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归去闲人
不管谢瑁对武氏和他的芥蒂究竟源于何处,他这位长兄心里的暗刺,显然已从内宅蔓延到了军中。
这种事,绝不可容忍。
谢珽注视着王知敬,神情郑重,“祸起萧墙,务必防微杜渐。将军是姑姑的亲信,素来耿直刚正,由你去澄清事实,能事半功倍。也须让人看清他的居心,以免再生事端。”
“末将明白!”王知敬当即应诺。
临走前,他在秦念月跟前驻足。
多年看护的情分依然,但秦念月的心性却已初露端倪。王知敬纵然仍对京城怀有憎怨,却也不愿看着旧主的骨肉长歪,方才的惊怒消去后,又诚恳劝说了几句,才匆匆离去。
旁的武将得知此事,各自诧异。
不过王知敬是县主的副将,昔日旧部多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讶异之余,觉出谢瑁挑拨离间的居心,各自暗惊。
傍晚,王知敬挂印而去。
他年近不惑,又未成家立业,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这些年征战杀伐换来的功名银钱,于他而言亦轻如鸿毛。此次轻信冒进于他而言实如警钟,王知敬尽数抛下,只带着一把傍身多年的宝刀,一身粗糙结实的衣裳,孤身骑马远赴边塞,从军汉重新做起。
骏马飞驰出城时,一张折在信封里的纸条送到了谢瑁案头。
上面字迹潦草,却清晰可辨——
好自为之。
底下署名是“王知敬及诸将”。
彼时谢瑁正在屋里教小谢奕读书写字,见状微微色变,立时命亲信长随去寻王知敬。很快,消息报回来,说王知敬挂印而去,临走之前还拜访过几位交好的同袍——都是谢瑁曾蛊惑笼络过的。
谢瑁听罢,气得砸了茶盏。
他跟王知敬的牵连就只有秦念月的事,如今那位挂印而去,还送来这么张纸条,情势已然分明。先前的笼络与欺瞒都已被戳破,以王知敬的性情,既选了挂印而走,想必是已被谢珽收服,不会再生动摇。连同旁的郡主旧部,或许都已归心,很难再去笼络。
他战角才起便已落败,往后只会更难。
而经此一事,谢珽必会生出戒心。
铜墙铁壁渐渐竖起,徐徐图之怕是已行不通了。
谢瑁烧了纸条,神情渐渐阴鸷。
……
谢珽此刻倒是心绪不错。
王知敬离开后,秦念月亦失魂落魄,大抵是真容毕露无颜见人,她都没敢去老太妃跟前哭诉,只魂不守舍的去了红芦馆。
谢珽则换了身衣裳,携阿嫣先去拜见了老太妃,而后前往碧风堂。
武氏瞧见他,自是高兴。
因除夕夜未能聚首,这会儿无需兴师动众的劳烦旁人,便打算留谢珽夫妇俩用饭,又派人将谢琤叫回来,再去十州春请人。谢瑁自是不肯来的,好在他虽偏执,却不至于把妻儿都搭进去,便只让越氏抱着谢奕去了。
久别重聚,暖烘烘的颇为热闹。
饭毕各归住处,小夫妻回到春波苑时,里头灯火通明。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50节
窗上的厚帘已然换成簇新的薄纱,廊下两盆茶梅迎风盛放,临近元夕,院里的灯笼也选了新式样,细蔑新纱,高悬微晃。厢房里那只兔子听着动静跑出来,在阿嫣脚边绕来绕去,她被缠得无奈,只好抱在怀里哄了哄,才让玉露先抱回去。
极平实的场景,看在谢珽眼里只觉温馨。
进了屋,长案上瓷瓶洁净,里头养着特地买来的新鲜花枝,旁边一盆水仙,安静而清丽。
簇拥的花团之间,是位窈窕美人。
谢珽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捏的泥胚。比起最初灰扑扑的样子,此刻美人锦衣丽饰,细粉描摹,眉心点染了一朵梅花,望之娇艳而灵动。旁边还添了旁的,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粉雕玉琢的兔子,贪睡慵懒的小猫,离神形兼备还很远,瞧着却十分可爱,妙趣横生。
他讶然失笑,“这是你捏的?”
“好看吗?”阿嫣笑问。
“好看,也很有趣。”谢珽未料她对捏泥也有兴致,且刚上手就能做得活灵活现,不免取在手里把玩,道:“回头在屋里添个博古架,将这些都摆上去,假以时日便可琳琅满目。到时候,这整面墙都摆了泥塑,屋子里能比揖峰轩更有趣。”
大抵是方才阖家团聚令人欢喜,他此刻唇边噙着笑,望向她的眼神竟颇温柔。
隔得那么近,眸底也似映出她的倒影。
阿嫣微微一怔。
假以时日是指多久?
要想把整面墙的博古架都填满的话,她岂不是还得留个至少两三年?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住了。
毕竟,谢珽大过年的为公事奔波忙碌,好容易回来跟家人团聚,她不好在此时扫兴。遂莞尔笑道:“这主意倒不错,从前我瞧惠之大师那些薄胎泥塑,只觉这事极考量手艺。如今真的捏了,才觉得这东西妙趣无穷,就算捏丑了都是有趣的。”
说着,又将仕女递给他。
“这个也绘好了,殿下满意么?”
衣饰鲜丽,姿容姣美的女郎,捧在手心时能让人生出小心怜惜之意。
谢珽将各处看了,彩绘的笔锋无不恰到好处,像是春光照入深冬枯寂的山林,霎时令万物生辉。这身段与眉眼已然印刻在眼底心上,谢珽看过美人沉静的眸子,不由将视线投向阿嫣,带了几分贪恋心思,温柔道:“很漂亮。”
照着她捏的模样,自是最出挑的绝色。
无人能及。
摇曳的烛光照出少女脸上的粲然笑意,阿嫣以为他是夸她绘画的手艺,颇为自得地道:“岂止漂亮,应该是无可挑剔!”
说话间,就见卢嬷嬷在帘外探头。
阿嫣瞧她手里捧着衣裳,应是打算给谢珽换洗的,过去亲自掌眼,摇曳的裙角如水波泠泠。
许久未见,心中甚为思念。
谢珽就着长案站在那里,目光黏住她窈窕纤秀的背影,隔了珠帘,静静瞧她翻看挑拣衣裳,与卢嬷嬷商量低语。柔软低语,嫣然巧笑,珠帘软帐,袅娜背影……积攒大半个月的疲惫,在此时尽数消弭。
他只等阿嫣回来,才搁下仕女。
而后孤身去内室沐浴,洗去一路仆仆风尘。
却在触到腰间伤口的时候犯了难。
这趟离家远行,谢珽打的是年底巡边的旗号,实则掩人耳目,带着数位亲信去了趟陇右。
先前他与贾恂派人前往剑南,周家虽未立即应准,在谋士的游说之下,却也颇为意动。比起河东守着边塞抵御强敌,旁边两位节度使都虎视眈眈不省心的处境,剑南坐拥天险,富庶一方,虽极反感郑獬的频频骚扰,对大动干戈的兵争到底存有顾忌。
即便起了战火,怕也只会从旁协助。
这种事,谢珽也没指望太多。
——只要能说动周家从携手夹击,分走郑獬的兵力,令其首尾难顾,谢家举兵征讨时便可少去许多折损。
谢珽从不是穷兵黩武的人,但情势既已到了这步,朝廷和云南那边眼看要打起来,他既决意灭了蠢蠢欲动的郑獬,自须在动手前,尽量多摸些对方的底细。
这回到陇右,他去了郑獬的老巢。
郑獬虽色厉内荏,到底坐拥一方大权,手里精锐不少。摆在明面上的事早已由眼线摸清楚,谢珽既亲自去了,就是朝着陇右关乎要害的军政机密去的。比起明火执仗的短兵相接,有些消息若能探到手里善加利用,或可提早安插内应、扫清障碍,不战而屈人之兵,免于将士冲锋陷阵。
半月盘桓之间收获颇丰,身在龙潭虎穴时却也难免磕碰斡旋。
这道伤就是彼时留的。
好在郑獬并不知他潜入身边的消息,只当作寻常的密探来对付,得以让谢珽尽得所需,全身而退。
征伐受伤,于谢珽而言是常事。
此刻伤口尚未结痂,得每日敷些药膏,偏巧他方才让阿嫣宽衣解带换了外裳,药膏不在身边。若等沐浴出去后再敷药,难免蹭在寝衣上,到时候让娇滴滴的小姑娘瞧出端倪,难免徒生担忧。
谢珽迟疑了下,决定喊她帮忙。
至于称呼……
成婚之后,外人跟前他对她的称呼是“楚氏”,私底下多半直接说话,偶尔打趣揶揄时,叫一声王妃。但此刻,两种称呼显然都不妥当,直呼姓名又太过狂妄,谢珽迟疑了下,想起母亲武氏对她的称呼,便试着道:“阿嫣,阿嫣——”
门扇外,阿嫣正挑选香囊。
听见被隔断的男人声音,加之谢珽从未这样称呼过她,有点怀疑是听错了,问旁边的玉露,“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话音未落,又传来谢珽的呼声。
她赶紧丢下香囊,走至内室的门口道:“殿下是在喊我?”
“把我今日穿的外裳拿进来。”他说。
阿嫣应了,还以为谢珽是沐浴完毕,想起没处理完的事情赶着回外书房,连忙帮他去取。
回来后推开浴房的门扇,绕过屏风一抬头,就见谢珽坐在浴桶里,脸庞被热气笼罩,莫说穿好衣裳,连澡浴的香露都未冲洗。
浴房里虽宽敞,因是夫妻同住,总不至于各自单用浴桶。阿嫣身量比他矮,浴桶是依着她做的,虽然里头宽大,足够做两三人盘膝坐着,桶沿却不高,堪堪遮住她的肩膀。
谢珽年已弱冠,身量比才过及笄的阿嫣不知高了多少,坐在其中是何情形,可想而知。
此刻屋中热气氤氲,他脸上被热气熏得微红,胸膛往上尽都露在外面。常年习武征战、提剑挽弓的人,肩膀练得强劲有力,脸颊和发丝上的水顺着脖颈蜿蜒汇在肩膀和锁骨,自胸膛缓缓滚落,明晃晃的烛光下,能看得人呼吸微窒。
更别说,为着阿嫣方便,浴桶安放在坑池里,比地面低了半截,她站在那儿俯视过去,连浴汤掩着的腰腹都清晰可见。
成婚半载,夫妻俩始终泾渭分明,这直冲眼底的景致来得猝不及防。
阿嫣脸上腾的泛起了红。
她下意识举起衣裳遮住眼睛,通红着脸退回到屏风后面,心里咚咚乱跳时,声音都有点紧张起来,“我、我以为殿下已经沐浴完了。衣裳放在这儿,殿下自己取吧。”说罢,赶紧退出浴房,连门扇都迅速掩上。
心头仍如鹿撞,捂住胸口闭上眼睛,隔着水雾的景致清晰印在脑海,轮廓劲瘦,贲张有力,换了谁都没法视若无睹。
阿嫣靠在旁边墙上,有点绝望。
这下尴尬了。
但愿他不会介意。
浴房里,谢珽仍坐在暖热浴汤里,水汽遮住的眸底泛起了浓色。
少女红着脸的模样落入眼底,连同她蚊蝇般的声音都无端添了缱绻。他看着纱屏后面胡乱堆放的外裳,想起在外奔波时无人知晓的温软梦境,心神微绷时,腰间的伤口忽然隐隐作痛起来。
是夜,阿嫣仍去了小书房看账本。
待谢珽换了凉水兜头浇下,压住满腔浮躁,又给腰上的伤口换了药,拿细布裹好,寝衣严实的出来时,她已不见踪影。
灯烛半昏,绡金帘帐尽已垂落。
玉露侯在旁边,见了他就屈膝道:“年底送来的账本有些还没看完。王妃想赶着元夕等会前,将琐事都清了,今晚怕是会看得晚些,殿下先歇息吧。”说罢,施礼退了出去。
谢珽唇角动了动。
听出来了,这是让他别去打搅的意思,便只寻了本书拿在手里,靠了软枕慢慢翻看。
直至子时过半,才见阿嫣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在繁杂的账目间沉浸了个把时辰,满脑子账目交杂,早已将先前令人尴尬的一幕逐出脑海,专心致志的筹算亦令她心如止水。夜色已深,困意不断袭来,加上看账的头昏脑涨,她这会儿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到得榻边,只跟谢珽敷衍了两句,便爬上床榻躺进被窝。
未久,呼呼睡了过去。
剩谢珽坐在旁边,挪开书卷看着她安静睡颜,有点没回过神。
第43章 夜游 该不会起了色心,假戏真做吧?……
这天夜里, 阿嫣做了个梦。
梦里好似是从京城来魏州的途中,送嫁的队伍遭遇偷袭,先前护送她的陈越不见踪影, 倒是谢珽利刃在手, 跟贼人打得激烈。
且他还没穿衣服。
阿嫣被这梦惊醒,着实愣了半天。
临近元夕, 蟾宫正明,朦胧月光照入床帏, 被纱帐隔得温柔。她翻了个身, 看到谢珽近在咫尺, 不知是何时挪过来的, 一只手搭在她腰上,是将她抱在怀里的姿势。
眼睫微抬, 便是他的侧脸。
冷硬的轮廓被月光镀了柔和色泽,那双湛若寒潭的眸子紧阖,睫毛修长, 投了细影。他的鼻梁英挺,衬得侧脸干净而俊爽, 担得起姿容如玉的形容。
昨晚那一幕忽然闯入脑海。
当时怕露端倪, 未敢往深了想, 只拿旁的事情静心, 此刻回想, 仍自心跳微乱。男人赤着的胸膛、敞开的寝衣, 连同她爬上床榻时, 谢珽那幽晦而意味不明的眼神一道浮上心间。
阿嫣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视线落在他的喉结,无端就想了上回在红梅环绕的射箭场,他将她环在怀中耐心指点。想起生辰那夜, 他为她弹奏箜篌,陪坐在寒夜里听她絮叨往事。乃至遇袭那次,这男人被她咬了脖颈也不吭声,只将她抱得更紧。
种种温和姿态,迥异于新婚之初的疏冷。
一种极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谢淑曾说,谢珽在她跟前格外耐心。
她在他眼里是特别的吗?
所以旁人不许轻易踏足的揖峰轩她可随意来去,他抽空捏的泥塑仕女神貌姿态与她肖似,人前端庄威冷的男人会在她跟前敞开寝衣,今晚还说要将她的泥塑摆满博古架……
他从前懒于踏足内宅,如今有空就来留宿,睡觉时甚至将她搂在怀里。
这男人该不会起了色心,假戏真做吧?
阿嫣被这念头吓到了。
……
心底疑惑暗生,阿嫣不自觉就留意起了谢珽。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51节
譬如此刻。
落日余晖笼罩着魏州城,王府门外的空地上车马俱备,仆从成群,武氏披着斗篷满面笑意,旁边越氏牵着小谢奕的手,二房婆媳俱在,阿嫣和谢淑各自穿了昭君兜并肩出府,兴致勃勃的准备去看灯会。
阖府女眷里,除了老太妃上了年纪懒得动弹,秦念月无颜见人闭门不出,众人几乎聚了个齐全。
阿嫣自然不例外。
——华彩流光的漂亮花灯,谁不爱看呢?
元夕夜满城热闹欢庆,几可摩肩接踵,武氏怕晚了路上水泄不通,趁早带众人出门,连马车都备了轻便的,都是两人同乘。
阿嫣与谢淑的那辆就在武氏的后面,姑嫂俩说着从前碰见的有趣灯谜,才刚进了车厢,忽见府门口人影一晃,谢珽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了身玉白暗纹的锦衣,罩一件浅色外衫,玉冠束发,腰约锦带,更不见蹀躞佩剑。比起寻常玄墨两色的威冷,这会儿他穿得清爽,踏着晚风衣衫轻扬,满目挺拔清贵。
出府后,他径直往这边走了过来。
武氏诧然驻足,“还有事吗?”
“今晚得空,出去走走。”谢珽说着,视线瞥向两三步外阿嫣和谢淑的那辆车,仿佛是想要与她同乘。
阿嫣才提着裙角登车,闻言不免意外,“殿下是想去赏灯?”
“不行吗?”谢珽唇角微挑。
晚风轻柔,落日在地上洒了淡金色泽,他原就生得眉目俊澈,此刻含笑反问,平白添了温柔调笑之意。
几位女眷目露玩味,却只笑而不语。
武氏瞧他似特地打扮过,衣裳穿得清雅不说,连头发都梳得比寻常齐整,下意识瞥了眼娇滴滴的儿媳,而后笑道:“这哪有不行的!你忙了整年,原该多出去散散心。咱们要去摘星楼,你骑马过去还是一道乘车?”
“骑马太费事,乘车吧。”
谢珽说着,径直朝阿嫣走过来。
旁边谢淑才被阿嫣抛出的一道灯谜难住,打算待会路上刨根问底,瞧见正主儿来了,极有眼色地退开,去与母亲同乘。
卢嬷嬷和玉露亦侧身避让。
谢珽就着矮凳登车,见阿嫣掀起帘子呆呆看着他,便抬了抬下巴,“往里坐坐,腾个地方?”
“唔。”阿嫣回过神,赶紧往里挪。
妙龄纤秀的小姑子换成身高腿长的谢珽,车厢里难免逼仄,并肩而坐时肩股相贴。
帘帐落下,马车辘辘起行。
阿嫣假作掀帘外望,余光偷瞥身侧清贵端坐的男人,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据婆母所言,谢珽自幼长在这魏州城里,年幼时还会吵着去花灯会上凑热闹,十岁之后就没多少兴趣了,还嫌灯会拥挤吵闹,连府门都懒得出,只在府里高台上遥遥望上一眼。袭爵之后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顿团圆饭都难,哪有闲情去看灯?
有那空暇,还不如去揖峰轩捏泥巴。
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嫣心里敲着小鼓,还没琢磨透,就听耳畔男人道:“瞧什么呢?这么认真。”说着话就倾身凑了过来,伸手将侧帘掀得更高。肩膀轻蹭,衣衫轻响,他的手臂横在她面前,近乎拥围的姿势,脸颊亦碰到她的耳尖。
不知有意无意,却令心头漾起微澜。
阿嫣竭力摒开杂念,将目光挪向远山夕阳、天际云霞,淡笑道:“这样晴好的天气,想必夜里月色也极美。上有明月,下有彩灯,今晚可有看透了。”她往后靠了靠,抬眸瞧着谢珽,“不过殿下那么忙,怎么忽然想起去看花灯了?”
她问得仿佛随意,却因头回做这种事,无甚经验,未能掩尽眼底的试探之意。
谢珽觑着她,答得意味深长。
“可看的又不止花灯。”
……
摘星楼外,灯已如昼。
魏州最热闹繁华的两条长街在此处交汇,楼前的空地上围了一片花圃,状若罗盘。每逢春夏繁花争艳,这时节连嫩芽都还没吐出来,正宜修建奇景——高约两丈的一座灯轮,形似水车,纵横交叠,上头缀着各色奇巧花灯,暗夜里美轮美奂。
从王府一路走来,天色渐暗。
道旁的灯谜已然齐备,有少年男女们迫不及待的结伴过来,已陆续猜谜观赏起来。待王府的马车停稳,阿嫣随武氏进了摘星楼三层的雅间时,外头华灯已次第点亮,那座灯轮里亦亮起微光。
饭菜陆续端来,佳肴美酒,清月流光。
酒足饭饱时已星斗满天。
楼前的灯轮旁已围满了前来观灯的百姓,洞开的窗扇正对着成春街,两旁商铺林立,房屋鳞次栉比,俱由花灯点缀成彩楼。
居高临下的望过去,只觉满街彩灯如龙蜿蜒迤逦,直通夜幕深处。路上赏灯的男女亦衣着鲜丽,锦衣罗裙衬着花钿雪柳,各自挑了别致漂亮的灯笼,言笑之声不绝于耳。
谢淑兴冲冲的,趴在窗畔探头望外。
阿嫣亦饶有兴致的凑过去。
外面人群熙攘,远远的有清越歌声随风传来,应是载了歌伎的花车,两人拨弄窗外高悬的彩纱灯笼,评点左右远近景致。
谢珽抱臂坐在屏风旁,目光远眺。
看似在远眺,其实多落在阿嫣的侧影上。
说实话,习惯了沙场征伐、负重前行的沉闷生活,走多了危机四伏、险境横生的夜路,这样热闹绚烂的夜色于他而言已极为陌生。男儿们拖家带口的上街凑热闹,年轻男女约于黄昏柳下,在挨肩擦背的街市上共赏玉壶光转,这些欢快时光都是旁人的。
他其实更愿意站在高台,远眺治下的太平之象。
但今夜显然不同。
少女裙衫娇丽,月色灯烛映照下巧笑嫣然,偶尔瞧见惊艳的花灯时,几乎能拽着谢淑雀跃起来。
谢珽忍不住踱步走了过去,停在她的身侧。
“很好看吗?”
“当然了!你瞧那边——”她给谢珽腾出点地方,纤秀指尖微抬,目光落在稍远处那座茶楼跟前的花灯摊,“瞧着是个寻常的走马灯,里头的剪影有意思极了,跟隔壁那家用了差不多的故事,瞧着像在打擂台。”
“是吗?在哪里?”谢淑伸长了脖子。
她的眼神实在不行,近处的彩绘灯笼还能瞧清,稍远一些就模糊了起来,更远处的就只剩彼此交错的绚烂光影。此刻站在阁楼上面,别说茶楼前走马灯里的故事,就连阿嫣指的是哪个灯笼,她眯着眼都不太能分辨清楚。
饶是谢珽这种性子,瞧见她那样都差点笑出来。
“去跟前看,别把脖子伸断了。”
谢淑闻言甚喜,“那我就跟堂嫂去啦?”说着话,戳了戳阿嫣。
阿嫣其实也想去街上走走。
不过毕竟已嫁为王妃,不是闺中能肆意的玩闹少女了,便征询般瞧向谢珽。
谢珽颔首,取了昭君兜给她穿上。
旁边高氏瞧着这情形,焉能不知谢珽今晚一反常态出来赏灯的用意,遂朝谢淑招了招手,道:“街上挤满了人,去的多了不便照看。你先坐坐,待会陪我去对面的望云阁猜灯谜。”
谢淑会意,讪讪的退回座位。
阿嫣只能跟着谢珽出门,因卢嬷嬷年事渐高,便只带了玉露在身边,徐曜和陈越身着简衣,随从护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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