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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才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堂丑
乱世才子
作者:堂丑

乱世才子





乱世才子 第1章 粗人
秋风萧瑟,黄沙漫漫,放眼望去一片肃杀气氛。
广陵郊外,宽广的鹦鹉河犹如一面硕大而光滑的镜子,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点点鳞光闪烁着淡淡余辉。
鹦鹉河边的黄土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蓬头垢面、形容枯槁,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着一件与那个世道截然不同的单薄外衣,在瑟瑟秋风里显得有些发抖。
今夕何夕?躺在这陌生且荒凉的地上,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他的心里思绪万千。已经三天了,他死里逃生独自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上,也许,从决定爱苏沛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是一个错误。
苏沛家财万贯,两人在大学中文系同窗四年,那苏沛偏偏爱上他这一个穷屌丝。
或许是爱慕他的才华,但是苏家是是现实的,他们绝对不允许豪门千金下嫁给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穷人。在被苏沛的父亲一顿无情的嘲笑奚落之后,两人决定顶着世俗的眼光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在白云山顶,在苏沛豪华的宝马里,苏沛终于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两人紧紧的融合在一起。
然而正是浪漫缠绵时,一道莫名其妙的闪电从天而降击中车身,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那雷声是他那一世听到过的最大的炸雷。
他便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这里,一个不知道何年何月的大越朝,
娘的,难道穷屌丝跟白富美谈个恋爱都是逆天的么?还得遭受雷劫?
荆明抓起一把黄土狠狠的朝地下掷去,把老天爷问候了一顿,如果这也是逆天,老子偏偏就要在这个世界上逆个够!出人头地占尽风流!
心里无限的豪情,而现实的他却比前世还要寒酸,饥肠辘辘,便是觉得自己与这陌生的世界格格不入。
正自懊恼,一阵清脆的笛音传来,鹦鹉河上飘过来一艘画舫,画舫上装扮精致,飘着一面五色彩旗,一个俊俏的少年公子,身穿一袭青色的短装,眸如晨星,脸如冠玉,站在那里有如潘安再世,说不出优雅英俊。
那公子横拿着笛子,吹奏着一首著名的古曲,身后跟着一个仆人打扮的小厮。
“切,这纷乱世道也有这样的白面书生,学着人家卧波横笛,扰了老子清梦,真是不知所谓。”荆明想着自己离奇的遭遇,又感觉肚子空空如也,看着那公子奢华的画舫,有点心里不平衡,不屑的呸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臆想。
那笛音戛然而止,便只听到一个声音怒斥而来:“呵呵,你这花子,自己尚不得温饱,也敢评论我家公子的笛声么?”
荆明翻身看了一眼,见是那小厮正对着他怒喝,那公子却冷冷的立在船头,似笑非笑的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兄台有何指教?”那公子见他翻过身来,拱手问道。
荆明细看了他一眼,见他言语之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只不过虽然气宇轩昂容貌不凡,却个子瘦小,怎么也比不得自己近一米八的标准身材,不禁又白了一眼转过头去,饥肠辘辘,懒得与那厮多说。
那公子却叫船家靠了岸,一个箭步跃了下来,行到荆明身边,仿佛跟他杠上了一般,又道:“请兄台多多指教!”
“公子,他一个花子能懂什么?你怎地还真要跟他请教了呢?”小厮跟在他身后,抬着头不屑的说道。
荆明猛的颤了一下,那小厮两次叫他花子,原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成了叫花子!心里不免又是一阵失落,感觉世态炎凉,穷人到哪里都得遭人白眼。不过细想一下也对,自己这幅模样,衣衫褴褛,胡须拉茬,温饱得不到解决,跟叫花子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读书人怎么能让他一个小厮如此蔑视?书生骨子里的清高意气徒然而生,一咕噜便爬了起来,使劲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犹如丧家之犬一样,那尘土直往青衣公子和小厮面上飞去,小厮赶忙过去捂住公子的鼻子,倒退了几步。
“娘炮!”
荆明见公子被小厮捂着鼻子的模样,瞥了两人一眼,又是一声低哼。
“你说什么?”那公子和小厮虽然听不懂娘炮的含义,却从荆明不屑的眼神中依然猜出了他轻蔑的意思,公子指着他大声问道。
“哥是说你们大越朝的男人都是像你们这样胭脂味道吗?难怪乱世更乱!”荆明扯了扯身上单薄的衣衫,双手护在胸前,打了一个冷颤。
“放肆,王朝兴衰与男人有没有胭脂味根本不相干,莫非要所有的男人都如你这般邋遢肮脏才有救吗?”那公子轻轻整了整衣冠,颦着眉红着脸跟他辩道,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淡笑。
荆明定了定神,伸了一个懒腰,笑道:“你们兴也好,亡也好,都与老子无关,老子只是一个来打酱油的,打酱油知道吗?化外之人。”
“无耻的俗人,尽说这粗话。”小厮争锋相对,嗔怒的对视他道。
“老子就是粗了,老子全身都粗,怎么样?”荆明往那小厮面前挺了挺身子,邪恶的说道,反正他一无所有,在那个世界上根本不用考虑怕谁。
那公子和小厮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子微微定了定神,道:“兄台,小弟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你能告诉我破绽在哪里吗?”
还真是个痴儿了,看来今日不说出他的破绽是不得安宁了,荆明轻飘飘的说道:“不就是一首《高山流水》吗?我一个花子都能听出公子这曲子中至少有三处破绽,何况他人?”
“荒诞!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么?你要是能指出我家公子的三处破绽,那我岂不是可以成为乐理大师了?”小厮大笑,显然不把荆明放在眼里。
“不得无礼,天下奇人异事多的是,不得以貌取人。”公子喝道,又朝荆明拱拱手:“家仆不懂事,还请兄台不要怪罪。”
“这话说得倒还像个人话。”荆明瞪了一眼那小厮,撇嘴说道。
“你……”小厮气得怒目圆瞪。
“那么兄台可以告诉我破绽在哪里了吗?”公子又急切问道。
荆明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笑道:“公子那船上可有酒水?哥给你讲三处破绽,换一斤酒水可行?”
荆明三天没进食了,身上又没有钱,眼神紧紧盯着那小船仓里,想必这富家公子会随身携带一些干粮酒水之类的东西。
“呵呵。”那公子露出几声轻笑,“只要兄台指出得当,莫说一斤米酒,就是请你饱吃三天又何妨?不过,如若你没有本事,想诓骗本公子的食物,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公子说完就吩咐小厮到船上拿了些糕点出来。
“想必兄台饿了许久了,先吃些糕点吧,吃饱了再说也不迟。”公子笑道,眼神宁静如水。
荆明看了看那些糕点,伸出脏兮兮的双手几乎是从小厮手上抢了过来,张嘴便吃,整个口腔里塞得鼓鼓的。
“额……”荆明吃得太快,噎住了,眼泪都憋了出来。
“咯咯。”
那公子发出一声淡笑,又让小厮去取了些水来。
“真是饿鬼转世。”小厮极不情愿的把水壶递给荆明,轻蔑的嘟了一句。
“高山流水讲究的是琴瑟和鸣,公子认为一根清笛就可以奏出那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的知音之情么?”荆明就着水,把糕点吞进了肚子,连打了两个饱嗝之后,缓缓说道。
“还请兄台不吝赐教。”那公子听他一出口就点中了命门,情不自禁的坐了下来,急切的说道,神情特别的专注。




乱世才子 第2章 三个破绽
荆明吃得饱了,缓缓说道:“《高山流水》乃是古筝古琴曲,表达的是那种知音惺惺相惜的广阔情怀,丝弦根根,清音绕画梁,一声一字,万种悠扬,高山流水相倾。笛子虽然深沉清脆,可以模仿各种声音,却模仿不出丝弦的那种悠扬和绵长,因此用笛子奏《高山流水》,首先在器乐上便是一大破绽。”
青衣公子微微点了点头,便是承认了荆明的话语。
“哼!想不到你一个要饭的花子,也能说出一个道道出来。”小厮不屑一顾的说道。
荆明其实不是特别懂音乐,但是对古筝的技巧和特点也是略知一二,加上自己对《高山流水》这首名曲的领悟,竟也能说出个所以然出来,连一向打击他的小厮也觉得有道理。
“这位小哥,我不是花子,今日用三个破绽换你家公子一顿糕点和酒水,想必也不为过,麻烦你别再喊我花子了,哥有名字的,叫荆明,你喊我荆公子也行,喊我明哥亦可!”荆明实在无法忍受那小厮三番四次的喊他花子,义正辞严的说道,脸上露出阵阵威严,倒把那小厮吓了一跳,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你也配叫公子!那我便是大爷了。”那小厮虽然退了下去,却是嘟着嘴轻轻哼了一声。
“九儿,荆公子说得很有道理,你别打岔了,让他继续说下去。”青衣公子呵斥小厮。
“你这奴才,好好跟你家公子学学吧!”荆明道。
“家仆不懂礼节,请公子见谅!”青衣公子又道。
荆明看那公子倒还平易近人,于是又接着说道:“第二,公子正当少年,优雅俊俏,涉世未深,没有知音难觅的沧桑阅历,根本无法理解伯牙的心情,因此演奏这《高山流水》仿似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你无法表达出他的忧伤,更无法表现他那种知音得而复失,一辈子不再抚琴的际遇和落魄,那种爱琴又恨琴的感知,是公子永远无法表达的,还不如吹奏一些男欢女爱的情歌更为合适。”
荆明想起自己与苏沛的前世悲壮爱情,最后竟用生命做了代价,爱和恨,拥有和失去便是在一瞬间,对《高山流水》的领悟更是感同身受,说着不禁眼眶湿润,别过了头去。
“你不是公子,你怎么知道公子吹奏不出伯牙的忧伤?”那小厮急切辩解道。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家公子不能吹奏出伯牙的忧伤?”荆明回过头好像绕口令一样长长的说了一句。
青衣公子静静的看着他的表情,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又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第二点。
“第三,《高山流水》含蓄柔美,清新舒展,韵味无穷,时而浑厚深沉,清澈流畅,惟妙惟肖地托显出涓涓细流、滴滴清泉的奇妙音响,使人仿佛置身于壮丽的大自然美景之中,时而又优雅抒情,亦庄亦谐,旋律流畅,柔媚动人,别有韵味,还可以表现活泼轻快的情绪,甚至慷慨激昂,激越中有抒情,委婉中多悲怨,让人唏嘘万分,久久不能平静?而公子在演奏时却没有任何表情,你的心根本没有随着音乐起伏,说明你根本就没有入戏,没有你的真实情感,如此一首旷古名曲,被你这样泛泛而奏,与其说是演奏,还不如说是亵渎。”荆明毫不留情的又说出了第三点破绽。
那青衣公子身躯微微一颤,想不到自己出神入化的笛音竟然被他说出了三个破绽,最后结论竟然是亵渎名曲,虽然有些牵强附会,却句句深入细致,竟也让人无可辩驳,脸上表情甚是难看。
“放肆!”小厮几乎吼叫起来“公子的笛声苦练十多年,从来不输与任何人,你这狂妄之徒竟然一口气说了三个破绽,还说我家公子亵渎了名曲,有本事,你给我们吹奏一曲看看。”
“这位小哥是叫九儿吧?是你家公子上岸求我说的,现在我说出来,你怎么像是要杀人一般?你家公子的笛音有没有破绽,他自己心里清楚,轮不到你这小厮来吼老子!”荆明早已看他不惯,对着小厮叫了起来。
小厮毫不示弱,颇有狗仗人势之态:“你这快要饿死的狂妄小子,你读过几天书?你又知道什么叫乐理,怎敢如此说我家公子?我今日便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老子已经死过一次了,岂是还怕死之人?只是料不到会在这乱世死在一个狗奴才手上!”荆明高声喝道。
“你……”
“九儿,够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九儿正欲再开口,却被青衣公子制止了。
青衣公子又转身对着荆明道:“荆先生所说句句是理,小弟牢记于心,多谢先生指点。”脸色显然有些不服,不过嘴上却改称他为先生,又把九儿怒斥了一番,也是把礼节做到了极致。
荆明看了看停泊在水边的画舫,又看了看青衣公子,笑道:“先生不敢当,公子叫我一声兄台便是抬举在下了,只是我那三个破绽已经说了,你那酒水可否兑现给了我?”
青衣公子沉默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我那画舫里美酒美食多的是,送你一些也无妨,不过正如九儿所说,你还得吹一首曲子让我们开开眼界,若我满意了,便把美酒佳肴都送给你。”
荆明大愕,知道他对自己刚才说的三个破绽虽然嘴上认可了,心里却还耿耿于怀,方才食言,又加了条件。
“是啊,你吹一首没有破绽的曲儿出来让我们欣赏一下呀!”小厮又起哄,帮着青衣公子。
荆明转过头去,不屑的说道:“权贵人家都是这样不守信用的吗?玩弄我于股掌之间,方才说好的三个破绽换一斤酒,现在缘何又要我吹奏了?”
青衣公子慌忙解释道:“荆大哥千万别误会,小弟并无此意,只是感觉荆大哥深藏不露,想领教一下。”
“我们公子给你酒喝,是你的福气,要你吹奏一曲又如何?你还耍架子不愿么?你要是不愿,就躺在这里等着饿死算了,反正这乱世里已经是饿殍遍野了,也不多你一个。”小厮道。
这恶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虎落平阳被犬欺,想不到来这个世上会被一个下人如此奚落,荆明想起前世被苏沛父亲奚落的情节,要不是他的一顿冷嘲热讽,他也不会被雷电送到这乱世里来,心里不免怒火中烧,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厮,一拳打在白桦树上,厉声说道:“那酒,老子不要了,不过你这奴才一直狗眼看人低,老子今日便与你吹奏一首,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青衣公子和小厮见到他发怒的样子,倒是有点惊恐,不过片刻又镇定了下来,青衣公子将手中玉笛递给他。
“公子,这笛!就这样废了么?”小厮惊讶问道,显然嫌弃脏兮兮的荆明会把他的玉笛玷污了,青衣公子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荆明心里更是觉得世态炎凉,冷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向黄土上一簇低垂的狗尾草,仔细精选了一遍,摘下一片长长的细叶,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才走回来。
“我这嘴唇怕是配不上公子那名贵的玉笛,不过,我即便是用一片叶子,也能吹出比你更动听的曲儿。”荆明声线有点嘶哑的说道,将那狗尾草叶片缓缓送到嘴边。




乱世才子 第3章 画舫
画舫里雕龙刻凤,正中间摆着一张楠木四方桌,上方有一个精致的紫砂壶,四方盘着八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彰显着主人身份的高贵和财富,背后屏风上悬挂着五色龙国旗,映射着画舫主人地位的高贵,整个画舫透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小厮已经将酒菜摆了上来,一阵浓浓的酒气冲淡了花香。
“荆先生请上座。”青衣公子拱手,邀请荆明坐在屏风下方主宾位置,自己则在他左边靠椅上坐了下来,已是尽了最大的礼节,尊他为上宾。
荆明落座,对着青衣公子道:“公子不必先生长先生短的称呼了,我只比你虚长几岁,叫我一声兄台已是给足了面子。”
“好,也请兄台不必再称呼我为公子,小弟贱姓纳兰,小名一个风字,兄台今后就叫我纳兰老弟吧!”青衣公子笑道。
荆明身在南方,对纳兰这复姓却是很少见过,道:“纳兰老弟是北方人么?”
纳兰风淡淡的笑了笑,颦眉道:“小弟历代生长于北国,不知兄台何方人氏?”
“我……我生于南国边陲……”荆明哀伤道。
两人说话之际,九儿已给两人酒杯里斟满了酒,虽不情愿伺候荆明,却碍于纳兰风的面子,将荆明的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
纳兰风举起酒杯,对着荆明道:“愚弟今日有幸遇见兄台,乃是三生有幸,来,小弟敬兄台一杯。”
“请。”
荆明举起杯,一饮而尽,好几天没喝酒了,以前在学校时就是无酒不欢的人,今日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第一次举杯,那种沧桑和悲怆感,真是一言难尽。
荆明放下酒杯,皱眉凝神,深感这酒竟是他前世从未曾体验过的滋味,醇香绵长。
“好酒!”荆明不由得赞叹了一句。
九儿站立在旁边,见两人都干了杯中酒,边给两人斟酒,边嘟着嘴道:“当然是好酒了,我家公子自己都舍不得吃,今日竟然拿出来招待你,真是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了,可以得到我家公子的青睐。”
“休要多嘴。”纳兰风及时打断了九儿的话,又对着荆明笑道:“看来兄台也是好酒之人,不知兄台是否品尝出这是什么酒?”
荆明被他这一问,却是回答不上来,只感觉这是一杯普通的米酒,于是又拿起那酒杯缓缓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将第二杯又一饮而尽,顿时觉得进口甘甜无,入喉却又异常辛辣,落肚后犹如翻江倒海,各种滋味混在一起,仿佛演绎着滚滚红尘,酸甜苦辣尽在其。
“怎么样?有答案了吗?”纳兰风微笑着问道。
荆明皱着眉头,把空酒杯递给九儿,说道:“再来一杯。”
九儿又给他杯斟满,冷笑道:“纵是你喝完这一壶也品不出其中滋味,还是知难而退吧。”
荆明听他这一说,心想这普通米酒一定暗藏玄机,不会那么简单,于是又喝了一杯,细细品尝,心里慢慢有了些眉目。抬起头缓缓说道:“这是一杯普通的米酒。”
“噗嗤!”九儿传来一声冷笑,“任谁也知道这是米酒,即便是给那阿猫阿狗,也能品出米酒的滋味。”
荆明白了他一眼,轻道:“这米酒既有新酒的味道又有旧酒的醇香,新酒旧酒相互交替,犹如一对苦爱着的恋人彻夜缠绵悱恻,云雨甘露尽撒床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阴阳融合,两情相悦。而清晨醒来,那人却要远离从此天各一方生死不明,昨夜的风流已成为永远的回忆,于是日夜思念一年又一年再一年,终于没能等到她的回归,日渐颓废,当中酸甜苦辣唯有自己知道,红尘的新欢旧爱层层叠叠搅扰一生,犹如这杯米酒,既有看透尘世之淡雅,又有留恋过去之悲痛,当中滋味,几人能解?”荆明忘情的说着,竟觉得有无限的悲痛,脸颊渐显忧伤。
说完之后瞥了一眼九儿,那九儿惭愧的低下头去,心想这花子真是看不出来,曲儿吹得好,一杯酒竟然也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
纳兰风不住的点头,显然对他的这一番言论给予了充分的认可,笑道:“这是一杯陈酿九年的醇酒与今年新谷刚酿出来的新酒混合在一起,外加了今晨的玫瑰花露,兄台竟然能将一杯普通的酒水演绎得如此缠绵悱恻令人扼腕哀伤,却是首次,但又十分贴切生动,小弟险些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想必兄台也有那生死离别之情了!”
画舫缓缓向前飘动,两人又是举杯饮了几轮,这新酒旧酒掺和,本已后劲绵长,再加荆明带着离别情绪喝这酒,几轮过后,竟觉得头轻脚重,已有了七分醉意。
“酒入愁肠,兄台想必是思念那离别之人了。”纳兰风正襟危坐,轻启筷子,不经意的问道。
荆明往后仰躺在椅子上,深深吸了几口气,说道:“愁肠已断,天边之人再也与我无缘,何须再想?心仪之人却生死两茫茫,何苦再思量?今日与贤弟得以相会,斗酒相逢须醉倒,往来携手天际游,区区一醉又何妨?来,请九儿兄弟再倒。”
九儿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家公子不喜欢醉酒失态之人,你还是算了吧,快上了岸去,千万别醉倒在这画舫里。”
荆明瞧了一眼纳兰风,道:“这酒虽然廉价,却有着玉液琼浆之美味,原来醉人之酒并不在多昂贵,醉心之人也并不在多长久,我荆明今日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纳兰老弟莫非不肯再与老兄吃酒?”
纳兰风又示意九儿给他杯中斟满,举起杯道:“好,看来兄台也是性情中人,人生三万六千日,大醉百年又何妨?小弟今日便与兄台一醉方休。”
“来,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难还乡,喝!”荆明醉意更浓,随口吟了半句唐诗。他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唐宋的平行世界,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件,在不同的宇宙中同时上演着不同的结局,影响着不同的人生,或许另外一个空间里的荆明,已经与苏沛成亲了,而这个世界的他,却忍受着这背井离乡抛弃恋情的煎熬。
“兄台真是好文采,这情真意切的诗随口就来。”纳兰风惊讶的说道。
荆明苦苦笑了笑,刚认识这个纳兰风,就借用了唐诗和二胡名曲,竟然可以把这纳兰风惊讶得以为他是天人,想必唐宋里的极品诗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出现过。
“如今天下局势大乱,朝廷无力,国运难测,民生艰辛,军阀四起,蒙人忧患,沙俄北窥,倭寇东望,国土分崩离析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不知兄台对天下局势又有何看法?”纳兰风徒然调转话题,长叹一声,大有忧国忧民之态。
荆明愣愣看了他一眼,徒然发出一阵狂笑:“天下之事,莫要问哥,哥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世界的一草一木都与哥无关。”狂笑之余,无限凄楚涌上心头,眉心紧缩,又高高的扬起杯:“不如让我大醉一场!”
纳兰风透过帘子瞥了一眼画舫外,慢慢的站立起来,度到甲板上,双手背立,轻道:“西方列强,灭我大越之心不死,百年耻辱犹如昨天重现,稍有不慎,我大中华必将面临瓦解分裂之局势,届时,祖宗留给我们的大越江山将是散沙一盘。纵观国内,各种势力相互对抗,各方军阀割地称霸之势强烈,匪患、烟患占山为王,民族矛盾日趋严重,南北势力互不买账,如此内忧外患,简直是我中华五千年来最大的乱世。没有国,哪来的家?兄台如此大才,竟然偏安一隅,躲在这鹦鹉河边苟活,请问你如何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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