的地方,有些问题远比大家认知中的要复杂。
早在几年前,诸如此类的事件就已经屡见不鲜。那会儿旅游开发寸步难行,上头卯足了劲儿都没法改变现状,后来只能拿出强硬手段,实行了一系列措施,混乱的局面才得以平息。近两年大吂山的情况已经比以前好了太多,大多数居民也顺应发展而过活,大家的思想更开放了,那样的事很少再发生。
现在这种迹象死灰复燃,向导有点愧疚,到底是在镇上遇到的事,代表的可是当地苗寨的形象。向导说,他晚点就向村长提这个,村长会向上面报告,上边会着手处理。
下套诈骗和勒索向来是发展旅游大忌,带来的恶性影响太严重。
当着向导的面,邵云峰没说什么,等吃完饭了,他将队里的人都叫到自己房间开了个临时短会,再三告诫所有人一定要以安全为重,往后谁要是再撞上这样的事,千万不能冲动,要么打电话给队里找支援,要么找向导他们去交涉处理。
出门在外人身安全为先,最怕遇到扯不清的意外,真出了事很难解决的。
下午三点多,村长过来了一次,还带着一个当事的干部来问具体的情况。
叶昔言再讲了一遍前因后果,再把男人的身高长相等都告知他们。
这事最后是不了了之,干部还领着派出所的同志去酒水超市调了监控,可惜跑遍了整个镇子都没找到那个男人。
这些个骗子跑得快,犹如打地的老鼠,一天一个洞,骗完一个地方就会转移阵地。
叶昔言不是很在乎这个,反之还没当回事儿,她在国外比赛时经历过更棘手的麻烦,比这恼火多了,对此已是见怪不怪。
太阳落山时分,她出去帮旅行博主她们做直播,不出镜,过去打打下手。
烤肉聚会到天黑才开始,大家分工合作,何英正和小陈他们负责摆盘,几个男生串肉,江绪与邵云峰则在一边生火,叶昔言呢,她一个人在桌上倒酒调酒,打算给队里的人弄点新口味尝尝。
这人会的技能不少,整得像模像样的,调出来的酒好看又好喝,味道真不错。
叶昔言在酒水超市买了一瓶七八千的威士忌,自己掏的荷包,单独结的账,没找邵云峰报销。她把这瓶酒开了,提都没提一嘴威士忌多少钱,全当普通价格的酒给调了,大方低调得很。
江绪在罗如琦的撺掇下喝了几杯,度数都不低。
待忙活得差不多了,一行人围在烧烤架旁边聊天,边吹夜风边喝酒。
到后面,一个男人说干坐着太无聊,让做游戏放消遣。
由于村长和向导他们还在,大家也不能像前天晚上那样放开了瞎闹,还是得有点分寸和规矩。
有人提议这么玩,轮流说一句有关自己做过什么,或是与不是的话,其他人要是没做过/经历相反,那就喝一杯酒/吃一串肉。
这个游戏方式不错,既能吃吃喝喝,还能促进队内成员的沟通交流与了解。邵云峰当即支持,笑道:“挺好挺好,可太合适了!”
别的队员不反对,想不出更有趣的。
游戏开始,邵云峰打头阵。他干脆爽快,直接说:“我登顶过珠穆朗玛峰。”
旅行博主她们好笑,一面喝酒一面说他就是在炫耀。
叶昔言也喝酒,她爬过别的山,没爬过珠峰。
江绪没喝。
真深藏不露,完全看不出来。
别的人或多或少都感到意外,觉得她看着就像是足不出户的类型,罗如琦更是惊奇,不知道自家副院长这么厉害。有人话多,连连坏心眼地问什么时候登过珠峰,跟谁去的。
江绪也不隐瞒,直言:“二十岁,跟朋友一起。”
邵云峰翘起大拇指,“厉害。”
下一个发言的是小陈,这姑娘中规中矩,说:“我去过北京。”
只有村长喝酒。
再下一个是何英正,他思忖半晌,有样学样地说:“我去过法国巴黎。”
除了叶昔言和江绪,别的人都喝酒。
旅行博主说:“我结婚了。”
大部分都喝酒。
……
“我去过澳门赌场。”
叶昔言没喝,剩下的人都喝。
“我大学期间去特殊学校做过志愿者,不止一次。”
江绪没喝,其他人全部都要喝。
……
“我有喜欢的人!”
许是喝多了,一个男生突然大声说。
全场静了一刻,再是唏嘘起哄。邵云峰几个醉意上头就没那么老实了,不顾及村长这位年龄大的还在场,学猴儿似的摇身子晃手臂,嘴里“嚯嚯嚯”,挤眉弄眼的揶揄男生。
而到了喝酒的环节,大部分人都拿起了杯子,毕竟队里已婚人士和有对象的人居多。
叶昔言自觉没有喜欢的,于是径直拿酒。
罗如琦半是犹豫半是纠结地拿起一支烤肉,另外有两三个人也在迟疑。
叶昔言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斜对面的江绪,那人跟自己一样,手里端着一杯啤酒。
这一局只有两个人喝酒,三个人吃烤肉。
吃肉的不是罗如琦,是两个男生和一个女孩子。喝酒的则是叶昔言和江绪,她俩酒量不行,但还能再喝点。
可能是男女那点心事总带有天然的吸引力,接下来绕来绕去都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一个男的说:“我目前是单身。”
何英正他们意味深长地揶揄他,拖长声音作怪。
叶昔言不喝酒,江绪也没喝酒。
有人自爆:“我没谈过恋爱。”
叶昔言还是不喝酒。
至于江绪,她面前的杯子是满的。
……
今晚满天繁星,不见月亮。
散场时已是凌晨,喝多了的被搀扶着上楼,还能抗住的就留下来收拾。
叶昔言没上去,也没帮着打扫,而是到不远处的竹子堆后面抽烟,吹风醒醒神。
这一小片竹子生得高大,叶子茂密,成堆成排地围出一道墙,将身后的喧闹隔离。她咬着烟嘴深深吸了一口,再把通体细长的烟夹在指间,中指一点抖抖烟灰,再缓缓吐出白气。
抽到一半时,身后来了人。
“在做什么?”
她侧身看去,见是江绪,当即就要把烟捻掉。
然而江绪先开口,低声说:“不用灭。”
她停住,有些反应不过来,局促在原地,老半天才干巴巴地说:“抽烟。”
江绪瞄向她指间的烧着的红点,问:“哪个牌子的?”
她说:“黑苏。”
可能是脑袋昏沉不清醒,言罢,她拿出烫金边的黑色烟盒,反问:“要抽么?”
江绪嗯声,可是不伸手。
她领会,从烟盒里摸出一支喂过去。
江绪唇齿微张,含着细细的烟嘴,咬住小半截。
叶昔言别开眼,指尖稍曲。
她帮她点烟,却燃不起火,上万块的都彭打火机在这时候失灵,只见星子不见火苗。
江绪含着烟说:“算了。”
她还在摁,“马上。”
江绪没那个耐性,抓住她夹烟的手,执起,就着她抽过的那支渡火。
这人稍低着头,舌尖微卷抵着烟嘴,闭着湿润的唇轻缓吸了一口。烟是薄荷味的,进嘴就能尝到味儿,清清凉凉。
夜里的风骤起,暖热中带着挥之不去的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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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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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春光 chapter 11
火星子明明灭灭,烟气淡白。
远处的路灯照不到这边,昏暗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氤氲,如同罩着薄薄的轻纱。
叶昔言捏着打火机,没有别的动作,良久,直到对方松开了,她才垂下手。
一小截烟灰抖落,掉在了地上。
江绪离她很近,点燃烟后并没有退开,还是站在那儿,随时都可以再碰到她。
密排的竹子就是一道绝佳的屏障,这里犹如半封闭的小空间,将那边的邵云峰等人隔离开,不让打扰,谁都不会发现两人的存在。
叶昔言没继续抽烟,只是夹在手上,任由其慢慢地自烧自燃,一点点被吞噬殆尽。
“怎么还不上去?”她说,嗓音略低哑,听着就不大舒服的样子。
江绪说:“先歇会儿。”
叶昔言把打火机收进兜里,“要不要去院里坐坐?”
“不用,”江绪说,“就在这儿,懒得走。”
下半夜的苗寨比白天要沉寂,对比起先前的活跃,此时此刻的氛围沉沉如水,她俩都话少,似乎找不出可以聊的。
叶昔言偏头看看对方,由于光线太暗,即使站在一处都瞧不清江绪脸上的神情,只有一个隐约模糊的轮廓。
江绪抬眼,对上她的目光。
“看什么?”
她辩解:“没有。”
末了,又是一句,“没看你。”
明摆着扯谎,哪能藏得住。
江绪不拆穿这人,由她怎么看,须臾,别开脸望向远处,难得主动问一次:“自学的调酒?”
“不是,”叶昔言敛起眸光,将烟盒合上,“跟朋友学的。”
调酒是向周延学来的,刚出国那时候不适应外边的生活,每天都跟周延那群人混在一起,有事赛车,没事就学点无用的小技能显摆,纯粹为了打发时间。
她没提是哪个朋友,故意这么说,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牵扯就不愿跟周延沾上关系,特地是当着江绪的面。
江绪没多问,点点头,说:“还可以。”
叶昔言说:“你今晚喝了挺多。”
今晚除了何英正和邵云峰,就数江绪喝得最多,其他人都比不上。
江绪回道:“反正明天没事做。”
“邵云峰没安排工作给你?”
“安排了。”
“要去哪儿?”
“就在寨子里。”
叶昔言说:“我也是。”
江绪:“做什么?”
“上午搭棚子,下午回这边开个直播,还是帮忙打下手。你呢?”
“没别的事,在这里守着。”
两人的聊天依然无趣,比之初见时还干巴,半天蹦不出一句有用的,全游离在界限之外,始终瞄不准靶子,连擦边都不曾。
叶昔言往旁边挪了些,差一点就可以挨上江绪,但又隔着一线距离。
江绪察觉到了,仍是没让开。
她俩继续聊了些别的,避而不谈隐私方面的话题。
没有邵云峰他们在场,两人倒是能聊几句,没有太多的顾及。
叶昔言轻声问:“跟哪个朋友去爬的珠峰?”
江绪说:“同学。”
“大学同学?”
“也是高中同学。”
叶昔言:“那认识很多年了。”
江绪嗯了一声,“算是发小。”
叶昔言挑眉,“之前没一块儿读书?”
江绪:“不在一个学校。”
“这样,”叶昔言说,“看来你们的关系还挺好的。”
江绪不应声,像是没有可以说的。
手上的烟都快烧完,叶昔言伸手就在竹子身上摁了摁,捻灭烟头。
她没问那位发小是男是女,思忖片刻,只道:“我也有这种朋友,跟你那位差不多。”
江绪瞅向她。
她过于直楞,又说:“小时候一起上过学,到高中时他移民了,全家出国,有几年就没怎么联系。不过跟你们不一样,后来我去了德国留学,我俩重聚了,如今在一个车队玩。”
讲的周延。
江绪一下子就听出她在说谁,直接问:“教你调酒那个?”
她颔首。
江绪说:“不是一回事儿。”
叶昔言一愣,不接话,仅是低眼看了下落满飘零竹叶的地面。
不过几分钟功夫,两人的酒劲儿都上来了,醉意浸润到了骨子里,化作一丝丝坚韧的细线,操控着她们接下来的行径。
江绪最先站不住,身形一晃。
叶昔言赶紧接住她,搂住她的胳膊。
江绪推了推,“没事。”
“我送你上去。”叶昔言不放开,怕这人稳不住,还将手虚搂在对方腰后。
江绪酒品不错,即便早在过来之前就意识混沌,可还是表现得较为理智平静。她没拒绝叶昔言,但还是克制着,想要自己走回去。
叶昔言执意要送这人回房间。
小院里,刚刚还在收拾残局的那群人已经上楼了,楼梯口和过道里都空无一人。
醉意是愈发上头的,刚开始还没多大感觉,渐渐的就会变得难受无力,会越来越控制不住。
上楼梯时江绪还能自己走,等到房间门口就步履虚浮了,眼前都是模糊的。她一向自持,这时候还可以保持半清醒的状态让叶昔言先回去,然而一摸钥匙开门就不太行了,试了几次都没对上钥匙孔。
最终还是叶昔言来开门,担心江绪还没上床躺着就先倒下了,只得送人进去,准备帮忙帮到底。
叶昔言也是好心,出于担心才这么做。以往跟朋友聚会时,她遇到过太多类似的情况,有的人乍一看不像是醉了,非得自己回去,结果倒外边睡大街的不在少数,甚至回家了也上不了床,好一点的能给自己找张沙发,别的都是倒地上就不动了,还得大家来出力善后。
进去,关上门。
吊脚楼房间灯的开关在床边。
星光从大开的窗户里投进,屋中的物件依稀显露出轮廓。
叶昔言在昏暗中摸索着前行,走得很慢。
快走到床边了,江绪挣出胳膊,不让再牵着。
“我自己来。”
叶昔言弯身去摸开关,找到对应的位置,以为跟自己房里一样。
江绪说:“不是那儿,在另一边。”
听成是在床头的另外一边,她应声,“行。”
登时就直起腰,欲绕到那一头去。
她没注意到江绪就在后面站着,挪了个地方,一转身,正正撞上。
江绪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过来,一个不稳,下意识就拽住这人。
失控间,叶昔言被往下一拉,只觉得触到了什么,等反应过来,自个儿已经完全栽进了温软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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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春光 chapter 12
身下一沉,紧随而来的是压抑的闷哼声。
叶昔言不觉得疼,吃痛的那位是江绪,两个人斜斜摔在床上,一上一下地重重倒着。
人在这时候总会给自己找寻一个着落点,控制不住刹那间的行为,等回过神来已经迟了。叶昔言趴在江绪身上,碰到柔软的手失去了知觉,整个人犹如触了电,变得僵直生硬,动也不动一下。
下方的江绪亦毫无反应,宛若被定住了。
周遭的事物全都静止,接下来的一切都被放大、放慢。
因着倒在了一处,姿态过于亲密,叶昔言都能清晰感受江绪胸口的起伏不定,以及对方的暖热气息。
掌心的突兀触感生烫,像是岩浆在火山里汹涌翻腾,随时都会爆发,阵势骇人。她怔住了,一时没敢乱动,保持着那样的动作和碰挨,似是被烧得碳化了,整个人硬邦邦不知所以,连思考都不能。
搞不清楚究竟怎么了,叶昔言隐约间就心头紧缩,陌生的感觉卷袭而来,堪比来势汹汹的大水山洪,片刻就冲垮了高大厚重的围墙,将横亘在其中的壁垒打破,某种奇怪的念想顺着破碎的缝隙钻了出来,直往胸口撞,撞得身子骨都快软了。
她从未有过这般经历,愕然,一片空白。
这是头一回如此。
黑魆魆的屋子里,江绪俨然更为迟缓,未能适应,像是被醉意浸昏了。
谁都看不清对方的脸,无法察觉到各自的心绪。
沉默成了唯一的出路,相互都不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纸。
良久,终是叶昔言先侧了侧头。
江绪亦随之动了一下。
只是下一秒,双方又滞住。
——乍然的湿润暖乎堪堪擦过了江绪唇角的位置,异样的触碰不要太明显。
叶昔言顿住,身体里有一缕热意在乱蹿。
她俩挨得太近了,各自都能闻到对方的味道,微醺的酒水,洗发露的薄荷香,还有浅淡的烟味。
喝了酒抽了烟应该臭烘烘的才对,可江绪身上不难闻,她的香水是洋甘菊味的,勾着人的意识不放。叶昔言一时没能抽离出来,不由得抿抿唇。
终归还是江绪先出声,淡淡道:“起开。”
叶昔言耳朵尖一热,喉咙紧涩。
“对不起……”她说,有些无措。
江绪不回应,只用力推推她的腰。
叶昔言这才慌忙抽开压在对方胸口的手,准备起来。
房间中的氛围很是古怪,得亏还没开灯,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才的举动虽不是有意而为之,但还是越距了,超过了该有的界限,不管是对异性还是对同性。
两个人分开,叶昔言摸索着挪到旁边,江绪撑坐起身。
过后还是不开灯。
叶昔言想缓和局面,可不知道该说什么,颈间被扼住了似的。透过窗外微弱的星光,她瞥了眼面前的江绪。
江绪低着头,背对着窗户,教人无法琢磨。
那种软和的把控感还在,难以消散,叶昔言喉咙一紧,小声说:“刚刚没站稳,抱歉。”
她底气不足,说这话都发虚。
江绪不回话,面上的神情莫测,眼皮半垂着。
叶昔言瞧不见这些,心里莫名就忐忑,自觉解释太多余,不该这么说,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
她揪扯着床单,想要挽回两句,但搜肠刮肚找不出可以讲的,只能干坐在那儿。其实之前可以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进门时就该那样做,可她俩都没有,过分糊涂。
周围针落有声,到处都沉寂,窗外偶有枝叶摩擦的声响,窸窸窣窣传来。
她俩都醒酒了,适才就全醒了。
不一会儿,江绪说:“没事。”
语气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回轮到叶昔言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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