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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来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溪畔茶
一路有的没的想了一阵,就来到了正院。
早是早了点,不过许融不想来回倒腾了,打算请完安再回去补眠。
她近两个月来请安,萧夫人都是独自坐着,背后少了门神一样的常姝音,这是因为常姝音月份浅,萧夫人对子嗣还是看重的,将她的请安一概免了,也不要她跟在身边见习理家。
许融因此也有阵子没见到她了。
今日不同,她一迈进院门,正见到常姝音在丫头的搀扶下,往堂屋里走。
“二奶奶来了。”
丫头的通报声让常姝音的脚步在门槛边顿住,转过身来。
按日子算,她的孕期该有四个月了,不多也不少,没有十分显怀,但腰腹部的衣裳看得出显得紧绷。
许融在台阶下就停住了步子。
没别的,她怕常姝音万一崴了脚什么的,碰瓷她。
常姝音不知领没领会到她的避嫌,只仍把端庄架势摆着,向她点点头,转回身先进去了。
许融慢吞吞地跟着进去。
她算沾了常姝音的光,本来她这么早堵到门上来,萧夫人未必耐烦见她,说不定得等一会,但萧夫人舍得叫她等,舍不得叫常姝音肚子里的长孙(女)等,就一并叫进来了。
进去了,萧夫人也没空理她,紧着先问常姝音:“叫你只管歇着,怎么今儿又过来了?”
一边让丫头看座。
常姝音在丫头的搀扶下坐下,抿嘴笑道:“我知道太太体恤我,只是,我也不能总偷懒,也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太太的忙。”
“哪有什么要你忙的?”萧夫人不容置疑,“你好好养胎,为伦儿诞育子嗣,就是有功了。”
常姝音先应了一声,又道:“太医月月都来诊脉,一直说脉象平稳。我才想着,我一个人呆在屋里也是闷着,不如来陪太太说说话了。”
萧夫人点头,看上去对于长媳的恭顺很满意,然后道:“你来的正好,我也正有一件事想与你说。”
常姝音忙陪笑欠身等待——她等到了两个姿容俏美的丫头。
“你如今身子重了,伦儿虽然稳重,毕竟年轻,保不准他一时再混闹你,这两个丫头是我替伦儿挑下的,我原要叫伦儿来说,你来了,就更好了,就由你领回去罢,也显你的气量。”
许融:“……”
什么见鬼的气量。
她去看常姝音,以常姝音之能忍吞声,这时的脸色也僵住了。
“这两个丫头,都是在我身边服侍了好几年的,”萧夫人加重了语气,“性情都和顺懂事,我挑下已有一阵子了,只是一直没抽出空来说。”
言下之意,现在才叫常姝音领回去已是宽宏了。
常姝音终于开口,声音一下子干涩:“太太,世子自升职以后,公务更忙,这阵子都不大在家,恐怕无心——”
“伦儿忙,你做妻子的才要多体谅他。”萧夫人盯着她,“该想的,也要替他想到。”
许融在心里默默补足:包括妻子孕期时的小妾。
在萧夫人的压力之下,常姝音长久地沉默着,直到门外传来通报,萧珊等人也来了,她无法再拖延下去,而抵抗又是办不到的,最终还是领上那两个丫头走了。
脚步比来时沉重了两倍不止。
许融请安完成跟着溜了,她由头至尾只说了一句“给太太请安”,后头就莫名看戏吃瓜起来。
瓜有点馊,像放了几百年的,吃起来也没意思,她回去就抛到了脑后,满心里又回到了正事上。





慵来妆 慵来妆 第71节
萧信到底考得怎么样。
说是未虑胜、先虑败,她的心理建设也确实做好了,确保即使萧信榜上无名,也不给他任何失望颜色,但——
人的欲望嘛,是控制不住的。
或者换个说法,梦想总是要有的。
知道可能不大,还是忍不住要去想一想。
她就这么七上八下想了一天,终于晚间时,萧信考完回来了。
他今日考的是第一场。
府试与县试的流程大致相同,不过场数要少些,一共三场,此外也是第一场最重要,第一场取中的,后面就可去可不去了。
但另一方面,与县试报名的人数相比,府试足足翻了三倍。
这不难理解,府试的考生虽然被之前的县试筛下去一大波,但由一个县变成两个县,且不但有之前六月里应届的,还有往年所有考中县试而未过府试的往届生,都挤来考,这部分的人数跟竞争就很大了。
所以许融打听以后,以为这科希望可能不大。
她打量着萧信的脸色。
看不出什么来。他在学业上从来就是闷头苦学型,县案首之后有涨了一点自信,但日常仍然如故,不张扬更不显摆。
跟县试时一样,萧信考完回来仍不说话,许融也不敢问他,她对八股一窍不通,又不能跟他对题,问了也白问。
在忐忑里再闷了两天,就到放榜的日子了。
天没亮,许融就睁开了眼——她这一夜就没怎么安生睡,一直做梦,究竟梦了些什么,醒来一个也不记得了,只觉得累得慌。
帐子里灰蒙蒙的,但许融不想睡也睡不着了,她快速爬起来穿好衣裳,去暖阁外叫萧信。
叫了两声,没动静。
许融服了,他居然还这么好睡。
她等不及了,直接掀开帘子进去,见到萧信一身素白中衣,长手长脚摊在炕上,被子一半盖着,一半被他压在身下,他侧着脑袋,眉眼舒展,一看就睡得正香。
许融心里急,也不顾忌了,上去就推他:“二公子,起来了,去看榜了。”
推了好几下,萧信眼睛终于睁开了一线,才醒,他有点发呆的模样,眉头也皱起来了,许融不管他,推着又催了一句,萧信终于把她的话听进耳里,然后眼睛又闭起来了:“不急……没这么早放榜。”
天没亮呢,衙门都没开。
“起来要洗漱,吃早饭,再赶过去,加上路程就差不多了。”许融早算好了。
萧信不肯睁眼,还把被子扯起来往里面藏了藏:“那也没什么好看的,没必要非得去。”
“……”许融呆了片刻。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可能不明白。
科举考试的不确定性虽然比她考过的高考大得多,但究竟考成什么样,考生心里总是有数吧。
萧信给她的答案就是“不用去看榜了”。
要么说心里建设必须提前做呢,许融以飞快的速度把那点希望掐掉,平静地把被子从他脸上往下扯了扯:“那就不去了。二公子,别蒙着脸睡觉,对呼吸不好。”
萧信顺从地由她把被子扯到了脖子下,他这时候倒又睁开眼来了,仰躺着望她:“你是不是生气了?”
许融笑了笑,道:“怎么会,二公子,我们说好了尽人事,听天命。”
萧信的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我考不中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许融声音也放柔了,她觉得萧信的心理压力一定比她大,所以提也不提,直到她来催他,他躲不过了,才说出来。
萧信像是终于放心了,露出一个笑,又闭上了眼睛。
但他也没有再怎么睡,又躺了一会,还是起来了,不紧不慢地穿衣,出来洗漱。许融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他,放了点心。
他看上去还好,没怎么被打击到。
接下来几天,萧信继续闭门读书,下面两场他都没再去,在许融看来,这是当然的,第一场取不中的想去后两场也去不成。
在安静中,时令进入九月,小院门旁移植来的桂花树香得越发馥郁,清晨随风潜入屋中,温柔将人唤醒。
“二奶奶,二公子,二公子,二奶奶——!”
打破这温柔的是红榴的叫唤,小丫头虽然活泼,一般也不会这么拔尖了嗓子连着叫唤,许融刚醒,吓了一跳,掀开帐子:“怎么了?”
“二公子中啦!”红榴像个小炮弹直冲到她跟前,手舞足蹈,“报喜的人到门前了,二公子中啦!”
她像个小复读机。
许融完全理解她,事实上,她现在也很想把这句话重复三遍,但她更多的还有不可置信:“真的,你没听错?那些人没找错门?”
“没有,没有,”红榴又连珠炮道,“二公子是府案首,整个顺天府就一个,怎么会找错呢!”
许融:“……!”
她赤脚踩进软鞋里,随手捞件外衣裹了,就像红榴冲到她床前一样,直冲到暖阁里去,萧信已经起来了,正穿衣,许融在他面前停下,想说话,一时居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瞪他。
萧信跟她对视,眼神无辜镇定。
他一定也听见红榴的话了,却是这个反应。
许融终于理顺一点思绪了:“——二公子,你告诉我不用去看榜了?”
“我说的是没必要。”萧信纠正她。
许融又瞪他。
萧信眼神飘了一下,解释:“县试前十名府试要提坐堂号,在府尹跟前考,我写完了,当场就取中了。”
所以不用去看榜了。
许融持续瞪他——不但瞪他,她手指都发痒,简直想拧他。
萧信察觉到了危险,往后退了一步,他嘴上却又不服软,小声抱怨:“是你觉得我考不中的啊。”
第66章 他是干净的
许融没来得及和萧信算账, 因为报喜讨赏钱的人候在外面,已经把锣鼓敲得邻府的下人都跑过来围观了。
出院门赶过去的路上,许融抽空跟萧信问了点细节——主要是问他后两场为何没去。
之前县试他是场场没落, 扎扎实实地考了下来。
“府尹叫我不必再去了,回去等出榜便是。”萧信道,“我问了先生, 先生说,府尹应当是随口之语——”
因为第一场取中的本来就算过关了, 后两场去不去全凭自愿。
“但先生也说, 府尹既然有此语, 若违逆,恐怕拂了他的美意, 也担心旁生枝节, 就也让我不要去了。”萧信继续说完。
许融点头,她懂这个“枝节”是什么意思,在府尹发了话的前提下,萧信如果还坚持要去, 那可能触发两个选项, 其一, 就是府尹美意未被笑纳, 心生不快;其二, 府尹心胸宽大, 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但有过前面的一点交道, 他会对萧信多一分注意,或者更进一步,他对萧信奋发拼搏的精神大为赞赏——看上去是件好事, 实则不一定,更大的期望必然带来更高的要求,萧信在二、三场的答卷必须比第一场更好,或者最好是一场比一场好,才能填够府尹的胃口,让他第一场时所留下的良好印象不至于滑坡。
这就很难了。
而且风险很大。
八股虽然有非常多的限制跟定式,毕竟本质还是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确定性不但存在而且不小。
苏先生的教导很得宜,该冲的时候要冲,该怂的时候,就别硬往上送了。
许融背着手,眯了眯眼:“所以二公子,苏先生都知道了,还给你出了主意。”
而她一无所知。
“你一直都不问。”萧信负手走着,口气里又有点抱怨的意思,“我就想,等名次出来再说好了。”
一开始他没有想过要瞒她这么久,但从那天早上过后,她一下也不提了,他没法自己张口说,越不说,越不好说,结果就拖到了整个府试结束,最终长案贴出。
许融倒也理解这种难言的心情——就是玩笑开过头,把自己开到骑虎难下了,但他还倒打一耙,她就不认同了:“那是我的错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萧信转回头来,声音低了一点,“我知道,你对我好。”
许融:“……”
就也不用忽然这么认真。
她哑然,压一压唇角的笑意,才道:“嗯。”
说着话,就赶到了府门前,此处不需赘叙,听听恭贺发发赏钱就完事,接下来是去看榜及见拜见知府和向苏先生报喜等。
许融能参与的只有第一项了,县试和府试的榜单制式差不多,都是长长一份名录,按排名先后,第一名、第二名……如此开录过去。
榜单下人头簇拥,有人欢呼,有人懊丧,许融偶然见到两三个老翁混在里面,她起初以为也是考生——这也不稀奇,后来其中一个和另一个吵起来,她才知道居然是来捉婿的。
心情好,她也有了看热闹的兴趣,津津有味地围观了一会,原是两人看中了同一个童生,都想把自家的闺女推销给他,以致争执起来。
“我家有大宅一座,家财千贯——”
“小女温柔贤惠,貌美如花!”
两老翁各摆优势,说完又互瞪。
被两人扯住的那个童生左看看,又看看,终于捡着一个说话的空档,舔了舔嘴唇道:“这个,两位老丈,在下家中已有妻室——”
两老翁一怔,纷纷松手。
“但妾的位置,尚还空悬——”
童生续道,往左边有大宅的老翁方向走了走,想想舍不得,又禁不住看向右边有美貌小女的老翁。
“呸!”左边老翁先向他唾了一口,“一个童生就想妾,养得起吗你,回家做梦去吧!”
右边老翁也是大翻白眼,连忙往人群外挤去。
童生的名头说不值钱,好歹也要连过两关考中了府试才有的,但说值钱,连个秀才都不是,他们这会儿来捉婿,不过是冲着潜力股来的,要能让女儿屈身为妾,那不如去皇城外的金榜下捉,何必找一个小小童生。
围看他们这场热闹的人不少,老翁往外挤,不当心就撞到一个正往里走的人来,那人伸手扶了他一把,老翁稳住了趔趄的脚步下意识回头去望,一看,眼神猛地放光:“这位公子,你也是来看榜的考生吗?不知中了没有?不中也不要紧,我家有小女貌美如花,公子不如考虑考虑——”
“我有妻子。”
萧信打断了他,他才拜见完顺天府尹出来,寻见了许融,向她走去。
老翁顺着他的步子也看见了,只得可惜地叹了口气,另一个老翁将要走的萧信及许融周身一打量,咬咬牙,却是追了上去,低声道:“若是与公子做妾的话,不是不可以商量——”
萧信头也不回:“不要。”
许融好笑,上车以后,打趣他:“二公子很受欢迎啊。”




慵来妆 慵来妆 第72节
“那有什么用,”萧信很酷地道,“我又不需要。”
许融又失笑。
她有时候会觉得萧侯爷和萧夫人对萧信的漠视与打压不完全是坏事,被萧侯爷宠惯的萧仪娇纵且禁不起一点打击,被萧夫人重视的萧伦看似成熟有主见,实际上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前程、婚姻,连妾室都替他准备妥当,这人生固然一路康庄,但究竟有多少趣味,她觉得怀疑。
只有萧信,他不服,他自己闯,他在这封建大家族中长大,却未沾上那种腐朽气味,他是干净的。
“你笑什么?”萧信又问她。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执着她的情绪,要问她是不是生气,她笑了,他也要问一问。
其实有时候不必要,因为他不是不明白,但还是要问。
俗称没话找话。
许融不便就他和妾的话题深入探讨下去,答道:“没笑什么,今天日子好,我就是高兴。”
萧信闻言嘴角翘起来,他当然也高兴。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苏家,因为不确定会在此停留多久,许融原来准备把他送到了就回去,谁知运气好,才在巷子口,就正见到苏先生背着手,悠悠地往里走。
萧信忙下了车,师长在前,许融也下来一起拜见。
苏先生听到动静回过身来,不太意外地点点头:“看过榜了?”
萧信拱手称是。许融听他的话音听出来了,苏先生说不定也是才看了榜回来,他虽然提前知道萧信取中,并不知道名次。
果然,苏先生并不问他看的结果如何,只是满意地笑了笑,点头道:“行啦,没负你一番辛苦。”
萧信深深躬身下去:“学生全凭先生教导。”
这一礼苏先生受之无愧,待他行完,才摆摆手:“好了,这一关过了,你也不必再多想,前路还长,先回去歇几天,静下心把身体养一养吧。”
萧信道:“学生已经无事了。”
“那也歇着去。”苏先生笑斥,“你不累,我这把老骨头还累呢,你叫我清静清静。再说,你也当抽空陪一陪家眷,不要太冷落了人,天天就闷在书本里,那书里真有颜如玉不成?”
这是看见许融同来,所以有此打趣。
许融闷头做腼腆状,听见萧信顿了顿,道:“是。”
苏先生再摆一摆手,就直接大袖飘飘地寻到自家院门进去了,许融和萧信重新登车返府。
因在苏先生处没怎么耽搁,他们回府时,才是下午时分,许融补了个午觉,睡到天色将暮,才起身收拾了一下,准备和萧信一起去正院。
请安在其次,萧信中了第二个案首这种事,毕竟也要和长辈交代一下的。
其实各处没来人吵她过时的午觉,许融满觉得有一点奇怪,上次县案首还闹出点动静了呢。
没道理升级了反而这样。
留守的红榴跑过来,告诉了她原因——原来萧夫人又生气了。
萧伦居然拒绝了萧夫人送的那两个丫头。
两丫头是由常姝音带着退回去的,小心翼翼又掩不住喜色地传了话,说萧伦说了,多谢母亲替他想着,但这阵子公务太忙,无暇他顾,就不收用了。
许融颇为意外。
“太太当时就生气了,给了大奶奶脸色看,后来一直都不高兴,府里人就尽量避着,不敢多走动说话,我也回来了。”红榴吐吐舌头道。
她是个机灵的小丫头,虽然爱乱逛,也知道要避主子的锋芒。
许融点点头:“嗯。”
意外归意外,送萧伦的丫头不与她相干,她心里有了数就罢了,会上萧信一起出门。
到正院时,屋里已先有了人,正是萧伦和常姝音。
两个人都站着,萧伦一身官服还未换,背对着门,正躬着身向萧夫人说着什么,许融在院子里听不清究竟,她只看到常姝音站在一旁,满眼倾慕感动地望着他。
“真够傻的。”她忍不住摇头小声道。
萧信疑问地:“什么?”
许融一直没把丫头的事告诉他——并没什么好说的,此时见他问,才简单三两句提了下,她的重点在最后:“真不想要,自己退回来就是了。”
偏要先叫常姝音出面,常姝音做儿媳妇的,跟婆婆对着干能讨得什么好,碰了一场气回去,他才再来,常姝音还为此感动。
傻不傻。
萧信听完了,淡道:“不要管他。”
许融:“我没管。”
本来也不关她的事。
萧信却还是瞥了她一眼,似乎对于从她的嘴里吐出“萧伦”两个字来,都不太满意的样子。
“……”许融只好当没发觉。
里面又说了一阵,终于萧伦像是将萧夫人安抚好了,丫头将许融与萧信的来意报进去,但萧夫人虽然消了气,显然还烦着,直接说忙着没空,将他们打发了。
许融乐得省事,转头回去,安排新橙又往厨房去要了一桌宴——当然这种要额外给些赏钱,把小院门关起来自家庆祝。
院子里的丫头们也发了一波赏钱,都很高兴,直闹到戌末,方将残宴收拾下去又打水来沐浴。
萧信沐浴仍在东次间,他洗好了,换了干净衣裳,外袍和袜子拿在手里,光脚踩在鞋里过来暖阁,掀帘进去了。
许融如今对于避免尴尬很有心得了,知道他进去以后就不会再出来,才安心地宽衣上床。
躺进被窝、将要陷入沉睡之前,她忽然醒了一下神——
不对,他为什么还要过来?
养了一个月还多一点了,应该好了的,他跟苏先生也说没事了。
不过,他一直都这么嘴硬……
还是要找大夫来复诊一下……
算了,困了,明天再说吧。
第67章 彩蝶
次日早上, 许融起来,就想叫红榴出去传话给她哥哥,请于大夫前来复诊。
这件事之前就该办了, 因为她误以为萧信府试不成,才又耽搁了近十天,既然想起来了, 她不准备再拖延。
但这一天却比昨天出榜日繁忙上许多,各方人马跟约齐了似的, 络绎不绝, 一大早先是萧侯爷那派人把萧信叫了去, 大概忽然发现萧信比他以为的还要有出息,于是继两个月前那次失败的展露父爱以后, 又一次把久违的父爱拾了起来, 要跟萧信叙一叙。
具体怎么叙的,许融不知道,只看他回来以后,脸色有点复杂, 没立即回去东次间, 而是在廊下站了一站。
“我其实不需要了, ”萧信像是自语, 又像是对着她道, “但是——”
但是他的心, 毕竟不是铁石做的。
萧侯爷再渣, 也是他的父亲, 这样再三地主动找他说话,他默然、尴尬,乃至不知该如何与萧侯爷相处, 以为不如继续被漠视下去,但种种情绪之外,他挥之不去,也有一点难言的滋味。
许融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来——亲情是她的短板,呃,这样一想,她短板还真多,亲情不行,爱情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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