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晓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品丰
满分的原因是阅卷老师以为王迩写的是家人。
触不可及的她因为周围好事同学的宣传,一下子将翟欲晓推到全年级人跟前,很是出了把风头。不过不幸的是,这把风头火速招来了班主任。
班主任当即就把翟欲晓和王迩叫来了办公室。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班主任问翟欲晓。
“……知道。”翟欲晓低着头说。
“哦。那你妈也知道吗?”班主任接着问。
“……”
班主任望着抿唇不语的王迩,意味深长地说:“同样的问题我就不重复问你了。”
柴彤在对话发生时不知道,但她很快就知道了。并非林普告密,班主任也还没来得及请家长她答应两周以后的半月考先看看他们的表现。而是区区一座过街天桥属实遮挡不住什么秘密。
柴彤没有去找王迩,只是在夜里端着牛奶来到翟欲晓房间,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翟欲晓避开柴彤情绪不明的脸,吨吨吨喝着牛奶,有种分不清电视剧情和现实的懵逼感。
“我的成绩没有下降,语文还高了九分。”翟欲晓抓着杯子谨慎地说。
“我没有问成绩,跟我说说他是个什么人。”柴彤倚着翟欲晓的书桌耐着性子道。
柴彤被班里的刺儿头折磨得没什么脾气了,一年也急不了几回眼,偶尔嗑着瓜子跟翟欲晓讨论起电视剧情,两人甚至还能有点忘年朋友的意思。
翟欲晓仰头觑着柴彤的面色,见她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逐渐放下戒心。她抑制不住旺盛的表达欲,徐徐道来:“他虽然人不太帅,但是脾气很好,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老教学楼角落里一个燕子窝都恨不得让他说出花儿来。他的阅读量能排全年级前十,据说初中就熟读中国史和世界史,他写作文的时候特别能旁征博引,很多论据故事老师都得回头去阅览室翻资料查证……”
柴彤一直紧盯着翟欲晓的眼睛,翟欲晓的眼睛里只有崇拜和向往一个作文常年在四十分徘徊的人对班里“文学巨匠”的崇拜和向往。她听到这里竖起手掌做了个“行了”的手势。
翟欲晓略有不甘地咽下剩下的花式夸奖,她还没有来得及罗列王迩这些年获得的那些奖项,市级的、省级的、国家级的,全部奖金数额相加能抵她十年零花钱。
“你们俩在一起都做什么?”柴彤问。
翟欲晓没什么好遮掩的,说:“就是一起做卷子互相讲题,其他什么都没有。你要不信去问林普,林普天天跟我一起上下学,我做值日大扫除他都不肯自己先走。”
柴彤接过翟欲晓手里的空杯,表情十分复杂。翟欲晓小学没毕业就开始追星了,海报一茬一茬地往墙上糊,花痴且滥情。结果居然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卷子做完就睡吧,不要熬夜。”柴彤在门口说。她顿了顿,轻飘飘点了句,“不要做出格的事儿。”
“……哦。”翟欲晓愣愣望着柴彤的背影,迟缓地回。
叮铃铃最后一节上课铃响。地理老师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气压下进来。他用刀芒般的目光在教室里刮了一圈,突然转头刷刷刷开始画经纬线。画完线,再点几个坐标,教室里就静得落针可闻了。它是上周卷子上的一道题,也是考前一天恰巧讲过的一道题。但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都没得满分。
“距离高考只剩下七个月了,你们跟我开玩笑呢?!”地理老师愤怒地将粉笔往黑板上一砸,突然提高音量,“这道题扣分的,扣半分的也算,全都给我滚后黑板站着去!你们一生的基调都定在这七个月里,你们敢给我用这样的态度学习?!”
一个、两个、三个……全班三分之一的人站起来,互相觑着,垂着脑袋向后走。
“我用两个粉笔颜色给你们区别两个相似但不同的定义,给你们编了顺口溜以防你们记混!你们是金鱼吗七秒钟记忆?!我一腔热血真是喂了狗了!”
“校长的口头禅是什么?他走哪儿说哪儿的那句?少年强则中国强!你们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听得耳根子都要起茧子了?!中国就指望你们这样的货色吗?你们中有些人高二刚刚文理分班时交上来的梦想是做各个领域里的科学家,呵,我劝你们慎重,以免将我国的科研领域引向歧途。”
所有人都像三孙子似地低着头,包括这道题作对了的那些。因为人人的卷子里都有不应该存在的错误,是只要再细心一些就能得分的。
地理老师正高声训斥,班主任来了,班主任显然也知道这道题的事儿,她和稀泥训斥几句,就劝着老师叫同学们回座接着上课了。班主任离开前,用颇有深意的目光点了点翟欲晓。
翟欲晓其实是三分之一里最冤的那个,因为考前的那节地理课她请假了。但她懂事地想,盛怒中的地理老师恐怕是不愿意听到她这个不和谐的声音的,所以她乖乖将自己归类到“你们这样的货色”里了。
此刻班主任“恋爱使人退步”的眼风横扫过来,翟欲晓眼里满含热泪屈辱咽下哑巴亏的热泪。
最后这节课师生双方都十分煎熬,所以下课铃声一响,彼此默契地各自收拾东西,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地理老师踩着雷霆万钧脚步离开以后,地理课代表站起来语重心长地说:“同学们,最近地理课上夹着尾巴做人,老师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原谅我们了。”大家参差不齐地笑着。
王戎正给翟欲晓扎发辫儿,眼皮一掀,望见楼道里正被夏侯煜堵着说话的林普。王戎不用猜就知道夏侯煜叫住林普没屁事儿,就是仗着自己是“煜煜姐”,轻浮地搭个讪。
夏侯煜和王戎一路都是翟欲晓的同班同学,所以自动当了林普的“煜煜姐”和“绒绒姐”,真是令人悲喜交加。
“我妈把我早生了两年,”王戎嘴里叼着皮筋,以指为梳顺着翟欲晓的黑发,她盯着前面小镜子里翟欲晓欲语还休的眼睛,情真意切地道,“我是真的深爱林普。”
翟欲晓“啪嗒”合上小镜子,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机:“你跟我一样是正月里的生日,人家是十一月的,严谨点,是早生了三年。”
王戎手指灵巧地在翟欲晓黑发里掏来掏去,片刻,撇撇嘴,问:“林普素颜都能杀你全妆的洛溪,你真的就没有惦记过他?”
“洛溪”是电视剧里的人物,一个帅气而命不好的男配。
翟欲晓正直无比地答一句“当然没有”,余光看到林普越过夏侯煜走来,赶紧掐王戎一下,暗示她赶紧住嘴可别再叨叨了。
翟欲晓当然知道林普长得好看,毕竟生平没听过第二个能被女生劫道索吻的,也没见过第二个七夕真的能收半书包情书的十四封,翟欲晓好事儿地给他数了。上个月两人一起出门去超市里买东西,林普在结单时收到一张质感感人的黑色名片,是“大疆”金牌经纪人给的。对,就是大神徐回所在的那个“大疆”。
但是她跟林普在同一栋楼的昼夜里长大,她目睹过林普小哑巴的样子、摔倒哭唧唧的样子、跟她分享同一根糖葫芦的样子、深夜在楼顶独自堆雪人的样子,就对他的长相不怎么敏感了。不单她这样,花卷也这样。
所以虽然“洛溪”的颜值在客观上不能跟林普比,但“洛溪”仍旧以“物以稀为贵”的优势上了她的海报墙,且屡屡被她捧心津津乐道着。
“你们老师从来都不拖堂的吗?”翟欲晓不由问林普。
林普总能在铃声落地五分钟内赶到。
林普没有回答翟欲晓的问题没有从不拖堂的老师,但他总是可以早退。他站在教室门口的夕阳里,默不作声望着她渐渐成型的发辫儿,突然微末体察到时间的深刻。
上小学时,她扎的是双马尾,扎得紧紧的,恨不得将眼角吊起来。她堵着他的路,不依不饶地逗他叫“姐姐”,十分烦人,但得逞时咧嘴一笑,又十分可爱。
上初中时,她扎的是单马尾,扎得高高的,露出饱满的大脑门儿。她依旧堵着他的路,有时候千方百计跟他安利她的“野生”哥哥们,有时候絮絮叨叨跟他传班里同学的小闲话,有时候煞有介事跟他讨论一中“盛传”的鬼故事。她的眼睛里倒映着她全部的世界。
而此刻,她扎得是鱼骨辫儿,虽然由于王戎审美有些糙,使之过于毛茸茸了些,但显得她整个人清秀、温暖、动人。她笑眯眯地望过来,眼睛里是未曾变过的亲密。
翟欲晓在王戎“别动”的警告声里抻着头发倾前去扯林普的胳膊,问他发什么呆咋不理人。林普倏地回神,他低头翻出书包里的烤红薯,默默给她放到桌子上。翟欲晓最爱吃烤红薯了,尤其学校门口的这家,他家的总是烤的焦黄。他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是下课前隔着一道铁门给她买的。
“林普,红薯给我吃吧,你晓晓姐打扮得这么漂亮,等下跟王迩看电影时,要是一直放屁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王戎这样说着,最后端详翟欲晓一番,满意地伸手去取烤红薯。
林普顿住,片刻,露出迷茫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半小时后。
欲晓 第15节
23. 也可以有戏的(捉虫) 第二十三章也可……
第二十三章也可以有戏的
电影名字是《饕餮家族》, 正正经经的喜剧片,但小情侣却看成了悲剧。两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叫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挡住了视线, 错过本片最大的笑点。翟欲晓不耐烦地“啧”,同时, 王迩低低叫了声“妈”。
王迩的妈妈不顾后排其他人的意见,就板正地站在高中生小情侣面前,用目光一刀一刀刮着他们。她什么话都不说, 就是生刮。王迩最后坚持不下去了,匆匆跟翟欲晓交代一句“明天学校里见”, 推着他妈妈走了。
虽然影院里开着中央空调,一点都不冷,翟欲晓却仍旧用围巾将自己武装到只露出微红的眼睛——王迩妈妈的眼刀子太疼了——以防待会儿电影散场有人看清自己的长相。
电影的后半部分演的是什么, 翟欲晓一点都不知道,她就死撑着坐在那里,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时是那道惹祸的地理题,一时是没吃到嘴里的烤红薯, 一时是刚刚王迩差点覆到她手背上的手。
电影在喜庆嘈杂的音乐里结束了,翟欲晓混在人群里出来, 闻到了食物的香甜味儿。她掏出兜里仅剩的二十块钱买了糖炒山楂球, 正不是滋味儿地嚼着, 突然僵住了。她刚刚只给自己留下了两块钱, 是打算要用来坐公交车回家的,但最后一班28路公交车是几点来着?
电视剧里男女主角情丨事不顺时总能在人潮如织的街道上美美地伤感,翟欲晓很显然没有这个命。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要坐的公交车大约这就要到最近的站牌了,错过就只能腿儿着回家了。她捏紧纸袋口一鼓作气正准备起跑, 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出租车在八千胡同口停下,林普先下车,然后是翟欲晓。翟欲晓的糖炒山楂球在林普的鼎力帮忙下至下车一个不剩。她百无聊赖地将纸袋子叠成个灯笼捏在手里,看着林普付清车资,然后与他并肩走入八千胡同。
楼上谁家的电视机在播放《虫儿飞》,她听到“天上的星星”那句应景地抬头,呼吸倏地一顿。星空寂静璀璨,千年万年如此,并不管底下的人是在举杯遥望扣舷而歌,还是在汲汲营营忙自个儿那摊狗屁倒灶的事儿。
翟欲晓眼前就有一桩狗屁倒灶的事儿亟待解决,她殷殷望着林普:“不要告诉别人我半路被人丢下的事儿。”
“好。”林普点头答应。
翟欲晓是那种摔一跤只要没人看到就当没摔跤的人。虽然这回林普看到了,但林普是自己人,且嘴紧,所以她很快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翻篇儿了。她按住不断被风吹到脸上的围巾一角,轻轻拍了拍林普的胳膊,道:“其实要我说,你再过两年就要出去上大学了,你妈找个稳定的伴儿没什么不好。”
——刚刚在电影院门口,林普说他是跟着林漪过来的。
林普抬头望着四楼黑漆漆的窗口不吱声。翟欲晓也跟着望过去,二楼、三楼都点着暖黄的灯,只有四楼黑漆漆的,一向如此。
“柴簌簌上回给我搬来一箱螺蛳粉,闻着臭吃着可香了,”翟欲晓眼里透露出迫不及待的意思, “一会儿叫上花卷儿来你家煮。”
林普知道螺蛳粉的味儿,上回他一进翟欲晓家,以为她家厕所堵了。他目光越过四楼窗户,直达楼顶,伸手遥遥一指:“去楼顶煮。”
翟欲晓吸了吸鼻子,在呼呼的风里很好商量地道:“行,楼顶。”
但臭名昭著的螺蛳粉最后仍是在林普家煮,因为这两天突然降温,花卷也是时不时地吸鼻子,跟翟欲晓的声音此起彼伏,听着十分闹心。
翟欲晓哼着歌儿正煮螺蛳粉,余光看到冰箱上有张纸微微閤动,她上前正要细看,林普突然越过她的肩膀一把将之扯下来团进掌心,然后一语未发抓起两瓶苹果醋出去了。翟欲晓给他吓得一愣怔,半晌气咻咻唾他“谁稀罕看”。
三个小伙伴在电视剧俗烂台词的背景音里脑袋抵着脑袋一顿造,螺蛳粉、炸鱼皮、牛肉干、圣女果、黄桃酸奶、苹果醋,个个吃得肚皮滚圆满头大汗,解散时差一刻钟不到午夜零点。
但即便差一刻钟不到午夜零点,林漪也还是没有回来。翟欲晓下楼经过楼梯间的窗户,沉默俯视昏黄路灯下空无一人的胡同,露出怏怏不快的神情。
林普洗完澡坐在床沿擦头发,再次展开冰箱贴上林漪的留言:锅里有排骨汤,回来自己热热,我出门几天,下周回。下午正上课时,他的手机里也收到过一条差不多内容的信息:我出门几天,有事打我电话。所以他其实是撒了谎,他并不是跟着林漪去的影院,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林漪去了哪里。
电视剧俗烂台词里有句痞帅男调侃假淑女的“小姐,收敛下你的眼神,我们没戏”,翟欲晓嚼着牛肉干盯着痞帅男的一颦一动,突然影后附体情真意切地望着林普读出假淑女内心的os“太武断了,也可以有戏的 ”。
大约就是因为翟欲晓慢条斯理的这句“也可以有戏的”,林普这天晚上做的梦实在是乱得不可为外人道,且十分绵长,并不因为翻身而中断。他大清早倏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听着楼下收破烂的喇叭声,没脾气地望着天花板,没脾气地起床,没脾气地去洗内裤和床单。
王迩第二天没有来上课,第三天也没有,且也不回信息。班主任在班务会上随口一提,说王迩请的病假,但她这样说的时候目光是落在翟欲晓身上的,极为犀利。翟欲晓不敢与之对视,低头默默对手指。
而第三天刚好也是翟欲晓姥爷柴海洋六十六岁的生日。翟欲晓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尚未落地,人就起飞了,给前排同学留下一道残影。她与柴彤和翟轻舟在校门口会合,一家三口直奔西城。
“我姥姥上周说围巾给我织好了,保证跟王戎的一模一样。”翟欲晓喜滋滋地说。
——王戎的妈妈给她织了一条暖绒绒的皮粉色菱形花纹围巾,勾引得班里的女生争相投笔试戴。
柴彤皱眉道:“她眼睛花了,你净给她找事儿。”
翟欲晓这就得说道说道了:“我姥姥愿意给我织的,柴女士你什么都没给我亲手做过,动不动就是买买买,跟就你有钱似的。”
“柴女士”都气笑了:“小塌鼻子你这么讲话丧良心,我虽然没亲手做,但也没短你什么吧。”
“小塌鼻子”嗤道:“嘁,买的跟做的能一样?”
“那当然不一样,”“柴女士”深以为然地点头,“买的多好看哪。”
“……”“小塌鼻子”在这场口枪舌战里一败涂地。
“柴女士”乘胜追击:“你爸那点儿矫情的基因一点没藏私都遗传给你了。”
“小塌鼻子”:“……”
“小塌鼻子”的爸爸开着车微弱道:“就不要隔山打牛了吧。”
因为环城路上一起交通事故造成的堵车,一家三口来到西城柴家比预计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刚刚好赶上饭点。
柴续正在客厅监督柴麟麟做算术题,他听到门口倒车的声音,眼皮懒散地一撩,阴阳怪气道:“柴彤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你看看这谱叫她摆的,她应该再晚个十分钟来,到时候饭菜全部上桌,她容光焕发地一脚进门,啧,多压轴啊。”
毛惠君给了他一记眼刀,一边卷起针线,一边低声警告:“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一会儿饭桌上就把嘴给我闭严实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长脑子的东西?!”
毛惠君起身向着门口而去,半路不由分说摘了柴海洋的耳机,斥一句“吵死了”,将之扔回到他肚子上。柴海洋不知道什么情况,给了柴续个询问的眼神,眼见柴续不理他,重新戴上耳机,仰在躺椅里继续听唱。
——柴海洋有些耳背,耳机里的声音开到几乎是最大,所以客厅里整个上午都是隐隐约约却连绵不绝的唱戏声,且一直循环着柴续最喜欢的那一小节,可烦人了。
“姑姑!姑父!晓晓姐姐!”
柴麟麟看到一家三口进门抓着笔笑得眼睛都不见了。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来小孩儿刚刚哭过,有柴续抓着直尺虎视眈眈在侧,原因也并不难猜测。
柴续以收入为衡量单位排挤柴彤两口子时,仿佛是“读书无用论”的忠实拥趸。但其私下里恨不得将一双儿女二十四小时绑定在课桌前。在柴麟麟之前,柴簌簌也是这样长大的,且由于柴簌簌果然考上了八大校之一的s交大,柴续很是扬眉吐气,逢人就说“比她姑姑当年考得好”,越发坚信自己在教育孩子这一块很是有一手的,不容旁人插嘴。其实也不过是时间+棍棒+时间+棍棒的往复组合。
“麟麟过来给姑姑抱抱,我看看两个月没见重了多少。”柴彤蹲下来笑着说。
柴麟麟重重一点头,起身绕过柴续,一头撞进柴彤怀里。柴彤使劲儿将他抱起来掂了掂,很肯定地跟刚从厨房出来的梁燕清说:“长势喜人,有30公斤了。”
梁燕清哈哈大笑,说:“上周刚上的秤,不到30公斤,低于这个年龄孩子的平均值,但是也在健康范围内了。”
毛惠君叫着翟欲晓去自己的卧室试戴围巾,她的棒针还没有拆下来,如果翟欲晓觉得围巾不够长,她可以再给织一小段封口,也就是饭后半个小时左右的事儿。柴麟麟以为奶奶那里有什么好吃的,赶紧从姑姑怀里滑下来,哒哒哒跑着跟过去了。
柴彤跟柴海洋打了个招呼,叫他“爸”,微笑奉上生日贺礼——一个德国产的按摩仪。虽然外观平平,但内含四种疗法五种脉冲模式,价值不菲。
柴续勾着脑袋看到了,伸手替柴海洋接下来,仔仔细细研究着,道:“呦,这得收着,轻舟给的肯定是好东西。我上回看新闻说,有开发商给建筑院送礼,也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你们知道价格……”
翟轻舟在柴彤发火之前截断他,平声道:“是我让同事出差时捎的,没多少钱,爸爸腰椎不好,给他试试。”
柴彤皮笑肉不笑道:“你跟他解释这些干什么?我们这就是建筑院仓库里拿的。建筑院仓库里收的东西一件比一件贵重,跟你在新闻里看到的一样,有下级单位给的,有开发商给的。我们平常谁家里有需要都是领了钥匙直接开门挑的。”
柴彤的嘲讽开得太大了,且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嫌弃,以至于柴续的假笑都僵了。
梁燕清冲着柴彤摆了摆手,借口要柴续尝尝咸淡,将之扯进了厨房。
“我听说上面要划两条地铁线,你们单位现在可都忙坏了吧?”柴海洋笑着问翟轻舟。耳背的人说话声音普遍偏大,柴海洋也有这个毛病。
“我们部门不负责那块,不清楚什么情况。”翟轻舟回复时也微微抬高了声音。
24. 去你丨妈丨的绝对不能! 第二十四章去……
第二十四章去你丨妈丨的绝对不能
饭桌上仍旧不免有刀光剑影, 一般都是由柴续挑起,再由柴彤回击,但因为毛惠君拉偏架, 一直压制着柴续,一顿饭总算是有惊无险吃下来了。
其实不单今日如此, 翻脸以后的这些年都如此,走钢丝似的。柴彤有时候剥着毛惠君“特地”给她煮的茶叶蛋、夹着柴海洋“特地”给她炖的鱼,望着仍旧夹枪带棒的兄长, 甚至都回忆不起来早前心无芥蒂合家欢乐的日子。她偶尔会丧气地想,也许根本就没有心无芥蒂的日子, 心无芥蒂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她自己个儿。
“妈,你看姥姥给我织的真的跟王戎的一模一样,你对比对比这张照片, 哈哈哈哈,一模一样。”翟欲晓美滋滋地给柴彤展示自己的新围巾。
柴彤来回翻看着,横她一眼, 顺手给毛惠君添了两勺咸鸡蛋汤,说:“妈你以后不要惯她这臭毛病, 做这种东西多费眼啊。”
毛惠君低头吹着鸡蛋汤,道:“筷子粗的大棒针呢不费眼, 晓晓不着急戴, 我一天就织一小截。其实我还打算趁着眼神还行, 趁空再做几双虎头鞋备着, 以后他们仨结婚有小辈儿了,也算是增祖辈留下的一份念想。”
柴彤说:“千万别,妈,虎头鞋可不是大棒针能做的。”
梁燕清也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晚婚, 我娘家侄女三十三了还没出嫁呢,你要等他们有小辈儿,鞋子都放糟烂了。”
毛惠君呵呵笑着,在翟欲晓背上一拍,道:“我乖孙晓晓肯定不能让姥姥等那么久。晓晓,你说姥姥能吃你的席吗?”
大都老辈儿人喜欢说“吃席”,其实就是“喝喜酒”的意思。
翟欲晓也不嫌害臊,说:“姥姥你使劲儿活着,以后说不定还能吃我小辈儿的席。”
毛惠君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
柴彤也跟着笑着,嘴里说着“我怎么生出个橡皮脸”,暗戳戳给了翟欲晓一记眼刀,警告她不要胡言乱语人来疯。翟欲晓收到信号,讪讪地回之以敷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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