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娘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关十二
手拿长刀的男子走上祭坛,神情凛冽,像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的确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眼前之人是雍州的第一高手,他没有赢的希望。他所能做的,不过是为圣女试剑罢了。
莫九娘看到左护法手中拿的刀,便隐隐猜到了莫言心的心思。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有些怒不可竭。
“莫言心!你出尔反尔!”
“我已经答应你赌剑,如何出尔反尔?”莫言心站在祭台之上,从高处往下看,“我的剑已经铸了十七年,你却是刚铸好的,我想……得找些人为你试剑才公平吧。”
她虽恨极了莫言心,但她这番话却不无道理。
她所铸之剑十七年依旧如新,她承认她铸剑的技术,但又实在恨恼她以血亲之名铸剑。
……甚至,为此杀了她的父母。
她的父亲,与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
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她对陆柏舟大喊道:“柏舟,我信你。”
虽是蓬头垢面,但在陆柏舟眼里,她便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她眼中永远是,笃定又涟漪的神采,不同刀剑般,不折不弯。
“我也信你。”陆柏舟并未大喊,他知道九娘能明白他的心意。
我信你,也信你铸的剑。
第一场。
陆柏舟仅面对左护法一人,他初次见面时便已知晓此人的实力。仅是一对一,他不会输给此人。
但如今九娘的性命在他手中,故而陆柏舟并未轻敌,谨慎的出手,同他过了几招。
刀剑交错,冷刃间迸射出几丝火花。
陆柏舟眉心一蹙,手中长剑横劈而去,将对方手中的长刀拦腰而斩。
被斩断的刀刃飞出数米,最后硬生生插进了远处的树桩里。
并未很久。
左护法双目无神,跪坐在地,口中颤巍巍道:“愿赌服……”
他甚至连输字都未说出口,陆柏舟手起剑落,如同削去刀刃一般,硬生生削去了他的项上头颅。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地上,他手中长剑却未沾上半点血迹。
“……还有人么?”他的声音淡淡,未有半点情绪。
这无疑是一番威慑,便是刀口舔血为生的人,见过这般单方面武力上的碾压,也会心生畏惧。
更别说他站在那人,一身白衣翩迭磊落,方才那一战,他身上竟连半点血迹都未沾到。
分明身着白衣似皎月,也可挥剑凌冽似修罗。
莫九娘却看的心花怒放,眼前这个剑术高超的男人,是她的相公。而他用着,自己为他所铸的剑。
“陆公子实在胆识过人。”莫言心却冷静如常,“既然陆公子有这般身手,那同十几位高手过招,也不成问题吧?”
铸剑娘子 24.剑的极致
随着莫言心的话语落下,祭坛之后之后走出十几名持刀的教徒。
他们武功虽不及那左护法,但好歹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虽是见左护法死状凄惨,心中也稍许有几分胆怯,但眼下他们十几人,虽胜之不武,但世间高手,哪一个能不输给车轮战的?
莫九娘见过陆柏舟对上十几位天魔教徒却还从容不迫的样子,眼下,亦是对他信心十足。
陆柏舟面上也丝毫未有惧色。
“若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他手中挽过一个利落漂亮的剑花来,“只是,一想要活命,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这是明明白白的警告。
他不会留他们性命。
人命并非草芥,但从他们对他出手的那一刻起,双方便都赌上自己的性命。
“啊——”不知是谁先大叫了一声,随着这声落下,那十几个教众全都齐齐拔刀冲向陆柏舟。
首先是脖颈、心口、后背,即便是染上鲜血,他手中的剑比他面上的神情更加冰冷。毫不留情的,夺取了叁人的性命。
莫九娘此时明白,莫言心口中的试剑,并不是单纯的,用她所铸刀剑,来试她手中之剑,其间还包括,以人试剑。
她当真是疯了,她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铸剑的疯子。
她的确能铸出好剑,可她身为人的部分早已磨灭,铸剑师铸剑的时候,不应该只考虑剑,也应当,考虑剑客。
——是人在用剑,不是剑驱使人。
铿锵的刀剑声在莫九娘的耳畔,她常年铸剑,对刀剑的声音格外敏感。目光所及之处,忽然瞧见两道银光很快闪烁而过,几乎是一瞬之间。
陆柏舟身旁有二人径直劈来,他匆匆割断一人脖颈,反手竖剑一挡,两枚暗器便被反弹,钉在了地面上。
暗器上淬了毒,边缘之上,隐隐发黑。
莫九娘扶着木栏盯着那两枚暗器,面色一变,看向一旁的莫言心。
“你也太过卑鄙了!用暗器算什么试剑!”
一旁的婢女连忙拉住气势汹汹,要冲上前争论的莫九娘,莫九娘被牵制住,却还是拔高了声音:“我以为你已经疯的彻底,但在铸剑上你尚且算是清醒——可我早该明白,自你用血亲铸剑的那刻起,你就不配做一个铸剑师!”
“我不配做铸剑师?”莫言心难得有了这般明显的情绪,“我自七岁开始学铸剑以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做出一把绝世无双的好剑来。”
她笑得狰狞,再娇美的面容,都被此刻的笑容扭曲。
“连哥哥都没有铸出比我更好的剑——你怎么配!你们怎么配!”她也陡然拔高了声调,尖细的声音像是要穿透莫九娘的耳膜。
她这般失控,令莫九娘觉得,定然是陆柏舟的存在令她感受到了威胁。
铸剑师所能做的,便只是将剑铸到极致。之后,一把剑能够发出多少威力,那便是属于剑客的事情。
——陆柏舟作为一个剑客几乎是完美的。
莫言心已经察觉到这点,所以不择手段的想要削弱他的实力。
莫九娘默半晌,最后像是释然般轻慢一笑。
“莫言心,你也不过如此。”
陆柏舟的剑招愈发凌厉,血花间寒芒幽幽似霜雪。
手起剑落间衣袂飘飘,行云流水,不由令人感慨世上竟有人能将剑术用得这般出神入化。
随着前头的教徒倒下,余在后面的教徒再无前人遮挡,却还是一个一个冲上前来。
但用暗器之人仍有几分侥幸。
连连借着教徒的遮掩,甩出几个梅花镖来。
陆柏舟横空一劈,竟生生将暗器一剑劈成两半,纵深一跃,轻功而起,踩着前几人的肩头,长剑直朝那用暗器的教徒刺去。
一剑正中他眉心,身躯轰然倒下,袖中几枚余下的暗器哐当落地,发出利落的铁器声。
但陆柏舟没有片刻的停顿,他反手挽过一个剑花,甚至并未回头,便刺中身后举刀砍来的教徒心口。
活生生的人接二连叁倒下,落在地上时已成了一具又一具尸首。
犹如谪仙的俊美脸庞上没有半点情绪,毫不留情夺人性命的姿态却又似身着白衣的恶鬼。
最后一具尸首倒下时,祭坛之下寂静无声。
莫言心的脸上也似是蒙了一层冰霜,此时她终于暴露了真实的情绪。她看向陆柏舟,又看向他手中那柄瞧着再寻常不过的铁剑,忽然嗤笑一声。
“若不是这剑客剑术高超,这种破剑怎么能同我心血相提并论。”
“……也罢。”莫言心朝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去请教主过来。”
婢女应下,匆匆离开。
莫言心这才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低眉顺眼的黑袍男子,嘴角微抿。
“左护法已经做了他该做的,如今是不是该轮到你了,右护法。”
“圣、圣女。”男子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在下功力尚不及左护法,恐、恐不敌那剑客,望圣女开恩,饶在下一命。”
莫言心玩味的把玩自己漂亮的指甲,十指蔻指殷红,犹如最艳的红色芍药。
“你呢,是想死在他手下,还是教主手下?”
男子面色愈发惨白,犹豫片刻,还是握住刀柄,往陆柏舟面前走去。
“我……我还不想死。”男子咽了咽口水,在陆柏舟几尺之外停下,“你,放过……”
他的还未说完,声音便生生止住了。
头首分离,鲜血喷涌而出。
而那道劈去他头颅的剑光,几乎是眨眼之间。
出手的并非陆柏舟。
他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人。
他瞧清了方才对方出手的瞬间,但也仅仅是瞧清了,虽仅仅是预估,他笃定对方实力,与自己应当不分伯仲。
若是遇上实力相当的剑客。
——才能算上真的试剑。
对上视线,二人皆是无声无息。虽然停在原地,但各自都没有半点松懈。
彼此都清楚,若是当真交手,或许短时间内都无法分出胜负。
他们都在等对方出招,尽全力的一招。
血腥味弥漫,方才几站,天魔教的大门内已经躺了二十具尸体。
血腥味太过浓厚,莫九娘突然感觉胃中恶心,几欲作呕。
但还是强忍住,没从陆柏舟身上移开视线。
他不会输。
她也,不会输。
铸剑娘子 25.我很想你
“教主。”四下寂然无声时,莫言心唤了那站在陆柏舟面前的黑衣男子一声,“尽管出手,我铸的剑,怎么会输给那种臭丫头。”
陆柏舟同他面面相觑,高手之间有种无声的默契。
便在男子出手的那一瞬,陆柏舟也同时出手了。
并不需要多余的缠斗,如他二人这般功力,即便过招上十几个时辰也不一定能分出胜负。
故而只需要一招,用上所有功力,短短的一招。
——试剑便能有结果。
剑刃相撞的剑鸣声响起,犹如鹤唳一般久久挥散不去。
在场所有人都敛声屏气的看着这一幕。
包括被绑在柱子上的几位老祖宗,他们自小看着九娘长大,清楚她在铸剑上的天赋。但正是因为如此,也令他们开始担忧。
担忧她会如莫言心一般,为铸剑不择手段,误入歧途。
得知她想要亲眼看一看家主手札,知晓父母死去真相后。他们试探她,告诉她,家主之剑唯有用人血方能铸成。
却不想,她又气又闹,朝他们破口大骂,说着人血铸剑陈规陋习。她不需要人血,也能铸出一把配得上家主之位的好剑。
大概是从师兄们那里听说过干将莫邪的故事,她一直都很反感,以血肉之躯铸剑。
虽是被臭骂了一通,但在九娘离开后,他们却是纷纷露出了笑容来。
她健康平安的长大,明事理,辨是非,与她父亲温和的性子不同,刚烈又倔强、固执,可她确确实实是个好孩子。
她一定能铸成一把好剑来,往后在铸剑上的成就,甚至能胜过名剑山历代的铸剑师,胜过许多男子。
他们知晓莫言心终究会来抓她铸剑,在她将成年的这一年。
名剑山与魔教的孽债终究要有人承担,只是不该是这个孩子。
陆家与名剑山私交甚好,家大业大的,往后没有名剑山做倚仗,他们也应当能护九娘周全。
可她终究长大了,不再是他们眼中的孩子。
——她选择了结一切,为名剑山了结一切。
锋利的剑刃上出现一道浅浅的裂痕,是陆柏舟手中的剑。
莫言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终究还是……”
也是,那把破铁剑怎么能与她所铸之剑相比较。
——不过,她的笑容却在顷刻间消失了。
那把她所铸的,崭新如初的剑,在一瞬间变成两半。断去的剑身落在地上,发出响亮清脆的铿锵声。
陆柏舟收回手中的剑,上头虽然有点点裂痕,但却依旧刚直,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但是莫言心所铸之剑,此刻已经一分为二。
“我的……我的……我的……”莫言心整个身子瘫软下来,失神般喃喃自语,“我的……家主之剑……”
她还未从断剑中回过神来,胸口处却传来一阵钝痛。
鲜红的血从胸口涌出,是什么人用利器贯穿了她的心口。
她缓缓的抬了头,视线有些模糊,不过她还是清楚的知晓,眼前之人是莫九娘。
是她那个窝囊废哥哥的女儿。
她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咳……分明……没有多余的冶铁了……你是哪里来的……兵器……”她艰难的从口中挤出字来,因为胸前的伤口,断断续续的。
“你太执着铸剑了。”莫九娘唇角弯了弯,“不是只有剑才能杀人的。
莫言心顺着她的话,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是由木材削成的钝器。
是做鞘余下的材料,她竟然死在这种东西上。
对一个铸剑师来说该是多么的讽刺。
她大口喘息,又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
“我杀你不为你我恩怨,是为整个名剑山同你做了结。”莫九娘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莫言心,来世做个好人吧。”
“哈、哈、哈哈。”也不知是喘息还是在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看着莫九娘,“我、承认、你铸成了……比我更好的剑……你赢了,用、我的血肉、铸剑吧……”
“我不是你。”转身去看站在站在祭坛下的陆柏舟,“我为人铸剑,而不是以人铸剑。”
温和俊秀的眉眼此时含着淡淡的笑意。
陆柏舟也朝她看来,施展轻功,不一会便到了莫九娘面前。
“陆……”莫九娘刚想开口,陆柏舟便忽然抱住她身子一转,一把断剑便横插在二人脚边。
陆柏舟眉头一蹙,已经做好了同他死斗的准备。
那天魔教教主却一言不发走到莫言心身边,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我……带我去铸剑炉……我,我要死在铸剑炉里……”莫言心的声音已经很是微弱了,但骄傲不容许她就这样死在这里。
一言不发的天魔教主,此刻却开口,声音嘶哑,像是古旧的钟。
“那我,同你一起。”
铸剑炉中炉火橙红刺目,莫九娘站在后头看着,原本那是莫言心为她准备的,若是活人被生生的推进去,该是多么的疼,多么的痛。
她至今也不明白,莫言心为何执着的要以人血祭剑,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坑放过。
她不忍心再看,刚想别过脸时,陆柏舟的手掌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曾听闻,魔教教主年轻时,力敌几十名江湖人士,却因为断了兵器,不慎被擒,被几番凌辱,后被手下教徒救出。”
陆柏舟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如实告知,“他那时手中的兵器,似乎是你姑姑所铸。”
莫九娘愣了愣,算是了解了莫言心这般固执的理由。
但也仅仅是这般了解而已,世上男女间的情爱,便是再感人,若是以无辜之人的性命作为基石,那也,不过是对,狗男女罢了。
人之命,不该如草芥,沦为铸剑的材料。
她想,父亲也应当是这样想的。
二人许久无话。
曦光与满地的鲜血纠缠,莫九娘抬眼看了看尚是算好的天色,忍不住朝身后的陆柏舟道:“终于了结了。”
“是啊。”陆柏舟也忍不住开口,从他身后挽住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终于了结了。”
陆柏书不久便带着朝廷的军队来到天魔教,教主已死,教徒们也纷纷伏法,老祖宗们也被救下,随行而来的大夫察看了他们的伤势,只说是些皮外伤。
跟着来的小十八看见莫九娘毫发无损的样子,当场就哭了。
莫九娘哄了几句,忍不住回头看向抱着她不肯松手的陆柏舟,犹豫着开了口:
“那个,陆柏舟……”
“嗯?”
“你能不能松开我……我差不多一个月没洗澡了。”
她不信陆柏舟没有闻到她身上的馊味,毕竟小十八虽然激动得都哭了却还是站得离她远远的……
“九娘。”他却只是温声唤了她的名,“我很想你。”
铸剑娘子 26.还有你啊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委屈好似都在他这一句话里决堤般倾泻了出来。
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往外落,莫九娘想止也止不住。本就脸上脏兮兮的蒙了一层泥,这一哭,脸便被擦花了。
陆柏舟笑着拿出袖袋里的帕子,为她擦眼泪。
“我……我不知道,眼泪怎么……止不住……”莫九娘哽咽的说着,想要压下涌上来的情绪。
她明明早已做好一切准备,也发誓会坚强笃定,不会哭泣。
“你啊你……”陆柏舟见她哭出声,反而有些放心,“这样很好,九娘。”
他不希望什么事都由她一人承受,他在她身边。陆柏舟双手捧着她哭花的脸,笑得愈发温柔了。
“哭便哭吧,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是极喜欢的。”
二人说着话,周遭的人都各自避开了视线,留他二人互诉衷肠。
大概是生平头一回这样放肆的大哭了一场,回过神来,莫九娘已在陆柏舟的怀里,回程的马车上。
回梅城约莫要两日,陆柏舟想尽快让九娘休息,毕竟她这些时日都未怎么阖眼,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陆柏书带来的人都先行回了陆家,莫九娘和陆柏舟则在陆家在外的一处山庄留宿。
是处温泉山庄,陆家财大气粗是出了名的。
莫九娘倒是想休息,但却被身上臭味熏得睡不着,甩开紧跟的陆柏舟,待到了山庄就匆匆跑去浴池。
温热的水令莫九娘舒服的喘了口气,然后开始清理身上的污垢。
……当真是很脏。
约莫一刻钟,陆柏舟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
“九娘,还要多久?你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还是早些就寝吧。”
他言语里都是关切,莫九娘自然知晓,却还是忍不住戏谑道:“陆柏舟,我现在精神着呢,要不要进来一起洗?”
“别闹。”陆柏舟沉声嗔怪了她一声。
尔后莫九娘的声音却并未传来,陆柏舟有些担心,但想着先前在客栈时她便是这样骗他的,故而还是多问了声:“九娘,这种时候,便不要捉弄我了。”
仍旧是没有回声。
想到她在天魔教时所流露出的疲态并非虚假,陆柏舟扣了扣门扉,再确认全然没有回应之后,他猛地推门而入。
屋内水汽氤氲,但薄薄的水汽间,他未瞧见莫九娘的身影。
“九娘!”他蹙眉大喊,尔后跳入水中,水花四溅,温热的池水中央,有一道灰色的影子,他伸手一捞,水中却有什么东西反扣住了他的水。
水花激荡,白皙的胴体似鱼跃而出,一双修长的手臂揽住陆柏舟的脖颈。
陆柏舟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松了下来,只是面上带上了些愠恼。
“别开这种玩笑。”他沉下脸来嗔怪道,“当真会令我担心的!”
九娘笑盈盈的,踮起脚来,吻了吻他的下巴。
“当真生气了?可是,若我不这样做,你会进来么?”沐浴后她面上的肌肤泛着微粉色,水珠从脸颊滑落,似是醉酒了一般。
“若我再不信你,再不来救你,你当如何?”他拉下脸来,这次是当真生气了。
莫九娘自也知晓,身子贴在他的胸膛上,手指摩挲他的唇瓣,喃喃道:“陆柏舟,这世上没人比你更信我,也在没人比你,更愿意,为我舍生忘死,赴刀山火海……”
她当真像是喝醉了,昏昏沉沉的,说这些平日里不会说的话。
陆柏舟的唇抿成一条缝,唇角微微上扬,又往下。
“笃定我不会生你气?嗯?”他捏住莫九娘的下巴,好让她的视线不再游移,“你知不知道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莫九娘用唇堵住了。
盈盈的香气没过鼻尖,陆柏舟下意识的,便想揽住她的腰。
他想说,他眼下是在很认真的同她说这事。
莫九娘的唇却并不满足只与他相触,她含着陆柏舟的下唇,吮了一口,舌头又撬开他的舌关往里探,陆柏舟瞬间乱了呼吸,双臂紧紧箍住了她的腰。
她吻的十分动情,这里头或许还夹杂了许多情感,大仇得报的释然,劫后余生的欣喜,以及这些时日来所有压在心底的不安,她不会张口一一诉说,而藏在眼下的温情里。
陆柏舟的呼吸一滞,情欲从下腹往上漫延,他坦诚,自己对她的欲望,总是这般轻而易举的被撩拨起来。
温软的身体覆在他身上,陆柏舟被压在浴池壁,她的吻青涩又笨拙,但他偏生喜欢。就在一个深吻结束后,陆柏舟箍着她纤细的腰肢,反身将她压在身下。
一个硬物隔着湿透的衣物低在她双腿间,粗重的呼吸声在莫九娘的耳畔响起。
嗓子有些发干,她抬眼想看陆柏舟,他却贴着她的耳廓,哑声道:“若当真要做,我可不敢保证,你能有力气走出这里。”
莫九娘眯着眼,用手笑着抚过他完美的腰线。
“就算我走不动,还有你啊。”她又踮脚亲了亲陆柏舟的唇,“做吧,我只是,想用身体确认,你在我身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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