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神烟

“那这小家伙怎么办？”碧池突然问道。
共工低头，见苏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她们两个。
共工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碧池，“你想他留下？”
“嘿嘿～他伤得这么重，不如就将他暂留在附近的村落委人照顾，带你将我押往神殿，再来带走他也不迟啊……”
“蹩脚的理由。”
共工冷声道：“不准！”
接着，共工提起苏烟，手掌拂过苏烟的全身，惨不忍睹的外伤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咳咳～”
苏烟恢复了行动能力，除了内伤需要修养，别无大碍。
神明的医疗神术，确实抵得过一些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灵丹妙药。
拉住苏烟的手，神烟弥漫，一道丽影飞上苍穹，碧池张开双翼，紧随其后。
云丛中，三人在赶路后不久，迎来了黎明。
霞光里，苏烟和展翅飞翔的碧池正进行着深刻的眼神交流，仅一夜的相处，原本素昧平生的一人一妖已经拥有了无与伦比的默契。
“女王啊女王～你若早些认罪我就不用遭那皮肉之苦了……”
“你倒埋怨起本王了……本王那不是看愣神了么～神明教训神裔的名场面本王何曾见过，居然这么血腥……”
“得了得了～女王，既然她没能放我留在极寒之地，我们就是实行第二计划～”
这时，碧池突然朝伸着两根手指的苏烟抛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而共工却恰巧捕捉到了这一幕。
“哇啦哇啦……”
冰碴断断续续从苏烟嘴里一泻千里，然后，少年就变得娴静而又乖巧了……
——
太阳直挂头顶，三人终于踏上云梯，脚下发光的云道千回百转，不刻，云雾退散。
碧池在眼界开阔的一瞬间，回忆汹涌，尘封在心底一百三十六载的画面，与眼前的一切逐渐重合。
“一切好似没有变过……”碧池不禁感叹。
绝磴千盘近紫穹，最高峰顶独梯空。
天门依约开金钥，云路苍茫挂玉虹。
被彩气笼罩的落神山，千年不变，万年不演。
山巅，神殿外，三人降落在樱花树下，扫地僧人见状立马鞠躬，随后踏入神殿通禀。
等待的时间里，苏烟望着满树繁花，再看看恢复如初的演武场和气势恢宏的神殿，百感交集。
这是他距上次大演武离开后，第二次来到这里，不过由于这次没有其他神明在，心里上多少轻松了些。
“水神，妖姬女王，圣贤有请～”
苏烟见共工和碧池朝大殿走去，于是也迈开步子。
“啊！”
但随即，少年被共工的一道空气匹练撂翻在地。
“你在这侯着～”冰冷的声音传来。
苏烟揉揉屁股，一脸愤恨，“哼……不让去就不去，谁稀罕～”
“看什么看，找揍是吧……”
苏烟站在一肚子火，而扫地僧还瞪大大眼看着他，从对方的眼神里，苏烟看到了深一层的含义。
“怎么？还怕我偷东西不成……哎呦喂，我告诉你，我苏烟行的端坐的正，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好吧！”
甩一甩秀发，苏烟在扫地僧面前做了一个帅气的造型。
接着，扫地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然后拿出一只笔，飞快地写着什么。
苏烟先是茫然，而后好奇，于是走近一瞧。
“今日午时，观看傻子表演……”
“噗～”
一口老血喷出，苏烟强忍着委屈的眼泪，往一边走去。
“受不鸟了，俺要离开这里！”
大殿里，五大圣贤一个个摆出一副问罪的嘴脸，冷峻而又严肃。
看完漂浮在半空的竹简，游云皱眉发问：“妖姬女王～既然你已画押，认罪伏法，那吾等再问你一次，你且口头答应……”
“妖族叛党残余势力祸害水国帝都青水城，险些酿成水国灭亡之灾，实乃滔天大罪，按此前神妖之约，妖姬女王与其族人视同共犯，理应由妖姬女王亲自流放全族，永世不得踏入东方大陆半步。但念及旧情，神族愿改约定，若经查，妖族与反叛残党之间确有存有伙同干系，绝不姑息，灭族论处，若真乃无中生有，此事方以作罢。”
念完后，游云淡淡道：“你可答应？”





过眼神烟 第160章 拱手疆土
“本王～答应……”
碧池低下头，心中冷笑，反叛残党既然已为“神族”所用，要其“承认”与妖族串通一气妄图强占五国土地，实属举手之劳。如此一来，圣贤们不过是给自己和族人下了“死缓”之刑。
而圣贤之所以不会借由直接覆灭妖族，则是为了“野性卷轴”。
碧池突然抬头，起身，在共工和圣贤的注视下，按照与苏烟的约定开口道。
“即便事起我族反叛之辈，但实则为本王治理失策，本王愧对三界信任，故而愿再让半壁领土，以慰水国百姓之惊。”
时隔一百三十六载，妖姬女王再次出让疆土。
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碧池此话一出，大殿内陡然安静。
良久，游云严肃地问：“妖姬女王～你倒是让吾等看不透了~”
碧池不苟言笑，“游云圣贤~你是碧池的老长辈了，说句推心置腹的话，碧池也有些私心~”
碧池的自称由“本王”转为其姓名，使得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哦～”游云左右看看其他圣贤，得到肯定的眼神示意后，便对碧池说道:“明言便可～”
眉宇间爬上无奈，碧池眉叹气道，“圣贤们应该知晓，自碧池承妖族大统继任女王之位后，妖族非但没有走向昌盛，反而将原本还算民安物阜、政通人和的极寒之地搞得乌烟瘴气，乱臣贼子横行霸道……”
游云皱眉，“这并非你一人之过。”
“总之～碧池执政的这几百年来，有愧族人，有愧列祖列宗……”
突然，碧池抬手扶额，尖锐的手指甲猛地抠进眉间的散发莹莹绿光的位置。
浓郁的妖气骤然在宽敞的大殿之上扩散开来，一时狂风大作。
坐在水神神位之上的共工猛然起身，黑色的眼珠逐渐被冰霜覆盖。
游云那双褐色的瞳，变化出如万花筒一般的形状，花瓣之下，是压抑已久的强烈欲望。
大殿中央，碧池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滴落在灵石地毯的妖血，也很快蒸发。
此刻，碧池手中，青色光芒与深蓝暗纹交相辉映的卷轴，便是妖族的镇族之宝——野性卷轴。
一瞬之间，游云收起了异样的目光，“意欲何为？”
碧池接连叹气，蹙眉如麻绳，“诸位圣贤，碧池打算隐退于世了……”
“额……”
一串乌鸦从共工头上飞过，她茫然不解地看向一脸心意已决的碧池，“神殿之上容不得玩笑！”
“水神，碧池不敢在诸位圣贤面前胡言乱语，碧池自知力小甚微，无能带领妖族走向繁盛，所以碧池拟让位于碧池的小侄女碧瑶，而这镇族秘宝……”
游云紧张地看向碧池手中地野性卷轴，生怕它不翼而飞。
“碧池想暂时交于水神保管，待小侄儿碧瑶及笄之年，再将这野性卷轴授予于她。”
碧池强忍着笑意，硬生故作严肃而又落寞，扭过头，“水神～妖族的未来……”
“就托付给您了……”
见碧池双手托着野性卷轴奉上，共工断然拒绝，这定然是苏烟的主意，虽然背后隐藏了什么很难推测，但一旦接下，岂不是遂了那臭小子的意愿。
“共工啊～别愣着了……别辜负了妖姬女王的一番苦心啊……”
此刻，五大圣贤中，除了平时就沉默寡言的游恒，其他圣贤已经难掩兴奋。
“接下吧～”
游云故作高深地说:“既然妖姬女王心意已决，想要归园田居云游四海，共工……成人之美～何乐不为……”
共工借着秀发的遮掩，狠瞪了一眼低头不见神情的碧池，随之挥下衣袖，野性卷轴就此脱离妖姬女王之手。纵观古今，此事开天辟地头一回，足以三界史官挥洒大量文墨载入史册。
“咳咳～妖姬女王～”
游云的态度变得和善，满是褶皱的脸皮也舒缓开来。
“既然你已有周全计划～吾看妖族的疆土，也不必让出，毕竟，三界历年来追求和平共事，你贸然让出半壁疆土，实属有背三界平等的秩序。”
碧池暗地耻笑，看着笑眯眯的游云，那张人模狗样的面皮下，是多么丑陋的灵魂。
三界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的神族早已地覆天翻，五大圣贤的野心，虽未直接显露，但天地可见，日月可昭。
嘴上挂着三界和平为本，平等为纲，可今日魔族痛失魔王赤雍，妖族也被构陷“背锅”。这一切，若没有背后操手五大圣贤的穿针引线，怎会如此？
“哼～三界平等……”
碧池咬着内唇，奋力压制狂暴的情绪，“哈哈～诸位圣贤、水神……今日我碧池说一不二，妖族的半壁疆土，我定要让出……”
“故而～”
碧池双手抱拳，交叉于胸前，深深欠腰。
这是妖族表示尊敬的礼仪。
“还望圣贤与诸神能在日后多多指教碧瑶那个羽翼未丰的孩子。”
游云沉思了会，碧池的意思比较明显了，她看起来就像是个万不得已将亲自十月怀胎的婴儿托付给他人培养的母亲。
说白了，这半壁疆土，是碧池打算换取妖族一条“生路”的礼物。
“好～”
五大圣贤互相耳语片刻，答应下来。
“碧池先谢过诸位圣贤……”
女子站直腰背，抬起紫眸。
“若无他事，碧池便回妖族，准备传位和迁民腾地的重要事宜了，就不再叨扰圣贤们清修了～”
“且慢～”
游云眼中有异色闪烁，妖姬女王此行回境必然烦事缠身，日理万机，不如由水神同行，也好有个帮衬？”
“这～这恐怕不妥吧～毕竟是碧池的家事……”
“哎～～～”
一直冷着脸的游恒突然打断碧池的话，平静地说:“既然你将野性卷轴授予水神保管，那她便与未来的妖姬女王碧瑶有了颇深的渊源，为了日后她们二者共事融洽，吾认为，水神借此次良机，见见那个孩子，对妖族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碧池偷偷一笑，圣贤们的每一句话，和苏烟所言并无太大出入。
“那～那碧池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水神……”
见碧池看向自己，共工高冷耸肩，“本神没所谓～”




过眼神烟 第161章 天吴
“好～”
游云笑道：“那请问妖姬女王……你需多少时日？”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却彰显了丑陋的嘴脸，如此急不可耐的模样，与苏烟心中所想不差毫分。
“三个月～”碧池立刻脱口道，给人一种早早有了计划的假象。
游恒冲游云眼神示意，游云心领神会。
“好～就三个月！”
“共工～这三个月你就在妖姬女王身边帮衬着，神殿每月的例行会议，也准你无需出席！”
共工脸色发黑，“游云圣贤，您怕是糊涂了吧！”
“咳咳～”游云老脸一红，“对对……年纪大了，记性差了，六日后的双行会审，你可要回神殿一趟……”
“呵～”
共工的冷笑让游云有些尴尬，“共工，你且伏耳过来～”
共工愣了一下，随即大步上前，站在浮屠壁前。
“商量个交易？”游云试探性地问。
共工很不耐烦，“直言。”
接着，一旁的游恒一脸淡然地说：“共工～倘若你在双行会议前拿到开启野性卷轴回溯之力的咒语，吾等愿意用强良的性命换之。”
大殿之上，一股强大的神力骤然扩散。
“共工～你应该清楚，强良的性命，价值几何。它与区区妖族秘宝之间，我想你心里自有权衡。”
游恒不愧是五大圣贤之中最为老奸巨猾的人物，一语击中要害，共工难免犹豫。
没有多久，共工走下台阶，与碧池一同离开神殿……
踏出神殿，两人踱步樱花树下，此时碧池不敢开口讲话，因为共工那颤抖的背影，预示着怒火的即将来临。
环顾空旷的演武场，除了星星点点的落花，别无一物。
而此时没心没肺的苏烟，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天葬谷附近。
因为苏烟总共只来过一次落神山，除了神殿以外，他就只认识两个地方。
一是修习功法和神术的求知阁，二就是黄帝的封疆棋盘所在之处，天葬谷。
但苏烟尚不清楚，天葬谷乃神族禁地，除了神拔时神裔可以进入，除此之外，便只有诸神能够随意进出。
“久违了……”
苏烟跃上山坡，漫山遍野的鲜花散发的幽香引人陶醉。
突然，目光一转，苏烟放眼望去，遥隔整座山谷，对面的山崖上，正坐着一位身着红衣的妖娆女子，徐徐而来的清风使得单薄的衣物紧贴其肤，故而优美的身段显露无遗。
而此时此刻，山谷对面的女子也发现了苏烟的存在，两人对视之下，尴尬很快填满了深不见底的山谷。
苏烟有些茫然，他忘了害怕，他本应该畏惧的。
可女子刚才垂头掩面的样子，所流露出的情绪除了淡淡忧伤，便只剩下深深的纠结。
“呼～”
苏烟还在楞神的时候，女子已然乘风横跨山谷，一瞬之间闪到了苏烟面前，随之白皙的手掌化为利爪，锁住了苏烟的脖子。
“咳咳～”
苏烟剧烈咳嗽起来，女子怒声道:“谁许你踏入神族禁地的！”
“天～天吴～上神，您，您先放了苏烟！”
天吴松手，转身背对少年。
苏烟起身，摸了摸发红的脖颈，无奈道:“姐姐把妖姬女王带到神殿来了。”
天吴一听，问道:“共工倒是有两把刷子，妖姬女王可是油盐不进的主儿。”
“天吴上神～我姐没准我入殿，出于无聊，我便随意走走，没成想误入禁地，打扰了您清修……”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苏烟被天吴强烈的语气吓了一跳，立刻拍拍胸脯，大口喘气，“天～天吴上神，您您别吓我，我心脏不好～”
天吴骤然转身，红色的裙摆随风飘扬，苏烟眼前春光无限。
“别给本神装傻～谁不知道，你小子人小鬼大！”
苏烟脸色突然一变，澄澈的双眸里隐约闪现极端的沉稳和冷静。
“不瞒您说～”
“我看到了一个无奈而又踌躇的神明，而且……”
“您在考虑此刻要不要踏上神殿……”
“所以，您心里有想对圣贤说而又不知当说不说的话。”
说到这里，苏烟清楚地捕捉到了天吴那对桃花眼中一闪而过的颓靡，于是补了一句。
“我猜，您还是不敢说～”
“够了～”
天吴突然变得抓狂，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仿佛拥有洞穿他人心思的能力，这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居然发自内心感到恐惧。
天葬谷内，神力疯狂波动，但封疆棋盘将其完全吸收，所以此时无头苍蝇一样的共，正在山下健步如飞，而跟在后面的碧池，也在心里为苏烟祈祷着。
因为碧池隔着共工十仗远，都能感觉到共工身上那股誓要把苏烟吊起来毒打的执念。
可共工万万没想到，智商下线的苏烟此刻身处神族禁地，更不可思议的是，还和一个“作风问题”极其严重的女性神明混在一起……
“你不怕死么！”
无数道风刃围绕着苏烟的身躯盘旋着，但苏烟无所畏惧的样子，让天吴感到怪异。
苏烟是天选之子不加，但之前胆小怕事可是出了名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独处，一神一人，且二者所处的阵营针锋相对。
但苏烟的笑容最终让天吴扭头欲要离去。
“等等～”
天吴可不会因为神裔的一句话放下脚步。
“抛开阵营之分，我想我能帮你做出决定……”
天吴还是停下了脚步，虽然有些排斥，但女人的脆弱，让她重新回到苏烟身边。
苏烟嘴里叼着雪环草，冲皱着眉斜眼打量他的女人咧嘴一笑。
“天吴上神～您很累吧～”
女人思索了会，还是点了点头。
“我也很累……”
苏烟望着天空，“你们都说我是天选之子，是能推翻圣贤统治的那个人～”
天吴惊呆了，苏烟真是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一旦传到圣贤耳朵里，就算是共工，怕也是保不住他。
“天吴上神，不可思议吧，我会对您说这些，您与我可是敌对关系。”
天吴很困惑，但已经心生警惕，“你到底要说什么！”




过眼神烟 第162章 凤铃锁链
“天吴上神～您认为神明是人～还是神？”
又是一句大逆不道的问句，天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你要一味说些莫名其妙的鬼话，本神便把你的原话上禀神殿！”
“不不不，这个问题很重要。”
苏烟摇头晃脑，笑声不断，“若您以神自居，就该行神明之事。若您以人为本，则应秉承人性。”
“若神如何？”
“断贪、扼嗔、斩痴。”
“人又如何？”
“可贪、可嗔、可痴。”
天吴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满是惊讶，少年的眼神，在一瞬间里，是那样的沧桑，即便他的嘴角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苏烟突然站了起来，冲着空旷壮阔的天葬谷放声呐喊，回音重叠，惊起一片打盹的小鸟。
回眸，苏烟笑道:“还在苍平镇的时候，我不信所谓世上有神的传言，直到我遇到共工那天，我不得不信。”
“可她真的是神么？”
苏烟蹲下身，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将恰巧卡在石缝里的裙边儿拖了出来。
一阵风过，一帐红纱，隔断苏烟与天吴的对视。
苏烟的声音很微弱，如水乡女子的软语。
“她不是神啊，她只是我姐姐。”
“可有时候，我却希望她是神，即便我不再是她的弟弟。”
话音没有落地，便随着谷风飘向远方。
与此同时。
后土正在土藏城内最大的戏园子里听曲儿……
蓐收正泡着温泉与不着片缕的曼妙女子嬉戏……
烛九阴还窝在水神庙中，闲来无事，正倚靠在墙壁上弹奏许久未碰却从未生疏的琵琶……
高傲入骨的帝江、童颜不老的翕然……
每一位神明，别无例外，皆在暴风雨来临的前夕，选择了做最喜欢的事遣散焦虑，放松心绪。
天吴的目光变得呆滞，举头望天，散发着金光的太阳突然变得刺眼。
冰霜骤降，苏烟上一刻对着山谷发泄呐喊的时候，传到了共工耳朵里。
电光火石之间，苏烟被一股强大的风力掀翻在地。
少年抬头，满目惊讶，只见天吴的手臂上，结满了冰痂，然而，也是天吴的手臂，挡住了共工的拳头。
寒气呼呼，天吴的手臂逐渐碎裂，铺了一地冰碴。
碧池眼疾手快，一把将倒在地上的苏烟拉离“战场”。
共工的怒火还在燃烧，但出于天吴诡异的表现，气消了大半。
“你把他掳来的！”
共工狠狠问道，如果说上次偶遇后土和苏烟混在一起是机缘巧合，那么如今苏烟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天吴待在一起，看样子还谈过许久，这很匪夷所思。
“呼呼～”
狂暴的风旋从天而降，一条肤如婴儿般白嫩的手臂在风旋中重塑。
“偶然碰到的～”
“信你鬼话？！”共工手中冰光一闪，冰瀚脱手而出。
天葬谷内，再强大的神力波动也会被封疆棋盘吸收，所以即便神明祭出神武，神殿里的圣贤们也无从感应。
“噌～”
寒光划破空气，疾速横旋的冰瀚停留在天吴面前，尖端处的锋芒，距离那对没有色彩的眸不到半寸。
“共工～我不想打架～”
天吴无所谓地转过身，冲苏烟笑了笑，这抹笑容里有感谢，也有无奈……
苏烟未必领会了对方传达的全部情绪，但他知道，他兑现了刚才的“承诺”。
他帮天吴做出了决定。
天吴转过身，抬手搭在共工的左肩上，妖媚的脸凑了过去。
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不论他做错了什么……就当我替他求情了，我还从来没求过你呢……今天，别教训他了。”
“还有……你对他很重要，羡煞旁人的重要。”
说完，天吴飞上天空，很快便消失踪影。
共工扭过头，看向跪在地上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模样的少年，也逐渐冷静下来。
“碧池，你先回避一下，我处理一下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