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万元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老胡十八
钱,越早拿到手越好。
等到改革春风一吹,遍地是商机的时候,她希望自己已经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有了选择行业的机会。
“行,既然你们诚心要,那我只能忍痛割爱。”这类东西只有在懂它爱它的人手里才是好东西,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当然,珍珍也得提醒他们:“咱合同上可说好了啊,这枚龙票再怎么买卖轮转,只能在咱们华国自己人手里,不能流到国外去,不然……”
“哎哟小姑奶奶你就放心吧,这是常识,咱们再怎么玩儿怎么研究这是内部矛盾,永远不可能!”张胜利挺着胸膛,把绿书包递过去,“你数数,三千块一张不少。”
林珍珍点了两遍,全是硬.挺.挺新崭崭的大团结,一共三百张,这买卖就成了!
张胜利是真尽心尽力了,刚跳下货车,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就往桂花胡同来的,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洗洗手摸进厨房,拿了个冷玉米馍就啃,“饿死哥们了,那货车真不是人待的。”
“等等,别吃凉的。”珍珍一把抢过馍,放蒸笼里给他热热。
这几天都一个人吃饭,蒸一屉笼够她就着咸菜和青菜汤吃三天。现在的日子,肉是吃不上,可也不会再饿肚子了。
“最近咱县里是不是都买不着肉?”
“可不是咋的,整个大横山地区都没肉吃了。”
张胜利吧唧嘴,“我说呢,早知道在我哥那儿多吃点,怪可惜……”
林珍珍没少听他提这位“哥”,在他的描述里,他这位表哥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的人,因为父母都是有知识有文化还没被下放的高知分子,他也是“老三届”知青,去年刚从横西市红星农场回到省城,这才一年的工夫就折腾出事儿来了。
“我哥这儿跟咱不一样。”他指了指自个儿脑袋,“那么大个濒临倒闭的街道养猪场,猪没几只,饲料青黄不接,他接手过来愣是把所有青猪卖了,你猜他卖了干啥?”
珍珍摇头,她哪能知道啊。
“他又去借了三万块钱,全买成了母猪!”
珍珍心头一动,“莫非他是要育小猪娃?”
“可不是,都说高产似母猪高产似母猪,他的母猪攒劲得很,每月都有小猪出生,一窝就是十三四只,他伺候得好,一只也没折。”对于高知家庭出生的人来说,居然能养母猪,还养得这么好,换谁也想不到。
珍珍眼睛一亮,“今年闹猪瘟,最值钱的可不就是小猪娃?”
对华国人来说,猪肉是刚需中的刚需,没衣服穿没汽车坐都行,唯独不能没肉吃。青猪都死绝了,他的猪娃可不就是金疙瘩?
“谁说不是,我哥这次真是赚得盆满钵满,姨父再也不骂他有辱斯文了,嘿嘿。”
所以说吧,无论干啥事都得天时地利人和,他哥能遇到即将倒闭的养猪场,能背水一战借债买母猪,还能正赶上猪瘟,最重要是居然能让他的养猪场在这场猪瘟里幸免于难……实在是人才!
把时机抓得这么恰如其分,珍珍怀疑他莫不是穿越人士?或者重生的?
当然,她更好奇的是——“私人能接手养猪场?”
张胜利张了张嘴,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见没人,才小声说:“听说,邓.副.主.席恢复工作,开了经济会议,风向迟早要变……我哥给街道办交了两千块保证金,虽然还挂着公家的名儿,但赚多赚少都跟公家没关系。”
对于街道办来说,既解决了辖区内的工人就业问题,还甩出不挣钱的烫手山芋,关键还能白得两千块,何乐而不为?珍珍不由得想到,青羊街道的纽扣厂,和她那即将到手的四十万枚纽扣。
第35章 035 大卡车压啊压啊压啊压啊……
三千块对现在的林珍珍来说, 不仅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还让她拥有了更多可能!
开开心心送走张胜利,她就摩拳擦掌, 准备明儿下班去纽扣厂, 把钱给交了, 纽扣搂怀里。她已经想好了,纽扣就分两批次处理, 一批让老太太拿十里八村换鸡蛋去, 虽然是歪瓜裂枣,可终究是有机玻璃的, 很时兴,农村人啥都缺,无非是多费点纽扣罢了。
反正有四十万枚呢!
另一批, 她想起上辈子曾买过的——纽扣玩具。
只要手够巧,纽扣就能变成一个个憨态可掬, 栩栩如生的小猫儿小狗儿小汽车小房子,超英上次还用洗干净的鱼鳞缝出一座四合院呢!
只要有手工狂魔在, 这批扣子就不愁。
既能让婆家挣到钱, 又能兼顾娘家,关键她自个儿不用动手就能拿分红, 这样的美事儿怎么能错过?
“想什么?”忽然,眼前一暗, 季渊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还以为你又要值班了。”
小女同志的声音软软的, 语气里是少女独有的娇俏,哪怕是抱怨也让他听得舒服,声音不由得也软下来:“今儿不值。”
他还是一身制服, 头发虽然有点乱,但依然清爽,似乎还散发着一股熟悉的肥皂味。“洗澡了?”
“嗯,单位新建了洗澡间。”因为破获粮种失窃案,市局给县局发了点奖金,干刑事的人不少,均分到每个人手里也就几块钱,况且还涉及到多劳多得的原则,搞不好还得罪人,他干脆就拿奖金盖了一间洗澡房,就在局里公共厕所对面,备上几块肥皂淋浴喷头,值班同志直接在里头洗漱,造福的是所有人。
珍珍知道他志向不小,不是能安于小小副局长的人,也挺支持的:“行,以后肥皂要不够就从咱们家拿,还有毛巾,多拿几条,男女分开。”以前他在部队上发的劳保用品不少,老人都不舍得用,现在全给他们搬新家来了。
“不用。”季渊明摇摇头,指着厨房,“我还得出去一趟,你先把稀饭煮上。”
天气热,吃干的没胃口,熬锅稀饭,放点油麦菜爷子,或者地里的鲜玉米粒,挺开胃。珍珍进厨房的时候才发现,灶台上放着一个油纸包,打开居然是半斤鲜红流油的卤肉!
皮色橘红,肥而不腻,肉质鲜嫩而入味,片得薄薄的,蘸着椒盐蘸料,她能吃三斤!
珍珍光想着就流口水,这半斤卤肉真是雪中送炭啊!
稀饭煮好,他也提溜着俩酒瓶子回来了,珍珍定睛一看,“哟,是啤酒?!”
“找六哥拿的。”
“这又有肉又有酒的,今儿是啥好日子?”
季渊明怔了怔,淡淡的说:“我过生日。”
珍珍羞愧极了,这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季渊明的生日,她的生日他倒是给过过一次了,“那不行,咱也不能太寒碜,上国营饭店去!”难怪他发怔,原来是失落又不好表现在脸上。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六岁那年,父亲还没在城里买房,还没娶继母,过生日那天他就像个大英雄一样从天而降,她以为爸爸一定是知道今天她过生日,特意回来给她惊喜的……可事实是,他压根不记得她哪天出生的,更不可能有生日礼物。
期望又失望,她经历过。
季渊明一手搂住她,附耳道:“你得补偿我。”热气呼她耳朵上,手也十分罕见的,不规矩的勾她脖子。
珍珍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鬼使神差点头。
季渊明傻眼了,“你……你同意了?”
“不对,你知道我的意思?”
珍珍白他一眼,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臭男人还追着问,烦不烦呐,她还得给他煎俩鸡蛋,下碗长寿面呢。
季渊明:“???”还吃啥长寿面,他今儿就要吃唐僧肉啦!高兴得一个人里里外外蹦了三圈,要不是肚子实在饿得慌,他恨不能现在就上炕谈“人生”。
当然,这一顿晚饭可就吃得没滋没味了,肉是香的,酒还是上次喝剩带回的茅台,可俩人都心不在焉。废话,被一饿狼眼冒绿光的盯着,能吃得香?
刚放下碗筷,饿狼就拽着她进屋,“明儿再洗,你一定累了吧。”
“我不累。”
“不,你累,非常累。”珍珍一下就让他推炕上,可惜“嘭”一声,脑袋磕床柱上了,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我看看,磕坏没?”就是再急色,他也退“烧”了,响声这么大,就是不流血也起包了,懊恼不已。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哎哟,痛……”
“乖,别动,我看看啊。”他哄孩子似的“呼呼”几口,想要看她头,可她实在太痛了,扭来扭去,嘴里只顾痛苦的呻.吟。
头颅是人体最重要也最脆弱的地方,他以前带的新兵里有个孩子,就是训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头磕石头上,当时也没出血没鼓包的,那孩子就说恶心,想吐,大家谁也没留心……当天晚上,人就没了。
有些出血,是看不见的。
越是看不到,他越是着急,最后干脆兜住她腿弯,整个一抱孩子似的搂进怀里,“乖珍儿,珍儿,恶不恶心,想不想吐?”
刚吃饱就被他来个大横抱,就是铁胃也恶心啊,珍珍点头。
季渊明心头一跳,手都抖了,“乖啊,不哭了啊,我这就送你上医院好不好?”
说着就要下床往门外跑,忽然,怀里的人“噗嗤”一声再也忍不住。刚撞上的一瞬间,珍珍确实是脑袋“嗡嗡”直响,就差眼冒金星了,可床柱是圆的,缓过劲来也不疼,看他紧张样,就想故意装样儿,逗逗他。
后来吧,看他害怕得声音都变了,还肉麻兮兮的“乖珍儿”,怎么不叫小心肝儿啊?这人是又甜吧,又土,土得掉渣。
“嗯?怎么,很痛吗?忍忍啊,我带你找车去。”他记得隔壁邻居有一辆平板车的,垫上被褥,把人放上头,跑得快,还颠簸不着。
“哎哟喂,干啥呢,说风就是雨的。”珍珍赶紧拉住他。
小女同志的脸刚才看不见,这会儿露出来,红扑扑的小苹果,一张樱桃小嘴肉嘟嘟的,哪里是痛得面无人色?季渊明就是再傻,也明白了。
“好啊你臭丫头,瞧我怎么收拾你。”
“略略略,看谁收拾谁。”珍珍别的不行,跑跑跳跳的体力却非常强,动作又敏捷,两个人就在炕上围追堵截,你来我往。
珍珍被他挠胳肢窝挠惨了,她最怕痒,三两下就被他挠得又哭又笑,可她嘴硬。
“服不服?小丫头。”
“不服。”
季渊明欺身上去,直接给她压住,但很巧妙的没把身体重量压过去,“怎么着,嘴还硬呢?”
“季渊明大笨蛋,就是嘴石更,比你石更。”
忽然,男人眸光一暗,小女同志不知道,男人,无论是哪个年代的成年男人,对这个字都是敏感的。这不,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可不比她差。
就这姿.势,这时间,这氛围……也不知道是谁主动多一点,两个人的嘴唇碰到一处去了。
有了上次的“头破血流”,这次季渊明很克制,很小心,一开始只是温柔的试探,发现她没拒绝后立马大肆攻伐,步步紧逼。当然,手也没闲着,触上他早就梦寐以求的细白之处,似惊叹,似满足,“怎么这么细?”
立马睁开眼睛就去看,以前都是远观的,这次凑近了,让人皮肤上的毛孔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珍珍哪里受过这个?想跑跑不掉,想哭又害臊,就这么任由他作为。忽然一阵温re,整个人都战栗起来,他居然……居然……
“我……我没洗澡。”
七零万元户 第36节
“乖珍儿,听话……”
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触感,似舒服,又似痛苦,百转千回。珍珍没吃过猪肉可她见过猪跑,那什么的“科普”小电影是看过的,况且室友们都有男票,卧谈会可没少聊这话题,要说“懂”,她肯定不会比季渊明懂得少。可她没想到,原来这件事是这么的快乐!
当然,如果忽略半小时后的疼痛的话。
***
阳光洒在脸上,林珍珍像被卡车压过一遍,哦不,是四遍,一直压到天快亮的时候,四肢百骸跟被杂碎又重造似的,她悄悄睁眼,还好。
“大卡车”不在。
毫无疑问,今天上班迟到了。
学生们看着有史以来第一次迟到的,跑得比兔子还快,但又姿势怪异的林老师,哄堂大笑。
钱校长很体谅地说:“这也快期末考了,课都上完了,林老师家里要有事的话不用来了,我给你守自习。”以前小林老师是军属,理应受优待。
珍珍刚想说“不用”,季渊明已经笑如春风:“这敢情好,昨天怪累的,接下来几天都够她累的,我们就在家休息几天吧。”
珍珍红着脸,呸!
不要脸!
谁跟你“劳累”,谁跟你“接下来几天”啊?做梦呢你!
对于终于开荤的男人来说,别说几天,就是一个月不吃不睡他也行。昨晚要不是心疼小媳妇儿,她今早就不可能站这儿跟他嘴硬。
钱校长果然笑呵呵“赶”她回家,“这几天都不用来了,下周一考试你再来,啊。”
谁知他们刚回到桂花胡同,邻居大婶就笑眯眯地说:“小林老师赶紧的,有俩不认识的客人,都等你们半晌了。”
二人顿觉奇怪,他们的亲朋固定就那么几个,邻居都面熟,怎么会不认识?
第36章 036 “好妈妈”
正疑惑着, 邻居家大门口忽然露出个小脑袋,黄黄的枯草一样的头发,大得惊人的几乎占据三分之一脸蛋的眼睛……那是个介于女童和女婴之间的孩子。
他们目光一扫过去, 小女孩就脑袋一缩, 躲起来了。
“害, 怪可怜的,就是这孩子, 还有她妈, 等你们半晌了。”邻居大妈唉声叹气,眼角还有泪水残留。
珍珍心里更奇怪了, 这位邻居可不是一般人呐,年纪轻轻守寡,拉扯大一独生儿子, 把儿子儿媳管得服服帖帖小鹌鹑似的,平时在胡同里也是说一不二的老太太, 心硬着呢,几乎打遍胡同无敌手。能把这样的老太太都“可怜”哭了, 那得是多么凄惨的身世?
当然, 珍珍也就是这么一想,一把柔弱的女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如果说, 刚才的女孩眼睛算“大”的话,现在这女人就是“巨大”, 关键不仅大, 还有神, 水汪汪的漾着泪水,让人不由得想起一个成语——惹人怜爱。
“三营长。”女人刚开口,眼泪就下来了。
叫的是以前的军职, 珍珍看向季渊明,以为他俩是认识的,而且应该是战友之类的关系,这么漂亮的女人说不定是文工团团花之类的。
谁知季渊明却面露疑惑,“你是……”
“我,我是李红梅……我去探亲,三年前咱远远儿的……我丈夫是赵建国。”女人虽然还在哭,可吐字却很清楚。
季渊明这才恍然大悟,态度温和不少,“原来是嫂子,别见怪,我退伍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建国怎么样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啊,女人的泪水掉得更凶了,小女孩抱着妈妈大腿也是一个劲哭,哭得肩膀都一抽一抽的快喘不过气了,就连邻居大妈也红了眼圈。
赵建国牺牲了,刚三十六岁。
他不仅是季渊明的战友,还是非常好的朋友。别说以前曾数次共同出生入死,就是去年渊明转业前,他是二营的教导员,跟渊明这三营长关系铁着呢,二人几乎同吃同住,就连渊明的结婚报告和“离婚申请”都是他代笔的。
本来,季渊明回乡后,还跟他通过一次信,第二次再写过去没回信,他以为他又出任务去了,记得他曾说过,他转业后他顶替了他的三营长职务……
季渊明红着眼,“怎么突然就……”
李红梅泣不成声。
倒是邻居大妈插嘴道:“听说啊,是教新兵扔手.榴.弹,有个孩子给扔人群里,他飞奔过去抢捡,被炸……”挽救了一群新兵蛋子,却牺牲了自个儿。
大妈的丈夫,当年可是扛着盒子炮跟鬼子干过仗的,最后都快抗仗胜利了,结果却被一枚地.雷炸.死,是名副其实的烈士,她这一辈子最恨听到的就是什么“手.榴.弹”啊“地.雷”的。
季渊明哽咽着说不出话,珍珍也是听得心都碎了,第一次意识到军旅生涯的危险和心痛。她为自己先前的揣测感到愧疚,忙扶住李红梅:“嫂子请节哀,咱们先进门吧。”
李红梅强忍悲痛,想要抱起闺女,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人在巨大悲痛之下就跟稀泥似的,差点摔了孩子。还是季渊明一把接过去,先开了大门。
原来小女孩已经一周岁多了,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瘦小,看着显小。她出生的时候地里荞麦正结果,所以小名就叫荞荞。哭过一会儿后,比李红梅先稳定下来,好奇的四处打量小院子。
珍珍温声问:“荞荞到婶儿跟前来,婶儿给你糖糖吃,好不好?”
荞荞睁着大眼睛,歪着脑袋看她,口水滴滴答答,显然是听懂了。可她却不动,又看向妈妈,满脸祈求。
这也才一岁多的孩子啊,居然就懂得要听妈妈的话,看来家教应该不错。对家教好的人类幼崽,珍珍倒是没那么讨厌,剥开一颗水果糖,“来,尝尝。”
小丫头把糖含在嘴里,满足得直眯眼睛。
季渊明很悲痛,整个人都恹恹的,但还是强打精神问:“那部队上是怎么安置你们的?”
李红梅慢慢歇了抽泣,小声道:“荞荞她爹的尸骨刚送回来,还没凉,大伯子和四个小叔子就分走了安置费和抚恤金……”
季渊明心头一跳,难以置信地追问:“给你们母女俩留了多少?”
李红梅又哭了,“就……就一百块,我娘家也没人了,生产队也找不着说理的地方,还把我们房子占了,我实在是没法活了,这才厚着脸皮……我真是没办法了。”
赵家的情况,季渊明比她清楚,所以才会着重询问安置情况。当年俩人住一个宿舍的时候,没少听赵建国说过,他是老二,爹不疼娘不爱,年纪轻轻出门当兵,每个月津贴必须一分不剩寄回家,养着那一堆侄儿侄女。因为没钱,又没房,一直耽搁到三十多岁才结婚,媳妇儿……也是二婚的。
是的,李红梅同样三十多岁,前头嫁过一次,因为“不会生育”离了,后来经人介绍嫁给赵建国,也是三十大几才生下荞荞,十分艰难。
还记得赵建国收到李红梅说怀孕的信时,高兴得像个傻子,抱着他又哭又笑。本来已经做好一辈子没孩子的准备了,忽然上天给了他一个漂亮的,乖巧的女儿,这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可惜,这个上天派给他的小天使,他只见过一面,还没来得及陪她走路,教她说话,看着她嫁人成家。
季渊明再次红了眼眶,为好兄弟,也为荞荞,她还连大名都没取。
“这一百块,我一分没舍得花,来这儿的路费是我以前攒的。”李红梅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手帕包。
珍珍虽然哄着荞荞玩儿,可注意力一直在这边,此时见她掏钱,愈发觉着奇怪了,这是要干啥?可季渊明却忽然眉头一皱,“你们聊,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竟然逃跑似的,走了。
林珍珍自诩脑袋瓜灵活,可也想不到他们到底什么意思。但人家千里迢迢来一趟,她得好好招待,这是事实。卤肉昨晚吃光了,家里现在就只有几个草鸡蛋,她索性从后院提一只母鸡来……鸡肉是香,可杀鸡她实在干不了。
这只鸡是散养的,吃的是花地里的虫虫草草,下的蛋又大又多,所以力气也特别大,她一个人只能勉强提溜住。以前一直舍不得吃,就想留着下蛋,前几天老爷子贫血她想杀,婆婆还不许她杀呢。
今儿就用你招待客人,珍珍心里这么说着,隔着院墙喊:“大妈,大妈在家吗?能帮我个忙吗?”
可平时一叫就答应的老太太,今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珍珍又喊她儿子儿媳,也没人答应,估计还没下班。
李红梅忽然走过来,一把提过拼命挣扎的鸡,“弟妹不敢杀鸡吗?我来。”说着接过砍刀,把鸡压地上,用刀背猛拍了几下鸡头,可怜的老母鸡就一动不动了。
林珍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杀鸡方式,还挺佩服,既不血腥,效率还高,看来以后季渊明不在她一个人也能吃鸡肉了。
李红梅很利索的用开水烫鸡毛,拔掉,又拎着菜刀开膛破肚,快准狠一把撤掉苦胆,清理鸡胗鸡肠……一条龙下来也就几分钟的工夫。
得,是个狠人!
“弟妹一看就是读书人,没干过这些活儿,我以前嫁那男人在养鸡场上班……”她忽然打住,不说了。
珍珍这才知道,她是嫁过两次的,估摸着是怕她看不起她,害,这有啥,就是嫁十次八次只要婚内没犯错,这都不是事儿。为了避免她尴尬,连忙岔开话题,“我们家里也没啥好东西,红梅姐就将就一下,明儿回村逮只鸭子来,炖萝卜汤喝。”
李红梅羡慕的看着他们的小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也听邻居说了,这是小两口单独住的,不用跟兄弟妯娌和公婆挤,这不就是她这么多年最想要的生活吗?
男人穷点没关系,她就想当家做主,两个人把小日子过起来,谁的脸色也不用看。可惜啊,她命苦,第一个丈夫是独生儿子,要给爹娘养老,不可能分家;后来赵建国倒是愿意跟她单独过,可爹娘兄弟都不同意,分出去他们可就没津贴了。
她没少跟两任丈夫哭诉,可眼泪是没用的。
这下好了,前夫又娶了一个,也不会生育,听说她再婚后生了,这才肯相信是他自个儿不会生,干脆也离了,那俩老不死的也熬死了……关键他现在还当上养鸡场副厂长了,上个月听说赵建国牺牲了,还去看了她好几次,说要跟她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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