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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女攻】胡桃匣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二分音
“你很了解这些?”
“喜欢我的人一直很多啊。”
“……”科尔特的视线淡淡平驻,不用侧首也能捕捉到余光边缘一道躲闪的身影。手掌一拢合上匿名簿,他走过去,滑入掌心的簿子轻敲了敲艾莉克西亚的头顶,突兀调转话题,“……艾莉,曲起左膝稳住身体重心,瞄准时离标准镜远些,小心后坐力伤到眼睛。”
少女讶然眨眼,指尖点了点他手中的匿名簿,“我说这个,您不打算处理一下?”
他稍微按了按青灰眼穴,慵倦垂眸,“嗯……无论哪种情况,开导学生的情感生活都不是我的工作。”
“您真冷淡,”少女翘了下嘴唇,不久前的锐利轻嘲早已收回柔和外壳,语气体贴自然,“我觉得您还是亲自回应一下比较好,您有可能夺走的是某人的初恋,再让一颗少o心在冷处理中破碎也太残忍了。”
他用夹在指间的钢笔缓慢敲着匿名簿,缺乏活力的双眼勾带出点无奈的弧度,“……我现在算是你的恋人,艾莉。”
“我知道,”艾莉克西亚偏头靠近他,肩与胸口横平交搭出一个旁人视线无法触及的私密空间,卷翘的金发在其中有如蹑足踏来的猫咪示好地轻蹭,抬起的眼睛弯成两泓月牙湖泊,“我知道您喜欢我呀。”
他忍不住垂下眸嗤笑一声。不知是被蜜饯丝绸与宠爱包裹填满的生长环境赋予,还是天性使然,年轻alpha对于旁人的情感态度拥有一种剔透到近乎残忍的洞察力,他从未表露过类似独白,她却早已循着话语拐角态度破绽中的无数蛛丝马迹抽剥出真相,并将其视为理所当然。生下来即是为了爱与被爱的孩子,喜爱是路边随手可摘的苹果,狄俄倪索斯酒杯中永不干涸的琼浆,以及信徒理所当然供上神龛的祭品。患得患失嫉妒不安一类的词可能永远与她无关。
“好。”他叹气。
在匿名簿上写明下午见面的时间地点后,科尔特到达便发现艾莉克西亚猜的分毫不差,来人的确是个omega学生,在双颊透红与目光躲闪中断续忸怩地倾诉了对他的好感,交扭的双腿宛如被风吹缠在一起的芦苇。他以成熟年长者应有的态度礼貌而果断地回绝,并附以简短的安慰开解。而后他在对方泪意阑珊的目光中侧垂下颈,展示婚戒一般平淡而自然地露出后颈腺体上的咬痕,对方眼中的失落悲伤迅速崩塌过渡到幻灭,悲痛欲绝地抛下一句“你居然喜欢alpha”就呜呜呜呜地跑掉了,他想再做安慰都没机会。
不知道私下这学生有没有想开,不过之后,“科尔特?伊斯林蒂教官居然是个性取向正常的omega并且已经被标记”这条小道消息,倒是在学校内被实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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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艾莉克西亚对科尔特教官有了进一步了解。他的烟瘾不止来源于战场后遗,还有某些更久远的病因。环塔纪元初期人类便与玛塔虫族断断续续发生摩擦,直到五十年前冲突战争正式引爆,来回拉锯的战事在交接疆域架起巨大镰锯,反反复复将边境线犁拉得血肉模糊,无数战争遗孤是伤口涌血凝结的暗痂,大片大片覆盖于荒芜战场。科尔特是其中之一,他在vi号塔西南卫星城的某个福利院度过童年,十四岁考入军校的同年,卫星城因星港事变防线崩溃被敌族扫荡过境,全城千万人口无一幸存。他是经战火肆虐、又以灰烬血壤为养分长成的嶙峋枯树,精神王国在硝烟亡魂中不曾获得片刻安宁。
现在他偶尔会去福利机构做些志愿工作,不过由于面相气质缘故,他实在不怎么招孩子亲近。
艾莉克西亚觉得很奇妙。这个年长的男人冷硬粗糙又暮气沉沉,太多人把他当成珊瑚礁底部一块灰败冰冷的无机岩,而没有发现他仅仅是拥有岩石拟态的蚌。偶尔蚌壳掀开一线缝隙,内里藏着的柔软肉质若隐若现,她是借洋流撬动趁虚闯入的沙砾,被软和而妥协地包裹进最深处。
这天下午他们一同去福利院探望。
科尔特缺乏亲和力,金发蓝眼画报人偶一样的甜美alpha却走到哪儿都颇受喜爱,她将准备好的礼物分给孩子们,亲切自然地抱起某个孩子转圈,用纯金微翘的发梢轻蹭孩童烤圆面包般浅黄微鼓的面颊,交谈中偶尔迸溅的笑声有如扑簌扑簌飞出胸口的大群燕尾金蝶。一群见了科尔特缩得跟鹌鹑似的小孩对少女轻易敞开心扉,簇拥着她逛遍房间分享秘密。有女孩捧出自己手缝的布娃娃兴奋地展示,有男孩揭开自己的涂鸦本小声又拘谨地解说,最后还一块去看了养在后院的幼猫。科尔特像一道沉默黯淡的长影,不近不远跟在后面,抱臂靠着窗框,埋在门廊阴影中的神情鲜有地放松柔和。逛回原点的前厅时,人群的注意力才分了些给他,以一个小男孩羞涩又执拗的问句为开端——“我、我想问那个,艾莉姐姐是什么性别?”
艾莉克西亚笑眯眯回答:“alpha啊。”
小男孩低头对了下手指,又坚定地抬头喃声:“那,那我以后要分化成omega,我想跟姐姐结婚。”
艾莉克西亚耸肩做了个惋惜的动作:“我很高兴……不过我已经有omega了。”
小男孩黑葡萄的眼珠瑟缩一下:“啊,是……是谁呀?”
少女侧仰过身,手指松惬但目标明确地直指向科尔特。孩子们齐刷刷大惊失色得宛如氯水漂白过的神情让他略微失笑,却没说什么。
福利院的活动室内摆着一台老式脚踏风琴,孩子们拥趸着艾莉克西亚在风琴前落座,掀开微微皲裂的浅褐木质盖板,舞剧开幕般露出底下黑白错格的舞台,作为舞者的十指安静落定。开始只是照着发黄曲谱简单敲几首童谣,随着熟悉乐曲逐渐淌过阻塞凝滞的弯道,汇入一派佳境。金发alpha在风琴键盘上流畅弹奏,指尖流淌勾动的音符或连贯、或顿停、或高昂、或和缓,宛如细密柔滑又千变万化的缂丝针脚,织出一面轻盈、舒缓又时而迸溅火花的音图。她的上半身浮在涟漪乐波中轻晃,偶尔随着脚底踏下而俯顿,午后阳光缀满发梢,又弹落一地碎金皓珠,纤细洁白的十指起伏轻挪,手腕弯落的轨迹柔和动人,黑白舞台上舞者身着纯白芭蕾裙,去踮脚共奏《天鹅湖》第四曲的四人并舞。孩子们被演奏吸引,有人牵起自己的衣角稚拙起舞,有人偷偷按上琴键的边缘。艾莉克西亚并不阻止,反而握拢那只稚嫩小手,携它并入弦音的编织。
轻缓休止符如雾气沉淀,秋日斜阳在余波中漫步,艾莉克西亚才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朝靠在门边阴影中的男人招招手。年轻alpha冲他微笑,科尔喀斯金羊毛般的短卷发修饰一张诚挚面孔,双肩与发梢在脉脉斜阳中披挂金砂辉缎,四周回绕舞曲余韵,身侧簇拥孩童喧闹。淡金火焰卷走灰烬柔和燎过五脏六腑,电弧牵动指骨微颤,垂在兜中的手掌几乎下意识抬起,却最终在抽出前落下,他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在旁边就好。
艾莉克西亚抵着下巴思索片刻,招手示意孩子们围簇过来,在拥挤攒动的脑袋中低声耳语了什么。科尔特放松眉稍,眼见孩子们鼓起勇气朝他这里靠近,到他面前时突然一下子被捅了窝似的腾开,或拉衣角或牵胳膊或推后背将他往风琴那里带。他表情稀少地轻叹了声由他们去了,像只被幼崽们从午睡中闹腾起来的懒散成猫。
小alpha稍有得意按着他的肩让他在风琴前落座,手掌盖在男人比自己大了许多的手背上,牵引木偶般教他识谱弹奏,如愿以偿过了把反过来指导自己教官的瘾。格棱长窗筛落矩形光块,正如一道狭窄却暖融融洒满光辉的门,琴键微微反射光泽,连他眼窝深处的两笔淡青都被衬得不那么颓倦。而后,短短半下午的福利院之行对科尔特而言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学会了弹小星星和圣诞歌——如果这也算收获的话。
大抵是稍一接触才发现这个年长的男人并不冷漠可怕,孩子们自然而然地接纳了他。弹了会儿琴又陆续跑出去玩别的,虽说隔了近二十多年,这些孩子的娱乐游戏与科尔特幼年在孤儿院玩过的基本大同小异。跳房子,以孩子标准划出的方格于成年人而言实在难以施展;弹玻璃珠,简简单单的儿童游戏被他们两人对峙厮杀出了沙盘演习的紧张感;过家家,孩子们搬出白雪公主的剧本,一个小男孩演纯洁公主艾莉克西亚演英俊王子最后科尔特演美貌凶狠的继母。以及老鹰捉小鸡,第一轮科尔特当老鹰艾莉克西亚保护孩子们,艾莉克西亚比他矮一个头还多,更不用说其他鹌鹑似的小孩子,他一拎一个准,十几只小鸡两分钟内全体阵亡。第二轮调换角色,艾莉克西亚被防得严密,最后干脆往他怀里一钻环住他的腰,耍赖地翘起唇:“有什么好捉的,鸡妈妈本来就是我的嘛。”
日近黄昏他们离开,谢绝了院长留下来用晚餐的邀请,行至半路天色渐沉,橙黄绛紫眨眼枯萎跌进炉灰,就这样淅淅沥沥滚下雨珠。科尔特脱下外套披在艾莉克西亚头顶,护着她快步行入最近的空铁车站。等车期间他靠着站台,少女坐在公共长椅上迷迷瞪瞪倚住他的腰身,金发挂了些晶亮雾珠,困倦的声音宛如雏鸟咕哝:“您还真是喜欢小孩啊……”
他轻嗯了声没说什么。受到连绵阴雨的感召,蛰伏在肢体旧伤中的钝痛逐渐火烧火燎。与其说喜欢孩子倒不如说在偿付过往,孤儿院中如出一辙的空气让他想到童年视野尽头的高大榕树、晾衣杆上随风鼓动成彩旗的各色被单与伙伴们缭绕如鸽群的欢笑,还有故乡覆灭后立下的终结战争的誓言。到如今他不曾完成任何诺言,也不曾救下任何人——战友,同僚,至交,亲人,却还活着,剩一具破败腐朽的残躯如错季枯叶日复一日又格格不入地挂在梢头。他总不自觉想抽烟,将硝烟与血迹的碎片尽数裹入苍白乏味的纸卷,用枪口炮台迸溅的亮橙火花擦燃,看着橙花逆着黑暗往上轻啄,烟雾自泛白灰烬中腾出水母游动的形状,如同蒸发的亡灵与滤过肺部的腥涩尼古丁一起对他进行二次审判,在一个个旧伤作痛的阴雨天。
手指本能滑入口袋,没捉到任何东西。他才初醒似的缓慢眨眼,从潮湿泛滥的旧梦中脱身。
啊对,所有烟都被艾莉克西亚扔掉了。
靠在他腰侧困倦点着下巴的艾莉克西亚忽然来了些精神,仰起脸神神秘秘冲他招手,示意他低下来,“伊斯林蒂教官!”
他妥协地弯身靠近。周围是淅沥雨声、嘈杂人流与空铁呼啸,耳畔是少女温热吐息晕化的一小块密地与随之蹭来的绵软刮痒的私语,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就一句:“您给我生个孩子吧?女孩男孩都行。”
以及他鬼使神差的一句轻哑的“……嗯”。
“诶,您答应了?”少女愕然睁眼,看她的表情,似乎她自己也清楚那句请求时机地点氛围都错得离谱简直逼近性骚扰,收获了意料之外的答复,她很快又眯弯了眼,扬起的声音比弹溅在水洼中的雨点更轻盈跳跃,“那我就记住了,虽然契约精神值得提倡,但我不介意您反悔……”
“契约精神的履行前提是存在正式平等缔约。”科尔特无奈揉了揉她的卷毛,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柔和许多,“你现在想这些太早了。”
或许他早该从旧日的枯坟与亡灵的审判席中走出,如果他有那个资格的话。





【GB女攻】胡桃匣子 樱桃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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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得知科尔特?伊斯林蒂教官每月偶尔会去学校附近的某个酒吧时,艾莉克西亚还有点惊讶,印象中她的教官从来不是什么有闲情逸致消遣独酌的人,后来跟着他到过一次,才发现她的猜想有误——科尔特之所以会去,仅仅因为那里的老板是他唯一还有联系的旧日同僚而已。
酒吧位于市中心一条僻静的窄巷,不大的店面装潢得古典雅致。圆桌,木质吧台,暗黄壁灯,珐琅吊饰,柔如丝绸的提琴乐,遍覆铁艺花架的青翠绿植,以及一整面被封存黑白相片的相框拼满的照片墙。每至黄昏便迎着中心大道的悬日泡入一滴滞缓泛黄的琥珀液里,像从上世纪文艺片里裁出一段暗暖色调的胶片,格格不入缝进忙碌却冰冷的中心城区。老板是个男性beta,兼任调酒师,中等身材,一条腿和半截手臂都是义肢,右半张脸上的爆炸状伤疤与一道道犁开在眼角的皱壑让他看起来比科尔特还大一轮,一开口健谈又亲切。据说曾是队里的医疗兵,退役后拿补助开了这家小店,平淡安稳的生活唯一美中不足在于和自己同为beta的妻子至今没有一个孩子。
那一次她来时老板诧异得右边的义眼都滞住了,看表情恨不得趁双方还没反悔拽着他们去扯证。道清原委后他才慢慢打开话匣子,以一种和煦感怀又隐含辛辣的口气回忆往事,仿佛裹着烟叶的雪茄缭绕烟丝勾勒出一幕幕黑白胶片。从当年科尔特?伊斯林蒂作为omega以第一名成绩毕业的史无前例,到初至战场的紧张适应,再到深夜横穿地雷埋伏区的险象横生,以及一场场胜役的庆功酒与一场场败役的负隅顽抗,最后以星域会战中重伤退役为落幕,跌入如今不时催促科尔特快找个人嫁了别再折腾自己的平淡日常。烟火点燃,升空,炸开新星降生的璀璨光树,最终归于灰烬尘埃,十几年光景回忆复述起来不过一杯长饮的时间。艾莉克西亚由此知道了科尔特过往的勋绩比自己估计的辉煌许多,如果他是任何一个alpha或beta,如今军衔都应该在将校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领着不高不低的工资把熬夜当常态地工作带学生。
老板带她到照片墙跟前,用拐杖指出他们年轻时的影像。科尔特那张似乎是毕业典礼上的抓拍,人群中,肩背颀直轮廓青涩的少年将外套搭在手臂里摘下军帽,目光无意扫过发现了闪烁镜头,抬眉睁眼的样子略带讶然,抿唇牵出的微笑却没有排斥的意思,即使在黑白照片中也有种天鹅绒包裹透钻的熠熠生辉感。难以想象伊斯林蒂教官也曾有年少意气风发的时候,只不过到现今已隔了近十几年。
到了酒吧少不了要沾酒,科尔特架不住艾莉克西亚软磨硬泡的攻势最终松口同意她喝些。然而这事总是有一就有二,从柠檬碳酸的金汤力,到薄荷水果碎冰当啷的莫吉托,再到橙汁兑酒的赛德卡和甜渍青苹果的马提尼。最后双颊晕开落日坠海浪花浸滩般的潮粉色泽,白的啤的都沾了,龙舌兰和杜松子酒轮换着来,白兰地兑进伏特加里吨吨吨地灌。以威士忌烈酒为信息素的小alpha酒量好得出奇,科尔特也不差,第一个醉得晕头转向的反而是酒吧老板,临至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才发泄完了酒劲,抄着拐杖把两人赶出了店门。
艾莉克西亚这次来吸取了上次毫不知情的经验教训,带了点正式但不至于过分昂贵的礼物,年长老板用机械假肢摩挲着精致木盒里躺在丝绒软垫里的酒瓶,琥珀液体在金属指头间投落一个波光粼粼的黄昏。半晌他回过神来,连忙道了几句谢,侧目望了眼柜台冲科尔特点点下巴,“柜子里的几瓶利口酒用完了,伊斯,麻烦你去酒窖里取点?你看我这胳膊腿实在不方便活动。”
科尔特起身离开,他才缓慢放下酒瓶,食指转动着自己无名指根的素戒,欲言又止的氛围渲染空气。艾莉克西亚支着下巴,半拍停顿后听见他说:“瓦隆小姐,其实我上次就想问问,您喜欢伊斯——伊斯林蒂什么?”
艾莉克西亚支着下巴歪头,吧台椅有些高,她的双脚够不到地,轻轻晃着小皮鞋跟敲在椅腿,啪啪嗒嗒宛如一首协奏曲的敲击乐伴奏。她眯起眼说:“哪里都喜欢啊。”
老板的肺管中呼出一声漏气般的轻叹,战火残留的面部上意料之中与遗憾呈七叁开,很快又柔和了神情,撑着额轻轻转了个话题:“我年轻时很早就认识他,伊斯林蒂这人怎么说呢,轴得很,又习惯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作为一个omega又古怪又不怎么招人喜欢。不过我应该感谢他这样,如果他不是这种人,我也捡不回一条命。”
艾莉克西亚的目光落在他的机械义肢上,“哦,他救了你?”
“嗯,他一个人,从一片轰炸区。”老板轻轻点头,皱纹伤疤拥挤下的目光安静平和,“说是救命恩人……有点生疏了吧,就说是生死之交。我报答不了他什么,只是希望他能有个好点的归宿,安稳地生活下去。”
艾莉克西亚将老板调给自己的那杯曼哈顿轻轻拢过来,下巴斜倚另一只手掌,有一搭没一搭用指尖拨着泡在瑰红酒水里的圆润樱桃,放在平常她大概不会使用语气如此鲜明的反问句:“嗯……也就是在你看来我对伊斯林蒂教官而言不算个好对象?”
“不,我并不是在攻讦您,您很好,瓦隆小姐——或者说,好过头了,”他缓和地笑了笑,嘴角在伤疤中扯动,以一种宛如咏叹的柔和沙哑语气说,“……我完全理解伊斯那家伙会倾心于您的缘由,不过,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好得过分却难以把握的东西,可能并不比平淡却安稳的东西更合适。”
她听懂了,放下手指,簇起嘴唇吐出的话语轻轻柔柔,将对方遮掩的核心一针见血地挑开:“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年纪太小不可靠?”
“唉,您看看……”老板无奈摸了摸鼻尖,并不否认,“想必您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倒不是我觉得您对他存在不真挚之处或是孩子气玩闹成分,年轻人的感情诚恳、热烈又莽撞,总以为初恋就能至死不渝,是你们这个年龄特有的优点……或者说优势。但并不安稳也是事实,就我有限的人生阅历来看,一个人总要再年长几岁才能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并且适合什么。您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去试错,但伊斯他不年轻了,还是个omega,他没有挥霍的资本。”
艾莉克西亚闻言叹气,“人总是觉得比自己小几岁的年轻人说的都是孩子话。伊斯林蒂教官并不是和你一样的‘我们’,我也不是和你见过的人一样的‘你们’,”她将下巴挪到手掌中心,手指拢着腮侧,弯眯的双眼渗出黄昏交染过的海蓝,翘起唇轻声说,“我就是想要他嘛。”
开门声响起,交谈戛然而止,走出来的男人将犹带水露的酒瓶搁在柜台上,目光掠过随意问了句:“在聊天?”
“嗯!”艾莉克西亚趴在吧台上,垂落灯光照得面容绵白,压住手肘的侧颊旋开一朵浅浅盛着蜂蜜酒的梨涡,“多了解了解您。”
临至夜晚,连日来沉甸甸的阴云终于骤然垮塌为滂沱大雨。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老板倚在吧台上用丝绢擦拭着叁角酒杯,望了眼落地窗外。疾风携雨丝在玻璃板上泼洒无序抽象画,浓黑近墨的幕布覆盖所有光线,道旁堪折的树影仿佛表演至酣的印度舞者,细伶腰身扭出狂乱舞姿,瓢泼声中似乎有灭世洪水冲刷着这暖黄灯光开辟出的唯一孤岛。他放下酒杯,朝吧台的一角努努嘴唇,“我说啊,瓦隆小姐,还有伊斯,看样子我今天是回不了家了,你们要不也在这里休息一晚?这雨下得太大了……”
科尔特闻言轻嗯了声。身边的小alpha已经困顿得迷迷糊糊,良好端庄的仪态像泡软的纸雕房子整个垮掉,垂低的脑袋在金发遮掩下一点一点着下巴,拢住酒杯的手指软软向内蜷缩,某个时刻终于被抽掉最后一根坚持的脊梁,软塌似的往吧台上倒。科尔特及时拢住她的脑袋让她倒在自己肩上,又扶稳她手指带翻的酒杯,手臂一条垫在后背另一条勾过膝弯将人整个抱起,往内门走时听到老板的叮嘱:“客房你知道在哪里,有浴室,要洗澡也很方便。”
“……”他停顿片刻,低垂眼睫晕开漫不经心的思索,而后抬眼盯住吧台前的人,平淡说,“雷杰诺,不要再跟她谈那种无聊的话题。”
“唉,这就生气了……”老板苦笑着将酒杯放上吧台,“还真是护犊子。”
才步入房内黑黝黝的空气里,怀里的alpha便轻轻掀开浅金眼睫,绕上来的两条胳膊柔软如缠绊藤蔓的细蛇。动作轻柔,呼吸绵密,气息醺甜,到了拉低衣领往上碰时却猝不及防毕露出凶狠,仿佛丝绸图卷穷尽后显露的匕光,只是碍于身高略微岔歪了目标,尖尖虎牙磕在他下巴上。科尔特反手带上门,亲吻中有时他会抱起她,有时会弯低下身,这次是后者,手指梳进发根,嘴唇相触宛如磁石嵌吸矿床,磨出沙哑轻柔的喟叹。电火弧与粘腻水泽让指尖酥蜷,蒸馏烈酒诱发溃坝,汹涌腌渍进平剖果肉的纤维最末端。
艾莉克西亚稍微退开时舌尖还没收回去,近似平常一个卖乖吐舌的动作,蓝眼珠表面附着一层酒精蒸腾的水膜,像玻璃纸中剔透的蓝莓味水果硬糖。她抿唇吞咽一记,勾缠着他领带结的食指来回轻荡,另一只手轻抚上稍微扎肤的下颔与漫开潮红的嘴唇,以眼神为句法以触碰为语序编织暗语,又以吐息轻轻送达。
“喝了那么多酒你还可以吗……艾莉?”科尔特拢住她的手往下带,勾缠手指留下一路雪橇般的曳痕——领带扯松,衣扣一粒粒剥开。他分出一只手,用指背试了试黑暗中少女宛如幼鸽般轻轻起伏的潮红面颊,高温灼透皮肤,让他微微皱眉,“以后别喝这么多了。”
“您又小看我,对于酒量我还是稍微有点自信的。”艾莉克西亚不满地簇起唇,微烫吐息以热烈威士忌酒为主,又覆缠着白兰地的甘醇伏特加的清爽与隐约果香,在黑暗中编织出嗅觉的斑斓万花筒。她目光下扫,用脚尖将一旁的圆凳子勾过来,踩上去终于勉强与面前的男人视线齐平,又学着那些烂俗爱情电影中的霸道alpha将双手撑在他两肩边。目光滑过被衣领敞开露出的肩胛轮廓吸引,像磁极勾动铁钉,舌尖牙齿依次落下去,啃出樱桃磕皮的淤色,声音含含糊糊搅着,“您闻起来真甜,我不喜欢您抽烟……但我又不想让别人闻到……唔……”
科尔特顺着她的动作侧过颈,松松揽住她的腰肢,因她这无理取闹般孩子气又矛盾的话语笑了一下,目光扫过被她踩得歪斜的凳子,提醒道:“小心摔倒。”
“才不会呢!”艾莉克西亚急急反驳,手下扯开布料。
“嗯……”手指下滑挤进细窄的天然伤口时,她也被托起后脑攫取住双唇。发情期之外科尔特不太敏感,酒精与熟悉的抚摸却将阈值拉低了,指端挤入熟透果肉微烂的创口里,滑密肉质与细韧果纤维朝内像推抵也像吸送。肉欲的米诺斯迷宫、封闭死守的特洛伊城、生长金苹果的神后花园,勾芡似的腻液是金丝线团、藏敌木马、蜿蜒河流,引导她穿梭探求。上头的口腔则被反过来深入着,他从不会咬她,却会轻吮唇缘、掠舔上颚、纠缠舌根。看起来像在互相侵占,各自深入对方体内的肢端仿佛软扣将身体合成闭环。蛇衔住自己的尾巴,辗转扭动成古怪情色的图腾。科尔特松开她时,手指摩挲托起她的下巴,平常懒散无神的深灰双眼睁开了,复燃焰苗自余烬底部奇异而幽邃地跃动,喉结滚动漏出轻哑声线:“艾莉……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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