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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此时中垒营的假校尉立即拜倒道:“中垒营请求陛下准许,出营迎敌!”
皇帝点了点头,这个形势死守已经守不住了,是时候出击了。
令旗招展,各营都打开营门,战马奔腾,将士们披坚执锐,一队队地开出营去。整个战场鼓声大作,号角齐鸣,呐喊声震天动地,真正的大决战开始了。
王猛站在全军最前面,羽林军的第一排,中垒校尉的大旗就在他的头顶飘扬。
没有出战时他急得脸红脖子粗,此时面上却只有冷肃,羽林军排着紧密的队形,手执长长的兵器,向着正前方,最悍勇的数千敌军一步步逼近。
那是延岑亲自挑选的七千精锐,大都是来自南阳的精兵,都是多年征战之士,是汉中更始军压箱底的底牌,这些人是刘嘉和延岑在汉中,甚至在关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们曾经历昆阳大战,他们曾攻破洛阳,骑着战马踏入长安,他们从南阳到关中,从关中到汉中,这是一支荣誉之师,真正的劲旅。
而羽林军这支成立只有一年的少年部队,战士们平均只有十七八岁,有些人曾随皇帝进剿豪强,有些人经历过攻破长安的大战,从资历和战绩来看,自然及不上南阳精兵。
延岑在队伍后面,远远地望着前面的战斗,他的面色通红,脸上的肌肉不时地抽动,他心中紧张马刀分,又感觉十分地刺激,他像一个梭哈了的赌徒,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南阳精兵身上。
眼见汉军勇猛,更始大军处于下风,战线越来越向后撤,只有他的七千南阳精兵还顶在前面。延岑相信南阳精兵的战斗力,他们善于以少击多,常能打败数倍之敌,当年刘秀不就是用三千南阳精兵击溃了四十万王莽大军吗?
只要南阳精兵击破对方中军大营,直取狗皇帝刘钰,这场战争就会立即翻转,变成汉中更始军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胜。
延岑嘴里咕囔着,不知自己在叨叨着什么,旁边的刘嘉和他说话,他也完全没听清楚,刘嘉再次开口,延岑猛地转头,眼睛直直地盯住汉中王,一言不发,眼中的血丝让他显得狰狞可怖,刘嘉吓得立即闭了嘴,偷偷地将马向旁边带了带。
延岑的目光投向远处,羽林军正一步步向前逼近,他所依赖的南阳精兵也结阵向前挺进,两军不断接近,二十步,十步,终于南阳军加速向前跑去,两军撞在了一处。
从远处看去,两支军队衣甲分明,能清楚地分辨出各自的战线,在互相接触的一霎那,羽林军明显后退了一下,南阳精兵以强悍的冲击力将对方的战线压缩向后。
延岑的心砰砰乱跳,好像要从他的胸中蹦出来一样。他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羽林军战线崩溃的一刻,南阳精兵曾无数次像今天一样,从一接触就一往直前,直接击溃敌军。
然而今天似乎有所不同,南阳兵的优势很短暂,不一会儿的功夫,羽林军便止住了后撤。此时两军似乎都突然静止了,谁也不再前进一步,也不后退一步,而是僵持在一个平面上。





牛吏 第215章 214.受降之谋
二十万人搅在一处厮杀,战场上的声响充盈天地之间。
王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他只挥着他的大槊,一步,又一步,结结实实地向前推去。
除去一开始短暂的后退之后,他再没后退一步,中垒校尉的大旗一直在全军的最前沿,开始时他还大声招呼着身边的兄弟,可后来便不用了,因为所有人都跟着他的步调在前进,只要他在前进,全军就跟着向前推进。
于是他埋下头,眼里只剩下眼前的敌人。一个、两个、三个、直到数不清多少个。一个大胡子被他一槊捅穿了喉咙,一个白脸青年被他擢得头部稀烂,那个硕大的护心镜挡不住大槊的冲刺,那副亮闪闪的铁甲好像是纸糊得一样。
在王猛眼里,他们不是人,不是男人,不是女人,他们只是敌人,对待敌人,就是彻底的无情,就是你死我活,战场上没有感情,没有人性,只有力量,强者才有资格活到最后。
他双臂已经麻木,眼前是一片血红,他怀疑自己的眼睛被刺破了,他曾见到刀光直闪到眼前。但是王猛并不在乎,此刻的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他已变身为一个杀人机器,只知道冲、刺、砸,挥舞着手中的大槊,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敌人的肉体,消灭一切拦在他前进路上的敌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前已见不到敌军的脸,而全是他们的后背,所有敌人都在逃跑,王猛下意识地跟在他们身后,毫不留情地结果了一个又一个,直到一个年轻的敌兵转过头来,满脸惊恐地望着他。
他恳求道:“别杀我。。。我娘没有人养。”
王猛举起的长槊慢慢放下,他好像从天上回到人间,茫然望着周围的一切。
更始军在溃散,汉军在追击,正是收割敌军生命的大好时候。
他的头上,中垒校尉的大旗依旧在飘扬,扛着大旗的却不再是原来的兄弟。
“他死了。”那个旗手仿佛读懂了王猛的眼神,“我便扛过来了,校尉,我们赢了!”
在汉军取得优势时,陈仓城中的左大司马逄安率军出击,向更始军的侧翼狠狠地插了一刀,正在苦苦支撑的敌军立即崩溃,汉军大获全胜。
战场上死伤者无数,还有无数人跪地请降,小皇帝下令收纳降兵,都交给后续兵马整编,他自己带着前锋部队毫不停歇,一路狂追,几乎是蹑着刘嘉和延岑的脚后跟来到了雍县。
刘嘉和延岑冲进雍县,立刻紧闭城门。这一路狂奔,根本没时间停下来收拢败兵,两人只带着两三千人入城,之后汉军便冲到城下,四面围定。
雍县城中原有一万余人守城,如今刘嘉和延岑的兵马便只有这么多了。两人都曾是独霸一方的诸侯,如今却朝不保夕,困守孤城。
留在郁夷的李宝听说二人兵败,大惊失色,想冲出城去厮杀,敌方大胜,士气正高,李宝唯恐不敌,想死守郁夷,又觉得是个绝地,思来想去,自己势单力薄,还是与刘嘉和延岑合兵一处才好。
李宝眼看城北无人防守,便在夜里偷偷地准备船只,趁着黑夜登船,沿汧水逆流而上,船行到半夜,忽见前面河面上燃起火把,照得河面白昼一般,无数船只横亘于上游河面。
有人提着一张弓,站在船头大叫道:“哈哈!李宝,你果然来了!我奉陛下旨意,在此等你多时了!”抬手一箭,将船上旗帜射落。
李宝吓得魂飞魄散,敌军万箭齐发,士兵纷纷落水,李宝忙下令道:“掉头,掉头,快掉头回城去!”
船队向来路逃遁,因互相拥挤,不好掉头,只有少量船只逃走,其余都被汉军俘获,李宝逃到天亮,总算见到了郁夷城,却见城头上竖着汉军旗帜,城上箭如雨下,将李宝军射死无数。
原来在他偷偷出城之后,汉军一支偏师袭取了郁夷城,端了他的老窝。
李宝如今悔不当初,还不如在城中坚守,至少能多捱些时日,如今他前后都有汉军,走投无路,眼看要生生困死在这条河上。
李宝欲弃河上岸,身边将领劝道:“君侯,我等如今只有这一点兵马,便是上岸去又有什么能为,末将听说建世皇帝善待降将,君侯莫不如。。。归降了吧!”
话音刚落,被李宝一刀刺死,李宝将刀拔出,在尸体上蹭了蹭,冷笑道:“你这不忠不义的东西,只知道自己的功名富贵,哪里管本侯的死活?你以为只你一人知道投降吗?本侯自然知道是要降的,只是不用你来教我!”
天一亮,李宝即举兵投降。
扶风边境四县,小皇帝刘钰亲征已平定了三县,只余下雍县还在刘嘉和延岑的手里,城内不过一万多人,并无多少粮草,二人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皇帝在雍县城外驻扎了几日,并没有下令攻城。等到更始柱功侯李宝投降,便召他来相见。
皇帝对他很是礼遇,说话都透着亲热,允许他统率自己手下仅有的兵马,驻扎在中军大营之侧,比其他各营更靠近皇帝的大帐。
小皇帝说道:“朕不攻城,是不忍雍县生灵涂炭,卿可修书一封,派人送进城去,对二王好言相劝,就说朕许诺尔等,若束手来降,尔等三人都不失封侯之位。”
李宝应了,随即亲自写了一封帛书,派亲信人揣了送进城去。
雍县之内,汉中王、武安王看过书信,刘嘉叹道:“如今走投无路,别无他法,看来只能降了,但愿小皇帝能信守承诺,善待我等。”
“怎么善待?不过是和刘圣公一样,一所好宅,几个美婢,过一家一户的小日子而已。”
刘嘉道:“当年在舂陵,家父早死,家里贫苦,多亏族叔养寡人成人,当时心心念念的就是一所好宅、几个美婢的日子,那就真正的好日子啊!”
延岑只是冷笑,又问送信人道:“君侯还有什么话交待没有?”
那送信的也是胆大,只笑道:“大王若只想过一所好宅几个美婢的日子,那便没有;大王若不肯屈居人下,还要纵横天下,称孤道寡,君侯倒是有几句话带给大王。”
刘嘉惊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宝难道不是真心投诚?”
延岑已豁然而起,拔出腰间佩刀,一刀将面前几案斩作两段,他说道:“大丈夫当横行四海,服冕冠,跨宝刀,焉能仰他人鼻息,食嗟来之食乎?”
刘嘉看着他,心道:“延岑终不肯居于人下。”
延岑面貌雄伟,有勇力,有计谋,生就一副英雄相貌。但他的为人一向是反复无常,今日降,明日叛。每次他投降的理由只有一个,暂时保全自己,等待机会再一次反叛。他是一个投机者,总是寻找一切机会以小博大,以期建立他心心念念的王霸之业。
延岑说道:“柱功侯必定有良言相劝,你且说来。”
送信人道:“君侯有言,他如今得小皇帝信任,得以率本部两千人在中军之侧。大王可假意出降,率数十敢死之士,衣内藏短刃,在狗皇帝受降之时,骤然发难,胁持狗皇帝,号令诸军,则大事可成。大王若肯,君侯当起兵响应。”
刘嘉吓得汗都流下来了,连声道:“城外十万大军,这,这太冒险了吧,若是一击不成,我等皆有灭族之祸。”
延岑道:“大王言之有理,此事需考虑周全些才好。”
话音刚落,起手一刀,已刺入刘嘉前胸。刘嘉大睁着双眼,看着延岑,说道:“你,你。。。”
延岑道:“大王仁爱,数次容我,与我栖身之处,如今大王再做做好事,助我最后一次吧!”
延岑用脚将他尸体蹬开,抽出刀来。向送信人道:“密谋之事,最忌犹疑,汉中王已知我等之谋,若不杀之,必将为害我及君侯。如今可推说因其不肯降而为之,以博取小皇帝的信任。明日我便出降,依前计行事,请柱功侯助我,若能成功,我二人共入长安,分掌朝政。”
两个人计议定了,送信人便出城去复命,延岑挑选死士,准备刀枪。
第二天一早,延岑大开城门,带着手下诸人,皆素服免冠,拜伏于地。小皇帝带大兵入城,见了延岑,便让人扶他起来,到面前说话,百般抚慰。
延岑看皇帝身边只有一个矮小的少年,其余人都在几步开外,心道:“此时不动手,还要等什么时候?”
他一手去怀里摸刀,脸上还在笑着,另一只手却突然抓住皇帝手腕,向怀里猛地拉拽,没想到皇帝手一沉,摆脱了他的束缚,而旁边那个少年突然上前一步,闪电般地出手。
延岑根本没把这个孩子当回事,一点也没有防备。他哪儿知道小班登的手搏已练得炉火纯青,诸葛稚等人都在他手底下吃过大亏,延岑的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刚刚抽出来的短刀从手里飞了出去。
他刚想起身,旁边伸过来一柄大槊,锋刃深深地刺入他的前心之中,延岑张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他有许多次赌上自己的性命,每次都赢得盆满钵满,唯有这一次,他输了,虽只输了一次,却再也没有翻本的机会了。




牛吏 第216章 215.文武云集
武安王延岑举事不成,殒命当场,柱功侯李宝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早他便集合兵马,摩拳擦掌,准备响应延岑,他带着队伍刚刚出营,却见营外黑压压全是人,诸葛稚一马当先,问道:“柱功侯,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是去找汉中王还是武安王?”
李宝知道事泄,虎吼一声,挥刀向诸葛稚冲去,被诸葛稚一矛刺倒,卫士营将士一拥而上,将他的党羽团团围住,一会儿功夫收拾得干干净净。
延岑和李宝的阴谋就这么轻易地被皇帝粉碎了,马援不解,不知皇帝如何识破二人的阴谋,皇帝又忽悠道:“梦中有人报朕耳!”
实际上小皇帝对这两个人很清楚,延岑最喜欢赌搏,喜欢以小博大,胆大,爱冒风险,李宝为人狂傲,很不服管。在真实历史上,李宝先玩了一把假投降,再联络延岑,两人合伙玩残了逄安。之后李宝投降邓禹,因傲慢无礼被邓禹杀掉。三个人中最本分胆小的是刘嘉,小皇帝本想给他一条生路,让他和刘玄做个伴,可惜他识人不明,屡次被延岑反叛,还屡次接受他的投诚,最终为其所害。
鉴于延岑和李宝二人擅长玩假投降,皇帝本来就怀疑他们要搞什么阴谋,后来听说刘嘉不肯投降,被延岑杀了,刘钰就觉得很不对劲儿了。
依着刘嘉的性子,到了这个地步,肯定是直接投降了,延岑肯投降,刘嘉不肯投降,这要是没鬼就怪了。
皇帝只能以做梦来遮掩他是个先知的事实,顺便装一把神秘,忽悠一下古人,也给未来的史书增添点素材。
这一场大胜,全军都喜气洋洋,王猛以守护中军,击溃敌军主力之功,恢复了校尉之职。穆弘以水战陈仓、护卫皇帝之功升为校尉,其余之人也各有封赏。
征西大将军逄安来到雍县,一见到皇帝就拜伏于地,连声请罪。他因怀疑皇帝而离开长安出走,可等到他陷入绝境之时,小皇帝不计前嫌,率军亲征将他救出。逄安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中间第三条路可选,原来他看刘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如今全都颠倒过来,看来看去,就是英武非凡帝王之相。
皇帝笑道:“大司马,你可甩不掉朕,你看,你跑到陈仓,朕还是追来了,这下看你还跑到哪里去?”
逄安道:“陛下,您去哪儿臣就去哪儿,您要甩掉臣,那可不成!陛下要打陇西,臣愿为陛下开山而进,活捉了隗嚣那个竖子!”
君臣相对大笑,所有的怨恨怀疑都烟消云散。
南线也传来捷报,中大夫吕鲔趁敌军大败,惶惑无主之际,袭夺了大散关,这个关中门户又回到刘钰手中。
至此汉军大获全胜,收复四县和大散关,兵威震于陇西。
皇帝派杨延寿收拢刘嘉等人的残兵,挑青壮者入伍,其余都组织去屯田。他自己则厉兵秣马,准备粮草,摆出要进兵陇西的架势。
这时有两支人马翻越陇山,自西而来,一队是屯骑校尉部下曲长公孙准,一队是隗嚣手下大将王遵。
王遵原是霸陵人,新朝灭亡时起兵响应更始帝刘玄,是隗嚣的部下,随隗嚣一道入朝,隗嚣逃出长安时,是王遵为他斩关守路而出,
按理说王遵是隗嚣的心腹,应该对他忠心耿耿,可王遵这个人一直有点大汉情结,虽然被更始帝逼出长安,但还是一心向汉。
听说小皇帝刘钰进了长安,王遵便动起了心思。刘钰的事不断传到陇西,王遵便劝隗嚣归汉。但隗嚣因为上次归汉之事心存疑虑,又被身边的另一心腹王元怂恿,企图在陇西做土皇帝,因此一直迟疑未决,这才有了派马援入长安之事。
这时王遵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来陇西贩马的乌盖,乌盖虽行商,为人却很有风度气质,谈吐不俗,与陇西豪门贵族多有来往。两人来往愈见密切,乌盖对长安的小皇帝大加赞赏,劝王遵东归,正劝在王遵的心坎上。
在乌盖的策划下,王遵带着家族亲信数百人离开隗嚣东进,与他同行的还有当地一批名士,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大儒郑兴。
郑兴擅长历算,喜好古学,曾向新朝时的大学问家刘歆学习。当年他力主更始帝刘玄定都长安,后被任命为凉州刺史,因罪免官,滞留凉州,为隗嚣所重。隗嚣欲自立为王,郑兴极力劝阻。
因隗嚣怀自立之志,郑兴对其颇为不满,在乌盖的怂恿下决定归汉,与王遵等人一道踏上东进的道路。驻兵略阳的屯骑校尉孙易派兵接应,又差公孙准率两千兵马,护送他们东出陇山。
一行人出了陇山,向东没走多久,就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小皇帝率军亲征,如今就在雍县,众人喜出望外,直接前来拜见。小皇帝当然是欢迎之至。
当时的陇西承平已久,相对于关中、关东生活安定,关中豪门大族多有西迁避乱者。因此当时陇西人才之盛,不下于长安洛阳等地。若是这些人才都归于皇帝麾下,当然对刘钰的霸业有极大的助力。
皇帝大摆宴席,一为庆功,二为欢迎陇西众人。
在座诸位都是一时俊彥,陇西众人以王遵、郑兴为首,几乎个个都是学问出众的名士,而小皇帝刘钰这一边,虽也有随行文臣儒生,但是多为武将,与文道不通,尤其是赤眉军一系将领,樊崇、逄安、谢逯等人,更是大字不识一个,显得格外粗鲁土气。
武将们还在为刚刚结束的大战兴奋,很热闹地议论,逄安道:“竖子延岑,竟然偷袭了雍县,老子正要去救,没想到刘嘉那个狗东西从后面杀过来,把老子挡在了陈仓。”
他拍着王猛的肩膀说道:“你这小子杀了延岑,替我出了口气,我本该谢你,可又有点气你,为啥不留他半条命,让老子也捅他一刀,出出心中恶气。”
王猛只知道嘿嘿傻笑,“我哪儿知道延岑身子骨那么不结实,竟挨不了我一槊。”
樊崇在旁边说道:“他那个大槊足有几十斤重,谁能挨一下不死,那可真是铁做的身子!”
皇帝刘钰在这种场合一般不太禁管手下,随他们笑闹,武将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高谈阔论,气氛十分热烈。




牛吏 第217章 216.横槊赋诗
陇西名士看着座上的大老粗们,觉得十分碍眼,在他们的心目中,皇帝赐宴,一切都有规矩,连音乐都是固定的。满座佳宾,宽袍大袖,一揖一让,一觞一咏,谈吐儒雅,态度风流,没想到竟像是个农家聚会,满座粗俗。
儒生们互相私语道:“彼等不过无地之流民,举事求得富贵,如今列于朝堂,尤在我等之上。若我大汉之朝议皆是粗言俗语,岂不令人耻笑?”
“凤凰落在鸡堆里,也得学老母鸡咕咕叫。我等也得学粗俗一些,免得不合流俗!”
也有人此时有些后悔,嘀咕道:“今后若与此等粗人为伍,还不如留在陇西。。。大将军至少是个礼贤下士之人。”
其中有一个名士唤做金丹的,颇有些恃才傲物,他向一直闷头大吃的中垒校尉王猛敬酒道:“听说校尉勇猛善战,为当世豪杰,在下佩服之至,不知校尉的兵法学自哪一家?”
王猛哪儿懂什么兵法,只得将训练时罗由教的那一套拿出来,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兵家亦无不变之法。军无众寡,士无勇怯,以治则胜,以乱则负。兵不识将,将不知兵,闻鼓不进,闻金不止,虽百万之众,以之对敌,如委肉虎蹊,安能求胜哉?所谓治者,居则阅习,动则坚整;进不可以犯,退不可以追;前劫如节,左右应麾;可合而不可离,可用而不可疲;虽绝成阵,虽散成行,治之素也。”
这是罗由训练将官时的话,全是小皇帝这个军事爱好者当年背诵过的兵书摘句,总结性言论。
罗由教授时是一句一句讲的,颇为费劲,只得先逼着他们全都背了下来,慢慢领会。王猛足足背了几天才记住,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说出来一套一套的,颇为上口,听起来也极有道理。陇西众人听了,都吃了一惊。
金丹本来是要难为他一下,没想到这个只知道吃喝的大老粗竟然说出这么一套。一句“兵家亦无不变之法”反倒显得他不知兵。
金丹眼珠一转,鼓掌道:“校尉实乃知兵之人,金某受益非浅。金某亦想学习兵法,不知校尉可否将方才所说记录下来,让金某细细参详。”
王猛搔了搔头,说道:“我写不了,有的字不会写。”
金丹哈哈大笑,“原来王校尉是‘不识字校尉’!”
陇西一众名士也跟着哈哈大笑,人人面露鄙夷之色。
王猛是个好脾气,只嘿嘿一笑也不计较,有的武将却已面露怒色。逄安把酒杯向案上一放,刚要发飙,新晋校尉穆弘跳了起来,叫道:“不识字怎么了?你们这些个识字的,要没有我们这些不识字的,恐怕还回不了长安!”
一句话噎得名士们没有话说,当初天下大乱,豪门大族都跑到凉州避难,虽然想念家乡,却都不敢回去,直到建世皇帝带着一帮粗人进了长安,平定了关中,他们才敢踏上归乡之旅,才能在朝堂中有立足之地。
穆弘是乡野猎人出身,性情质朴,有什么说什么,完全不会拐弯抹角,这话已经说得相当不给来宾面子了,可他还觉得不解恨,又说道:“我父说过,高皇帝也不识几个字,可张良、萧何那些有大学问的人都是他的手下哩!”
他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金丹听了心头一震,眼睛瞄向了小皇帝刘钰,心道人人都知皇帝陛下是放牛娃出身,大概也是不识字的。他只顾着要落那些武将的面子,没想到竟忘了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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