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报恩记(快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无边月
陆昭很想踹他一脚,但是江仵作却用胳膊碰他一下,嘴型示意着他“快答应”。陆昭犹豫了会儿,勉强点了点头。
算了,今天就当来医馆陪护了。陆昭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昭的出现,似乎让小姑娘全身心都放松下来,江仵作和小药童们为她诊治的时候,她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排斥而恐惧,反而乖巧的躺在床上,只是侧着脸,柔柔的望向一旁的陆昭。陆昭却有几分不自在,从小到大,他都是那种石头里蹦出来的皮猴子,谁都管不了,他也不管别人。可现在,一个娇婉可人的小姑娘用那种充满依赖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心上软软的,是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感受。
江仵作给她诊了脉发现小姑娘这几日恢复得还算不错,于是交代了几句便打算离开,陆昭见状也站起身,谁成想小姑娘立刻出溜下来揪住陆昭的衣服怯怯地看着他。
江仵作笑道:“看来今天你是走不成了。”
陆昭挠挠头,看着小姑娘殷殷切切,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只好安慰着:“我不走。”
小姑娘闻言,展颜一笑,极尽鲜妍,饶是江仵作都有些惊艳。
芍药却在暗地里撇撇嘴:真是的,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花骨朵一样,怎么就看上陆昭这块臭石头了啊。
江仵作不想打扰人家,拍拍芍药示意她和自己离开。
小药童出了门就忙不迭地对江仵作一吐苦水说:“陆昭一来,小姑娘怎么就不理我了,平常我们都和她相处的挺好的,哼,见色忘友!”
江仵作笑道:“陆昭看来是被人家赖上了。”
小药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赞同的坏笑几声,便和江仵作离开了。
旁人离开,小木屋里又只剩下陆昭和小姑娘。陆昭理了理头发,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抿着唇坐到一旁,小姑娘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侧着身,大眼睛眨啊眨,一瞬不瞬地瞧着陆昭,仿佛他是什么珍贵的藏品,稍有不慎,移开视线,人就飞走了。
“要喝水吗?”陆昭无奈开口。
她摇头。
“哦。”陆昭轻叹。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能聊得来的人,县太爷余杭总说他有时候就是块木头,媒婆从前去他家里说亲,结果他像是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媒婆都觉得尴尬,久而久之,女方一听说是木头陆昭,都找借口拒绝。
可现在,小姑娘因为长期缺乏与人交流,语言能力衰退很多,陆昭就成了主导者,但是这个身份对他来说,简直太难了。“呃,那你要吃饭吗?”陆昭说完才意识到刚过午时,怕是人家刚吃了午饭。
好吧,吃个鬼饭。
小姑娘却忽然想起来什么,弯下腰打开床头的柜子,里头放着两个小陶罐,她打开其中一个,拿出两块蜜饯递给他看,然后磕磕绊绊地说:“哥哥,吃,这个……”蜜饯是几个小药童给她的,还剩下两颗,她就分享给陆昭。
小姑娘的手又白又嫩,手指纤长,放在陆昭手里的那一瞬,仿佛白玉雕琢,让人不由地想要呵护一番。陆昭却想到了那个邪教首领所说的,可怜的少女们如货物一般被他人挑选,之后受尽欺凌,玩够了就惨绝人寰地杀人灭口。
她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
起码,并没有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带走。
思及此,陆昭的心立刻就软了,他虽然不爱吃甜但也依然接过那颗蜜饯。小姑娘眉眼弯弯,笑得甜甜得,语气很是满足:“这个,好吃。”
陆昭道了句“谢谢”,蜜饯放到嘴中,太过甜腻,他微微蹙了下眉,可是又怕小姑娘以为自己不喜欢,连忙抬起头竖起大拇指:“很好吃。”
小姑娘的笑容更加明媚。
陆昭又问她:“你叫什么啊?”
小姑娘拿过桌子上的笔和纸,她只简单地学过一点点,字也歪歪扭扭的,但陆昭还是认了出来——月宜,挺好听的。陆昭低低念了两遍,探过身又将自己的名字写到纸上,指着对她道:“陆昭。我的名字。”
他的字迹龙飞凤舞,刚劲有力,月宜跟着他念,有些生涩,却又黏糯动听:“陆昭,陆昭,陆昭……”如同听到了什么好消息,月宜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他的名字,珍之重之。
陆昭见她这样珍惜,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你记下就好。”
月宜指了指心口的位置,甜甜一笑,告诉他自己记在心里。
陆昭耳后热热的,站起身喝了一大口水。
似乎,被人依赖的感觉,真的挺不错。
夜里,月宜还是不肯放人离开,陆昭微微皱起眉,望着窗外夜色如墨,也有几分无措。江仵作准备好了饭菜,拖芍药送来。芍药眉开眼笑得说:“你送来的竹荪真好吃,师傅做饭也好,你们快尝尝。”言罢放下碗筷就又欢快地跑出屋和自己的小伙伴玩乐去了。
芍药比月宜大不了几岁,一个天真烂漫,活泼好动,一个却柔弱可怜,内向怯弱。陆昭心里没来由得比较着,下意识地在心里说:自己还是更愿意和月宜一处。说完了,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赶紧低着头默默将饭菜推到月宜眼前,讪讪得,不敢看她。
月宜一如既往地乖巧,她看着陆昭的一举一动,然后不甚熟练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陆昭瞧见有些心疼。他见过牢笼里的惨状,碗碟散落在地,虽然饭菜已经馊了,但是也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菜好饭。仿佛喂牲口一样,钟高岳那个邪教不把这些女孩儿当人看。
江仵作准备了叁菜一汤,也不知道是谁做的,闻着就好吃:清炒南瓜藤、烧肉焖芋头、拌豆腐,还有一碗竹荪鸡汤。
陆昭默默地给月宜盛了一碗鸡汤,然后又将烧肉放到她面前的米饭上头说:“你多吃点,补身体。”
她有样学样,又把自己碗里的烧肉放到他碗里,依依道:“哥哥也多吃点。”
陆昭失笑一声,只好大口吃了一块儿烧肉给她示意:“好,谢谢月宜,月宜也快吃饭。”
她忙点头,也学着扒饭吃。
县太爷余杭过来探望的时候,两人刚刚吃过晚饭。月宜坐在床边,盘着腿儿,手里在迭着什么东西。陆昭勉强会的一项哄孩子的技能就是手工活,当时将迭出来的蜻蜓给月宜看时,她又惊喜又崇拜,看得陆昭都有点不好意思。
余杭打了个招呼,月宜看了一眼,连忙瑟缩着身子躲到陆昭后头,将自己完全掩盖在她身后。余杭惊异地对视着陆昭,陆昭也有点局促,挠了挠头,讪讪一笑说:“江仵作说,她怕生。”
余杭指了指他,似乎想问“你不算生”,可最后还是憋回了肚子里。她稍稍弯下腰,虽然看不清小姑娘的样貌,但还是笑容可亲地打了声招呼:“姑娘,还记得我吗?”
月宜听着声音有几分耳熟,那天陆昭救了自己,一旁似乎还有人大声指挥着什么,也在喊陆昭的名字。她稍稍探出个头,警惕地望了一眼余杭,旋而又瑟缩回去,小手揪住陆昭腰间系带,绕过手指,不肯松开。
陆昭默默向后回望一眼,也只能看到月宜低垂的小脑袋,像一只刚出生没多久被抛弃的小兔子,可怜又可爱。
余杭继续说道:“我叫余杭,是青县的县令,陆昭是我下头的捕快,也是我的朋友。外头的江南和我也是熟人。姑娘,你能告诉我的你的名字吗?”
也许是那句“也是我的朋友”触动了月宜,她小小地“嗯”了一声,然后挪动几步,露出半张芙蓉面颊眨了眨眼,对余杭磕磕绊绊地说着:“我叫、我叫,月、月宜。”她说完了,脸也更加红了,又躲到陆昭背后不肯出来。
余杭含笑点头,那边江仵作也敲了敲门,瞧见几人都在便笑着说:“陆昭,今晚你要不要留下来?”他遥遥一指他背后的月宜打趣说:“人家可不放你走。”
陆昭闻言思忖片刻,还是转过身,弯下腰,对上月宜晶莹透亮的眸子,试探着和她商量:“月宜,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早点休息,我回家,明儿我再来看你?”他还没说完,月宜眼眶就蓄满了泪水,然后一颗一颗顺着面容滚落。陆昭张口结舌,再说不出一个字。
“别、别走,好不好?”月宜咬着唇艰涩地哀求陆昭。她声音像一只小猫,含着哭腔,如同鲜美的果子,轻轻一碰就是汁水。陆昭脑子不受控制地忽然想到了某种场面,顿时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无地自容。
“你怎么了?人家问你话呢。”余杭在他肩上拍了几下询问着。
陆昭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定了定神,女孩子又欺近几步,握着他的手,眼巴巴地望着他。陆昭缓了口气,见她如此可怜也不好拒绝。况且,他心里是挺喜欢月宜这丫头。乖巧文静,从不吵闹。陆昭喜静,和月宜待在一处便觉得安心舒适。他任凭月宜握着自己的手,回眸对江南说:“那麻烦你把我两床褥子,我打地铺。”
江南了然,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就有小药童们拿了几床被褥铺在地上。陆昭平常糙惯了,这样足够。
余杭和江南不便打扰月宜便告辞离去。
“夜里、夜里冷……”月宜等着他们离开,忽然揪着陆昭的衣角期期艾艾地说。
“都七月了,还冷什么?”陆昭笑着和她说。
月宜抿了抿唇,然后很小声地回答:“我觉得还是冷。”
陆昭的笑意僵硬片刻,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冷?”
月宜身量还小,手掌伸出来够不到他的脸,只能踮了踮脚,手心轻盈地在他颊边碰了碰,陆昭瞬间感觉到一阵冰冷,望向月宜的目光满是惊讶:“你的手……”他目光越过她,看向床上的被褥,虽是夏天,但江南仍然准备了质量上乘的棉被以及夏天盖的小毯子。陆昭是个直男,没有什么委婉的思维,直白地问:“你晚上不盖被子吗?是不是感冒了?”
她摇头,怯生生地开口:“冷……就是冷……”
陆昭不再多说,干脆地把女孩子两只手都握在手中。月宜没有任何拒绝,感觉着陆昭手掌的温度,他的掌心纹路很深,有些粗糙,散布着薄茧。她忍不住用手指挠了几下,下一秒,陆昭却已经松手,他认真地看着月宜:“你这么怕冷和江仵作说了吗?”
她拨浪鼓一样摇头。
陆昭指了指床榻:“去躺着,我去找江仵作。”
(开学有些忙,大家的回复我都有看的,就不一一回复了。谢谢大家。这个故事将背景和男主的姓氏稍稍改了一下。原本男主是按照我一个过世的朋友原型塑造的,斯人已逝,不想再去打扰他了。)
小白狐报恩记(快穿) 第四十八章舟中谁着锦衣来(3)
陆昭找到江仵作,直白地开口,眉宇间尽是焦急之色:“江仵作,月宜她总是很冷,现在是暑天,她说自己晚上还是觉得很冷。这是怎么回事?”
江仵作刚刚送别余杭,闻言莞尔说:“这是她身子虚弱,我也知道,所以一直用药膳给她补着,但是不能一针见效,也得慢慢才能好转。”
陆昭沉吟片刻,他对药理不懂,只得又问道:“那还需要什么药材吗?我可以让我爹娘有空捎过来……”陆昭父母是做药材生意的,平常没事就给儿子送来一些药材或者上好的山珍,陆昭觉得自己身子骨健硕,从来不当回事,现下心里却盘算着以后要多给月宜吃。
“药材都有。”江仵作审视着陆昭片刻,忽然粲然一笑,“陆昭,你知道月宜现在最需要什么吗?”
陆昭摇摇头,目光茫然。
江仵作笑道:“她需要一个家,需要有人能够陪伴她。”默了默,江仵作语气里也带着惋惜和心疼:“毕竟,她一个人这些年真的很可怜。”
陆昭回来的时候,月宜仍旧听他的话乖巧地坐在床边玩着那支竹蜻蜓。江仵作的房间在转弯处,她一抬眼就能看到郎朗陆昭和江仵作攀谈着什么。是以,她不害怕。
他推开门,月宜立刻欢快地喊他“哥哥”,说着就要下床来。陆昭赶紧拦住她,不经意间握着她的手,还是那么凉,到了夜里更加冷了。陆昭想起来江仵作的话,微微蹙眉说:“月宜,早点睡吧,多盖点被子。江仵作说,你这病不能一蹴而就,要慢慢治。”
她似懂非懂,水汪汪的眼眸仍是静静地凝望着陆昭。
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清澈的春日里的泉水,碧波荡漾,可以看到底下细碎的一切,泛着波光粼粼。她毫无城府,干净纯真,身上还有一分难得的我见犹怜的气质,如美玉无瑕,等着有人去雕琢,去修饰。
陆昭那时候的想法无比单纯,毕竟他只是将她看作是自己认识的如妹妹一般的小丫头。月宜躺好,侧着身,双手枕在脑下,被子被陆昭拉到几乎下巴处,愈发衬得她娇小。“哥哥,你睡哪里?”女孩子婉声询问着。
“地上。”陆昭吹灭烛火,拍了拍被褥将外套随意搭在椅子上也准备休息。
月宜想要去他身边,陆昭微微正色,肃然说:“月宜,躺好,不要再挨冻了。”
月宜眼巴巴地看着陆昭,重新躺下后怯怯地问他:“哥哥会走吗?”
“不走。我要睡觉呢,睡觉还能跑了?那就成梦游了。”陆昭难得玩笑了几句,侧过脸,透过窗外月色凝望着月宜,和缓地说,“快睡吧。好好休养身子,争取早点康复。”
月宜“嗯”了一声,尾音有点猫儿哼唧的味道,弄得陆昭心里痒痒得。
陆昭因为捕快身份的原因睡觉十分警觉,他阖着眼,思绪仿佛飞在空中,也不知道自己在茫然想着什么。过了会儿,他听着月宜那边床榻上翻来覆去得,再到后来没有反复的声音,十分安静,陆昭以为她睡着了,刚想放松身体,就听到一阵轻微得、隐忍得抽泣声,伴随着女孩子偶尔略带惧意的呻吟,陆昭一个激灵坐起身,连忙去到月宜床边,着急地问着:“月宜,月宜,怎么了?”
小女孩儿蜷缩成一小团,又和白日里初见时一样,躲在被子里,只是这一次不同的是她浑身发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陆昭顾不得什么,直接掀开被子,把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儿捞了出来,女孩儿的额发汉湿在面上,面色如白纸一样。她皮肤白皙,但白天还沁着柔婉的樱红,现在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月宜,我在这儿呢,别怕,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陆昭坐在她身边,半拥着女孩儿摇摇欲坠的身子,第一次觉得恐慌,“我去给你叫来江仵作。”
“别走。”月宜勉力吐出两个字,双手圈着他的腰,整个人都埋在他怀中,啜泣着说,“哥哥,你别、别走。”
陆昭拍着她的背,仍能感觉到女孩子抖得筛糠一般,她衣着单薄,没有丝毫热度,反倒含着透到骨子里的冷,陆昭心疼不已:“哥哥在呢,哥哥不走。”他极为顺溜地说出口,丝毫不觉得反感,只是这样连连安慰着,也再没有别的话,翻来覆去都是类似的这么几句。
但很快,他胸前害怕到极点的小姑娘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虚弱惊恐了。
他的手掌贴着女孩儿单薄的背部,最后还是徐徐地摩挲着,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语气是自己平生最温柔的音调:“什么都没有,别怕了。”
她咬了咬手指,缓缓抬起头,水光潋滟的一双明眸楚楚可怜,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埋在他怀里,瑟缩着肩膀点点头。
陆昭思索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目光落在桌面上的竹蜻蜓,刚要探出手去够过来,女孩儿却巴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动。陆昭温言说:“你不是喜欢竹蜻蜓吗?我们玩一会儿再睡觉好不好?”
过了会儿,陆昭还是没有等到月宜的回答,以为她又睡着了,刚想将她扶起来却触碰到女孩子冰凉滑湿的脸颊。
月宜忽然开口,仍然是那样轻飘飘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就如同枯败的花枝悄无声息的落到泥里,再也寻不到踪迹:“她们,她们都没,没了,会,会挨打,用,用鞭子,还,还会压着她们……”她哽咽着,小脸埋在邢昭怀中,断断续续地如同梦呓。
陆昭听到最后那一句,拳头立刻攥紧,或许月宜并不懂那是什么,但是他却清楚,他不由自主地拥紧月宜羸弱的身子,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将身上的温暖传递给月宜。
她这么可爱,这么乖巧,值得更美好、更绚烂的生活。
“都过去了……”陆昭安抚着她。
“我怕黑……”
陆昭的手一顿,然后问她:“那你怎么不和我说。我可以点着油灯。”
月宜又不说话了。之前她很害怕医馆里的生人,不敢提出任何要求,所以到了夜里都害怕的要命,即使迷迷糊糊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总觉得有人进入房间要对她做那种令人作呕的事情。陆昭扶着她的肩膀费了点力,让她小脑袋抬起来,郑重其事地和她承诺:“月宜,你已经从那艘船逃出来了,现在很安全,我、县太爷、曲师爷、江仵作、芍药等等,我们都会好好帮助你,帮你找到你的家人,让你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这也许是陆昭这一辈子说过得最长的一段话。
月宜静静望着他,须臾,露出恬美的笑容,眉眼弯起来,像是当晚的月牙,渗透着清幽的光辉,和静而又美丽。
陆昭不能总是在医馆里待着,不过月宜又离不开他,她不哭也不闹,就是一听说陆昭要走,双手揪着他的衣服垂下小脑袋,默默不开口。肩膀颤巍巍得,隐约听着细碎的哭腔。如此这般,陆昭也心软了,只得把自己的假期提前全部用上,待在医馆中陪伴她。
好在陪伴月宜并不是一件难熬的事情,甚至令人感觉温馨。陆昭从一开始的拘谨与无所适从慢慢变得习惯和游刃有余。
过了十来日,在江仵作悉心照顾下,月宜的身子基本见好。只是身上寒凉的毛病还得再需要一段时间调理。
江仵作宣布月宜康复,众人心中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女孩儿终于可以和同龄人一样拥抱自由、拥抱美好的生活,但,她这样孤零零得,始终没有家人前来认亲,又能去哪里?谁又能收留照顾这个如婴儿般心性的小丫头呢?
余杭、曲师爷、江仵作还有陆昭等一干人都过来看望月宜,小丫头闻着窗台边怡然自立的茉莉花,唇畔浮现清美的笑靥。
余杭爱怜地望着她,婉言说:“月宜,要不要去我那里住?”
月宜恬静地回过神,亭亭玉立在阳光下,目光却略过余杭落在后面的陆昭身上。
余杭得不到回应,只好顺着月宜的目光看去,果然是那个榆木脑袋陆昭。“月宜,去我那里吧,县衙府内很好的,要不去曲师爷家里也成,曲师爷那里有个年纪相仿的妹妹陪你玩。”余杭殷切地说着。
曲师爷笑眯眯地看着月宜,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也连连点头附和。
月宜还是摇头,余杭有点纳闷,又试探着问:“月宜喜欢留在医馆?虽说也行,可是这里病人来来往往,比较乱……”
月宜忽然清脆地喊了一声“哥哥”,然后结结巴巴地说着:“我去、我去哥哥、那里好不好?”
陆昭诧异地反手指着自己,极为惊讶。他以为这几天她粘着她只是因为生病害怕,现下康复了,或许就不会黏着自己了。虽然有时候想想,心里觉得不怎么舒服。“去我那里?”陆昭看看月宜,又看看同样震撼的余杭,倒是曲师爷和江仵作表情镇定,丝毫不觉得惊讶。
余杭抢先一步表示抗议:“月宜,他家里啥都没有,而且他这个人也不开窍,去他家里做什么?还是去我那里吧……”
“我想去哥哥那里。”月宜的声音非常轻,柔柔弱弱得,可是在事关陆昭的事情上却表现得有些坚决。她从陆昭进来就一直凝望着他,水眸泛着欢愉的光泽,璀璨而明媚。
陆昭讷讷地,可是嘴巴比自己的想法要老实的多:“那……要不就去、去我那里吧……”
余杭抬起手捂了捂下巴,有点无奈。
江仵作打了个圆场笑道:“那就去吧,月宜和陆昭有缘,就算是陆昭的干妹子,兄妹住在一处有什么不好的?”
余杭不再多言,虽说孤男寡女不好在一起,但陆昭毕竟二十多岁的人了,月宜才只有十二岁,不会有人说闲话。最重要的一点,与其去什么不相干的人家中住,陆昭算是余杭最信得过的人之一了。陆昭的为人和品行余杭深知,月宜去他那里住十分安全。
月宜见他答应了,兴冲冲地去到他身旁,双手揪着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他今天穿着轻便的松柏绿锦衣,乌黑青丝绾了个发髻高高束起,用青玉簪子簪住,倒真有一份青松挺拔的英俊。她仰起头笑得和暖,陆昭与她对视,心里倒有点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月宜清澈的水眸中映出陆昭的身影。那么清晰,那么深刻,是小姑娘毫不遮掩的依赖与信任。他又想起夜里小姑娘孤苦无依的恐惧容色,心里便被揪紧一般的痛。
他想,先照顾她一段时间吧,等她能自立了,也许就不需要自己了。
可是,思及此,他心里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
医馆里的小药童们都舍不得月宜离开,月宜身上有一份我见犹怜的气质,小药童们都觉得陆昭走了大运会被月宜青睐。芍药包好了自己做的九仙薯蓣糕和油炸萝卜金丝球递到月宜怀里:“你吃完了如果还想吃可以再来找我。我每天都在医馆待着,你可以来找我玩。”
“嗯,谢谢芍药姐姐。”月宜婉声道。
芍药又看着陆昭认真地说:“陆捕快,你一定要好好待月宜。不能欺负她。”
陆昭应下。
陆昭的家坐落在梧桐巷子深处,是个十分僻静的院落。叁间正房,两边的厢房其中一间被改成书房。陆昭从前是个大老粗,后来被余杭看中提拔成了捕快,余杭多次告诫他不能不看书学习,陆昭记在心里,慢慢也开始舞文弄墨。如今月宜来了,陆昭就把书房给自己,原本的卧室给了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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