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沈惊春
夏耳去送了,陈阿姨很高兴,一直在夸这毛线的质量好。
赶上饭点,就要留夏耳吃饭,夏耳推脱不掉,也就同意了。
她到陈岁的房间,跟他一起玩。
无非就是聊学校里的一些事,老师,同学之间。
正聊着,听见外面门响,有人来了。
陈阿姨从厨房出来,到前面去招呼:“刚在后边做饭呢,没听见,有事啊?”
来人说:“嫂子,你家有那个,玻璃胶吗?我记得前头你家收拾房子来着,还有吧?”
夏耳本来开开心心跟陈岁说话,听见这个声音,夏耳的小脸一下子刷白。
陈岁注意到她脸色不对,话也不说了,直起身来,问:“怎么了?”
夏耳悄悄握了拳头,那种被刻意藏在深处的,被人欺压在墙上,任人作为的恐惧重新涌了上来。
她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外面,陈阿姨说:“好像还有吧,你等我出去找一下。”
又喊:“陈岁——帮妈妈看下火。”
陈岁眼睛关注着夏耳,在原地接了一句:“知道了——”
仍旧等着夏耳的回答。
“没事。”夏耳努力平息自己,“有点饿了。”
陈岁仍旧未能放下心,但语气比刚才放松多了:“那我出去看下火。”
夏耳听他这么说,心里一紧,赶忙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她不敢,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
张大哈来还钱那天,她就是一个人,还有那个晚上,她都是一个人。
“好。”
陈岁出去,夏耳紧紧跟在他后边。余光看见张大哈就站在门口,干瘦的身子,穿了一身黑色衣服,看着老实极了。
她一出去,就感受到了他的注视,那股令人极度不适的视线粘在她身上,好像毒蛇。
她熟悉这样的视线,他来还钱那天,就是这样看她的。
夏耳有些害怕地,揪住了陈岁的衣服。
直到进了厨房,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她才稍微松弛下来。
也只是稍微而已。
陈岁家的厨房也很大,整洁明亮,看着就很少开灶。
炉灶上火开着,锅里煮着东西,陈岁揭开锅,用勺子搅了搅,发现有些干锅,他又用勺子到水池边接了一勺水。
夏耳像他的小尾巴,不管走到哪,她都在他后面,跟到哪。
冷不丁地,厨房门口,冒出一句话来。
酸橙 第25节
“做饭还跟这么紧,你俩小孩儿是不处对象呢?”
夏耳听见这个声音,像是有一条毒蛇爬在她背后,让她汗毛直立。
恶心,作呕,她控制得住情绪,却控制不住受到伤害后的本能反应。
她揪紧陈岁的衣角,小脸煞白,一动也不敢动。
不敢回头,去看后面的男人。
陈岁放下勺子,转身去看门口的张大哈。
后者笑呵呵的,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垂头,看到夏耳捏紧的手,还有她发颤的眼睫,突然地,覆住了她的手。
在那个瞬间,夏耳莫名地,想到一句歌词。
——“在无声之中你拉起了我的手,我怎么感觉整个黑夜在震动。”
像是凭空注入了一股力量,夏耳缓缓抬起头,看着陈岁。
她的恐惧全部落在他的眼里。
陈岁抿唇,握紧她的手:“狗?”
夏耳胸腔像是被什么堵着,她明明那么怕,可是对上他的眼睛,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也许是坚信自己被人爱着,也许是陈岁说过的那句,我保护你。
有他保护她,她什么都不怕。
夏耳对上陈岁的眼,轻轻地,点了下头。
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里会那么快泛起汹涌的戾气。
陈岁放开她的手,揽着她的肩,把她从身前护到身后。
“你在这看火。”
他留下这么一句,转过头,眼睛锁着张大哈,提步向他走过去。
短短几米,每走一步,都带着十足的危险。
像是下山的虎,也像优雅的豹。
厨房的窗台上放了一堆喝光的啤酒瓶,他随手抄了一瓶拎在手中。
张大哈看到他的动作,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骤然一变,转身就跑。
陈岁对着他的后脑,一啤酒瓶子当场砸过去!
第18章
夏耳是看过陈岁打球的, 一篮球砸过去,篮板震得叮咣响,准头和力道都让人惊叹。
这会儿他一个啤酒瓶子砸过去, 哗啦一声, 酒瓶子在张大哈头上碎裂。玻璃片迸得满地都是,里面没倒干净的啤酒余底, 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滑,一直滑到他脖子里。
张大哈被砸得整个人晃了一下, 他抬手撑墙, 踉跄着扶墙向外跑。
陈岁从后面冲上去, 反手把他捞回来, 按在墙上用拳头猛砸。
他个子比张大哈高了许多,正是年轻少壮的时候, 一个拳头砸下去,脸上直接见了颜色。
张大哈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抬手抵挡, 一边抵挡一边大叫:“陈岁!你小子发什么疯!嫂子——嫂子——唔!”
陈岁一脚踹在他裤裆处,张大哈痛得弓起身子, 陈岁揪着他的头发, 狠狠往墙上砸, 一下一下地, 仿佛那堵墙, 今天就要被陈岁用人的脑袋给砸烂。
张大哈嚎叫不止,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 流过眼角,最后流得整张脸都是。
他被打得跪在地上,陈岁仍旧没停手, 疯了似的暴打他的头。
陈阿姨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自己家儿子把人按墙上暴打,白色墙壁溅的都是血。
她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几罐玻璃胶哗啦掉在地上,滚得七零八落,她顾不上,赶紧冲上去,拼命拦住陈岁。
“你干什么!你给我住手!——人家招你惹你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陈岁!”
陈阿姨拼了命地拦,双手架着陈岁双臂,硬把他往后面推。
陈岁怕伤到她,不敢再动手,但是脚下没停,对着张大哈猛踹。
有他妈妈拦着,张大哈连滚带爬向外跑。陈岁冲开他妈妈的桎梏要追,他妈妈硬拉住陈岁,声嘶力竭地:“陈岁——你到底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声嘶喊,陈岁似乎才终于找回到一丝理智。
他停下来,看向自己的妈妈。
张大哈已经冲出门口了,再追也没意义,陈阿姨痛心疾首地看着陈岁:“你就非要跟人打架吗?你怎么学成了这个样子!你小的时候那么听话,那么乖,再看看你现在!你爸他那么辛苦在外面赚钱,回到家里还要让他面对这些事吗?你不替我想想,你就不能替你爸想想?”
陈岁本来没有生气,但这话说完,不知这话里哪里触怒到了陈岁,他青着脸:“我替他想什么?他有替我想过吗?”
陈阿姨一愣,随后在陈岁手臂上,用力打了一下:“你就非得对你爸怨气这么大,是吗?他生你养你是养错了吗?他挣钱不是为了这个家,不是为了给你花吗?没有他,我们怎么会过上这么好的生活?我出去找个东西,这么短的时间,你又跟人动手,这个钱难道不要你爸来赔?”
“他不想赔,可以不赔,我逼他了吗?最好把我抓进局子,不也省了你们的心——”
走廊里争吵不堪,夏耳待在厨房无措地听,不好也不方便多嘴什么。
糊味渐渐在厨房漫开,夏耳转身揭开盖子,赶紧从水池接了一些水倒进锅里,只听“呲啦”一声,冷水在热锅中激开,白色水汽从锅里升腾。
这一声并不小,很快让走廊里争吵的母子想起,厨房里还站着一个外人。
陈阿姨意识到自己的失仪,低头整了整围裙,指着地上散落的玻璃胶,说:“把东西捡起来,等你爸回来再说。”
陈岁没吭一声,挨个捡起那些个密封罐。
陈阿姨到厨房去,恢复了往常的语气:“哎唷,快放下快放下,别烫着你,让阿姨来就好。”
夏耳没谦让,把勺子递给陈阿姨,退到了一边。
陈阿姨想了想,回过头来,和颜悦色地问夏耳:“耳朵呀,刚才屋子里是什么情况,陈岁怎么跟人打起来的,你看见了吗?”
夏耳浑身一僵,大脑也在瞬间白了下。
她要怎么说?除了实话实说,一时间也想不出第二个更好的选项。
可是实话实说,同时又是,她最不能做的选择。
她双手在身前不断绞着,顶着陈阿姨的目光,半天发不出声音。
“我……”
“她什么都不知道,你问她干什么?”
陈岁突然进来,截过她的话:“我看他不顺眼,就想打他一顿,不行么?”
陈阿姨脸上笑容消失:“你什么意思?你看谁不顺眼就打谁,那将来呢?等你长大了,是不是还要上街去砍人?”
陈岁抿了抿唇:“我不用你管。”
他绕过她,过去拉住夏耳的手:“我送你回去。”
不等她回答,直接把她拉出厨房。
路过白色墙壁,夏耳瞥见上面零星的血点腥红。
是暴力,也是救赎。
-
出了陈家大门,陈岁放开她的手,她圈住被他握住的地方,上面还残存他的力道。
夏耳心里慌慌的,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岁把手揣进口袋,无所谓地看了眼天空,“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别担心。”
他语气越轻松,她心里就越沉重,明明不关他的事,他却因为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她闷闷地低下头:“对不起。”
“怎么又说对不起?”陈岁伸出右手,轻轻在她头顶上摸了摸,“不是说了吗,我既然回来了,绝对不会看着你在我眼皮底下被人欺负。”
夏耳想起来,那是在他刚回来的时候。
跟他出去吃饭,被他的朋友劝酒,她不喜欢喝,他替她拦着。
一样是送她回家,他把她送到门口,对她说了这句话。
那时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的。
想不到,他居然一直记得,且是真的,在履行他的承诺。
夏耳鼻子一酸,闷声地:“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就麻烦了?”陈岁捏了下她的下巴,强迫她看他,“别想那么多,知道吗?”
“不要觉得什么都是你的错,你没有任何错。”
“是那只狗自己出来咬人,现在他罪有应得。有错的人是他,不是你。”
陈岁收回手,认真地注视夏耳。
她眼眶发热:“谢谢你,陈岁,谢谢你一直……一直没有追问我。”
她一直感觉得到,聪明如陈岁,他一定早就看出来了。
在今天之前,她还能欺骗自己,也许是她敏感,多思,才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可是,他根据她的反应,就能猜想到事情始末,他早就明白了,却还一直装不知情,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
只要她不开口。
她不想说,他就不问;她闭口不提,他就不会主动揭人伤疤。
知道他好,可就连这种时候,他都是那么的好。
“我知道,对任何人来说,把这样的事告诉别人,都需要一定的勇气。但我还是想说——”陈岁顿了顿,“你不应该对这件事感到羞耻,被欺负,受到伤害,这都不丢人,伤害你的人才应该感到羞耻。”
受到伤害没什么。
你并不丢人。
犯错的那个,才是最丢人的。
酸橙 第26节
这些日子以来,夏耳一直都把自己密封在寂寂无边的黑色世界。
很多个夜晚,她都会梦见那天的事。
每一次的梦境,最后都是她没能逃脱,被丑恶的男人压在身下得逞。
那种绝望,窒息,恶心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淹没在黑夜里。
她总是被噩梦惊醒。
她不知道这种被人侵犯过的阴影会伴随她多久,被噩梦缠绕的夜晚,像是在大海中溺水,上下左右,全都望不到尽头。
她只能劝自己,看,现实的世界里,她并没有发生什么,虚惊一场,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这样想,并不能让她从黑暗里走出来,那些阴影还在,还在啊。
直到这一刻,陈岁的话硬生生在她的黑暗世界里,撕扯出一个豁口。
是他带着光,一起照进来,驱散了那些阴霾。
她喉咙肿胀,几欲控制不住,那种强烈的,想要大哭的冲动。
“小傻子,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陈岁站在阳光下面望着她,眼角笑意闲淡。
“不是说了吗,我保护你啊。”
第19章
送完夏耳, 陈岁没有急着回家。
他一个人去了张大哈的家。
张大哈是光棍,家里并不富裕,房子小, 家具也少得可怜, 只够维持基本生活的样子。
如果抛去他的恶行,仅以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怜悯之心来看, 很难不对生活在这样环境里的人产生同情。
但有时候,一个人可怜, 并不代表他并不可恨。
陈岁对这些漠然无视, 径直走进屋子里。张大哈背对门口蹲在地上, 一手拿毛巾捂着脑袋, 另只手正在拉开的抽屉里面翻来翻去,对有人进来这件事一无所觉。
陈岁懒得叫他, 余光瞥见地上有一只烧水的铁壶,他一脚踢飞过去,只听咣一声, 铁壶嘭地砸在抽屉上,撞得盖子飞出去, 里面的水溅得到处都是。
张大哈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 妈呀一声蹿起来, 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陈岁, 吓得双腿一软, 扶着身后的柜子才勉强站稳。
“你……你来干什么?”
他迅速抓起柜子上的剪刀, 对准陈岁, 摆足了防备的姿态。
陈岁没把他的小动作放在眼里,他站在门口,淡淡睨他:“你打算怎么办?”
“讹钱?报警?还是想我给你掏医药费?”
陈岁向前走了两步, 在屋子里四处打量,随手拿起什么小玩意看看,又随手扔到一边。
张大哈一直紧盯着他的动作,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来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奉陪到底,但是——”
陈岁走到他面前,即使剪刀尖锐的那一端朝着他,离他那么近的距离,他仍旧视若无睹。
“我不会放过你的。”
少年一字一顿,眉目凌厉,盛满戾气。
明明只有十几岁,比面前的中年男人小了一轮不止,却莫名地,让这个所谓的成年人也感到了害怕。
那一瞬间,张大哈想到了很多事。
陈家在小镇上是有些关系的,在镇上大部分人都还没怎么富的时候,陈家就已经富了起来。
在这种小地方,只要你富,排队巴结你的人有得是,逢年过节,连镇长都要给陈家送礼。
何况这个小地方,连法律也不是那么严明,陈家在这里称不上只手遮天,但摆平他一个平头百姓,也算不上很难的事。
无非是陈岁他爸说一句话而已。
张大哈想通其中关隘,眉毛忽然一垮,整个人膝盖一软,向陈岁跪下,痛哭出声:“陈岁,算叔叔求你,我知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禽兽不如,我不得好死,我给你跪下了,你放过我,今天发生的事……不,今天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
“你让我放过你?”
张大哈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眼睛也亮了起来,恨不得把头点断:“真的可以吗?”
“那夏耳求你的时候,你放过她了吗?”
“……”
“你现在知道怕了,你对别人下手的时候,你想过别人会怕吗?”
张大哈举起双手:“我没有碰她!我没碰到!我什么都没干,真的,不信你去问她,你问她!你放过我,我跟你发誓,我以后绝对不犯了!”
陈岁凝视着他,张大哈像条狗一样跪在他面前,不住对他摇尾乞怜。
他想了想,说:“想让我放过你,那你就要按我说的,去做。”
-
晚间。
曲燕——陈岁妈妈做了一桌菜,陈岁坐在饭桌前,曲燕站在门口,不住向大门外张望。
菜已经有些凉了,浇了汁的鲤鱼,汤汁已经稠得快要凝固。陈岁皱眉,喊了一声:“妈,可以吃饭了吗?”
“再等等,你爸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再吃。”
曲燕回头,对陈岁说。
“都等了两个小时了。”陈岁扯了扯嘴角,“别等了,他不会回来的。”
“你爸说了今晚会回来,怎么就不回来了?你又给他惹事,他能不回来看看你吗?”
陈岁收回没说完的话,他不想再说什么了。
又过了会儿,大门口亮起车灯,停在门口的车子按了两下喇叭。曲燕赶紧点亮外面的灯,出去为陈广开门。
陈岁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隔着窗玻璃,看到曲燕殷切的身影,为陈广拉开车门,接过他的皮包,跟在陈广身后进了屋子。
陈岁有些烦。
陈广进来,见陈岁背对他坐着,桌上的菜一动没动,转身问曲燕:“怎么不先吃呢?咱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把他饿坏了。”
曲燕说:“他还不太饿,说要等他爸回来一起吃呢。”
陈广看了一动不动的陈岁一眼,笑呵呵拉开椅子坐下,说:“我儿子能有这份心,不吃饭我都开心。”
陈岁嗤了声,抬头问妈妈:“这回可以吃饭了吗?”
“吃呀,你爸都回来了还等啥,你这孩子。”
曲燕拿起桌上的空碗,去给他们添饭。
陈广在背后嘱咐:“少盛点吧,我少吃一点就行,晚上跟朋友吃过了。”
陈岁:“哦,是男的朋友,还是女的朋友?”
陈广的笑容顿时有些尴尬:“哈哈,饭局么,当然是男女都有。”
陈岁嘴角微动,没说什么。
曲燕把饭添上来,陈岁接过,右手拿起筷子,低低举了半天,最后夹起一块鱼肉,蘸了下几乎凝固的汤,放在米饭上,夹起来吃了一口。
陈广提醒:“慢点吃,小心鱼刺。”
曲燕坐下,把其他菜向陈广那边推了推,复又抬头看向陈岁:“儿子,别光吃鱼,来尝尝妈做的麻婆豆腐。”
陈岁筷子停了一下,抬起头,对曲燕说:“妈,我不吃姜。”
“……啊。”曲燕尴尬地看了眼麻婆豆腐里的姜,又把蒜薹推过去,说,“那尝尝这个,我买的里脊特新鲜,炒得可嫩了。”
“只有爸才喜欢吃蒜薹。”陈岁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吃姜蒜,最讨厌吃蒜薹。”
“……”
曲燕的表情讪讪的,她看了陈广一眼,后者表情已经明显不悦了。
“你怎么搞的,连儿子喜欢吃什么都不记得!等了一天,儿子连个晚饭都吃不好。”
“……我……今天忙昏头了,不小心给忘了。”
陈岁听曲燕唯唯诺诺解释,心头更加烦躁,他扬手把筷子扔下:“我吃饱了。”
他起身就要回房,被陈广叫住:“等等,先别走。”
“还有什么事?”陈岁停下,冷淡地回。
陈广微微仰头:“你跟那个张大哈的事情,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陈岁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你想怎样就怎样,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曲燕反手拉了一下陈岁的袖子,小声地:“陈岁,别跟你爸这么说话。”
陈广当没听见,仍旧和颜悦色地:“你还小,可以犯错,可以不懂事,但是不能有错不改。爸爸今天想心平气和跟你谈一谈这个问题,你先坐下,不要走。”
这一瞬间,陈岁的烦躁几欲达到顶点。
他回头,看着他的父母。
妈妈挨在爸爸身边,眉宇间,对他也带了不满之色。
而他的爸爸,假装慈祥地笑着,对他摆足长辈的姿态。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有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不如先想想,你配吗?”
陈岁说完这话,摔门离开,头也没回。
留下屋内的陈广与曲燕,脸色都不太好看。
曲燕看了眼陈广,细声安慰:“陈岁现在是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时候,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酸橙 第27节
陈广重重叹口气,说:“要说这孩子,还得从小放身边养才听话,陈岁小时候,咱们两个都太忙了,也没时间陪他,这才导致孩子跟咱们不亲。现在孩子大了,再想联络感情也晚了,我有时候看到陈岁这样,总是在想,管不了的孩子就别管了,要不干脆再要一个。现在也有时间了,从小养在咱们身边,也能听话一点……”
提起这件事,曲燕表情猛地一变,她低下头,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勉强笑了下:“怪我肚子不争气,不能再给你生一个。”
陈广表情淡淡的:“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多想。”
却也没有多说,没再安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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