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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印吉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听风起云落
她们同外边的人接触不上,也打听不着什么外头的消息,开了春换下棉衣裳,允淑一时兴起,试着跟送饭的人商量要几包菜种子来,没成想真的要到了。
她和奈奈都不是娇贵的人,也乐得翻地种菜,春种秋收,数着日子过,竟足足这样过了六个年头。
莺飞草长,天气乍暖还寒,奈奈瞧见园子东边的池塘里鳜鱼总往水面上跳,便自己做个网兜子伙着她去抓鱼。
她说鱼在水里游的快,怕是抓不着。
奈奈摇头,“鳜鱼肥美,我瞧池子里的鳜鱼胖的不得了,人长胖了腿脚不灵活,鱼胖了定然也是腿脚不灵活的。”
她琢磨琢磨,是这个理,欣然答应奈奈的央求,裤腿一挽下了水。
只是这鳜鱼似乎是比较灵活的胖子。两个人费劲巴拉的,只捉住一条,还险些让允淑溺水身亡。
好不容易扑腾着爬上来,夜里允淑起了高烧,整个人火炉一样的烫,这可急坏了奈奈,她自责的不行,半夜三更爬门上喊人救命。
堤园是偏园,离各处园子都远,她喊破了嗓子好不容易喊过来人。
哭的昏天抢地,“快救命吧,我家主子不行了。”
第54章 他俯身怒视着她
值夜的人被吵得糟心, 不耐烦的叫她安生些,打着哈欠去给寿王爷禀报。
寿王正同冯玄畅在书房议事,这几年他用冯玄畅用的很得心应手。
福王早就被算计的身子骨不行了, 卧病在床奄奄一息的,眼下离鬼门关也就剩下半口气儿的事。
为了避免雍王成气候,又特地将雍王支的远远地去戍边。
冯玄畅果然是比言青和更好用些。
如今形势都如他意,言青和重又做了西厂督主,两边都任他差遣,只等着官家驾鹤西去,他便可顺意继位了。
他眯眯眼,精明的摸摸下巴,琢磨着如何才能让官家早登极乐。
作为皇子里头年岁长些的,他今年已经而立了,再耗下去皇位都可以直接传给小他一辈皇孙身上去了。
本来官家身子骨不好, 早就该殡天了, 偏偏这两年跟着那江湖道士修什么仙,竟然硬拖着多活了两年,他想早些继位, 又不能去逼宫弑父,叫人捉了把柄,时时有些苦闷。
下头人仓促来禀,进门一呵腰, 道:“王爷, 堤园那边出事儿了,庶王妃下午的时候,在荷花池子里捉鱼溺水了,现在人起了高烧, 伺候她的奴婢奈奈正哭呢。”
寿王听罢,不甚在意,转而去看冯玄畅是个什么反应。
冯玄畅倒是一脸的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般,指着地图继续同寿王分析战局。
寿王心思微动,吩咐道:“着人去请沈御医过来给庶王妃瞧瞧身子。”





掌印吉祥 第39节
下头人唱诺,退了下去。
这么多年,他从未允许人接近过堤园,就是当年大病初愈的冯厂臣主动登门谢罪,放了达禄,他也只字未提堤园那小娘子的事儿。
如今那小娘子出了事儿,可见比之前更好用些,出事儿出的是时候,他心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两人见见面也罢,省的日子长了,冯厂臣忘了这段情,不再那么听话。
听冯玄畅说完战事,寿王应付着的点点头,“厂臣此计甚妙,雍王只要回不来长安,对本王就毫无影响。”
他呵腰,“寿王爷足智多谋,臣这些都是花拳绣腿罢了。”
“厂臣也不必自谦,这些年都是厂臣谋划的好,堤园那边庶妃病了,本王去瞧瞧人,厂臣明儿再来吧。”寿王温温笑笑,似不经意提起来,“她如今出落的是越发好看了,身段也妖娆,比起来沈念养在宅子里的外室来,倒更美上三分,是个难得的佳人儿。”
他揖揖身,没回寿王的话儿,只道:“臣且告退。”
出了寿王府,他负手站在堤园高墙外,拳头紧紧握着。六年的隐忍,他已经完全不再有任何情绪浮与面上,性子也更沉稳内敛,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唯独听到她,仍是难以自持。六年来相思入骨,每天都侵蚀他一分,他常常夜里醒来,喘不开气,无数次梦见她就在身边躺着,醒来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她的影子。
廷牧跟他自责过百次千次,他却什么也不说。
李家抄家的时候他无能为力,寿王强娶她时,他仍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人人都觉得他在禁廷无所不能,可手握批红的大权有什么用呢?禁廷里人人怕他又有什么用?为臣为奴,生死总不过是官家和皇子们的一句话。
他与她同在长安,也只一墙之隔罢了,却整整六个年头见不得她一面,如今知道她害了病,连去照顾她都是不能。
若当年她拒了寿王,就算是陪她粉身碎骨,共赴黄泉又如何?他多想狠狠把她拥入怀里问个清楚,当年为何那般愚弄他!
一声惊雷,天飘起细雨,春夜的雨痴缠悱恻,他就那样站着,淋着,仿佛这雨浇透心里无尽的思念芽苗,任它悄然生出藤蔓,蜿蜒疯长。
廷牧不敢离他太近,自当年主子大病痊愈,人就换了性子一般,喜怒无常,手段也越发狠戾,若说以前是人人见了都害怕的阎王爷,如今就是佛经里常说的恶鬼,连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怕的想打哆嗦。
主子淋雨,他就跟着淋,也不敢过去催一催。
天初晓,雨停,梨花开了一树。
冯玄畅总算挪了步子,仿佛才睡醒,廷牧怯怯跟在后头,瞧那肃杀的背影子,更不敢上前去搭腔。
堤园,满树梨花下,简素的房里,允淑躺床上直咳嗽,高烧的缘故她满面通红,奈奈不停的拿凉帕子给她降温。
沈念给她施针散热,又灌了汤药,个把时辰见了药效,允淑睁眼恍惚以为烧糊涂了,出现幻觉,忙唤奈奈。
“奈奈,我病的糊涂了,像是见着沈御医了。”
奈奈过来握她的手,喜极而泣,“主子,您可是醒过来了,吓死奴婢了,都怪奴婢净胡出主意,叫您遭了大罪。您醒了才好,若醒不过来,奴婢就准备三尺白绫,以死谢罪了。”她擦擦眼角,又回,“确然是沈御医不是幻觉,王爷着沈御医来给主子您治病了。”
允淑不能置信,拔高了音节,“天爷,我这辈子还能活着再见到熟人,是大限将至了罢?”
奈奈哭,“主子快别胡说八道的,您只是受凉起了烧,哪有什么大限将至。”
她勉强攒个笑,“我恍惚听见昨晚上下雨了,你可给咱们小苗圃里挖通水的道儿了?别回头把苗子淹了。”
沈念叹气,“你清醒了倒不记挂别的,那苗圃里的苗子比得上他还重要?”
她侧头,“顶重要的。二姐姐还好么?”
沈念回说好,“日日挂念着你,怕你吃不好睡不好的,成日念念叨叨,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忙岔了话,“奈奈,你去把咱们埋在地窖里的萝卜挖些给沈御医带着,眼下开春二三月的天,想吃新鲜的不好找了,咱们地窖里那些都还新鲜着呢。”
奈奈连忙答应着,拿了木耒转头就出去了。
她垂眼,轻声问沈念,“这几年他好么?我被关在这里听不到外头的事儿。”
沈念叹气,“哪里能好?知道你进了寿王府,回去就大病一场,廷牧唤我去的时候,人就剩半条命了。足足病了整月,等人好了也清减了,瘦的撑不起衣裳来。还被你气的够呛,差点想不开。”
“我哪里敢气他的?”允淑咳嗦一声,分辨,“那时候难,李大人和崔姑姑都说,得罪了寿王爷,他就是个死,我承他错爱,如何忍心看他那样的人为我再经历一次磨难?”
“还有这事儿?修葺竟捂的如此严实,从未说过这桩。不过你送玄畅好些东西来着,我听说他本以为你送他那些物件是独一份只给他的,后来也不知他从哪晓得,已故的高中侍也有双鞋子和大带,就连小七公公也有双麻履。”沈念望着她,“你针线活计真是好的不得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去了尚仪署?我看合该去尚衣局才是。”
她想想,是不假,却辩驳道,“小七只有一双鞋罢了,内官老爷只有一条大带和一双鞋,你看,我足足送了他一条大带,一条蔽膝,两双鞋,可见他在我心里,位置是更重要一些的。”
沈念:……
两人一时沉默,允淑望着帐顶,踌躇着问沈念,“我在这里虽什么也探听不着,可还是听过些关于他的闲言碎语的。他娶亲了么?听说身边跟着个六岁的孩子。”
沈念说没有的事儿,是言青和弟媳的孩子,也是小七公公亲姐姐的孩子。
她回说哦,也不再说话了。
奈奈扛着半袋子萝卜回来,巧了碰上一早儿就来看允淑的寿王,她忙跪下来请安,寿王摆摆手,“起吧,你家主子身子可好些了?”
奈奈起身回话,“沈御医施了针,人是醒过来了,只是高烧还未退。”
寿王额首,“本王去看看她。”
这许多年,他也是头一回来瞧允淑,进门,就见床上躺着的人身姿妙曼,前凸后翘的,挠的他心里一痒,心道,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坯子。
沈念见他进来,起身揖礼。
他略过沈念到床前坐下,望着双颊绯红的允淑,身上一阵燥意,强压了压,关切道:“庶妃身子可轻快些了么?”
允淑躺那点点头,“奴婢身子轻快多了,劳烦寿王爷惦记着。”
什么庶妃,她不过是个人质罢了,还能得寿王关切,是因着还能拿来威胁冯玄畅,只是这么多年了,她这个人质还能发挥多点作用,已经不好说了。
她也懒得同寿王演什么夫妻情深的戏码,称呼上越是疏远越好。
寿王也不在意,关照她好好养病,等病好了,过些日子寿王妃进宫给皇后请安,正好让她也跟着去透透气。
她心里翻个白眼,感慨大尾巴狼居然会突然有良心发现的一天?让她进宫定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
“奴婢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还是别给寿王妃拖后腿的好。”
寿王搓搓手,“不拖后腿,哪日进宫都成,都随你的意思。”
他起来,温温和和的,“本王还有旁的事情,你且好好养病,有事没事的别再亲去摸鱼,想吃鱼了吩咐下人们去做就是,这堤园缺人手,赶明儿本王给你拨两个伺候的人过来。”
她莫名其妙,寿王突然大发善心,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想拒绝,寿王按按她的手,“本王先忙去了,你仔细养着。”
寿王出来堤园,一路上心里纠结,六年前还是个幼女,除了长的好看些,也并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他也没在意,这长大了凹凸有致的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利用还是要利用,可真塞到一个太监手里,太暴遣天物了些。
到底是他有先见之明,早早的把人养在了身边,横竖是他的庶妃,他扯扯唇,且再养阵子,就是有了夫妻之实也是理所应当的,冯玄畅一个太监还能说什么?
沈念坐下来给她开了药方子,嘱咐道,“你懂医理,我瞧着寿王看你的眼神不对,这王府里头你独自斡旋,要小心些,实在不成,就在药方子上动动手脚,称病不愈,别出了事。”
她答应着,说好,叫奈奈送送沈御医。
寿王到底是个沉得住气的,好些日子没有再来看过她,倒是寿王妃来了两次,每次来她都和奈奈装满两大框菜给寿王妃带着。
过了个把月,她身子利落了,就亲下园子理整架好的黄瓜,同奈奈一起捉捉虫浇浇水。
寿王妃来带她入宫的时候,她正同奈奈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园子里除草,一身的泥巴点子。
寿王妃出身官宦,从未见过谁家的小娘子同她这样不顾及身份的,像个农妇一样粗陋。
下人们手忙脚乱的给允淑收拾,换了衣裳梳了发式,她跟在寿王妃后头,很有礼数。
寿王妃是正室穿正绿色,她穿樱桃粉,站在人堆里很是出挑。
进宫来给皇后请过安,寿王妃特地给她放水,叫她出去转转,说她好些年没有回宫里来了,应当去见见以往的同僚和朋友。
她恭恭敬敬的退出来,带着奈奈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发时间,避着谁也不去见。
双喜蹲个闲暇出来寻她,遍寻不着。
早就有眼尖的小太监跑去跟冯玄畅禀话儿了。
她和奈奈蹲在夹道子里喝茶看云,主仆两个说起话来什么都能扯上一扯。
奈奈说,“以前听闻司礼监掌印很中意您,宫里奴婢太监们都传的跟真的一样。”
她说是呀,“厂臣那个人,生的真俊啊,是个姑娘也要垂涎三尺的。”
奈奈戳她,“是真的么?”
她认真的点头,“真真的。”
说着话,眼前恍惚一道人影,她和奈奈抬头,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一把捞起来,扛着就往庑房里走。
奈奈骇一跳,抓着人衣裳怒斥,“哪里来的登徒子,快放开我家主子。”
冯玄畅回头瞪她,咬牙,“滚。”
奈奈被他吓傻了,等再反应过来,庑房已经从里头上了锁,她在门口急的团团转,又不敢去喊人来,万一叫人知道了寿王的庶妃被陌生男子拉进庑房,里头还上了锁,可怎么才好?
允淑被冯玄畅抗进屋,扔在床上,他黑脸看她,喘着粗气。
她长高了,身材匀称,小腹平坦,往上是勒都勒不住的雪峰,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才到他肩膀的小姑娘。
他俯身怒视着她,嘴唇轻轻就能碰到她缀花钿的额头,握紧了拳,他指节泛白,已经是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允淑,你没有心吗?”
比起他的不管不顾来,允淑倒是清醒的很,她知道寿王让她进宫是什么目的了,这就是目的。
她用手抵着他的胸口,別脸不去看他,呐呐,“大监大人,您自重,万一叫人瞧见了,咱们即便没什么,也怕有嘴说不清了。”
他不在乎,这几年已经忍的要发疯了,他恨恨的按住她,一手解着腰间的大带,质问,“你说想安稳嫁个人,儿女承欢膝下?你说我身子不能成,转而就去给寿王做庶妃!允淑,你想要孩子,我给你孩子,我也可以让你有儿女承欢膝下的。”
她愣,瞧他的动作忽然明白他是要做什么,脸一红下意识的去制止,手忙脚乱的把他解下来的大带又给系回去,焦急,“你疯了么?什么胡话都说!快穿上,好端端的是要做什么!”
他压下来,竟有些哭腔,“我疯了,早就疯了,你不辞而别,你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时候,就疯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我见不到你,才惊觉一直以来我不过是个狐假虎威。”
允淑被他强迫着对视他,心揪起来,他瘦了好些,眼窝都有些凹陷了,本来俊秀的一张脸现在看上去只有肃杀,她抬手摸他的脸,安慰道:“借着谁的威风都不打紧,你如今还是司礼监掌印,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他把脸埋在她颈间,不理她的话儿,只问她,“允淑,你到底对我是什么心思,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半分位置?”
她叫他说的也是一酸,仔细想想,回道,“同宝儿哥是不一样的罢。”
“只是不一样么?”他眼框微红,起来坐在床边,拉她的手,“就没旁的了?”
她跟着坐起来,旁的怎么说呢?怕是不能直言不讳说出来,见着他还好好的,她在寿王府就没白白蹉跎了时光。
躲躲闪闪的,生怕叫他看出这点小心思,她往地上瞧,岔了话儿,“我今儿才从府上出来,头前给皇后娘娘请安,瞧着是上年纪了,两鬓斑白的。”
他却不随着她的话走,简单应承,“人哪有不上年纪的?我晓得这几年你过的艰辛,堤园是荒园子,比冷宫好不到哪里去,叫你受苦了。”
她摇头,“初几年确然不太好过,夏天蚊子咬,冬天没炭火的。不过我是个顶勤快的人,”她拍拍胸脯颇有些得意,“开荒垦地,种了不少可吃的,跟着我的奈奈也是个肯吃苦的,幸好有她做伴,日子过得挺顺意的。”
她就是这样,惯来容易知足,不像她二姐姐李允善,自从跟了沈念,三天两头的闹腾,府上跟着一大堆的奴才婢子使唤,沈家二老出面定下来的国公府嫡女也被退了亲。
她抬头,想起来这还是在宫里头,让人瞧见了,寿王定是要为难他的,便劝道,“你快些回去吧,叫人瞧见了传到寿王爷耳朵里,要为难你了。”
他冷笑,“你以为他为何放你出来?为的不就是这个,若不是故意让我来见你,何必安排这一出?”
允淑有些困惑。




掌印吉祥 第40节
“他想让我帮他弑君,”他看看允淑,自嘲,“官家活的太长久,他等不及了,想借我的手除掉官家,待官家殡天后,再把弑君的罪名往我身上一撂,他是人人称赞的圣明君主,我是弑君的乱臣贼子,到时候将我推出午门外,顺势收回东西厂大权,一手如意算盘打的精着呢。既然想让我去做送命的差事,那就得让我得到些好处,不然这几年我替他东奔西走,知道他做的那么多龌龊事儿,不给我点甜头尝尝,岂不是叫他很不放心?”
“你真的,要替寿王爷弑君么?”
本以为她老老实实在寿王府呆着,他就能如李葺说的那样安稳,有个好前程,原是她想错了,叫他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里。
她抬眼,绞着手里的罗帕,“都怨我,你若是没遇着我,就用不着这般了。”
“怨你什么?”他抬手替她理理头发,“这事儿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自有办法脱身,倒是你,”他捧她脸,仔仔细细打量,“是个大姑娘了,长得这样好看,寿王是个男人,你天天在他跟前晃,他可轻薄你了么?”
她摇头,“自进了王府就没见过寿王爷的影子,你不用担忧我,我有办法周璇的。”
都说着不用替彼此担忧,却心里都忧心着对方。
他心里本来存着千言万语想问,觉得见着她能说三天三夜,如今真见着了,发泄一通情绪后,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允淑瞧他两手无处安放,无奈,她心里也很是喜欢他的,如今换她主动一回罢,她伸手揽他腰身,环着他柔柔的问,“你方才说能给我儿女承欢膝下的,可是真的么?”
女人的身子柔若无骨,缠上来就是销魂的撩拨,他定力不够,溃不成军。
“你不信么?”他拉她手往中单那处触碰。
允淑面红耳赤的抽回手,“罢了罢了,便是没有儿女也不打紧的。”
她犯不上叫他出丑,又何必执着于这事儿上的?
廷牧急急从外头来,到门口见奈奈一脸惆怅的来回徘徊,嘱咐她外头候着,径直过来敲庑房的门。
“主子,皇后殿那头儿传话了,寿王妃要回府,叫人到处寻大姑来的,眼下人正往这里来,咱们还是退避的好。”
允淑捏捏他袖子,低头道,“你走吧,别回头叫他们瞅见,如今咱们身份隔着呢,落了人口实反倒是不好。”
好赖他犯糊涂也就是一时,轻重厉害分的明白,也没再说什么,随手扶扶她发髻,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不舍的开了门锁,再回头望她一眼,折回来把允淑拥怀里,轻轻嗳了声,“回头我想办法让东厂的番子混进寿王府,总会有些漏洞可循的。”
他这话说的违心,往寿王府上安插眼线若是能成,早就安插眼线了,何至于等了好多年的,只是他不说点什么让自己和允淑放心,又怕没了指望。
允淑自顾答应着,送他离开。
等人走了,奈奈才敢从外头进来,瞧见她站那里人好好的,没有衣衫不整也没有花了妆发,总算是松口气,拍拍心口,道:“主子可是把奴婢吓死了,这唱的哪一出?”
她默了下,才道,“司礼监掌印,你在永巷做粗使丫头的时候,就没见过?”
奈奈一句天爷呀脱口而出,捂着嘴唇不能置信,结巴道:“这……这原不是谣传,掌印大人果真中意主子你呢?”
允淑捏着帕子摇头,“都是胡说的,你莫跟着瞎传,走罢,咱们去给寿王妃请安,该回了。”
奈奈答应着过来扶她,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奈奈眼尖瞧她头上别了新的发簪子,忙走两步到她跟前,问她,“主子,您头上怎地多了支发簪呀?”
她一愣,探手去摸,果真发髻上多了根簪子,顺手摘下来看,竟是通体白润的羊脂玉料子,镂刻两瓣荷花。
是了,这是同那羊脂白镯子一套的,约莫是他后来又找工匠精雕细刻的,方才随手给她扶发髻带上的罢。
想到这儿,允淑嘴角含起笑来,颇有些洋洋得意,“方才我在庑房捡的,可好看么?”
奈奈连连点头,“跟主子今儿的衣裳合衬极了。”
她却不再戴上了,把簪子收进袖袋里,又拢了拢,道,“走吧。”
寿王妃寻她寻得也不真心,做做样子罢了,见她自己回来,也没说什么,只问了问可有跟相熟的人见面了?
她屈膝回,“都忙的紧,见不见的也没什么。”
寿王妃自然心里明镜似的,王爷吩咐她带允淑进宫来,本就是叫冯厂臣看的,一层薄窗纸,她也懒得戳破,只额首道:“时辰也晚了,咱们回吧,今儿王爷出府办事儿,早晨特意嘱咐了叫你候着他用晚膳,你就随我一并到静姝殿小坐阵子,我正也想同你说说话儿。”
允淑恭恭敬敬道一声是,跟在寿王妃后头,过月洞门的时候,瞧见熟稔的身影,她望过去竟是西厂言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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