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我

“是吗？”江书意笑笑，玩笑似的，“我将来说不定是个知名人物，你能给我喂饭，也是你的幸运。”
顾子杭：“让我一下会死啊？”
江书意：“不会死。但是……”
“？”
江书意扫了秦愿一眼，“当着她的面，会很丢脸。”
顾子杭：“……”
用筷子挑了一大口米饭，动作粗蛮的塞进江书意嘴巴里，报复似的！





惹我 第84章 仅仅，是因为他吗？
顾子杭给江书意喂饭。
一个虽然满脸写着不情愿，但还是一口一口，给喂完了。
一个虽然满脸享受，但眼睛里的悲伤却抑制不住似的往外涌。
秦愿站在旁边，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她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
目光更多的是落在江书意的身上。
“喂完了。”顾子杭将勺子重重的放进碗里，站起身，“我去洗饭盒。”
说完，推门出去了。
将病房的门关上，顾子杭脸上的吊儿郎当彻底消失不见。
他松开手，转身朝水房走去。
如果此时有人从他对面过来，便能清楚的看见这少年眼里的悲伤……
病房内。
顾子杭一走，好像把所有的热闹都给带走了。
室内安静了好几分钟。
江书意看着秦愿，秦愿也看着他。
她有很多话想问，可真到了跟前儿了，脑子里却乱的没有半点头绪，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就这么两眼发直的看着少年那张病态的脸。
江书意微微倾过身，伸出手臂想去够桌上的水杯。
因为右手上还挂着吊针，够起来有点困难，还差点将水杯打翻。
脚步声一瞬靠近过来，少女的纤细的五指握住玻璃杯，转而递到了他手里。
江书意回头，鼻尖若有似无的擦过女孩的手臂。
把杯子给了他之后，秦愿就往旁边站了两步。
看着江书意喝了两口水，她还是没忍住去问：“好好的怎么生病了？”
江书意笑笑，“不知道，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晕的厉害，刚走出卧室，就晕过去了。然后就被我妈送来医院了。”
秦愿回想起，大清早她还在蒙着被子睡觉的时候，模模糊糊间好想是听见院子里一阵响动。
她昨晚很晚才睡，那个时候睡得正酣。
那阵声响也只是一阵，并没持续多久，也就没引起她多少注意。
现在想来，可能就是童湘背着江书意来医院的时候。
江书意道：“我没事，应该就和前天那同学一样，疲劳过度。”
秦愿点点头，“嗯。”
“咕——”
她的肚子忽然发出一声饥饿的信号。
那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病房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秦愿没有防备的，被这一声弄的脸都红了。
下意识的揉了揉肚子，道：“我要回家吃晚饭了。”
话是这么说，但双脚还站在那，没挪动。
“你没吃晚饭？放了学直接过来的？”江书意有些意外，惊讶的说完，又朝窗外看了一眼。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璀璨的星子点缀着星空。
“秦愿。”江书意忽然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像小说里弹钢琴的男主的手。
秦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把手递了过去。
她的手指搭在他的掌心里，少年收拢五指，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秦愿看着他，眼睫轻轻颤动，“干嘛？”
江书意笑笑，“不干嘛。”
像个孩子似的单纯，“就想握一下你的手。”
“……”秦愿很少害羞，但此刻，脸颊也热热的。
被他握了会，秦愿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问。”
“你昨晚说的，是认真的还是只是气话？”
江书意想了会儿，没想起来她指的是什么，“什么？”
“你说不想考京大的事，是认真的吗？”秦愿看着他，气息都变得紧张起来。
秦愿曾经是一支迷失在黑夜里的扁舟，她本来是要随波逐流的。
直到江书意开始干涉她。
原本黑暗的生命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光亮。
江书意就是那座灯塔，薄弱的光穿过黑暗，毫无预兆打进她的生命里。
从此，扁舟有了希望，向着光芒发出的地方奔去。
她坚信，只要靠近，就能靠岸，迎来更多的光明。
从前她没有理想，只想着混日子。
考京大，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树立的目标和理想。
也是她最想实现的一件事。
前提是，江书意和她一样。
秦愿眼里的紧张，尽数落入江书意的眼。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他对秦愿的影响，已经到了很深刻的地步。
想到她写的那个高考心愿，江书意勾勾唇不答反问，“如果我是认真的，你还考京大吗？”
“不考了。”秦愿答。
“……”江书意倒是愣住了。
愣住不是因为她的答案，而是因为她的态度。
她竟然是想也不想的就说不考了。
仅仅，是因为他吗？




惹我 第85章 盛京有家烤鱼馆
江书意心绪翻涌，握着少女的手也不由得收紧了。
秦愿问他，“所以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一时气话？”
这个答案对秦愿来说，真的重要。
“我……”江书意动动唇，半晌才道：“秦愿，要是没有你，我说的就是真的。”
“……”
“就是一时气话，我还是要考京大的，你也是。”江书意说着，捏了捏她的手道，“盛京有家烤鱼馆，味道特别好，等考上京大，我带你去吃。”
秦愿松一口气，点头，“嗯。”
两人相视微笑。
病房外，一扇门之隔。
童湘站在那，透过门上那一个四方的小窗户，将里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气的双手捏紧了，几乎要冲进去，指着秦愿鼻子大骂。
但是童湘忍住了。
经过前几次，她已经知道，秦愿在江书意心目中的分量。
她早该想到的，能让一向温顺听话的儿子跟她抵抗，这女孩是有些手段的。
书意口口声声说他们没有早恋，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可现在她看见的又怎么解释？
牵手！
在瞒着她的时候，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真到那时候，她的书意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为了那个女孩，连学都直接不上了？
会不会，连她这个妈都不要了！
会的！
他会的！
他一定会的！
童湘越想越觉得害怕，忍着一口气，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她必须得想办法。
必须！
任何人都不能夺走她的儿子！
秦愿，更不可以！
童湘打开了医院顶层的门，人走上露天的露台上，迎面一阵冰凉的夜风吹来，她狠狠的哆嗦了下，整个人都跟着清醒不少。
她在露台待了十几分钟，才下来。
没有去病房看儿子，而是去了医生办公室。
“阿湘？”正在办公桌前写报告的女医生看见她进来，抬头笑了下，“我正要去找你呢。书意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过疲劳导致的晕厥。”
“这是书意的检查报告单，你看看。”
童湘走过去，拿过那些报告单，“是吗？”
“嗐，现在的小孩子啊，学习压力太大了，任务也很重。不像我们那时候，还有时间可以玩儿。”
“这最近我们医院都收了好几个像书意这样的了，要么是疲劳过度，要么是压力太大。孩子毕竟还小，学习是很重要，但是身体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家长望子成龙的心情我也能懂，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哪儿来的好成绩呢是不是……”
女医生是童湘高中时的同学。
也是童湘这么多年来，唯一还在联系的唯一的朋友。
任敏。
任敏说着，就看见童湘忽然双腿笔直的往地上一跪。
“阿湘？”任敏一惊，赶紧起身去搀她，“你这是干什么？”
她去拉童湘，童湘却不起来，而是推开她的手，笔直的跪在她面前。
“阿湘，你这？”
“阿敏，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
江书意住了三天院。
虽然人在医院打点滴，却也没想闲着。
童湘中午回去拿换洗的衣服，江书意问她，“妈，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童湘正在收拾衣柜，头也没回的道：“还要再住两天，任阿姨说你身体太弱了。”
“我不就是疲劳过度吗？都住了三天院了？还不能出院啊？”
“……”童湘没回答他，只顾着自己收拾衣柜。
江书意又狐疑的嘀咕，“我记得我同学三天就出院了……”
他嘀咕完，就看见童湘动作僵了一下。
虽然她背对着这边，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可江书意跟着母亲长大，对母亲了解的不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安的跳了下。
童湘放下衣服道：“你任阿姨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让我别只顾着让你学习，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所以就让你再多住两天。”
“哦。”江书意听她这么说，也没怀疑什么。
童湘收拾好了东西，对他道：“你累了就躺着睡会吧。”
江书意：“我这三天睡得够多了，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睡不着。”
“那你要看电视吗？”童湘拿过遥控器，就要帮他开电视，“你想看什么，妈妈帮你开。”
江书意：“……”
电视机打开，却没听到江书意的声音。
童湘回头看他，见他双眼直直的看着自己，笑了下问：“怎……怎么了书意？”
“妈，你以前不是从来不许我看电视的吗？”
不是以前。
是从小到大！
江书意的童年，没有动画片，没有电视机，甚至连一本童话故事书都没有。
他几岁的时候，书柜里的书就是古诗和各种古典名著。
童湘为了不让他看电视，家里也从来没有买过电视机。
他的生命里，除了书，还是书！
江书意觉出来了，童湘今天反常，很反常！




惹我 第86章 太不正常了
“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江书意问。
童湘把头转向电视机，“能出什么事啊？我跟你爸都离婚了，财产也分割清楚了，还能有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但江书意明显能感觉的到。
还是有事。
但童湘不说，他也没法子问。
“妈，你回去的时候给我带两本书来。”江书意把书名报给她。
童湘说：“你现在能看书吗？任阿姨说让你别太劳累了……”
“我没事了。”江书意笑着说，眼里有光，“休息了几天觉得好多了，反正在医院也是闲着无聊，您回家的时候就帮我把这两本书捎过来。”
童湘道：“书意，妈妈之前是逼你太紧了。任阿姨说的没错，在学习之外，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一个好身体，就算成绩再好又有什么用？”
江书意愣住，“妈？”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这哪是他妈会说出来的话？
从小到大，童湘都是以成绩和荣誉为第一的。
现在对江书意说，身体第一，学习次要。
江书意觉得，眼前的妈妈都开始陌生了。
心里觉得有事发生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童湘说着，又笑了笑，说：“嗐，妈说这些做什么？你还小，身体会好的。”
“……”
“我先回去，帮你带两件干净衣服过来，再帮你带几本书。”童湘说着，又叮嘱儿子，“你觉得无聊就看会电视。”
离开前，还将电视遥控器，放进了儿子手里。
江书意：“？？？”
就挺纳闷的。
他无心看电视，满脑子都是童湘反常的样子。
他太了解母亲了。
一个从他两岁就教他背古诗的人，一个从来都视他的未来为头等大事的母亲，是不可能轻易做出改变的。
那是因为什么，她今天说这些呢？
就这样，江书意又在医院多住了两天院。
到了第五天，童湘才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带着他回家。
……
经过这次住院，童湘的变化十分明显。
管江书意没那么严格了，每天都对他特别的温柔耐心。
以前每次问的最多的考试、成绩。
如今全都变成了——
“书意，今天累不累？”
“作业多不多？”
“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书意，学习固然重要，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还年轻，你是妈妈全部的寄望和依托知道吗？”
“……”
江书意听着这些话，非但没有一点欣慰和欢喜，反倒觉得瘆得慌。
太反常了。
一切都反常的诡异。
可是江书意却摸不着头绪。
他也试探性的问过，但什么也没问出来。
“江书意？”秦愿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江书意回神，“怎么了？”
“我叫你十遍了！”秦愿长开双手，“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江书意想跟她说的。
但是想了想，却觉得无从说起。
况且，秦愿和妈妈的关系也不是很友好。
他不想让秦愿心情不好。
索性就不提。
摇摇头，“没什么，是学习上的事情。”
“嗯。”秦愿点头，“马上要期末考了，你可要加把劲。”
“嗯。”
“周末你有事吗？”秦愿从旁边折了一根草，手指飞快的旋转着。
草在她手指间转来转去，十分灵活。
不出片刻，一只草蚂蚱出现了。
江书意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一边盯着她手里的动作，“没事。”
秦愿把草蚂蚱递过来，“给你。”
“你还有这手艺？”江书意吃惊。
秦愿的隐藏技能太多了。
且每一项都十分优秀。
就连编个蚂蚱都活灵活现的。
莫名的，叫他有一种自豪感。
秦愿瞥了一眼，道：“顾爷爷教的。”
“嗯。”
江书意把那只蚂蚱放在手心里，“送我了？”
“嗯。”秦愿拍掉手上的草叶，“顾子杭组织大家周末去爬山，你去不去？”
上次就约好的，但是最后因为江书意爽约，大家都没去成。
江书意目光闪了下，“我得跟我妈商量一下。”
“哦。”秦愿略有失望。
跟童湘商量，等于没的商量。
上一次就不同意，这一次更不会同意了。
江书意见她这样，有些不忍，道：“我妈这段时间变化很大，我跟她好好说，她应该会同意的。”
秦愿回头看他，“没事，我们不去，顾子杭他们还是可以去的。”
她说的是，我们。
她和他。
我们。
他们。
晚上。
江书意敲秦愿的窗户，“明天我得去医院复查，后天去爬山行吗？”
秦愿皱眉：“复查什么？”
他不就是个单纯的疲劳过度吗？
这点小事情，还需要复查的吗？




惹我 第87章 这次不要再爽约了
“我也不清楚，说是医生叮嘱的。”江书意又把话题扯回到爬山，“周日去行吗？”
秦愿挑眉，“行啊。”
“那就这么定了。”少年笑颜绽放，是真的开心。
秦愿倒是愣了一下，“江书意？”
“什么？”
“你不要告诉我，你长这么大，从来没爬过山？”
江书意：“………………”
他还真没爬过。
“我爬过作业山。”他说。
这是真的。
从他记事起，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成堆成堆的作业。
做不完的作业，像一座座小山。
童湘总说，学习就像是翻山。
你只有不停地克服困难，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才能看见山那边的风景。
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秦愿听着这话，心里一酸，她把手从窗户里伸出来，手指并拢，摸了摸江书意的脑袋。
江书意：“？？？”
“真是个可怜的娃。”
“…………”
她把手收回去，“后天是你人生中第一次爬山，可不要再爽约了。”
江书意笑，“不会了。”
……
周六。
秦愿起床的时候，江书意家的门已经锁上了。
她站在水池边，一边刷牙，脑子里一边想着江书意的话。
还是挺纳闷的，疲劳过度有什么好复查的。
又不是什么重大疾病……
正好这时候顾子杭端着洗脸盆，吊儿郎当的走过来。
“秦愿，早。”
顾子杭将脸盆放在她旁边的水池里，接水。
回头看一眼秦愿，“今天去爬山吗？你喊那家伙了吗？”
秦愿漱了口，“明天吧。”
“啊？”
“他今天没空。”
顾子杭的视线越过秦愿，朝江书意家紧闭的门看了一眼，“他今天干嘛去了？”
“去医院复查了。”
秦愿话音刚落，顾子杭就笑出声，“噗。他不就是个疲劳过度吗？还没好？”
“你也觉得挺奇怪的吧？”秦愿道，“对了，之前某某某不也是疲劳过度吗？你知道他有没有复查？”
秦愿说的某某某同学，就是上次被救护车拉走的那位同学。
和顾子杭玩的挺不错的。
顾子杭：“p！他在医院待了三天，就被医生要求出院了。哪像那家伙，那么虚弱？还要在医院住五天！”
秦愿点头，若有所思，“是啊，完全没理由……”
她盯着地面出神。
顾子杭把手伸过来，替她关掉水龙头，“想什么呢？水满了。”
秦愿：“……”
……
医院。
复查的过程并不繁琐，就抽个血就行。
任敏看了他的报告，说：“没事，一切都很好。”
江书意想到母亲这几天的反常，忍不住问了一嘴，“任阿姨，我真的没事吧？”
“……”听见他这么问，任敏目光闪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朝童湘看了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讯息。
江书意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这一眼里有秘密。
他不是看不出来的。
任敏道：“没事，阿姨还会骗你吗？放心吧啊。”
“嗯。”江书意点点头，没再多问其他的。
复查完，江书意和童湘一起坐电梯下楼。
“书意，”童湘忽然停下来，对江书意道：“那个……我忘了点事情要跟你任阿姨说，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下，妈妈一会就回来。”
江书意点头，“好。”
看着母亲急匆匆远去的身影，江书意皱了皱眉，捏了捏手里的袋子，抬脚跟上去。
他乘电梯上去，找到医生办公室。
现在是午休时间，医生们大多都回去吃饭休息了。
留下的人不多。
整条走廊都十分寂静。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站在门口就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阿敏，你一定要帮我。”
是童湘的声音。
急切，又充满无奈。
江书意把脸凑过去，透过门缝，竟然看见童湘跪在地上，跪在任敏的面前。
他一怔，心里涌起一阵酸涩感。
童湘的脾气他很清楚，一身傲骨，从来不屑于求人。
更莫说跪下来求人。
任敏搀她起来，“阿湘，你别这样子，你先起来……”
“不，你不答应帮我，我就不起来……”
任敏满脸的为难，“阿湘，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医院有明文规定，况且我是一名医生，我不能帮你撒谎来骗书意啊。”
撒谎？
骗他？
江书意不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