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天被废了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一衣
谢行之一点一点地捡起那些碎片,低着头不曾看霍长君一眼,道:“药洒了,我再去给你熬一碗。”
霍长君看着他端着染血带药的碎片离开,当你不再爱这个人,当你褪去了他身上的光环再看他之时,你竟会发现原来他也不再高不可攀和熠熠生辉。
霍长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向来高傲挺直的脊背竟让她看出了几分伛偻的模样,她扯了扯嘴角,眼底带着几分讽刺,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是也会有不愿面对的一天。
可是,即便他再不愿面对,只要他强行将她留下一日,这样互相折磨的日子就只会越来越多。
这还只是开始。
她依旧静静地躺在躺椅上,看着外面的白云舒卷,天空澄澈,白云忽变。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小孩和林晨绍,真的,有一点点想他们呢,回到家没有了他们,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跟何人诉说,与何人分享这一切。
第70章 回家了 小院里平静又略显荒凉,谢行之……
小院里平静又略显荒凉, 谢行之再一次熬好药送到房间,这一次霍长君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她也没搭理谢行之。
两个人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平静与和谐, 谢行之一勺一勺地给她喂药,仿佛方才她说过的话都不存在一样,他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伺候着霍长君,如今有关长君的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
旁人连触碰的机会都没有。
谢行之看着她喝完药, 放下碗给她擦了擦嘴,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还带着余温,这是他才叫人出去买的新鲜的桂花糕,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所以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等他打开油纸包, 拈着金灿灿的桂花糕放在霍长君的唇边时却见她已经闭目睡去了。
神色安宁, 眉目平稳,好像已经睡熟了。
谢行之看着她这般模样, 轻叹了口气, 拈着糕点的手微微一僵, 她从前不爱吃苦的,总是会偷偷拿很多糕点吃食来和他一起分享。
谢行之想起她那时笑颜如花,灿若春光的模样,心口一阵酸涩揪疼,仿佛被利爪狠狠抓住了一样。他将桂花糕塞进了自己嘴里, 禾木镇的桂花糕没有盛京城的甜腻软糯, 入口有些干涩,他一口强吞呛得有些难受。
谢行之猛咳了好几声,显得有些狼狈, 他似乎有意识地往霍长君脸上看了一眼,可她依旧双目紧闭,仿佛已经进入香甜的睡梦中,感知不到外在的一切。
他顿时就觉得也没意思了,或许应该说没有人在乎的话,难不难受也不重要了。
他抿了抿唇,薄唇边上还带着干涩的桂花糕屑,他收好糕点和碗,眸光在霍长君平静的睡容上流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妥协无力一般端着托盘起身出去了。
门框轻轻关上的声音传到耳边,霍长君缓缓睁开眼。
母亲说过,喜欢就要用尽全力,拼了命地去对一个好,要好好地爱他,让他欢喜。
不喜欢便不要蹉跎别人的时光,学会感激别人的爱与恋慕的同时,更要学会温柔且坚定地拒绝。
可他假装这一切不曾发生,假装她没说过那些话,自己愿意自欺欺人,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那她能怎么办呢。
她看着窗外流转的白云蓝天,那么,无声的沉默便是反抗。
*
侍卫们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是时候启程回盛京了。
霍长君站在小院门口,深深地望着这里的一切,眼前像是走马观花一样浮现出过往的回忆。这里算是她这辈子活得最安稳的一段时间了。
没有战争,没有阴谋诡计,也没有辜负与伤害,只是时间来得太快了些。
这样安稳的日子一眨眼就从手边溜走了。
她的眼角忍不住泛红,鼻翼酸涩。
谢行之捏紧了拳头,想开口讽刺,却又死死地压制住了自己的声音。他本就不招她喜欢了,不能再招她厌恶,反正她也要跟自己回去了,很快她就会忘记这里。
他会让她记起他们过往的一切,然后他们一样会幸福的。
谢行之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低道:“该上马车了。”
他搀扶着霍长君就要将她扶上马车,可霍长君却立在原地不愿动,良久,哑道:“能不能……不走……”
谢行之到心口像是一下被揪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出声,这是长君第一次如此平静又透着哀求的语气和他说话。
许是因为这种沉默让每个人都觉得心焦,霍长君在把话说出口之后也感觉到了自己有多愚蠢卑微,她扯了扯嘴角,眼底带着一丝讽刺,然后便转身上了马车。
白云苍狗,世事变幻无常,流年似水,徒留伤悲。
谢行之看着扶空的手,神情微怔,静默良久,才缓缓收回手,然后一道坐上马车,从小院离开。
身后,赵成洲看着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走到这一步他们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扬尘四起,金秋十月,谢行之带着霍长君离开了禾木镇。
而远在燕国小镇的林晨绍得知消息的时候,手指微颤地吃着干涩的桂花糕。
翠娘看着他神色平静,却满身都浸透着阴郁气息的模样,善解人意道:“若你想,我可以陪你回去。”
林晨绍并未出声,而是拿了一块桂花糕喂在小孩嘴里,然后声音淡漠道:“我没有办法辜负她拿命换来的自由。”
她既然觉得这样才是对自己好,那他便按照她以为的对他好的方式活着。
只是……长君,那我想你又该怎么办呢?
我要如何才能回去看你。
*
从苍茫大漠回到繁华精致的盛京城,霍长君撩开帘子的那一瞬就好像当年初到盛京时的场景。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他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
赵成洲骑着马就走在马车旁边,容貌一如当初那般俊朗轩昂,只不过气质上是从少年郎变成了成熟的男子罢了。
她看着赵成洲的侧脸,脑海中又回忆起了那一句,“成洲哥哥,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他说:“长君会得偿所愿的。”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心底忐忑不安,脸上却还带着几丝害羞和娇俏,还有一丝丝期盼。她是怀着满腔爱意来到这里的,可她离开的时候却只剩下了满身伤痕。再回来,更是拖着一副残躯,一无所有。
而如今,霍长君感受着身侧的人替自己拢好的披风,她确实如他所言得偿所愿了。
可她却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谢行之缓缓放下帘子,窗外微风细雨,透着几丝凉意,十月份从禾木镇回到,抵京已近腊月,天气湿寒得很。
她这一路回来,身体的状况不算太好,路上还大病了一场,实在是不能再着凉了。
霍长君也不挣扎,只是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
也不知道现在的禾木镇是什么样子,他们都走了,小院没人居住了会不会荒废。
林晨绍……和翠娘他们又怎么样了。
她微微垂眸,心底像是堵着一口郁结之气,怎么都疏散不了。
马车已经进城,赵成洲与他们分道扬镳回了自己的府邸,临走时冲着谢行之和她恭敬地行礼道:“恭祝陛下和娘娘归京。”
谢行之摆摆手,让他归去,而霍长君一如既往地沉默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不声不响地看着。
谢行之回头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未曾感受到异样,便握着她的手,低声问:“可是哪里有不适?”
霍长君看着他璀璨的眼眸,亮晶晶的,从前她就是被他那身清冷高贵的气质所吸引,可如今看着竟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的,不过是透亮了些,可是又知道那底下藏着多少阴私和算计呢。
说不定上一秒还对着你笑,下一刻便能要了你的命去,还不如林晨绍怒气冲冲瞪圆了眼的模样呢。
霍长君眼睫微颤,然后缓缓闭上眼,拒绝和他交流也拒绝看见他。
谢行之的手微微一僵,唇角紧抿,眼底的光亮一瞬间就消散了,但良久之后还是命人驾着马车回宫去了,还低声吩咐道要行驶得稳妥些,莫要吵到了她。
他轻轻地抚国霍长君的脸颊,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然后看着她那张平静英气的脸蛋,静静地发呆。
这样的抗拒和拒绝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多到数不清了,一样会难过,心口会酸涩。
可是没有办法,他就是没有办法放手。
知道她倔,他如今是不敢逼她,更不敢让她离开自己视线半点,生怕她跑了。
他想,这可能就是报应。
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放手。他紧紧地握着霍长君的手,她的手分明比自己还凉,他悄悄地将她的手放进自己怀中,想让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却感受到了那只手的抗拒和僵硬。
谢行之扯了扯嘴角,低道:“长君,我只是怕你着凉。”
霍长君对着他这些得寸进尺的小动作只觉得烦闷,这有什么意义呢?只会让两个人都觉得不舒服。
她无奈地睁开眼,抽出手,斥道:“谢行之,别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心底的人已经不、”
“长君。”
他突然出声打断霍长君的话,攥着霍长君的手力气一下就大了起来,弄得她都疼得“嘶”了一声。
谢行之立马慌乱地松开手,只见她手腕上烙印着一条青红的印记。
他立马翻箱倒柜就要寻来伤药,可霍长君却是看着他小题大做的模样叹了口气,然后抖了抖袖子盖住了印记,眼眸微暗,又叹道:“谢行之,我们之间就算没有他,也回不、”
她的父亲,她的三千战士,还有无数的英魂,即便她不愿意回想那一切,只要这些横亘在她和谢行之中间一天,他们就不可能恢复如初。
走到这一步,他们剩下的也只有彼此折磨了。
何必呢?
可谢行之却不等她把话说完。
闻言,他寻找伤药的身影一顿,出口的话比她还快,道:“长君,我们回家了。”
他背影里透着的悲伤一瞬间就要浸染整个空间。霍长君突然觉得和他无法交流,他们之间就算是再说上一百遍一千遍,谢行之也不会放手的。
就如同她也一定要伤得体无完肤才知道眼前人并非良人。
霍长君无力地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阴暗的天空,她有一种被黑潮水包围的窒息感和无力扭转的暴躁感。
皇后今天被废了吗 皇后今天被废了吗 第61节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再持久些,不是她疯就是谢行之亡。
他们中间一定会有一个人先去见阎王的。
第71章 断子绝孙 红墙绿瓦,阳光浅淡温和。
……
红墙绿瓦, 阳光浅淡温和。
霍长君是在初冬的第一天回到皇宫的。
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死了,当年的战报上也是如此描述的,唯有陛下这些年发疯一般就是不承认她的死讯, 甚至是一直禁止发丧。
可谁能想到她如今竟是真的活着回来了呢?
宫门口的太监宫女浩浩荡荡地跪了一地,各宫嫔妃,就连太后都亲自出门前来迎接了。
太后看着她空荡荡的袖子都一下子红了眼眶,“长君。”
还有李德让, 他一个年近半百, 在宫里浮沉了半生的人,先是妥帖地迎上来冲着谢行之行礼,“恭迎陛下回宫。”
可转头看见霍长君的那一瞬,竟是当众失态,怔在了原地, 连礼都忘记了行。
初冬的阳光还算温暖, 映在人身上也显得柔和沉静。
霍长君看着他们,将所有人的神色表现尽收眼底, 她扯了扯嘴角, 大多数人眼底都有几分不忍, 哪怕他们从前彼此算计敌视,可是见她落得这副田地,还是会生出两分恻隐之心。
她刚要屈膝,恭恭敬敬地冲着太后行礼,却被太后和谢行之同时拦住了。
谢行之道:“你身子不好, 这些就都免了吧。”
太后自然也是不在意的, 她伸出手想扶霍长君,却发现自己握住了只有一截空空的袖子。
眼角的泪瞬间滑落,略带苍老的皮肤更是拧出了褶子, 心疼地唤了声,“长君啊……”
霍长君扬了扬唇,云淡风轻道:“母后,我在这儿。”
我在这儿……至少,我还活着……
比起其他人她已是万幸,不敢奢求更多。
可她的豁达和明朗却只能让在场的人感到更加悲伤和羞愧。那种神祇被人拉下神坛的感觉在所有人心上都留下了一道重重的疤痕。
*
霍长君重回到了皇宫里,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熟悉得紧。
长春宫已经修葺好了,和过往相差无几,一样的恢弘壮阔,可也威严压抑,就连最熟悉的那几棵老樟树都焕发了新芽,一改葬身火海时的悲壮死气,展现出了勃勃生机。
就连从前的连雀连莺也被调了回来,她们看见自己的主子归来,眼眶湿润,看见她干瘪的袖子,更是止不住地哭出了声。
霍长君微微扬唇,安抚地笑道:“好久不见啊。”
连莺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娘娘……”眼泪瞬间绷不住,哭得稀里哗啦的。连雀在一旁也是泪流满面,只不过她到底沉稳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哭出声来。
霍长君安慰地给她们擦了擦泪,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说得再多也不过是些没用的废话。
她站在门口,微风拂过,气候微寒,额间的碎发胡乱飘舞。
抬眸间,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的场景,过往的十数年里她都是住在这里,大半生的时光为此处所累。
那时的她会在夜晚悄悄地溜出来练剑,学着成熟大气,却总是忍不住张扬肆意又不讲道理,憋闷时,还会忍不住和连雀连莺诉说少年心事。
可这一切,都是在假相还未被撕破之前的欢愉。那时的她是心甘情愿地被这里吞噬,与它融为一体。
可直到利刃将她所有的幻想都戳破之后,她便活得狼狈怯懦,她被囚困在了这里,像一只丑陋的井底之蛙,暗无天日,只能等着别人的垂怜苟延残喘。
好不容易离开,现如今,她又回到了这个牢笼里。
而这一次,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那种熟悉的地方带来的压抑感和窒息感扑面而来,她觉得自己迟早会溺亡在这里。
身旁的谢行之眉眼柔和,薄唇轻启,似是对自己将这里恢复得和过去一模一样觉得很满意。他牵着霍长君的手,笑道:“长君,我一直在等你回家。”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欢喜和愉悦。
过去的三年里他每一天每一夜都会来这里,这里充满了霍长君的气息,有着他最熟悉的一切,最惦念的一切,就好像回到这里就能看见霍长君的影子,就好像她随时随地会冲出来,然后怒气冲冲地对着他破口大骂让他滚。
那时,他觉得只要她能真的回来,让他滚也是可以的。
他还想牵着霍长君的手走进去,告诉她这里藏着她的许多秘密,他都发现了。他看见了墙角的刻字,也翻出了树底下埋着的黄沙酿,还有很多很多……他想说长君,我都记着,我都会记着的,从前亏欠你的,如今我都会偿还给你。
可是,霍长君却甩开了他的手,先行跨步踏入了长春宫里。
谢行之微怔,却也只能乖乖跟在身后。
房间里的摆设都和过往真的是没有一丁点差别,就连早就被打碎的白玉琉璃瓶都不知道谢行之从何处再弄来的一模一样的赝品。
可是最让她觉得讽刺的还是那张沉香木床。
霍长君看见那张熟悉的床,冷笑一声,心底的酸涩一下子翻涌而出,她忍不住扬唇耻笑道:“怎么,你这是想时时刻刻提醒我,你是如何算计得我十年未孕,让霍家断子绝孙的吗?”
谢行之看见那张床的时候也是愣怔了一瞬。
“不是的,长君,我没有……我……”他的声音里带着几丝急切和惶恐。他真的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想将这里的一切都复原,而且这张床他对天发誓,绝不曾动过任何手脚。
他与霍长君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实在是经受不住再来一次这样的误会,他越急切就越解释不清,他慌乱道,“床是换了的,长君,它们只是长得一样而已。真的!而且,而且当年那药温和,是可以治的。”
霍长君看着他慌乱和卑微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惹人注目的小丑一样,她唇角微勾,不在意地浅笑道:“哦,那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你留了三分情面?”
她嗤笑一声,摸着自己的腹部,笑得凉薄,“只可惜我这些年打仗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了。谢行之,我霍家便是真的断子绝孙了呢。”
她说得很平静,似乎很轻松,可谢行之却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长君……”他只敢低声呢喃和呼唤,他犹疑着拉住了霍长君的衣袖,紧紧地拽着,怎么都不松手,似乎这样才能确定她还存在于自己眼前。
不知何时他在霍长君面前变得如此卑微与低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如今与霍长君相对,每每都是他处于下风。
霍长君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连唯一挂念着的一个林晨绍都用尽全力将人送走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也不在乎别人,更不会在意自己。
她不想活,随时都可以死。
他连一个留下她的筹码都没有,如何敢再嚣张。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苦笑,瞧,这一点上他们是多么的般配,都一样的狠绝,不喜受人威胁。
霍长君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好似悲伤不已的模样,心底没有半点感受,她只觉得自己说得不够痛快,没办法把他的心再刺个稀巴烂。
她似是放下了往事一般,转身坐在了沉香木床上,然后看着谢行之那张清逸俊朗的脸,“这样,你还要留下我吗?那你可能也要断子绝孙了呢。哦不,你还有苏怜月的儿子呢。”她挑眉讽笑道。
“只不过,你当真不废了我吗?中宫无嫡子,谢行之,你这又是何苦为难自己呢?”
中宫之主再不能有皇嗣,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不必她出手,便是朝堂大臣和各宫嫔妃都够谢行之头疼的。
谁会允许一个不下蛋的母鸡霸占着这个如此重要的位置呢?更何况还是一个娘家式微,身体残疾的女人。
她如今要后台没有后台,要兵权没有兵权,连一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了,空有一个保家卫国的好名声,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辛辛苦苦,算计万千,好不容易坐稳的皇位,满朝堂都没有人再敢与他相对,这样无边的权势他当真舍得给自己找麻烦吗?
谢行之看着她眼眸透亮地讽刺着自己,明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刺痛在自己的伤口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她还是说出了口。
他真想遮盖住那双眼睛,那双仿佛一眼就可以看透到他心底的眼睛。
他想说不,可他一句都说不出。
不是因为要与朝臣为敌,而是……他们之间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一个孩子了。
他对孩子并没有太多的感受,有也好,没有也罢,他从不强求,更不在意,他甚至有些不太喜欢孩子。
可是,他也确实如霍长君所说,绝了自己的后。他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桥梁把她与霍长君生生世世,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他再也没有机会向她乞求这些了。
他从太子府走到今天,从未后悔过自己过去的每一桩决定与算计。可是,此时此刻,他从未如此后悔过自己过去的狠辣。
他应该……应该留下一个孩子的。
至少,那样,霍长君便会永远和他捆绑在一起,再也没有办法离开他。
可是,这一切已经走到了今天。
他缓缓在霍长君的身前蹲下,将自己的头轻轻放在她腿上,低道:“长君,没有孩子,你一样是我的妻子。”
“这个位置,只能是你。”
霍长君眼睫微颤,冷笑道:“你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她如今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却逼着她坐在这个滚烫得灼烧人灵魂的位置上,不是要逼死她是什么?
“长君,我会护着你的。”他的态度诚恳又贴心,霍长君的担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霍长君看着他平静地笑了,笑容里是无所谓生死的风轻云淡,还有一丝异样狠辣的决绝,像是要同归于尽前的平和。
第72章 你也很廉价 从回来到住进长春宫,霍长……
从回来到住进长春宫, 霍长君一直都是保持沉默的,也不怎么出门,从前倒是爱上蹿下跳比划几下, 现在就是连雀连莺劝着她出门,她都懒得动弹了。
身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她如今是真的安分沉稳了许多。
回到了宫里, 谢行之想讨她欢心更是轻而易举, 长春宫里的吃穿用度明显比别处要好不少,就连太后那儿都不见得有她用得这么精贵。
只是单单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如今能吃饱穿暖便足矣,多的她也感知不出好坏了,吃得太精细还容易腹胀,平白难受。
她命人将眼前的桂花糕端下去, 她吃惯了禾木镇的东西, 如今已不再喜欢这么甜腻软糯的糕点了。
连雀想劝着她再吃些,但看她如今话也不愿多说的模样也只好作罢。
她刚要出门又撞见了带着小皇子前来的丽嫔, 忙恭敬地行礼道:“见过丽嫔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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