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晓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品丰
钱藻眼见林普不理她突然揉着眼睛委屈地呜呜哭起来了,她在周围同学“怎么了”、“怎么了”的慰问下,掏进林普桌斗里,抓出角落那一沓子情书,哽咽着道:“怎么偷偷交往?!那这些怎么办?!”
林普:“……”
林普亲眼看到她的眼泪是靠不眨眼生生瞪出来的。
林普垂下脑袋万念俱灰。
翟欲晓和花卷很快就知道林普有个“女朋友”了。两人一起起哄林普,怂恿他要不然就假戏真做,毕竟放眼整个初中部,也就钱藻跟林普站在一起画面才不伤眼。林普给他们俩一个“闭嘴吧”的眼神,停在路边买烤红薯。
“最近花嫂不传召你了呢?”翟欲晓问。
花卷波澜不惊地说:“她下线了。”
翟欲晓面露同情:“她终于认识到你配不上她了?”
花卷真想把她的嘴缝上。“我踹的她。”他说。
“你看到花嫂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根,跟大傻子似的,你能踹她?”
“……爱信不信。”
花卷确实没有说谎,的确是他主动跟花嫂分手的。在电影院门口。
花嫂因为他卷进林普的事情,十分气急败坏:“多么丢脸的事儿,旁人躲都躲不及,你居然自己往上冲,你知道大家背地里是怎么说你和翟欲晓的吗?大家说你们八千胡同蛇鼠一窝!”
花卷觉着“蛇鼠一窝”如此不中听。他说:“我不管‘大家’怎么说,反正只要你不转述我也听不到,我就问问你自己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花嫂当然不是这么想的,虽然交往的时间不长,但花卷是个什么人,她自问比“大家”清楚。但由于年轻气盛,以及仗持着花卷以往的好脾气,她扭过脸愤愤地“嗯”一声。
花卷当即撕了电影票转头走了。花嫂追至扶梯,跺脚让他去死。
花卷一直知道花嫂小心眼儿。花嫂忌讳翟欲晓,花卷个没心没肺的根本不当一回事儿,他非但不苦恼,还甜丝儿丝儿的,毕竟头一回有女生为他吃醋。但花嫂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林普的事儿——她冷漠地不希望他沾染林普——是他再好的脾气都不能接受的。
他妈那样围着锅台转的中年妇女都知道,两个女人不管有什么委屈,故意闹到林普的学校就是她们的不对,他是林普的朋友,他上去帮林普一起御敌没毛病,即便因此进了派出所也没毛病。
一辆白色路虎缓缓停在两人与林普之间。花卷跟翟欲晓绕过车尾围过去,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是林普的小哥褚元邈。
“小哥?”林普捧着三个烤红薯回头。
褚元邈微一偏头,很酷地道:“上车,小哥带你去吃烤鸭。”
林普问:“能不能多带两个人?”
褚元邈一顿,笑道:“没问题。”
花卷十分善于察言观色,褚元邈一顿,他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跟林普说。他十分识趣,说要给翟欲晓补习数学,扯着想吃烤鸭的翟欲晓头也不回地走了。
褚元邈是在外省上的大学,跟b大齐名的s大,他上大学以后寒暑假各来看林普一回。所以两人其实两个月前的暑假刚刚见过。
“……欧洲那几个独代不愿意放弃竞品市场,一直私下里搞小动作,而且价格管控做的也差。所以我们准备取消德国、瑞士、奥地利的总代,在法兰克福建仓辐射这个大市场。在海外建仓不是个小事儿,大哥估计得再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忙完回来。”褚元邈把着方向盘绞尽脑汁跟林普聊着。
林普盯着窗外慢慢向后的街景,半晌,应了一声。
前方十字路口是红灯,褚元邈慢踩刹车,跟前车保持安全距离停下。他望着林普鸦黑的短发,突然没忍住伸手揉了揉。林普一呆,有些不适应地向着车窗的方向偏着,他故意逗他追过去继续揉。林普在狭小的空间里躲不开,给了他一记“你真烦人”的眼神。
其实如果林普也像同学们的弟弟那样讨厌得令人恨不得踹一脚,褚元邈多少也会与之保持距离,他们毕竟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林普太安静了,自小到大都这样,仿佛不存在。你身边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即便是不熟悉的人,你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格外照顾。何况他是弟弟。
“你想不想转校?”褚元邈盯着倒数计时的交通灯,终于进入正题,“转去我和大哥以前读的学校。私立的,初高中部都有。师资力量,嗯,长江以北顶配。如果你有出国打算,这个学校绝对是不二选择。”
林普揭开红薯皮咬了一口,回复:“不想。”
褚元邈料到他这个答案了——褚炎武说林普第二天下午就去上学了。
褚元邈来这趟的原因因为上一个问题已经昭然若揭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咳,索性有话直说:“总之,只要你妈坚持告诉,就能提起诉讼。律师会盯紧的,既要她们当庭道歉,也要她们服刑。啧,你妈真能招事儿。”
林普低头又咬了一口,回复:“嗯。”
褚元邈回头看他一眼,不知道再要说什么。但再看一眼,铁面没收了他的烤红薯。
“你留点儿肚子!一会儿吃烤鸭呢!”
林普这天晚上回去,装着褚元邈给他的生日礼物,一部巴掌大的苹果手机。电话卡也办了,褚元邈盯着办的,就在烤鸭店下面的商场门店里。
林普洗完澡出来,正准备给翟欲晓和花卷各发一条信息,手机叮一声,收到一条缴费短信。有人给他缴了两千的话费。一分钟后,褚元维自德国打来电话。
因为褚元邈已经报告了林普的态度,所以褚元维并没有再提那些烦心事儿。他只是泛泛询问林普最近的生活。两人相差不止一轮,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通话时间总共三分钟,中间冷场四回。
“给你话费充多了,你这个锯嘴葫芦,两千块钱能聊到手机报废。”褚元维最后轻叹。
“差不多吧。”林普说。
十点的闹铃响了,翟欲晓将数学练习册一合,宣告补习时间结束。并非花卷给她补习,是她给花卷补习。花卷一个理科生,数学还不如翟欲晓好,这就是客观事实。
“叮~”翟欲晓的诺基亚收到一条信息。
“叮~”花卷的诺基亚也收到一条信息。
内容相同:我是林普,有烤鸭和雪碧,来吗?
十分钟后,三个人来到楼顶,再度坐进帐篷里。帐篷今夏刚刚加固过,装了太阳能日光灯,呆在里面十足的安全感。
花卷吃饱喝足,摘掉一次性手套,开始研究林普的苹果手机。跟他的诺基亚差不多大小,却将他的诺基亚比的羞于见人。
“真希望赶紧长大。”林普盯着满天星斗突然说。
“长大有什么好的?”花卷研究着siri说,“我看成年人好像都不怎么开心。”
林普问:“会比现在还要不开心吗?”
siri机械的女声在花卷之前响起:只要你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聊聊。
花卷老气横秋地一叹,放下手机,展开双臂:“来,哥哥抱抱。”
翟欲晓一直在跟王戎发信息,并没有听到他俩前面在聊什么,只是笑嘻嘻地跟着起哄:“来,姐姐也抱抱。”
林普糟心地看着翟欲晓,自己得出了结论:不可能比现在更差了。
21. 要、要不然…… 第二十一章要、要不……
第二十一章要、要不然……
两个女人虽然娘家也有钱有势, 但到底跟褚家差了一截。她们一开始声称在公检法有人,林漪个破鞋奈何不了他们。但她们有没有人不清楚,褚家确确实实是有人的。且褚家的人并不需要徇私, 只需要盯着这个案子别让他人徇私就行。后来眼见事情裹不住了,她们的家人开始一茬一茬地托人说情, 给林漪开了天价和解金。林漪不为所动,坚持告诉。两个女人最后一个获刑一年四个月,一个十一个月。
林漪也没放过那位一直隐身的离婚不离家的“男朋友”, 判决下来的那个周末,她将他堵在酒吧卡座里, 照着脑门儿给了一酒瓶,直接给开了脑瓜瓢儿。
但即便两个女人登报道歉且入狱服刑了,并没有一丝丝改善林普的学校生活, 他仍然是个众所周知的私生子。他的独来独往和寡言少语恰恰都符合大家对他“私生子” 身份的预设。不过因为钱藻这个盛气凌人“女朋友”的存在,倒也没什么人上赶着来找不痛快。
唯一来找不痛快的是班主任。
班主任在新学年开学当天借着隔壁班的案例隐晦地点了点林普和钱藻。他的意思是,青春期荷尔蒙作祟, 大部分怦然心动都是虚幻错觉,只有各科课本上的知识是踏踏实实客观存在的。
钱藻个二愣子做作地当场扯动窗帘给正趴在课桌上补觉的林普遮住了光。
班主任气了个倒仰, 但正好是课间休息时间,也没法发脾气。
林普睡醒借由前座的转述得知这件事儿, 盯着钱藻半晌没说话。钱藻要是再演下去, 两人就能给班里同学当表率了。钱藻在他的凝视里, 突然面红耳赤。
这天最后一节自习课, 钱藻一直盯着林普微蜷在书脊后面的长指出神,正值春寒料峭,她却热出了一脑门儿汗。眼看林普的视线来到最后一段,立刻就要翻页了, 她贝齿轻咬下唇,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蹭上林普的指尖。
林普指尖的触感仿佛她杯里放凉了的水。
林普转头目不转睛望着钱藻。
“要不然,”钱藻躲着他的眼神吞吞吐吐地说,“要、要不然……”
林普在钱藻没完没了的“要不然”里露出罕见的笑意。
第二学年日子过得飞快。是真的飞快。林普估分完毕落笔累计成绩的时候,感觉只是翻阅几张卷子的时间,他的初中就结束了。他这样想着,转头去看钱藻。钱藻在他耐着性子的辅导下,累计出来个出人意料的总分数字,整个人蓬勃绽放。
暑假林漪难得没有出远门,她报了个英文班,生活也因此变得规律起来——具体来说,就是上午睡觉,下午上课,晚上工作。林漪学习英语出于两点考虑,一是再唱英文歌的时候能有些底气,二是国内呆腻了准备攻略国外版图。
林普高中之前的这个暑假是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开心的暑假。林漪生活规律起来,且正处在感情的空窗期,所以他差不多天天都能见到她。
当然,也有不开心的事情——翟欲晓和花卷提前两周开学了,且变成了单休。
九月一日,高一也开学了。林普和他的“女朋友”钱藻依旧被分在同一个班里,高一一班,只不过不再是同桌了,隔了一条过道。
“你看看找个黄道吉日,我把你踹了吧。”钱藻早上啃完林普给她买的鸡蛋灌饼说。
——两人“交往”将近一年,但最终也没能弄假成真。
春寒料峭那天的最后一节课上,钱藻在林普的笑容里,嘴里叨叨着“要不然”,一鼓作气抓住了林普的四根手指。但林普随即用自己的热水杯替换出了手指。钱藻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她虽然表面上很酷地说“那行吧”,回家路上不慎哭出了鼻涕泡。
林普翻着书,漫不经心问:“我的鸡蛋灌饼是喂了狗?”
钱藻并不惧做狗,她用眼神示意林普去看前面第二排的男生,说:“我暑假在辅导班认识的,他打篮球特别好,半场比赛投进去四个三分球。”
林普瞧一眼男生,问:“会不会是对手太弱了?”
钱藻生气地眯起眼睛,林普立刻有了不妙的预感,他倾前一把扯住钱藻卫衣帽子上的绳子,把她整张脸缩成巴掌大,但仍没能阻止她撅着小鸡嘴说出那句泫然欲泣的“以后还是朋友,好吧?”
周围不小心目睹“分手现场”的同学们尴尬地纷纷作势忙碌起来。
由于高三是人生最关键的一年,翟欲晓一下子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动物。基本吃的全是新鲜的实物,且荤素搭配,有菜有汤有餐后水果。
剩下来的隔夜菜怎么办?翟轻舟吃。反正他有个铁胃。
翟欲晓仗着自己骨架小,不显胖,吃得可欢实了,一天恨不得四顿。如此两个月下来,十月底的一天,王戎揪着她非说她校服里面套了毛衣。
翟欲晓反应过来羞愤欲绝,单方面跟她绝交一个上午。那当然不是毛衣,那是翟欲晓脚踏实地一口一口吃出来的肥肉。六斤。
“晓晓,我给林普做了鸡蛋挂面,你连小锅给端上去。”柴彤说,“哦,去抽屉里翻出温度计也送上去,刚在楼道里碰见,我瞧着他有些打蔫儿。”
“行,”翟欲晓调低电视声音,“妈你去哪儿?”
柴彤唰唰两声拉上短靴的拉链,露出一张横眉竖眼的典型班主任脸,她走得很急,以至于她的回答有一半是落在楼道里的:“两个学生跟人打架送医院了,我得去看看什么情况。”
林普擦着湿发没在挂架上找到温度计,不由有些生气。他跟林漪说过很多回东西用完要放回原位!他用手背试了试自己的温度,感觉不出来什么,但因为出冷汗以及眉骨疼,他猜测应该是发烧了。
昨天晚上的鸡汤还留了一大碗在冰箱里,林普在鸡汤里下了一小把面条,结果只吃了两口就倒了。太腻了。收拾好浴室和厨房,脑袋愈发昏沉了,手机“叮”响了一声,是林漪的信息,告知他她今晚不回家。
林漪前不久新交了个男朋友,三十刚出头,是个离异带着个小女儿的老师。她似乎很喜欢这个男朋友,林普听着她打电话的声音都比以往软和。
林普正给林漪编辑短信,问她自己病了能不能回来,翟欲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烫烫烫烫烫!林普开门!”
翟欲晓不需要温度计就断定林普肯定发烧了。确实就像柴彤说的那样,林普都打有些蔫儿了,眼睑仿佛都抬不起来。她趁着他埋头吃饭,伸手撩开他的头发探了探额头和颈侧,瞬间黑脸:“你温度再高点儿都能撒孜然了。”
翟欲晓确实没有夸张——片刻,取出温度计,39.5°。
林普倒并不怎么惊讶,他一发烧就是高烧,以往都如此。他仰头喝掉最后一口汤,眯眼揉了揉肚子,眼睛微红望向翟欲晓。
欲晓 第14节
——翟欲晓刚刚跑下楼拎了自己的书包上来。
“我在你家做题,你去睡你的。”翟欲晓说,“半个小时后我叫你起来吃药。”
林普走到门口,听到翟欲晓叫了自己的名字。
“赶紧病好,病好了姐姐奖励你礼物。”翟欲晓握着笔笑着。
林普也跟着笑了,微微点头。
卷子上的题突然变得有些难了,翟欲晓默读两遍题干,都没弄懂什么意思。她索性收起卷子去看小说,然而小说也看不下去,男女主的感情戏再有张力,在她此刻看来都寡淡无味。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烧呢?夜里睡觉踢被?她琢磨着。
听说很多病的最早征兆都是高烧,他……应该只是普普通通的高烧吧?她不由吓唬自己。
翟欲晓在客厅沙发上捱了半个小时,端着温水和退烧药、消炎药进去林普的卧室。卧室里黑漆漆的,翟欲晓精准地绕过右翼即将拼好的航舰乐高和正中间三个大蒲团,径直来到床前。她俯身旋开暖黄的床头灯,床头灯渐渐明亮,林普软呼呼的睡脸也渐渐露出来。
翟欲晓略有些棘手地盯着林普的睡脸,居然有些下不去手掐他。她明明以前老掐他的。片刻,她掩饰地轻咳了咳,伸手轻轻搓着林普的耳朵,低声唤他:“喂,起来,吃药了。”
林普费力地撑开眼皮,眼前漂浮着杂乱无章的虚影,整个世界仿佛是倾斜着的。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但翟欲晓的搓揉却越来越清晰。他回神想将翟欲晓作乱的手挥开,怕她察觉他耳朵滚烫的温度,但转念想到自己正高烧着,便没有顾忌了。
“是不是下雨了?”林普烧的几乎出不了声儿了。
“嗯,小雨。”翟欲晓说。
林普就着翟欲晓的手吃了药,重新躺回去,他朦朦胧胧正要睡着,听到她窸窸窣窣拉开了他的衣柜,片刻,身上一轻再一沉,她把他的薄被换成了过冬的厚被。
林普半夜醒了,踢开棉被,嗓音绵软地嘀咕:“热……”
有人把棉被重新盖回他身上,安抚地轻拍了拍他的背,说:“不热,不要踢被,听话。”
秋雨由小及大,再由大及小,如此不断循环,但总也停不下来。林普早晨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睁开眼睛,触目便是一碗小米粥,配着一小碟翟欲晓姥姥腌制的酸辣豇豆。他不由胃口大开,结果胳膊一展,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掀开被子一看,是温度计,读数降到了37.5°。
翟欲晓摇头尾巴晃地进来,点着他说:“给你立条规矩,十八周岁之前不许夜不归宿。你睡觉太不警觉了,我半夜上来掀被给你量了两回体温你都没睁眼。而且你说梦话你知道吗?”
林普眼睛盯着小米粥,假装突然失聪。他知道自己有时候会说梦话,有时候一开口自己就醒了,有时候非但不醒,还能简短跟人对话。
翟欲晓太欠了,她不顾林普的红脸,给他重现了两人半夜里的简短对话。
林普:“墙上有只天鹅,白色的……”
翟欲晓:“什么?”
林普:“给我涂成黑色……”
翟欲晓:“你说梦话呢?”
林普:“给我涂成黑色……”
翟欲晓:“哈哈哈哈哈哈,睡吧睡吧,你睡醒就有黑天鹅了。”
林普在翟欲晓绘声绘色的描述里,火速喝完小米粥,推着她出门。
翟欲晓在接下来的小一个月里似乎就指着这个笑话活了。她不肯好好叫林普的名字,憋着坏叫他 “黑天鹅”。花卷听得一头雾水,喋喋不休地追问她跟林普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翟欲晓总算还保留了几分做人的基本操守,没有告诉他“黑天鹅”的由来。
翟欲晓也履行了承诺,在林普病好以后,重金赠送他一个智能电动剃须刀。
花卷的妈妈前不久趁着商场打折给花卷买了一个剃须刀。花卷虽然一时用不着,但是收到妈妈递过来剃须刀也是感慨万千,一会儿回顾昨日,一会儿展望未来,戏可多了。翟欲晓和林普在他家玩儿刚好撞到这一幕,翟欲晓便一直记挂着也要送林普一个,虽然林普比花卷小三岁,比他还用不着。
在翟欲晓的概念里,人生第一把剃须刀是一个形式大于内容的东西,一般应该由父母赠送,但是林普的父母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人生,大概以后只会给钱让林普自己买。呔。
——倒是也可以再缓几年送,但她担心林普早恋,他们虽然常在一张饭桌上吃饭,但毕竟不是一家人,万一林普的女友也跟花嫂一样小心眼儿。
第 22 章 严谨点,是早生了三年(捉虫)
高三上半学期开始实行半月考,卷子就如国民时期贬值的货币,人手一捆,踩上去高度足以吊梁。在大家跟各科卷子磕得面色青灰时,翟欲晓收到一封滚烫的情书。她背着众人一遍一遍重读情书里情真意切的字句,大脑皮层的褶皱瞬间叫肾上腺激素填平了。
给她写情书的是本班的语文课代表王迩,就是以前她提到过的老来借阅她卷子的男生不借第一名夏侯煜的,只借她卷子的那个。
王迩在情书里说,他是在高一元旦晚会上注意到她的,她在元旦晚会上唱了一首小情歌,虽然这首歌难度不大,但她唱的是在原唱之外最好听的版本。当然,也许是因为他有感情滤镜。反正自此之后,他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望向她,早上一进教室就要看看她座位上有没有人,上体育课也偷偷数着男女两列的人数尽可能跟她并排跑。他眼里的她诚实、热忱、乐观、开朗、大气,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值得深交的朋友。
总之,王迩的情书显得非常高级,他通篇没有说喜欢或者爱,最后结尾也只轻描淡写地点了句“朋友”,但他炽热的感情却扑面而来,一举沸腾了翟欲晓的大脑。
翟欲晓性格好,长相也不差,当然不是第一回收人情书,但却是第一回没告诉任何人直接给人回复了。以至于当花卷和林普察觉出异样的时候,翟欲晓已经给王迩当了一个星期的女朋友。
清晨八千胡同口的早餐铺里,一份胡辣汤、一份小米粥、一份黑米粥并排放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人各自盯着自己的那碗默不作声。
“你喜欢他吗?”花卷的问题直捣核心。
翟欲晓给了他一个白眼,答案不言而喻。
翟欲晓当然早就察觉到王迩的好感了,青春期的男女对这种事情总是格外敏感的,不存在偶像剧里那种“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的迟钝,所以她也不由分出注意力给了王迩。当然,她也分出注意力给了平安夜赠她苹果的男生。
王迩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虽然个儿矮了些。翟欲晓早就客观地下了这样的结论。
“一起学习就行了,牵个手接个吻也行,不能再深了,不然你妈肯定得给你腿打折。”花卷忧心忡忡地说。
林普仿佛被雷劈了似地一动不动望着翟欲晓。“什么都不能做,”他慢半拍地回应,表情十分认真,“不然我就告诉你妈。”
翟欲晓给了林普一肘,花卷捧腹笑出了鹅叫。
初恋初期总是十分美好的,翟欲晓的也如此。王迩给她买花里胡哨的早餐、默默记下她不吃芹菜、领她去老教学楼角落里看燕子窝、给她讲题虽然他的数学还不如她、替她去开水房打水。翟欲晓在王迩的悉心照顾下,第一回察觉自己是个女生这个事实,并借此敲打她的两位竹马“跟人学着点儿”。
王迩能写一手似是而非的好文章,两人交往五十天纪念日,他在月考卷子上写了一篇满分作文触不可及的她,用跟情书一样高级的语言给大家刻画出一个与众不同的翟欲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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