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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火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冧
谷小屿走到玄关的灯底下,说:“你八号没事情了?”
“哦,成溢邀请我了,我不好意思拒绝。”我说谎,成溢从来不会邀请我去看他比赛,只有我偶尔腆着脸和苏亚织混进他的拉拉队里。
“怎么他请你你就去。”谷小屿觉得没面子,站在玄关也没再走近,有些生气的样子。
我给他一个台阶下,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什么?”
他果然就不生气了。
“温昶也会去给你加油。”我说。
“真的?”
“真的。”我说,“你要谢谢我,是我帮你邀请他的。”
“谢谢你。”谷小屿面无表情地说。
“不客气,我们会给你加油的。”我一脸得意地说。
谷小屿应了一声,转身要走,我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他说:“对了,谷小屿。”
他飞快地转过头,问:“什么?”
“你知不知道龙涎香?”
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玄关的黄色灯光明晃晃的,也看不大清,他愣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在我要做解答之前说:“知道,就是鲸鱼的口水。”
“什么口水啊。”
“我妈说是。”谷小屿说,他看了我一眼,又问,“那不然是什么?”
我第一次觉得面对谷小屿,我在知识上占了上风。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温昶的话,然后努力复述出来:“那是鲸鱼的分泌物,是他们吃大章鱼和大乌贼剩下的…总之就是一种分泌物。”
我记不大清了。
“好吧。”谷小屿好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厉害的,说,“我回去查一查。”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准备要走,又突然退回来问我。
“因为我也想要一块龙涎香。”我说。
谷小屿不以为意,说:“你什么都想要。”
好东西当然人人都想要。
他摸了摸裤子口袋,发现没带手机出来,就问:“哪里可以买到?”
“不是买的。”我说,“温昶说了,是在海滩上捡的,我们明天去西子海滩吧。”
“这些都是温昶哥告诉你的吗?”谷小屿问。
“这不重要。”我又重复了一遍,说,“我们明天去西子海滩吧,叫上成溢和苏亚织,人多力量大。”
谷小屿侧过头,不屑地说:“有点常识好不好,西子海滩怎么可能捡得到,这里根本没有鲸鱼。”
“那应该去哪里?”
“南极或者北极,最大的鲸鱼在那里。”
我觉得他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太远了。”我甚至懒得说他笨蛋。
谷小屿想了想说:“我们明天可以去西子海滩捡寄居蟹。”
“我才不要寄居蟹,我要的是龙涎香。”
但我还是莫名其妙地跟着谷小屿去了西子海滩,打车到那里,车费要一百二十块。
谷小屿带了一只红色的塑料水桶,他真是来捡寄居蟹的。
我从包里掏出太阳伞,只看到海滩上攒动的人头,寄居蟹怕是早就被人踩死了吧。
我说:“你怎么没叫苏亚织他们,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谷小屿说:“我叫了,他们有事。”
我不信他的鬼话,拿出手机,在我们共同的群聊里,发了一个定位。
果然下一秒,苏亚织就在群里说:你去西子海滩那么远干嘛?
我拿着手机给谷小屿看,谷小屿面不改色,说:“我叫了成溢,我以为你会叫苏亚织。”
我懒得计较了,看他把拖鞋踢到一边,踩着沙子,踩了没两步又觉得烫,狼狈地回来穿上拖鞋。
太阳大得我睁不开眼睛,谷小屿说:“别撑伞了,动起来多碍事啊,我知道哪里寄居蟹最多。”
“会晒伤的。”我说,“捡回去养不活的,你这是草菅蟹命,破坏生态平衡。”
谷小屿走回来,一脸诚恳道:“那我们去捡贝壳,别想鲸鱼了。”
我其实没有在想鲸鱼。
“我不想捡贝壳。”我把太阳伞往高撑了撑,和他说,“你快走进来一点吧,太阳这么毒你没感觉的吗?”
谷小屿走过来,把塑料桶往沙子上一扔,接过我手里的伞,说:“我们露天训练的时候,晒得可比这个厉害。”
他太高了,我发现,他一撑伞,太阳光就全部打到我身上。
于是我把伞抢回来说:“你能不能蹲一点?”
谷小屿蹲下来,我也蹲下来,像两个蘑菇长在沙滩上。
我说:“不能有比我们更无聊的人了。”
谷小屿搓了搓鼻子说:“如果我们去捡寄居蟹就不会无聊了,还不是你们女孩子事多。怕这个怕那个。”
我推了他一把,他重心不稳,倒在沙子上,屁股贴到滚烫的沙面,立刻弹身起来。
我哈哈大笑,怕他报复,往一边挪了挪。
谷小屿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只是蹲下来,说:“力气比男生还大。”
我叹了口气,把伞给到他手上,用食指在沙子上胡乱画圈。
谷小屿问:“怎么了?”
“早知道就当体育生了。”我说,“浪费了我发达的四肢。”
“你能当什么体育生,你爬五楼都喘。”谷小屿也腾出一只手跟着我在沙上画圈。
我说:“我那次是感冒了,我每天都锻炼的。”
谷小屿一副很好奇的样子,问:“你锻炼什么了?我怎么都没看见。”
“我每天走路的。”
他捧腹大笑,说:“好笑死了,谁不每天走路的,谁不是每天两只脚走来走去的,就你这点运动量,怎么还骄傲起来了呢。”
我不再画圈,抓起一把沙子扔到他身上。
谷小屿一躲闪,就让我整个人暴露在太阳底下。
我赶紧叫他:“你快点走过来,我晒死了。”
谷小屿挪过来,瞬间又阴凉了下来。
“你知道我这次小测,考了多少分吗?”我问,想了想让他猜分就是自取其辱,于是就又诚实地说,“物理三十六,数学六十九,化学还好点,有八十二,但是听说你们班均分就是九十四。”
谷小屿沉默了,换作是我,我也挺无语的。
“连成溢都考得比我好,要不是我妈今天晚上才回家,我才溜不出来呢,她的霉都要被我倒光了。”我说。
“别这么想,这才刚开始。”谷小屿说。
他想了半天,也就只能想出这句话安慰我,不过还算奏效,我想了想,自己怎么比许南佳那种死到临头的人还焦虑了呢。
“其实我听成溢说了,不过看你刚放假的时候还挺开心的,才没有来问你。”谷小屿说。
是挺开心的,因为温昶,可温昶一回来我就发现,我生活里的烦恼不只有温昶。还有啊,我如果一直差劲,怎么配得上温昶呢。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我看了一眼谷小屿,有些气愤地说:“为什么你们就什么都做的好,你和苏亚织,虽然讲成绩也不是数一数二,可毕竟一个是体育生,一个是艺术生,文化课有这个水平已经很过分了。越说越倒霉,我都不想跟你们做朋友了。”
我话一说完,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和一起长大的朋友们不在一个轨道上了,我每天浑浑噩噩,孤孤零零的,可怜又滑稽。
谷小屿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把气撒在他头上,过了一会儿才说:“慢慢来,总会好的。”
我抓起一把沙子,又看它慢慢从我手心流走。谷小屿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起来,说:“来都来了,我们拍张照吧。”
我甩开他的手,说:“傻不傻啊,又不是游客,拍什么照。”
谷小屿说:“让你沾沾我的好运气,我每次蒙选择题都对。”
我想了想,说:“那好吧。”
于是谷小屿拿着手机给到路人,我们站在大太阳下,眼睛眯成缝,以挤满人的西子海滩和谷小屿红色的塑料桶为背景,拍下了我们高中以来的第一张合照。
听到相机快门声的那一秒,我心想:我也要和温昶有一张漂亮的合照。
谷小屿跑过去跟路人道谢,拿回手机来给我看,我看他心情好,想趁机敲他一笔,就说:“谷小屿,我午饭想吃五井口那家新开的日料。”
“好啊。”谷小屿捧着手机眼睛盯着屏幕回答我说,“我陪你。”





猜火车 03.数学不好
为了节省开支,我提议不再打车回去。于是我们倒了两班地铁,花了一个多小时,坐到了五井口,在地铁上我还趁机敲了谷小屿一笔,捡到一顿免费的午餐。
谷小屿的个子原本就有些引人注意,再加上手里提着的这个红色塑料桶,在整个时尚繁华的五井口显得格格不入。我暗示他说:“你要不要先把这个寄存到前面的超市里?”
谷小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桶说:“不麻烦了吧,又不重。”
我坚持说:“还是存一下吧。”
谷小屿没理我,目光掠过我头顶直视前方。
“看什么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谷小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看门口那个,是不是温昶哥?”
只有一个背影,但我再熟悉不过了。
谷小屿抓起我的手臂就要往前走,嘴上说:“这也太巧了吧。”
我身子往后一缩,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昶身边正和他说话的女孩。
“怎么了?”谷小屿回头来看我。
“他跟朋友一起呢。”我说,目光依旧没从那个女孩身上挪开。
谷小屿回头,漫不经心道:“去打个招呼又不要紧。”
他说着,就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温昶哥!”
温昶回过头来,身边的女孩也跟着回头,我这才看到她的正脸,漂亮的脸蛋上眉头紧蹙,情绪不大高的样子。果然是又高又瘦,人又漂亮,我边愤愤地想着,边下意识地想往谷小屿身后躲,但谷小屿已经先一步跑了上去。
温昶和我们招手,微笑着说:“小谷,真巧啊。”
谷小屿跑了几步才想起我,又回过头来,拉着我小跑到温昶面前。
温昶摸摸我的脑袋,听起来很亲密地叫了一声:“小满。”
我低着头,等他的手拿开了才抬眼仔细瞧了瞧边上的女孩子,她也看着我,隐约红着眼睛,眼神里是我自己揣测的恶意。
她问温昶:“是你朋友吗?”
“是邻居家的孩子。”温昶说。
我不喜欢温昶这样介绍我。
谷小屿跟女生点头打招呼,又转头跟温昶说:“我跟小满来吃饭的。”
我原本想等着听温昶怎么介绍这个女孩,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只说:“你们准备吃什么?我请客。”
谷小屿指了指头顶的招牌,说:“小满想吃这家。”
女孩开口说:“我们也在等号,国庆人多,前面好像还有十几桌。”
我看了一眼温昶,对谷小屿说:“不是说好你请客吗?”
谷小屿看了一眼对面的二人,手摸了摸口袋,有些窘迫地侧过头跟我挤了挤眼。
我视而不见。
温昶笑说:“你们今天要是二人世界,那我下次再请你们吃饭。”
“什么二人世界!”我气道,不敢看温昶,只好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那个女孩。
谷小屿嬉皮笑脸,对着温昶说:“我看是哥你们要过二人世界吧。”
我看他真是擅长火上浇油。
那个女孩子脸一红,局促地和谷小屿摆手说:“你误会了。”
谷小屿一愣,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我开玩笑的。”
至始至终温昶没有多解释一句,我看在眼里,觉得生气。
但其实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热烈,不冷漠,不拒绝也不解释。笑起来灿烂得一塌糊涂,看似随和亲近却如海角天涯,是永远的遥远与深不可测。
我一直不愿意承认,温昶对我来说,是完美又残酷的。
店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我拉了拉谷小屿的衣摆,他微微俯下身子,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饿了,不想等了,我们去吃别的吧。”
谷小屿直起身子,说:“好啊。”
温昶看了看我们,问:“不吃了?”
我又想让他察觉我的不高兴,又害怕他看出我的心思,就避开他的眼神,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的玻璃屋檐。刘海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长了,戳得我的眼睛痒痒的,有些发酸。我拿捏了一下平常乖巧的语气跟他说:“那你别忘了下次要请我…请我和谷小屿吃饭。”
温昶点头说好。
我们客客气气地告别,转身要走,温昶突然叫住谷小屿,说:“小谷,比赛加油。”
“会的。”谷小屿和他打了个我看不懂的手势。
我仰头看谷小屿,他咧着嘴,但眼睛却不是笑的。我觉得有些奇怪,想一会儿问一问他,谁想转头却又忘了。
我跟谷小屿两个人离开温昶的视线,在十字路口左右挑了半天,还是吃了最寒酸的麦当劳,因为不用排队。
谷小屿帮我撕开番茄酱挤到麦乐鸡的盒子上,自己也拿了根薯条,边沾着酱边问我:“温昶哥是不是跟前女友复合了?”
我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用力咬了一下可乐的吸管,说:“人家都说不是了。”
谷小屿突然沉默了,安静地一根又一根吃着薯条。
我也觉得不想说话,咬着吸管发呆。
国庆假期转瞬即逝。上学的前一个晚上,我打开好久没动的日记本,写下2014年10月7日,星期二,运气从天而降,但不知道是什么运气。
我突然想起来温昶曾经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小满,这个世界是好坏参半的。”至于是什么情景下讲的,实在有些记不清了。我把这句话一并在这页纸上写下来,万一哪天就能想起来了。
我没再屁颠屁颠跑到温昶家去,但还是会躲在阳台上看他每天在楼下遛狗,偶尔看到隔壁阳台的谷小屿。他也在阳台上,带着耳机,捧着本作业装模作样,我知道,他其实是在偷窥温昶。
我以为温昶会提前回学校,但上学那天早上,我走出电梯时出乎意料地撞见他带着阿录跑步回来。
我对他意想不到的出现有点惊讶,阿录冲着我叫了一声,我才回神。
温昶头上还冒着汗珠,精神很好,他跟我打招呼:“早上好小满。”
“早上好。”我拉了拉书包带子,又低头跟阿录说了声,“早上好阿录。”
“今天怎么一个人上学?”温昶低头看了看表,说,“今天这么早,换你等不牢小谷了?”
“谷小屿比赛要集训,每天五点多就走了。”我说,“我已经一个人上学好久了。”
温昶点了点头,说:“那可真辛苦。”
我提着早饭袋子在手里转了转,让封口变成一个螺旋的结,低着头问他:“你还会来看谷小屿比赛的吧?”
“有空一定会来的。”他说。
我猛地抬起头,说:“可你上次已经答应我了,你说好的。”
温昶像哄小孩似的笑起来,说:“我会去的。”
每次他这个神情语气,我都觉得他好像刻意用年纪把我们两个的世界隔绝开来,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的情绪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撑着脑袋,想了一节早读课。等下课铃一打,成溢就满头大汗地走进来。他在体育馆匆匆忙忙换了球衣,校服领子都没翻好。我真羡慕他们,每天都可以顺理成章地逃掉早读。
成溢在椅子上一靠,抽了两张餐巾纸擦额头上的汗,瞄了一眼我桌上的牛奶。
我把牛奶往他桌上一放,说:“请你。”
成溢警惕地看了我一眼,问:“干嘛?”
“喝不完了。”我说,“我在家里喝过了。”
成溢一点也不客气,还没等我说完就扯下吸管大口喝起来,几下我就听见他吸空气的声音。
我跟他说:“下个月你们比赛,我会去看。”
“你在群里说过了。”成溢说。
“哦,我忘了。”
成溢把牛奶瓶子扔进桌边挂着的垃圾袋里,从书包里掏出国庆作业往前排一传,接着侧过头问我:“谷小屿今天干嘛了?”
“什么干嘛了?”我被他问懵了。
“他今天跟你一起来的吗?”成溢又问。
我摇摇头说:“你们不是六点就要集合吗?我怎么起得来。”
“他今天没来。”成溢说。
我这才听懂了,说:“那可能生病请假了吧,我不知道。”
成溢拿出物理书,看见吴老师从前门走进来,压低声音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经过他们班门口,看他坐在班里。”
“那你问问他呗。”我顾不上跟他讲话,赶紧从抽屉里掏出课本和草稿纸。
礼拜三的早上是两节物理课和两节数学课,是我最难熬的一个上午。我盯着墙上挂钟的秒针,看它一顿一顿地走。教室的钟和学校的铃声究竟谁是标准的北京时间我不知道,但经过我一个多月的观察,我知道,秒针多走十二步,下课铃声就会响起来。
于是我整个高中,几乎都在期待倒数那十二秒。
数学老师讲课虽然晦涩,但是从不拖堂,这是老师难能可贵的品质。
成溢看我伸了个懒腰,说:“走吧。”
每天中午,我们都会一起从五楼走到一楼,我去找苏亚织,他去找谷小屿。差生和优等生只有午饭时间才有机会坐在一起相互交流。交流生活。
但今天我走不了,我手背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你去吧,我妈让我中午去她办公室开小灶。”
成溢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发自内心地说:“你也太惨了。”
我其实本来觉得没什么的:“还好吧,谁让我笨呢。”
他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背,说:“那我先走了。”
我说:“你帮我跟苏亚织讲一声,我忘记告诉她了。”
“知道了。”
高三物理组在前面一栋教学楼的一楼,我拿着课本,跋山涉水。
我哥不在,只有许南佳在,他们俩一个是语文组的重点关注对象,一个是我们家的重点关注对象。
我只是一个国庆没有见许南佳,她的长发就变成了齐耳短发。
我走过去,跟她说:“你剪头发啦。”
许南佳抬起头,摸了摸发尾,说:“哦,天气太热了。”
我搬了张椅子过去,说:“什么啊,马上就都秋天了。”
她给我挪了点位置,说:“小姨去文印室了,你先过来吃饭。”
我看了眼桌上三菜一汤的盒饭,问:“你吃过了?”
“吃过了。”许南佳帮我掰开一次性筷子。
我边吃边问:“你紧张吗?”
“多少有一点。”她埋头做卷子,没看我。
“我看我哥比你紧张。”我说。
许南佳抬起头,笔尾敲了敲桌子,说:“我们是不一样的紧张。”
我能理解她什么意思,人都有不一样的目标,她这么想才好,不论什么时候,都最不能眼高手低。
我饭还没扒两口,就听见我妈踩着高跟鞋过来,我听着这声音不由有些紧张,吃饭的速度也加快了。
我妈走进来,我嘴里含着饭菜,油嘴滑舌地叫了声“金老师好”。
她双手捧着手里的卷子,对着我和许南佳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嘴,然后走到办公桌前,看了一眼我面前的饭盒和许南佳面前的试卷。
“写到哪儿了?”
许南佳摊开手,说:“第六题。”
“这下子才写了三道题。”她转向我说,“小满,是不是你打扰姐姐?”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扒了两口饭。
许南佳也没帮我说话,低头换了面草稿纸继续做题。
我妈把一叠待批改的卷子搁到架子上,跟我说:“你吃好了坐到余老师的位置上去,两个人不要坐在一起。”
我吃饱了就困。谷小屿说,这是胆囊收缩素在饭后提高造成的,我不知道他在炫耀什么乱七八糟的知识点,但我知道这是人体的自然反应,是意念控制不了的。
于是我顺理成章地在写了两道选择题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我可能足足睡了有二十五分钟,我妈在给许南佳讲题,是突然走进来的余老师说了声:“呦,小满来找妈妈啦。”才让我从梦里惊醒,我左脸上压出的红印告诉我妈,我刚才在干嘛。
但她看见我晕乎乎的样子没有很生气。她很少生气,在我印象里几乎没有过,是我们家最温柔的人,和一点就爆的大姨不像亲姐妹。
我大姨,也就是许南佳的妈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这种性格的人其实很不讨好,但没办法,谁让她是我大姨。尽管她不止一次的在全家人面前说金家的两个女儿,学习一个比一个差,但我还是很尊敬她,起码过年的红包,她从来不会按成绩高低来给。
我妈总是喜欢耐心地给我讲道理,家里和她脾气最像的就是我哥,但很遗憾,我刚能听懂一点话的时候,许南佳就告诉我:“金刻不是小姨亲生的。”
其实就算她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的,因为我哥喊金老师总比喊妈多。
许南佳回头笑我,有什么好笑的,乌龟笑王八。我朝她做了个鬼脸,转头就拉着我妈的手撒起娇:“金老师,我保证以后都不打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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