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归去闲人
怀里的人起初还不乐意,没走两步就安静了,将脑袋靠在他肩上,像是温顺又安静的猫。
须臾,颈间传来湿热的感觉。
谢珽知道那是她的眼泪,不由脚步稍缓,低眉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我想家了。”
阿嫣吸了吸鼻子,声音柔软而委屈。
第20章 训人 训起人来也有模有样的。
阿嫣在谢珽怀里想家掉眼泪的时候,照月堂的暖阁中,秦念月也正靠在老太妃身上哭得梨花带雨。
她觉得很委屈。
上回见责于谢珽委实是她始料未及,这阵子便格外乖觉,欲博回好感,今晚这场夜宴也是她图谋了许久的。
自幼长在王府,秦念月知道不少府中秘事,也清楚谢珽的性情。楚氏终归是皇帝赐的,除了舅母昏头照拂,谢家没谁会真拿楚氏当自己人,谢珽更不会。佳节团圆,她只消借这曲琵琶哄得长辈开心,再借酒说几句委屈软话,自可化解谢珽对她的稍许芥蒂。
她已苦练半月,指尖都快破了。
琵琶弹完之后满厅欢喜,她只消等楚氏相形见绌,自能令谢珽心生赞许,而后借机行事。
谁知楚氏会一鸣惊人?
谢巍骤然回来,将那首箜篌捧上了天,后半段宴席里,众人都听他评点箜篌、讲述巡边时的种种事情,竟再未提及她的琵琶。
隔着长案,她更不好接近谢珽。
一切都白费了!
秦念月满怀期望落空,苦闷喝了不少甜酒,想着满腔心事无人做主,自己争取时还屡屡碰壁,愈发觉得伤心。回到住处后,便扑在榻上抽泣不已,眼睛都哭肿了。
丫鬟着慌,赶紧去请老太妃。
老太妃还没歇下,听外孙女哭得伤心,估摸着大约是团圆夜想念亲人了,忙赶来看望。见她双眼哭红,鼻涕泡都出来了,忙心疼地擦拭,柔声道:“外祖母在呢,快别哭了。宴上瞧着你也高高兴兴的,这是怎么了?”
“外祖母!”秦念月扑进她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老太妃原就思念亡女,被她这么一哭,眼泪也跟着掉落,哄着她道:“有什么事你就同我说,外祖母是最疼你的。”
“我只是羡慕。”
秦念月贴在老太妃怀里,几乎泣不成声,“表兄弟都父母俱在,阖家团圆,就连珽表哥都对表嫂那样好。我如今唯有外祖母能依靠,还不知往后会落到怎样的人家,实在是害怕。”
“放心,我自会挑最好的儿郎给你。”
秦念月哽咽,“得是我中意的。”
“这是自然,终身大事上绝不会委屈你。”老太妃说罢,忽然想起什么,迟疑了下,还是问道:“月儿,你是不是有中意的了?”见她抽泣不欲,稍露羞赧,竟是心中一喜道:“是哪家的儿郎?若品行家世都好,外祖母定给你风风光光的送嫁。”
“他自是世间最好的男儿,谁都比不上的。”秦念月含泪抬头,试探着道:“外祖母,倘若他已成家了,我又……”
“不成!”老太妃立时打断。
见她泪落得更凶,老太妃心疼之极,脸色却肃然了些,道:“你母亲的事,我都仔细说过。当初她怀着你生产艰辛,那狗东西却被贱人勾走了魂,吵架和离,什么都不顾了,才让你母亲忧郁成疾,不慎战死。我这辈子最恨那等贱婢,月儿,你可不能胡来!”
“你母亲是当朝仅有的女将,性子何等骄傲。好容易留下你,我绝不会看着你犯糊涂自降身份,为人侧室。”
这话说得重,分明是划出底线。
秦念月窥出她的态度,一时间只觉无助,听老太妃问起她中意谁,就半个字都不肯多说了,只泣涕涟涟的哭着说思念亡母。
心底里亦发愁了起来。
先前谢珽忙于庶务,她又年未及笄,便按兵未动,以为到了岁数外祖母自会做主。谁知平地起惊雷,皇家竟会砸过来婚事?事已至此,外祖母都不肯帮她,若想留在府里,唯一的盼头就是楚氏腾出正妃之位,而后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这种事谈何容易?
但从小到大,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要她退而求其次这种事,嫁给外头的俗夫,实在是不甘心。
秦念月想着前程,哭得愈发伤心。
……
春波苑里,阿嫣这一夜睡得倒踏实。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从宿醉中醒过来,软着手掀起帘帐,玉露立时赶过来,温声道:“王妃醒啦?昨晚醉得厉害,身上想必难受得很,再谁会儿吧?”
“王爷呢?”
“想是要处置军务,一大早就走了。”
也对,谢巍连夜归来赴宴,昨晚尽顾着叙亲情了,今早必是要详细禀报军情的。
阿嫣揉了揉双鬓,回想昨夜的事,有点儿犯懵。谢巍踏月回府,连声称赞的事她都记得,后来却渐渐模糊了,连怎么出厅回住处的都想不起来。散着头发穿鞋换衣时,便问随行的玉露。
玉露忍不住笑了,“昨晚王妃喝醉,路都走不明白。殿下瞧不过眼,让奴婢回来取春凳。奴婢带人赶过去的时候,王妃坐在和春堂外的靠椅上,倚着王爷的腿都快睡着了。王爷还说,王妃闭着眼还能走路,真有本事。”
“我没弄脏他衣裳吧?”阿嫣心头微紧。
听说人喝醉了会吐,不知她可曾失态。
玉露摇头,“王爷好得很,倒是王妃偷摸哭了,嚷着想家要回京城呢。”
阿嫣蹙眉发愁,“我全都忘了。”
但愿谢珽没放在心上。
只是……新妇素有回门之仪,她何时能回京城一趟呢?
这事儿阿嫣不敢指望,倒是卢嬷嬷那边报了消息,说先前就不安分的那个小丫鬟彩月,趁着昨晚中秋,又溜到外头私递消息去了。她儿子已然查得明白,是外头有人接应,帮她将阿嫣婚后的消息递回京城的伯母手里,板上钉钉的吃里扒外。
阿嫣听了,难免暗怒。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19节
当初楚嫱丢下烂摊子一走了之,是她担着种种风险替嫁过来的,如今伯母暗里窥探,难道是想等她熬过最难的关头,破了坚冰垫好了根基,再把这煮熟又飞走的鸭子塞回到楚嫱手里?
坐享其成的白日梦都快做上天了。
阿嫣心中冷嗤,因怕处置丫鬟的动静太大会惹人留意,便命卢嬷嬷将彩月赶去做粗活,不许踏进春波苑半步。再让外头的管事把接头的人抓了,赶去庄上务农。等过几个月没人留意了,再打一顿发卖出去。
事情分派下去,自有人料理。
阿嫣则抱着暖和的汤婆子在屋里休养生息。
家宴前忙碌劳累,往来碧风堂时着实让她这双软绵绵的脚丫受累不少,后又喝酒宿醉,难免令身体疲乏。而今来了月事,倒比平常难受些,她懒得多动弹,除了去老太妃跟前应卯,旁的时候都懒懒躺着。
好在谢珽忙起了两年一次的演武大事,近来夙兴夜寐,多在外书房留宿,倒给了她喘息之机。
连着歇了几日,重归神采奕奕。
这日傍晚从碧风堂回来,听说谢珽去军营亲自操练演武的兵士,知道今晚又可独守空房,便命人早些摆饭。她进屋洗手,才拿软巾擦干,就见卢嬷嬷匆匆进来,走到跟前道:“王妃,外头有事禀报。”
“怎么了?”
“徐家小公子来魏州了。”
“徐秉均?他来这儿做什么?可有人陪着?”
卢嬷嬷叹了口气,“正是没人陪,奴婢才急着来禀报。外头的管事是街上遇到他的,在一家画铺里给人卖画换钱,瞧着是没带盘缠。问他来这儿的缘故也不肯说,后来问了掌柜,才知道他是身无分文寄住在店里的,实在让人悬心。”
“这怎么成!”阿嫣蹙眉,立时担心起来,“元娥先前信里说他想弃文从武,被徐家祖父骂了。这回必定是偷跑来的。”
“那咱们去瞧瞧?”
“让人备车,明天我禀过长辈之后就去瞧瞧。”
阿嫣在祖父过世后,便常蒙徐太傅教导,跟徐元娥姐弟俩处得也如同亲人。徐秉均比她还小一岁,论年纪跟三弟谢琤相仿,但徐家翰墨书香,从来不碰刀剑,他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是跟侍卫偷师的,如今孤身跑来魏州,实在是胆大!
思量既定,翌日清晨从照月堂出来,便向武氏说了想出门一趟,恳请婆母允准。
武氏不由笑了,“你是王妃,不必拘束。”
有她这句话,阿嫣立时放心,连春波苑都没回,带上卢嬷嬷和玉露便乘车出府。司裕闲了快两个月,虽沉默寡言不爱跟人打交道,却将魏州城的路都摸熟了,听了画铺的名字,立时驱车前往。
到得那边,果然看到徐秉均背影秀挺,正在窗边泼墨。
她重重咳了声,故意板起脸。
徐秉均闻声回首,见她这么快就来了,有点尴尬的笑了笑,道:“楚姐姐,你的耳报神办事也太利索了。”
“还贫嘴!你悄没声息地独自跑来这儿,也不怕家里人担忧。到底怎么回事?竟还学会了卖画为生,够出息的。”她在京城时,就常奉老太傅之命帮着徐元娥管教弟弟,如今教训起人来也有模有样的。
徐秉均哪怕只比阿嫣小一岁,对两位姐姐却极好,被训了也只陪笑,拉着阿嫣让她坐下,亲自斟茶,慢慢儿解释。
“京城里都是舞文弄墨的,实在没意思,我早就想从军了,只是祖父不让,才困在家里读书。人家都说十五从军征,我如今也到年纪了,总该出来另闯一闯才对。你知道祖父那脾气,我若不是偷偷溜出来,能出得了京城?”
“听说谢家姐夫战功赫赫,河东兵马是最厉害的,我这也是慕名而来,想投笔从戎。”
“只是运气差了点。”
徐秉均挠了挠头,说起这事儿还有点懊恼,“来的路上不慎被人偷了盘缠。我找过去,原想抓住了打一顿再把盘缠抢回来,到那儿一看,都是偷了去养妇孺老弱的,也没忍心再要。这不手头紧么,瞧着这儿有画铺,先赚点盘缠傍身。”
说罢,拧眉担心道:“楚姐姐,你不会赶我回去吧?”
阿嫣“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就算五花大绑捆回京城,你既存了这念头,也还会再逃出来。从军卫国自然很好,不过这事要入籍,还是征得祖父首肯好些。你寄人篱下实在不便,先安置在客栈吧,你写封家书,我也修书回京。若祖父允准,也就没后顾之忧了。”
她这般通情达理,徐秉均大喜。
遂同掌柜说了一声,到近处的客栈安置。
阿嫣既问清来龙去脉,消了担心,遂出了客栈,乘车徐徐回府。
远处,一辆华盖香车停在路边树荫里,瞧着她走远了,才像车旁随行的仆妇道:“是她吗?”
“奴婢去王府时瞧见过,没错儿。”
“去客栈打听一下,她藏的是什么人,别是相好的少年郎吧。”女子的慵懒的声音隔帘传来,笑得轻浮。
第21章 诳语 楚氏虽貌美多姿,却年弱稚嫩。……
仆妇去客栈打听,很快就回来了。
风拂过长街,摇动婆娑葳蕤的细长柳枝,亦将华盖香车里熏着的名贵香片味道送出锦帘。
她恭敬站在车边,隔着帘子屈膝为礼。
“奴婢找掌柜细细问过了,住在里头的是个京城来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瞧起来跟那位似是熟人。掌柜的还不知道那位的身份,只当是寻常的高门女眷,想必是她有意瞒着。”
“那男的叫什么?”
“掌柜嘴巴紧得很,簿子也不让人随便瞧,奴婢怕打草惊蛇让人起疑,没敢使银子多问。”
“那就罢了。”
“姑娘若是好奇,奴婢再想想法子?”
车厢里面沉默了片刻,锦衣华贵的女子才掀起一角帘子,“她毕竟是王妃,虽是替嫁过来遭人议论的,毕竟身份摆在那儿。咱们何必赶着去触霉头?那个秦念月不是一直惦记着王爷么,你设法把消息透露给她。若那两人真有猫腻,她岂会轻易放过?”
仆妇闻言笑了,“还请姑娘示下。”
“就说是鬼鬼祟祟的跟人密会,不管是会情郎,还是给京城传递消息的,她都会上心。若那位真是听了皇家安排,到王府后院里当眼线,私自传递消息,没准儿咱们还能立个功。记着,事情有眉目之前,别惊动老太妃。”
“奴婢明白。”
仆妇恭敬应了,而后朝车夫比个手势,马车辘辘而行,摇动四角垂着的香珠流苏,在街角处拐往魏州城最繁华的珠市。
……
春波苑里,阿嫣喝了盏茶润喉之后,便让玉露研磨铺纸,提笔给京城修书。
徐秉均少年意气性子执拗,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却颇有傲骨,不肯太受人照拂,每日仍去画铺里卖画赚盘缠。从军的事他也深思熟虑,来魏州没多久就问清楚了河东募兵的事,只等徐太傅点头允准,攒下足够的傍身之物即可投笔从戎。
为免被视为靠裙带入伍,他还请阿嫣勿将此事告诉旁人,最好别让人知道他跟王妃的关系,想要一刀一枪靠自身建功立业。
这般志气,比京城纨绔高出太多。
阿嫣自是应了,瞧他孤身在外也能周全,稍微放心了些,书信里虽没敢劝徐太傅,却将徐秉均这一路的经历都写了。
没带半个随从孤身千里远行,虽不慎被偷了盘缠,却能寻到盗贼,足见有自保之力,已不是当初稚弱顽劣的孩子。且他放着京城的锦衣玉食不要,窝在画铺的窄小铺子上攒盘缠,又将募兵之事打探得清晰分明,连从军后会吃哪些苦都问清了,可见心意之坚决。
徐家祖父听了,或许能放手让他闯一闯。
阿嫣待墨迹尽数干透,折好信笺,拿蜡封了,往她的小私印上哈了口气,郑重盖了上去。
而后交给玉露,命她寄往京城。
卢嬷嬷在旁瞧着,不由笑道:“王妃这私印还是徐公子刻的呢,年纪虽小,手法却老道。如今私印管事了,他羽翼渐渐丰满,又是有主意的人,想必能给徐家再添份荣光。”
阿嫣瞧向窗外,目光落向枝头飞鸟。
“终归是都长大了,总要撑起自己的天地。连我都成了临危受命成了王妃,他那样有志气,不会困在书斋里消磨光阴的。”
感慨罢,赶着傍晚之前去瞧婆母。
待晚间回来,却意料之外的瞧见了整日不见踪影的谢珽。
……
谢珽这几日确实十分忙碌。
——为着演武的事。
谢家靠军功立府,麾下有十数万雄兵猛将,平时厉兵秣马从未有半点懈怠,除了真刀真枪的上沙场,两年一次的入冬演武也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对戍卫州城的那些折冲府而言,除了偶尔被调去边地练手,这是试炼身手的绝佳时机。
于王府而言,这算立威之举。
演武的头一日会有场盛大的立旗仪式,遍邀河东麾下的要紧官员和出挑的折冲府都尉们,也会请周遭节度使的幕僚属下观礼。雄兵猛将们在演武场一展雄风,摆出谢家领兵的威仪,能令河东麾下的官员将士愈发忠心,也可令别处军将领教威势,不敢随意侵犯。
往后若生异动,或许还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此等大事,谢珽哪会懈怠?
这阵子他与二叔谢瑁、三叔谢巍分头奔波,就是挨个检看参加演武的兵将,亲自掌眼。
如今总算是稍微得了点空暇。
今日在长史府忙罢,瞧着日色西倾,想起已许久没去内院露面了,遂往春波苑里来。
到了屋里,阿嫣不在,便找了本书闲翻。
阿嫣回来时,就见他穿着玄色锦衣,翘着只脚坐在圈椅里,头上玉冠束发,微垂的眉目英挺干净,姿态甚是惬意。
她笑着上前道:“殿下今日不忙了?”
“忙里偷闲,过来瞧瞧。”
谢珽有日子没见她,听到熟悉的娇软音调,不由搁下书卷抬眸,就见她笑吟吟走近,身姿窈窕,裙裾轻摇。
已是深秋时节,天气渐渐转寒。
她身上换了时令衣裳,锦衣软暖,襦裙上绣了金线菊纹,腰间环佩宫绦俱全,比起初来时的少女稚气,添了几许掌事后的沉静气度。
脸上亦渐脱稚弱,黛眉淡远,眸盛清泉,樱桃般软嫩的唇边漾起笑意,入目娇艳婉转。
这张脸着实生得好看。
让人无端想起明媚盎然的春天。
谢珽起身丢开书卷,问道:“备饭了吧?”
“备了的,卢嬷嬷让人摆在抱厦,殿下洗过手,一道去用饭吧。”说话间,丫鬟端来铜盆温水,请谢珽洗手。
阿嫣在旁递过软巾,洗了手同去抱厦。
晚饭做得很丰盛。
因谢珽来得早,时间来得及,卢嬷嬷还让人多炒了个菜,外加一笼屉预备当夜宵的糕点。
阿嫣尽职尽责,为他添菜盛汤。
她刚嫁来时还颇手生,因摸不清谢珽的脾性,许多事也不敢擅作主张。如今相处渐久,摸出他的口味喜好,就连添的菜都极合心意。
越来越像个体贴的小媳妇了。
如果不是中秋那夜她喝醉了说胡话,谢珽甚至以为她是死心塌地要留在谢家当王妃。不过事实么,看她这泰然自若的做派,恐怕已忘了那晚的豪言壮语。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20节
谢珽嚼着肉片,忽然问她,“你还记得中秋那晚同我说了什么吗?”
“啊?”阿嫣微愣,筷箸不由顿住。
中秋那晚是家宴,男女坐在长案两侧,她跟谢珽中间又隔着人,委实没说几句话。仅有的那几句也是人前的正经话,并无不妥。
莫非……
她眨了眨眼,想起醉后那段近乎空白的记忆,心神不由微绷,“是我喝醉了说的?”见谢珽颔首,惯常清冷的唇边噙了意味不明的笑,顿觉不妙,忙道:“想是喝醉了混说的,没惹殿下不快吧?”
那倒不至于。
只不过是哭着说想家,还放了句狠话,说不稀罕这王妃之位,敬着他护卫百姓的战功才用心照料的。那小模样实在傲气得很,半点都不像如今温柔体贴的姿态。后来还嫌他走得太快,又说婵娟千里共度清宵,吵着要下地看月亮,愣是在春和堂外的椅子上看睡着了。
这么点年纪,竟还会撒点小酒疯。
谢珽想起她耍赖的样子,眼底的笑一闪而过,垂首用饭时淡声道:“既忘记了,慢慢想吧。”
阿嫣暗生忐忑,嘴唇动了动,终没敢追问。
片刻安静,仅剩碗勺触碰之声。
阿嫣偷觑谢珽神色,见他轮廓冷硬的脸上并无愠怒,猜测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稍稍放心了点。醉后说胡话这种事,提起来着实尴尬,她实在没胆气让谢珽复述出来,只戳着碗里香喷喷的米饭,赶紧扯到旁的话题——九月底的演武大事。
演武前后共十天,后面九天真刀真枪,首日是立旗仪式。
届时,不止有文武众官观礼,各处高官的女眷亦会随同前来,须早些安排好座次席位、前后食宿等事,种种细节皆不可出差错。
这事儿由内宅来操持。
王府未设女官,诸事皆由武氏统揽,她既忙不过来,便由阿嫣和长嫂越氏商议,先拟个差不多的单子,再由她斟酌定夺。
事儿太多,来回奔波实在不便。
阿嫣都是早晨问安毕,跟着婆母和长嫂去碧风堂商议,午饭午歇都在那里,至晚方归。
这日晌午,越氏因孩子饭后不大舒服,赶着去照料,阿嫣则在梢间里睡午觉。
这是碧风堂议事用的,正厅和侧间里桌案齐备,两个梢间设有床榻,可供小憩。因是议事所用,仆妇丫鬟皆侯在门外不得擅入,里头安静得很,极适合睡觉。
阿嫣午睡醒来,疲倦尽消。
旁边有晾冷的香茶,她取过来漱了口,将松散的发髻稍理了理,趿着软鞋往外没走几步,就听正厅里隐隐传来说话声。
是谢珽的声音,夹杂她的名字。
阿嫣不由顿住脚步,迟疑着要不要过去打搅时,听到婆母的声音断续传来。
“若是先前定的楚嫱嫁来,她既骄矜任性,这般场合定不能让她出席,称病休养就是了,横竖有我撑着。可阿嫣这孩子实在很好,这阵子为我分忧,累得小脸儿都瘦了,也没半个字的抱怨。她担得起这王妃之位,立旗仪式上该让她风光露个面。”
“母亲既赏识,届时便由她盛装出席。”
“那你呢?”武氏声音稍顿,“打算就这么耗着?”
谢珽默然喝茶,片刻后才出声道:“父亲死时的情形我片刻都没忘过。这门婚事是皇家强赐,当初答应也是为打消皇家猜忌。两家都奉命行事,并非诚心结秦晋之好,彼此心知肚明。”
“哪怕楚氏那样出挑,你仍心存芥蒂?”
那个小姑娘确实是出挑的。
少女的婉丽眉眼和娇憨情态浮上眼前,连同她夜里依偎在怀的姿态,醉酒后委屈垂泪的模样都浮上心间。
只可惜,她是狗皇帝塞来的人。
谢珽捻着茶杯,垂眸遮住眼底情绪,只淡声道:“楚氏虽貌美多姿,却年弱稚嫩,与我所求相去甚远。先尊荣养着,日后给她寻个好去处,别亏待了便可。”
第22章 护她 他的王妃,不容旁人欺负。……
隔着锦屏帘帐, 阿嫣心头微微一跳。
新婚那夜,她就已瞧出谢珽奉旨娶妻是拿来当摆设,但那只是她的揣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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