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牛吏 第486章 485.与民争利
人参的产地主要在上党和辽东,如今辽东尚属于化外地区,和中原的联系较少,因此上党人参几乎是整个中原唯一可以批量采摘人参的地区。
而此时人们已经认识到了人参的效用,已有了用人参入药的方子,人参的需求不成问题,守着这么一个金山,上党居然还为财政发愁,简直是不可思议。
田邑虽然是个能吏,但是偏重于农业,商业意识不强,在粮食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的时代,这种重农抑商的意识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饭还没吃饱就想着做买卖,不太符合社会的需求。
皇帝认为,重农抑商虽然是主流思想,但是仍旧可以因地制宜地发展一些商业。比如上党,或许就可以利用人参贸易解决一下粮食问题。
这里面的内在逻辑是,人参作为一种稀缺的高效药材,普通百姓恐怕吃不起,能用得起的多是有钱人,也就是各地的富户和豪强,而这些人手里是有余粮的。
皇帝已经开始琢磨如何用人参把社会上的余粮吸引到上党。
田邑对此几乎是一窍不通,皇帝知道不能指望他来做这件事,便召来了随驾的中书谒者郑青。
郑青是郑深之子,像他的父亲一样,很有才能。当初郑氏迁到河西,郑青成了全族在河西的主事之人,在那样的时局之下,他竟然能在河西五郡之内开展商业经营,使家族的财富大大增值,可见他是一个有商业头脑的人。
果然,郑青听到了皇帝的初步设想之后,立即拿出了一整套的人参经营方案。他提议将人参改为官营,由政府组织人员采摘、处理、保存和售卖,只把零售环节交给药商,交割方式主要是以粮食换取。对于其中的各个环节,郑青都设想得比较周到。
皇帝道:“你的方案看似周详,但是有一点没有想周全。如今上党郡中靠人参维持生计的人很多,官府一下子把这生意全拿过来,那些原本赖此为生的百姓怎么办?他们失去了生活来源,你说他们会怎么想?百姓会怨朕夺了他们的生计,岂不是让朕背负骂名?”
郑青吓得赶紧伏地请罪,“臣没有虑及此事,有负陛下的信任,臣死罪!”
皇帝道:“人参贸易不能做成与民争利之事,要做到助民生财,国家和百姓都能得到利益,这叫双赢,懂吗?”
皇帝即位之初,免天下赋税两年,当时他的摊子不大,官员队伍人不多,主要任务是养活赤眉几十万大军。当时长安城中尚有余粮,若是精打细算,可以支撑大军四五个月的食用,其余主要的来源有几项,最大最直接的来源当然是屯田所得。除此之外,豪强为了换取护身符,挤入长安朝廷,也多有贡献。皇帝又善于理财,多方开源,筹集钱粮,大大缓解了财政压力。
当时他的财政政策中还有一项重头戏,那就是官山海。
这一招最早是春秋名相管仲提出来的。齐桓公想要富国,想加征人头税和财产税,当即被管仲否决了。
管仲认为税收是有形的,直接加税会招致民众的不满,理想中的法子是“取之于无形,使人不怒”,要做到这一点,“唯官山海为可耳”。
这种开创性的法子不仅使齐国迅速富强起来,而且垫定了国家经营的理论基础,其影响一直延续到几千年后。
在管仲之后,不断有财政专家对他的理论进行践行和完善,汉武帝为了筹措对外扩张的经费,更是将其发展到了极致。
官山海最主要的内容是盐铁专卖。在武帝之后,尝到了甜头的汉政府一直保留这种政策,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盐铁专卖的弊端越来越大,所谓的“取之于无形,使人不怒”已经不存在了,相反,它“与民争利”的本质已经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简单来说,国家垄断经营一直实行下来,必然导致产品价格高、质量差。这个价高不是高一点半点,而是可能比正常高出十倍几十倍,垄断么,人家掌握定价权,说值多少就值多少。盐专营慢慢地让穷苦百姓吃不起盐。而谈起质量,就是管你什么市场需求,人家爱造成什么样就造成什么样,小p民没的选。铁专营导致百姓买不到合适的铁制农具,干脆还是用木制的好了。
如果不理解为什么一项理论上十分完美的政策在施行中会完全变了味,简单对比一下后世的垄断巨头中某油和中某化就大致了解了,卖着高价油喝着全国人民的血还享受着国家补贴,对国际油价跟涨不跟跌,涨价如拉稀般顺畅,降价如便秘般费劲,倚仗的不就是国家赋予的垄断经营权力么?
但是汉朝的盐铁专卖到底还是真的为朝廷赚了大钱,汉武帝时,全国盐铁收入占了财政收入的一半,有力地支持了武帝击匈奴和开西域的政策推行。这一点比起后世总是哭穷向国家伸手要钱的某些垄断企业强得多了。但二者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古今垄断行业的从业人员待遇都很高。
与后世不断提及国企改革一样,在汉昭帝时,社会上也有强烈的改革呼声。朝廷组织了一次关于国进民退还是国退民进的大争论,各地的贤良文学、社会贤达数十名齐聚长安,到朝廷来为民间大声疾呼。这些人不负重望,把民间问题和盘托出,提出要废除盐铁专卖,还利于民。
当时汉武帝手下最得力的财政专家桑弘羊仍然在朝,官居御史大夫,那些被抨击的财政政策很多都是他制定并推进实行的。社会贤达们的呼声尤如刀剑一般刺向了他,桑弘羊奋起反击,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辩论场如同战场,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桓宽把这场桑弘羊舌战群儒的大辩论记录下来,并整理成书,这本《盐铁论》幸运地流传后世,让后世的人有幸观瞻前人经济思想的碰撞。细看《盐铁论》可以观察到,各朝各代的经济困局个个相似,后世的几乎所有问题在前朝都有相应的折射。
桑弘羊是财政专家,比民间人士专业一百倍,理论上可以一打多,打爆各位贤良文学。但是按桓宽在《盐铁论》中的记载,贤良文学占了上风。这个记载相当可疑,因为桓宽自己就是贤良文学队伍里的一员。
在争论中,贤良文学们不断重复着“不能与民争利,要以德服人”之类的废话,桑弘羊的核心观点只有一个:财政需要。
废除盐铁专卖,哪儿有钱“外攘夷狄”、“虽远必诛”?不这么搞,朝廷根本就玩不转。
每个朝代进展到一定的程度,随着政府官员队伍的不断膨胀、官僚日益腐败和战争等大消耗意外情况的发生,种种因素堆积在一起,都会产生类似的财政问题。
朝廷需要钱弥补开支缺口,不管是盐铁专卖还是铸造大钱,总而言之是为了圈钱,因为不圈钱就要破产,这就像是吸毒,有很强的依赖性,沾上了就戒不掉。
这场大争论之后,朝廷象征性地废除了酒类专营,算是对民间情绪的一个安抚,占比重最大的盐铁专卖还是雷打不动。
后来“柔仁好儒”的汉元帝曾经试图“以德服人”,宣布废除盐铁官营,可是三年过后,陷入财政危机的汉元帝顾不得德不德的了,又灰头土脸地将其恢复。
如今刘钰想要将人参官营,其实也是一项特定的“官山海”内容,当然也是“与民争利”。但是按照郑青的法子,相当于从百姓手中明抢,吃相太难看,显得没风度。
刘钰却想把蛋糕做大,让大家都增加收入。他的理想模式就是,把薅羊毛包装成理发,让羊被薅了还得凑到主人身边蹭一蹭撒个娇,表达一下感谢。
这就要研究百姓的需要了,急民之所急,想民之所想,才不会遭到反对,那么百姓目前需要什么?
按照田邑的说法,百姓采了人参,不会加工处理,人参容易变质腐烂,没了药效,所以他们担心人参砸在手里卖不出去,只好急着出手,因此而卖不上价,难以致富。
针对这些问题,皇帝和郑青商议,决定不参予采摘环节,原本以采参为业的百姓可以继续。政府包揽收购,价格要比之前有一定的提高,让百姓觉得占了便宜,条件是他们只能将采来的人参卖给政府。这样虽然销售渠道单一,但是好在稳定,好在价格高过从前,百姓们不仅增加了收入,而且再不用担心人参砸在手里。
这一波操作,可以包装成皇帝怜上党百姓贫苦,为他们解决人参销售问题,大概可以怒刷一波好感。
上党人参虽然是稀缺药材,但是销售局限于本地,价格长期处于低位。皇帝提价收购,看似支出更多,其实这点提价对于想从中赚大钱的皇帝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这只是塑造他仁君形象的形象工程而已,是为了顺利推进“人参专卖”而做出的一点小小的让利而已。
皇帝以郑青为“参粮官”,组织人员开展技术攻关,解决人参的加工和储藏问题。这个工艺皇帝只知道大概,但是这经已足够了,有了这个大概,攻克技术关只是时间问题。
最终的销售环节也是由官府负责,想要人参的商人,必须要以粮食来换,这样可以逼着外地的药商运粮过来。
当然这只是大概的思路,其中还有非常多的细节需要考虑,皇帝把这些都交给了郑青,让他一力承担。皇帝自己则担起了另一个做大蛋糕的关键任务:打广告。
这是打开销售渠道,推高人参价格的关键环节。
这件事由皇帝来做最合适不过,因为古往今来从来都是上行下效,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集权社会永远是从上向下的传导作用更强。
于是不久就有一种说法开始流传,说皇帝之所以精力那么充沛,就是因为他平时擅长养生,以上好的人参进行滋补,所以从来不觉得累,甚至传说,皇帝年纪轻轻就有数个子女也与吃人参有关。
这一次走乌岭道,累倒了十几个年长的大臣,皇帝命随驾的太医前去看望诊治,太医开的药方之中,大部分都有上党人参的成分,大臣们吃过一阵子之后,普遍觉得精神健旺了许多。
这种情况的产生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热情的太医上门复诊,不停地说这药里面加了料,就是使皇帝陛下龙精虎猛的人参。这东西最是滋补,吃了会使人精神健旺,然后亲切地问:“您是不是也觉得精神健旺了许多?”一般这种不断的启发式提问都比较洗脑,健忘的老臣们大多会忘了自己从前的状态,觉得“咦,好像确实感觉比昨天有精神了,人参真好,这药真是灵!”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家汉朝的人参确实是没有任何添加物的纯天然野生药材,真材实料,药效凶猛,吃了很快就见效,绝非后世那些各种处理过的中药材可以相比。
朝中大臣们都是有钱人,是人参消费的潜在客户,皇帝相信,等到他们离开时,会想多买一些人参带回去的,前提时带回去不腐烂。
这个问题只花费了二十天就被郑青技术团队解决了。人参专卖可以正式启动了,“参粮官”走马上任,开始办公。
这件事越过了上党太守田邑,让他有点不舒服,但是这是皇帝亲自交办的事儿,“参粮官”是皇帝近臣,是尚书令的儿子,可以直接向皇帝汇报,更可以随时向他在朝廷中的老子打小报告,田邑丝毫不敢怠慢,只能战战兢兢地给予配合。
何况皇帝陛下说了,除掉运营费用之外,其他人参专卖的收入全部留在上党,做大军的军粮。田邑想到十万大军驻上党的场景,心中又不由得激动起来,或许这事儿办成了,他也能在战场上有所建树,为国家再立大功。
总而言之,目前这件事并没有受到什么抵触,上党郡从太守到百姓,都对此持拥护态度。
皇帝在长子县停留了一个多月,满怀信心地要为上党打造支柱产业,没想到这时侯得到消息,刘秀突袭常山郡,游击将军常子都大败,太行山游击队损失惨重。
大胜后的刘秀顺着太行山东麓南下,看这个意思是要向西麓的刘钰示威,他好像隔着太行山挑衅道:“有本事过来打我呀!”
刘钰向东望着高峻的太行山,突然伸出中指向天,“有能耐过来跟我打!”
牛吏 第487章 486.气势之争
清漳水发源于太行山,河水清澈见底,它自西北向东南流动,经过上党郡内连绵的高山,进入到狭小的涉县谷地,再向南去,于合漳和同源于太行的浊漳水会合,两条河流并成一条漳水流出太行。
处在清漳水下游的涉县是太行山内的一个小县城,如果不是处在两汉交界之处,没有人会在意这么一座小城。可是如今小小的涉县城中竟然常驻军马六千,为此,邯郸方面要不断地运送军粮进山,以供给驻军需要。
这一切都是因为涉县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县城处在连接河北与上党郡的滏口陉上,与在它西面五十余里的壶口关遥遥相对,是阻挡上党兵马出滏口陉的紧要之处。
壶口关是上党郡的门户,如今掌握在建世汉手中,刘秀几次派兵攻取未果,只好在涉县布置防线,堵住上党兵马东出的道路。
壶口关建在险要的高山上,因山形险狭如壶口而得名,又称壶关。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
而涉县则是群山间的一块小小盆地,地势相对平坦,但依旧是一处要害之处,上党兵马若自壶口关出来,必须要先拿下涉县,否则无法东进,因为涉县之兵可以随时在身后断掉他们的粮道。
这种重要的小城,其实派几万兵驻扎都不嫌多,但是因为涉县太小,城内不能容纳大队人马,六千驻军已经是极限,再就是涉县盆地田地出产有限,粮食不能供给大队人马所需,还要从河北运粮,驻扎大军成本太高。
因此刘秀一向的操作就是在涉县驻六千人,而在距离涉县东部百余里的武安驻扎重兵,如果涉县被围攻,只要这六千人坚持住两三天的功夫,武安的大军就会赶来增援,武安再向东几十里,就是建武汉都城邯郸,邯郸城周边有几十万大军,距离涉县也不过两百里,几天的路程。
事实证明,六千人防守一座小城,可以防得风雨不透,几天内想打下来几乎不可能。
田邑曾经几次进攻涉县,但是小小的涉县已经被建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六千人可防御得面面俱到。上党兵马刚刚开始围城,武安的精骑便来增援,再过两天,大队的步兵也来了。田邑力所不敌,只能撤走。
刘秀也曾想以涉县为跳板攻破壶口关,他真正领教了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壶口关地势太险,田邑虽然只在关内布置一千余人,但是河北数万大军也难以撼动,因为面对这种地势,多少军队都铺不开,只能一小队一小队地上。
经过相互之间的试探,两汉在涉县和壶口关一带达成了平衡,两座城相距五十余里,隔着清漳水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
刘秀自常山南下,顺着太行山巡视一遍。他穿过几个山间盆地来到了涉县,甚至向前挺进到壶口关下。这可把壶口关守将吓得够呛,以为他要以大军攻打,连忙向身后的潞县求救兵,又火速派人回长子禀报,等到救兵到位,而身在长子的皇帝和诸位大臣都被这消息震动之后,刘秀却走了。
这位马上皇帝在壶口关下耀武扬威一番,掉转马头回了邯郸。
上党太守田邑和随驾的大臣们都松了一口气,个个面有喜色,可是谁也没想到,皇帝却怒了。
刘钰拍案而起:“刘秀来到壶口耀兵,上党全郡又是调兵,又是运粮,折腾得大家伙儿鸡飞狗跳,他转身就走了。看尔等笑逐颜开的样子,好像还很开心,这值得高兴吗?”
皇帝一怒,所有的人都吓得收了笑脸,全都伏地请罪。
田邑道:“陛下,刘秀大军来此,足有数万之众,壶口关内狭小,兵马不多,只能守,却攻不出去。”
刘钰道:“谁说上党之兵不能出壶口关?他刘秀能来壶口,我刘钰就能去涉县!也让他们尝尝被来回折腾的滋味!”
皇帝的话一说出口,立时引起一片抗议之声:
“陛下不可!”
“陛下万万不可呀!”
“陛下不可以万金之躯,亲涉险地!”
“陛下切不可意气用事!”
刘钰最受不了一群老头子哭着喊着挡驾,动不动还要抱大腿,太墨迹了。他也不跟大臣们废话,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刘钰在行宫中想了一天,随后召来了汉情局长吴原,问道:“上党这一带的山都尉有几个,都有多少人马?”
吴原道:“此处山都尉有十一人,因为地势比较难走,每一队手下人都不多,从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最大的一支是在涉县和壶口关附近活动的何黑铁,他手下有六百多人,一直都很活跃,只是最近因为刘秀巡视太行,臣命各地山都尉避避风头,如今大多在潞县呆着。”
“这些山都尉是否十成十地可靠?”
“回陛下,山都尉大多在郡内有家室,都很可靠,但如果陛下要找十成十可靠之人,那就非何黑铁莫属。此人老家就在上党郡屯留县,他的父母妻儿都在屯留。此人家境殷实,家有几百亩好田,他平时也时常进山采参打猎,日子过得不错。他却主动带着一群猎户,要进山去打游击,在山里打了两年,有许多人投奔他,他还挑挑拣拣,说是只收精兵。不过他的手下确实都是精兵,个个是山中猎户或是采药人出知,在山梁上行走如飞,神出鬼没,涉县敌军在他手下吃过大亏,给何黑铁起了个外号,叫做黑雕。”
吴原道:“在潞县附近,有一个汉情局的游击战特训营,臣曾经去过,这个何黑铁在特训时就表现很突出。臣格外关注他,还因为他对陛下极为崇拜,常说您救百姓于水火,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此番陛下来上党,他几次向臣请求,要觐见陛下,臣见陛下忙碌,所以就。。。”
“把他叫来!”皇帝说道:“朕要亲自见一见!”
吴原道:“陛下,陛下要见黑雕,难道您真的要去涉县?”
“去!”皇帝斩钉截铁地答道。
开什么玩笑?君无戏言!
如果这口气忍了,大家会嘲笑他,看人家建武皇帝,带兵杀到壶口关,多么威风!再看看建世皇帝,只会缩在长子县里瑟瑟发抖,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他都不敢出来对敌。
刘秀能来,他刘钰就不能去?不行!
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但是他作为一个皇帝,确实不能轻易地去危险地带。涉县离邯郸实在是太近了,不过两百里路程,骑兵来个强行军一天就到了,他不能玩火。
刘钰虽然胆子大,但却是个惜命的人,他要小心行事,把涉县附近的情形打听清楚。把山都尉都调动起来,为他搜集情报、保驾护航。
两天之后,吴原带着几个山都尉来觐见皇帝陛下。
几个山贼头头一进门就跪下了,连连磕头,乱七八糟地喊道:“陛下,臣拜见陛下!”“臣给您磕头了!”
皇帝让他们起来,几个人爬了起来,垂首站立,一声也不敢吭,没有人敢抬头看皇帝,要看也是低着头偷偷地溜几眼,唯有一个黑铁塔似的汉子,就是吴原所说的何黑铁,他抬着头,瞪着大眼,直勾勾地盯着皇帝。
皇帝身后站着的骑都尉牛得草喝道:“陛下天颜岂容直视?还不低头!”
何黑铁连忙低下头去,说道:“陛下,陛下恕罪,臣只是想看清楚陛下长什么样,回去好跟兄弟们吹牛,回去那帮小子肯定要问臣,臣总不能来见一次驾,连陛下的容貌都没看清。”
皇帝沉声道:“现在看清了?”
何黑铁嗫嚅道:“看,看清了,陛下,您,您长得。。。也挺黑啊!”
这一句话说出来,几个山都尉都忍不住吃吃地偷笑起来。
牛得草又厉声喝斥,皇帝挥了挥手,说道:“朕要跑几位都尉说话,你先退下去吧!”
牛得草道:“陛下,这几个人。。。请陛下让臣留下来贴身保护。”
“这都是朕的臣子,大汉的都尉,有他们保护,朕安全得很!你去把田无忌叫来!”
平凉将军田无忌在安定郡边境戍守了几年,扫平卢芳叛乱的余孽。年初时他刚回到长安,便带着本部羽林军跟随皇帝出巡,因为安定郡到处是山,他的属下几乎都被练成了山地兵,此次来到上党这个多山的地方,正可派上用场。
牛得草将田无忌送进去之后,不敢走远,只带着宫中侍卫在门外侍立,若是屋内有什么情况,便可立即冲进去救驾。
他总是对这些山都尉不放心,什么都尉,全是山贼,没一个靠谱的!
屋子里不时传出说话声,先还声音较轻,似乎是一问一答,还算有秩序。后来忽然越说越嘈杂,好像不只一个人在说。牛得草侧着耳朵倾听,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偶尔有人声音提高一些,漏出只言片语,也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个多时辰,屋门打开,几个山都尉躬着身子退了出来,原来还是神情肃穆,一转身便个个笑容满面,一个人说道:“你们看见没有,陛下好像是专门对着我说的,让我加把劲,再建大功!”
“胡说!分明是向着大家说的,怎么变成了对你一个人说的了?陛下说了,让咱们好好干,争取立大功,得奖赏,要是立下了不得的功劳,陛下还说会给封爵呢!”
“我要是能封爵,我祖宗都得乐得从土里蹦出来!”
众人哈哈大笑。
何黑铁的黑脸上全是崇拜,“陛下说得真好啊,在山里打仗,要打什么情报战,还有什么。。。阻击战,埋伏战,还有一个,破,破什么来着?”
“破袭战!就是破坏道路,打劫粮草。你这个笨蛋!”
“陛下懂得可真多!”
“要不怎么是陛下呢,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大英雄。”
几个山都尉边聊边走了,只余下皇帝和田无忌还在,又过了半个时辰,田无忌也出来了。牛得草进了屋子,见皇帝正在地上踱来踱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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