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王巨人的面无表情让钱有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松开了左手,右手刀稍稍离开对方的脖颈,说道:“只要你不捣乱,让大家伙好好地有口粥喝,我,不杀你,饶你一命!”
王二楞子没说话,眼睛好像是看着钱有,又像是没看。钱有就当他默认,站起身后退了一步。
王巨人爬起身,身上满是粘乎乎的米汤,他也不去拂拭,只低着头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亲身站在巨人的身边,巨大的压迫感迎面扑来,钱有拼命地仰着头看向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鸡,随时会被这个怪物一只手提起捏死。于是他又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握刀的手紧了又紧。
刚刚尝到失败滋味的前无敌猛士王巨人呆站片刻,转身走开,巨大的背影像飘走的乌云,让出了日光,仿佛所有的阳光都照在了钱有的身上,让他的身体金灿灿地发亮。
那些赤眉军士垂头丧气地跟在王巨人后面,灰溜溜地走掉,有的人回头看着钱有,眼睛里已有了畏惧。
轻侠少年们向着钱有欢呼,像是对着他们崇拜的英雄,饥民们兴高采烈,像过节一样,受够了赤眉贼的欺辱,今天总算是有人替他们出了口恶气。
而被他们奉为英雄人物的钱有,此刻正面色茫然,眼睛四处搜寻着,直到见到站在树下的刘侠卿,才像是找到了依靠,他嘴一瘪,哽咽道:“父亲,我没给你丢人~”
刘侠卿也莫名地有点激动,乃父之风,乃父之风,这小子,真像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亲父子俩隔着人群默默对视,目光中真情流露。
牛吏 第40章 40.儒者仁心
郑深出身于郑县豪门,精通易经、鲁诗,曾在哀帝时举孝廉入朝为官,王莽篡汉后便回乡隐居,专心治学,教习弟子。
郑深平时为人低调,不甚出头,族中邻里有什么难办之事,却都向他来问计,此时他也不推托,往往欣然答应,而一旦郑深出手,事情都能妥善解决,众人无不心服口服。郑县人都叹曰:“郑氏之子可宰天下,惜生不逢时,时乎?运乎?”
更始兴起,百姓皆以为天下有主,儒生齐向长安汇集,试图借机入仕,在新朝廷中找到一席之地。郑深的弟子们劝他出山,他只淡淡地说道:“更始虽为汉室之裔,其重臣多为盗贼,虽侥幸上位,只知劫掠,不能治国,其势不能长久。吾等文人必不为其所喜,何必去遭人厌弃?即便侥幸见用,为其臣子,食其俸禄,待其败落之时,守之不智,弃之无义,岂不两难?”
他不为所动,闭门谢客,埋头在家治学。反倒是他的弟子们,许多人都奔去长安寻找机会。
等到儒生们不被朝中新贵所喜,纷纷铩羽而归,灰心丧气之余,不免想起郑深当时的话来,若早听了他的,何必去碰这一鼻子灰?
儒生钦佩他的见识,更愿与他亲近往来。郑深却常常回绝,门户关得更紧,平日也少与人交际,只埋头在家读书,几乎是足不出户。
赤眉军西来,兵锋直指关中,众人不知所归,有弟子来问计,郑深叹道:“更始不久矣!关中不免矣!传言青州军暴虐更胜绿林军,如此则百姓苦矣!此地已非久留之地,若欲避乱,恐只有去往河西、陇右之地,或可保全。”
弟子劝他一道出走,郑深道:“吾老矣,不忍远离故土,寄食他乡,亦不愿受道路颠沛之苦,汝等且去,不必以吾为念,贼兵至,吾有自全之法。”
郑深命长子郑清带着家眷出走河西,自己却不肯离乡,他的幼子郑白不愿父亲独居险地,执意要留下来陪伴,更有一些弟子愿随老师留下。
郑深带着子侄和门生,在宅中挖了几座隐蔽的地窖,将粮食全埋了进去,却将大半金银布匹留在明面上。郑白还要再挖两座收藏金银,被郑深制止。
“若贼兵破门而入,劫掠无所得,免不了拷掠众人,催逼财物,甚至于杀人害命。必令其有所得,方能保家宅平安。彼得金银,吾等保身。而吾等有粮,足以度过兵乱。”
等赤眉军占领郑县,暴虐城中百姓,郑深让子侄和门生不要反抗,任由他们抢掠,郑宅被搜刮一空。赤眉军掠得大量金银布匹,人人欢喜,果然没有再为难郑家人。
而当城中百姓饿肚子的时候,郑家却将地窖中的粮食挖出来食用,一直未遭受到饥饿的折磨。
郑深预见了一切,甚至料到皇帝可能会征召他,但他没有料到,小皇帝竟如此倚重他。
刘盆子命郑深主持少学,教羽林将士学文化,并且让他一力主持赈灾事宜,这几乎是把财权全部交给了他,皇帝除留了数千石粮军用,其余粮食都交给了郑深用于赈灾,这一交就交得彻底,从此皇帝对钱粮之事再不过问。
刘茂问过小皇帝,为何如此信任这个儒者,刘盆子道:“我不是信任他,我是信任他的名声。郑深是有名望的大儒,人人说他品德高尚,有宰辅之才,说明他确实有本事,也很爱惜羽毛。儒者将教化一方视为已任,将仁德和百姓时刻挂在嘴边,主持赈灾、教书育人,是他们最乐于做、也无法推辞的事。为了他的理想,为了他的名声,郑深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做,而依照他的能力,他也肯定会做好。”
事实证明,郑深确实尽心尽力,也的确能干,赈灾的每一笔钱粮都从他的手上过,却杂而不乱,物资调配秩序井然。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统一协调,也依赖他的人才资源,郑生的名望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儒生都乐于在他手下做事。郑县百姓听说郑深主持赈灾,人心大定,郑县迅速恢复了平静。
可他在小皇帝面前从未表过忠心,郑深总是温文而雅、就事论事,绝不多说一句。他样子恭顺、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却总是让人感觉到距离。
他好像时时刻刻都在说: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了,但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只是临时帮忙,并不是你的臣子,也不会对你效忠。
这几天牛头和马面因为竞争上岗的事产生了矛盾,二人争宠,互相看不顺眼,但对于郑深,看法却出奇地一致:不喜欢。虽然当面挑不出他的毛病,但就是看着别扭,因为对于他们无比崇拜的英明神武的大汉昏君皇帝陛下,郑深显得不够热情。
他们哪里知道,郑深曾私下对其子郑白叹道:“身居盗贼之中,不失其赤子之心,以一已之力,施仁德于万姓,其圣君耶?惜哉,处此必死之地。”
郑深虽然认为皇帝不错,但他并不看好赤眉军,不愿将自己的命运与没有前途的小皇帝绑定,他只想埋头做点实事,为家乡尽一分力。可看着迅速消耗的粮食,郑深越来越忧虑,这么赈灾,就是坐吃山空啊!
自从施粥以来,郑县仿佛活过来一般,大批民众被从饿死的边缘拉了回来,靠着这施粥吊命。最近两天甚至出现了外地的饥民。
赤眉军进入关中以来,百姓破家者不计其数,无数人沦为赤贫,到处乞食度日。饥民若知道郑县有粮,定会蜂拥而至,郑县会出现一波人口大爆炸,人数或许会突破十万。
要供养这么庞大的人口,即便是稀粥,每日耗费也无法计数,一万多石粮食又能顶多久呢?待到粮尽之时,郑县必定饿殍遍野,沦为人间地狱。
因为郑深管理皇帝的钱粮,组织赈灾,被一些人私底下称为小司农。可郑深知道,自己这个小司农名不符实,他没有筹粮的手段和职责,要筹集钱粮,还要依靠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十五岁的小皇帝才是赈灾的主心骨,是所有饥民的依靠。
郑深的眼前浮现出那张英气勃勃、稚气未脱的脸,心中充满疑虑,这个没有实权、只是一个摆设的小皇帝,真的靠得住吗?
郑白快步走了进来,施礼后垂手道:“父亲,今日钱有领粮两百石,耗粮一百二十石,剩余八十石,他说明日只需领五十石便够了。”
郑深惊诧道:“为何如此之少?”
郑白道:“听说陛下在粥中加了料,领粥的人便跑了一半,那些有粮的都回家去了。”
“哦?”郑深奇怪了,冒充饥民蹭粥之事禁之不绝,管也管不过来,每日都要虚耗许多粮食,他也曾为这事儿头痛,可是却没什么好办法。小皇帝加了什么料,居然让这些人自愿离开?
“陛下居然派人拉了几车沙子过去,在每锅粥里都加了少许,今天喝粥的不知有多少人要崩坏牙齿。”郑白摇头笑道:“这招数,真亏他想得出来!”
“加沙子?”郑深沉吟片刻,捋着胡须叹道:“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他哪里知道,往粥里加沙子是一部老掉牙的清朝电视剧里的情节,剧中的大奸臣和珅便是用这个法子分辨饥民,小皇帝只是照搬过来而已,没想到还真是管用。
牛吏 第41章 41.就要射你
泰山巨人大闹赈灾现场的事情传到皇帝耳中,刘盆子下令召见郑深和钱有,两个人去军营见驾。有士卒把他们送到校场,指点道:“陛下就在里面。”掉头就走。
小皇帝正在练箭。
偌大的校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皇帝眼睛瞥到二人,却并没有停手,依旧瞄着几十步开外的箭靶,不断地开弓放箭。
钱有跟在郑深身边,停住脚步在旁边观看,突然“嗖”地一声,一枝箭从他的耳边飞过,吓得他一缩头,“妈呀”一声叫了出来,左右看看,除了小皇帝,并没有旁人,肯定是他放的箭。可是自己离靶子至少二十步远,这得瞄得多歪,才能把箭射到这儿来?
刘盆子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箭靶,继续发箭,郑钱二人却悄没声地挪动脚步,向着与箭靶相反的方向走了十几步。刚停下步子,“嗖”地一声,钱有感觉大腿内侧一凉,好像一阵小风吹过,低头一看,两腿间的短褐下摆已露出一个洞,明显是被箭射破的。
钱有当时惊出一身冷汗,看这架势,若他不是正在迈步走路,而是并腿站立,现在就不是穿裆,而是废了。这是非要射中他不可吗?还有完没完?
此时郑钱两人已是和小皇帝平行站立,要射出这个效果,小皇帝需要身子向左转九十度,才能正对着钱有瞄准。
箭射到这程度,还瞄什么准?这都横着飞出来了,他是怎么做到的?钱有简直怀疑小皇帝是故意的。
郑深依旧走得不紧不慢,钱有却撇下他,撒腿狂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小皇帝的身后,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心道:“这回好了,怎么也射不到了。”
念头刚落,胸口便挨了一箭,钱有惨叫一声,向后便倒。
“射中了,我死了,我要死了!”钱有大声惨叫。
郑深走上前来,用衣袖在他胸前一拂,那只箭就掉落在地,原来竟是箭尾在前,虽然射中了钱有,可这箭只挂在衣服上,完全没有入肉。
箭竟然还能倒着发?皇帝陛下真是无所不能啊!
钱有被吓得魂飞魄散,突然爬起来跪在地上,嚎叫道:“陛下饶命!饶命啊!我以后再也不敢私藏粮食了!”
“原来皇帝陛下是以箭来惩戒,怪不得……这事儿自己也不甚清楚,陛下是如何得知?”郑深拱手肃立,满腹狐疑。
小皇帝却收了弓箭,大叫一声:“班登,验箭!”
小班登答应着,从墙根下一个洞里钻了出来,另有一人从树干后伸出头来,两个人一起东张西望地叫道:“可以出去了?陛下射完了?”
空荡荡的校场一下子热闹起来,七八个人像是大变活人,从各个旁人见不到的角落出来,一起向箭靶跑去。
刘盆子转身笑道:“钱有,你想要粮食,直接和朕说就是了,干嘛要背着朕呢?郑先生,以后钱有要多少粮,你就给他多少,不用问朕。”
钱有伏首道:“陛下,陛下你这么说,我真是羞愧死了。我,我一心想和兄弟们吃酒寻欢,竟趁着领用赈灾粮之便,私留了几石粮食用来酿酒。我,我有罪,陛下,你责罚我吧!”
郑深低头拱手,长长一揖道:“陛下,钱有私藏粮食,臣竟不知,臣有失察之罪,请陛下一并责罚。”
钱有战战兢兢地拜倒在地,等着皇帝龙颜大怒,可是小皇帝竟半晌没吱声,钱有心道死了死了,看皇帝刚才追魂夺命连环三箭的架势,恐怕今天自己在劫难逃,处罚肯定轻不了。
皇帝突然笑了起来,“哈哈,酿酒,你还会酿酒?”
“我,我家祖传酿酒的手艺,当年我父亲还开过酒坊,不过自他死后,因我年纪幼小,不会经营,酒坊便关了门,只有靠我娘做些针线补贴家用。”
小皇帝笑了两声,又沉默了,钱有伏在地上,没敢起身,突然听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是朕无能啊,朕愧对你们,卿等都是朕的股肱之臣,本来都应该高官厚禄、酒食无缺,可现在大汉缺钱少粮,连你们应得的俸禄也发不出来,想起这个,朕的心里就不好受,唉,此事……朕之过也!”
钱有听了这话,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他一把抱住小皇帝的腿,哭道:“陛下,陛下,您别这么说,您哪里有错了,要错也是我的错,我钱有不是人哪!要不是陛下,我们母子早就饿死了,可陛下重用我,还有我娘,您让她做了尚衣库副总管,让我们娘俩都有口饱饭吃,我竟还是不知足,还想着吃酒!陛下为了筹粮费尽了心血,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我等小民不至饿死,有一条活路吗?可我,我干的这是什么事儿?我钱有真是猪狗不如,罪该万死啊!”
他越说越是激动,忽然站起身,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向自己脖子上一架,大喊道:“我,我要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感觉手腕剧痛,整个身子被扯得前倾,随即天地翻转,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伴随着刀落地时的呛啷声响。
刘盆子拍了拍手,俯视着地上的钱有,说道:“你的命要是自己不想要,那就归朕了,没有朕的命令,你不得自行处置!”
“我,我都听陛下的,陛下要我怎样我便怎样!”
钱有疼得龇牙咧嘴,欲哭无泪,他不过是悔恨交加,一时冲动,这刀虽架上了脖子,未必就割得下去,没想到皇帝这么实在,居然当了真,当了真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一下子就把他撂翻在地。
“陛下真是身手矫健,英武非凡。”
钱有虽然身上疼痛,心里却有点美滋滋的,陛下对他真心不错,不仅不怪罪,反而出手相救,这么看来,陛下还是很在意他的,他钱有算是跟对了人。
这时班登跑了上来,边跑边用力抹着鼻子,脸上涕迹纵横。他叫道:“陛下,陛下,你什么时候学的这角抵之技?我怎么没见过这招?”
秦汉时期,中国人还不像后世那样流行娘炮,男人以阳刚为美,民间尚武,男青年普遍习武,拳脚功夫叫做手搏,摔跤叫做角抵,还有贵族子弟比较喜欢的剑术。
刘盆子这一招是柔道的单臂背负摔,这是他前世时练过的,刚才一着急就拿出来用,正好派上了用场,挽救了一个大好青年。
他挺了挺胸脯,那样子好像胸前挂了块亮闪闪的大牌子,上面写着“我是好人”。
郑深躬身道:“陛下,钱有在圣驾之前亮兵刃,惊了圣上,臣驭下不严,有失察之罪,请陛下责罚。”
他一副恭顺领罪的样子,样子却毫不惊慌。刘盆子知道这是正常操作,作为顶头上司,钱有的任何错误,郑深都得背上一锅。
刘盆子抚着郑深的肩膀道:“行了郑先生,小钱嘛,就是做事冲动一点。朕哪有那么胆小,就受了什么惊吓?即便他有错,这事儿赖不到你头上,郑先生这么忙,哪能事事顾得到?就说少学和赈灾,哪一项不是一大摊子事儿?多亏先生一力主持,这一方百姓才能安稳地吃上一口饭,朕的羽林将士才能认几个字,先生所行之事,乃是立德之大事,只有功,哪里有过?”
“陛下真是宽厚仁德之主,微臣铭感五内。”
郑深的心里起了些波澜,工作业绩被人肯定,工作上的辛劳有人体谅,总是让人很舒服的一件事。他的心里突然起了一种知己之感,同时也有一点那么一点遗憾,如果这是个真正的皇帝……
郑深轻轻地出了口气,把心里不经意拱出来的一点想法压了下去,他不能轻易把自己和家族的命运押上去,在乱世中要是跟错了主人,极有可能导致家破人亡,清名丧尽。
刘盆子想的却是,按剧本他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吗?老家伙还真绷得住。不管怎么样,这种又有学问又有正义感又有影响力的大儒,还是要费心拉拢,好好笼络,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大汉皇帝当牛作马。
此时一个侍卫走过来,手里捧着五只箭,说道:“陛下,共有五只箭上靶,有一只正中红心,陛下真是神箭无敌!”
几个侍卫一起道:“陛下神箭,例不虚发!臣等皆不及也。”
牛吏 第42章 42.以理服人
钱有苦着脸站在一边,是啊是啊,例不虚发,全方位全覆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发射,直射平射倒着射,陛下神箭无所不能。
班登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嘟囔道:“脱靶的箭都拣了吗?数过了吗?恐怕五十只都不止吧!五十发一中,什么神箭,费箭还差不多。”
“神箭,神箭,今天这箭真是神了!”刘盆子哈哈大笑,没想到这指哪不打哪的蹩脚箭术,居然挖出了一个隐藏的小贪官,难道这就是真龙天子的威力?
此时小贪官开口了:“陛下,您的法子真管用,粥里掺了沙子之后,这两天饥民少了一半,这下可省粮食了。”
“所以你就觉得有余粮酿酒了?”刘盆子厉声喝道:“钱有,你别以为没事儿了,你这个祸祸粮食的大蝗虫,朕要处置你!你自己说说,是要胳膊还是要腿?要不……来个宫刑,你来贴身伺候朕好了!”
钱有吓得身子一软,跪下哭嚎道:“陛下,陛下饶命啊!等酒酿好了,臣就给陛下送来,臣是一口也不喝,陛下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刘盆子板着脸道:“不行!只有abc,没有d,胳膊、腿、腿、必须选一项!”
郑深轻声咳嗽,慢条斯理地道:“陛下,钱有虽然有罪,但他为赈灾出了大力,是有功之人,其功可略抵罪过,恳请陛下从轻发落。”
刘盆子沉吟道:“先生说得有理,不能光罚不赏,朕一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这样吧,为了表彰钱有的功劳,朕……赏你两个美人。”
钱有乐得一蹦多高:“真的呀?谢陛下!我母亲天天逼着我给她生孙子,她要是知道我娶媳妇了,而且一下子娶了俩,她老人家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皇帝又道:“功劳论过了,该论罪过了,钱有胆敢欺瞒朕,贪扣赈灾钱粮,按律当宫!班登,把这厮给我拉出去切了!”
没等钱有瘫软在地,两个侍卫已过来,一边一个架住了他,拖起来就走。
郑深目瞪口呆,先切了,再赏两个美女,这是什么操作?
钱有已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脸色煞白,任凭侍卫将他拖到墙角,面朝墙站立,褪下裤子。
“我来,我来!”班登拖着两条鼻涕,笑嘻嘻地跑过来。他高高地举起了刀,刀光晃得钱有眼睛都睁不开。
“完了,这下生不了儿子了。”钱有的话卡在嗓子眼,还没有说出口。忽然班登呀地一声大叫,刀光一闪而过。
“妈呀!”钱有鬼叫一声,两腿一软,瘫倒在地,半晌没有知觉,只隐约觉得有人在拍打他的脸,“老钱,醒醒!”
“母亲,我对不起你,没让你抱上孙子……”钱有嘟囔着睁开眼,眼睛不由自主地向下溜去,完完整整,毫发无损,“咦,这怎么回事儿……没切啊?我说怎么不疼呢!”
钱有一蹦高起来,欢快地跑了回来,突然又泪流满面,离多远就拜倒在地,“陛下,陛下,您真是宽厚仁慈,谢陛下不切之恩。”
“朕改主意了,念在你们娘俩对我大汉有功,允你功过相抵,但还是要对你施以惩诫,从明天开始,不准你再喝酒,要是沾上一滴,宫无赦!”
“您说明天,明天开始?那……那是不是说,今天还能喝?”钱有眼睛里放着光,激动得脸色通红,他一把扯住旁边的班登,“小班登,好兄弟,你有没有酒,给我喝两口?”
看他那样子,他说的两口绝对是大得吓死人的两口。
班登边挣扎边道:“老钱,你,你别拽这么紧呀,我,我还是个孩子呢,从来没喝过酒,哪里会有酒,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钱有盯着班登的眼神,颇像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
“我记得牛马将军总好喝两口。”
钱有扭头就跑,嚎叫着冲出了校场:“牛马将军,义父!义父呢?义父上哪儿去了?我要找我父,最亲的父亲啊!”
刘盆子叹道:“小喝移情,大喝误事,钱有要拢住一帮兄弟,少不了喝酒赌博之事,可他没有节制,饮酒无度,朕怎么敢放心大用?”
郑身施礼道:“陛下英明,钱有敢于任事,可堪任用,若是能戒了酒,便更让人放心了。”
小班登说道:“可怜的老钱,他怎么这么胆小呀?都要吓尿裤子了。牛马将军刚才还夸他有胆量呢!陛下,老钱这个胆子,真的敢单挑王巨人吗?”
“刘侠卿来过?他说什么了?”
“将军刚到门口就被侯爷拉走了,非要请他去吃饭。将军急匆匆地交待了我几句,说是要您当心点,钱有打了泰山营的人,泰山将军崔老实脾气不好……陛下,那个崔老实一点也不老实,还特别护短,当年因为他们泰山营的一个人被打,他带人打上门去,楞是把琅琊校尉给绑了,用鞭子死命地抽。”班登打了个哆嗦,“陛下,您说泰山将军会不会带人来……咱们羽林军可打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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