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来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溪畔茶
毕竟是萧信的生母之弟,红榴哥哥不敢真坐视他出事,看他哀哀叫痛,觉得他吃的苦头也不少了,就出面,给他请了大夫,又替他找客栈安置下来,陪着他养了两天,看他没什么大事,再把许融之前给的银钱拿出来,连哄带吓地劝他回乡去。
哪知道韦大雄是个要赌不要命的,当时受了痛,看着死心了,答应得好好的,红榴哥哥一眼没看住,他转头又进了赌场,飞快输光了,又找红榴哥哥要钱。
红榴哥哥气得不轻,不敢再给,也没钱给他,韦大雄先威逼,后又服软说一定会翻本,一翻本就加倍还他,红榴哥哥一个字也不信,咬死了没钱,与他大吵一架,韦大雄见实在榨不出油水来,也怒了,放话说他不给,有人给。
红榴哥哥这差事算办砸了,要回府跟许融汇报,想及韦大雄为人,又不放心,多跟了他一跟,哪知道——
“我就看见他找上世子了!”红榴哥哥面色发紧,“就今儿早上,我跟着他,看他一路往侯府的方向走,还以为他要去府里找二公子和奶奶闹,谁知他并不进去,见到世子出门,就跟上了世子,世子骑着马,他开始没撵上,竟一路也没放弃,跟着跑,我也一路追,直到了皇城外头。”
长兴侯府离皇城并不远。
“那里是不能跑马的,世子速度慢了下来,他终于凑上去,要跟世子搭话,但他那模样很不成体统,世子不认得他,且急着当值,没理他,将马丢给小厮瑞雨,直接进宫了。我以为他该死心了,就上去把他拉着,他一看见我,张口又问我要钱,我才说了一个没有,他就向瑞雨说,有个大秘密要跟他换钱,问瑞雨换不换,瑞雨是个会裹乱的,不顾我拦阻,竟就把他带着一道走了。”
红榴哥哥喘了口气:“我没法子,只得又跟着,两人倒没走远,就在棋盘街外找了一家酒楼,我和瑞雨不熟悉,搭不上话,一想,小岳哥从前是世子身边得力的人,他说话,瑞雨说不定倒能听两句,正巧铺子又离得不远,我就跑来找小岳哥帮忙了。”
然后,小岳觉得赌徒的理智不可以以常人计,怕真叫韦大雄闹出事来,一边赶去茶楼,一边同时叫人去府里通知许融。
许融站起来:“带我过去。”
红榴哥哥一边答应,一边不安:“奶奶,是我没办好——”
“不怪你,是他太不成人了。”许融一边走一边安抚他。
这事确实怪不得红榴哥哥,碰上这种烂赌鬼,神仙都没辙。
马车快速驶动,不一刻就来到了那间酒楼。
红榴哥哥往里打量一圈怔住了:“我走时,他们就坐在那个位置——”
指大堂里的方位给许融看,现在那里已经换上了一对陌生夫妻,难道是走了?
“进去问问。”
瑞雨和韦大雄一个豪门小厮,一个潦倒赌徒的形象还是很鲜明的,许融花两个铜板就从酒楼伙计的嘴里打听了出来——原来他们没走,而是换到了楼上的雅间里去。
她问了雅间号,就循着楼梯上去,刚拐弯,正见到小岳下来。
见到她,小岳松了口气:“奶奶,他们在那里面吃饭,吃了有一会了,我见是个空子,就想下来瞧一瞧,正好奶奶来了。”
许融点一点头,听出来话音,问道:“他们没说什么要紧的吗?”
小岳摇头:“我没听见,我到时,他们刚从底下往上走,我觉得奇怪,就没露面,跟上来在隔壁听了一阵,好像韦老爷饿得不轻,一直在吃,瑞雨就一个劲催他。”
那问题就是出在大堂那会儿了,能挑到萧伦身边伺候的小厮没有傻的,不会白花钱给韦大雄点一桌菜,看来,还真从他身上得到了点什么。
按下心绪,许融随小岳进了他原来在的雅间,他们这里安安静静的,就显得隔壁很热闹,杯盏清脆相碰,又呼噜噜的。
一个有点尖又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好了,你是饿死鬼投胎么?这么大会工夫了,怎么还没吃饱。”
另一个声音含糊,像是嘴里塞满了东西:“我这不两天没吃上吗?小哥儿,你也吃。”
“算了吧,”瑞雨毫不掩饰地嫌弃,“你看这一桌给你弄的,像猪食一样。我可告诉你,你要吃饭,小爷请你了,吃完了,你不把话说清楚了,爷有本事叫你吃的全部吐出来!”
“你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满口里充什么爷?”韦大雄这种混不吝并不怕他,“我才是你家的舅爷呢,论理,你该叫我一声爷。”
“呸,你有本事把这话到太太跟前嚷去,瞧她打不打折你的腿。”瑞雨声气不屑,“何况,你不是说二公子不是侯爷的种?那你算哪门子的爷。”
许融:“……!”
她惊呆了,她也没想到这么巧,她一来居然就听到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句话。
不用抬眼,她也知道跟她来的白芙和红榴哥哥、以及小岳全部惊呆了。
瞬间的震惊过后,许融定下了神,她从瑞雨的口气以及丝毫没有压低的音量里听出了,他实际并没拿韦大雄的话当回事。
韦大雄那副形容,实在也不像说话可靠的样子。
但这个消息又太劲爆了,以至于瑞雨在得知的那一刻出于本能会被吸引,要从韦大雄嘴里掏出更多的话来。
真假不论,要的是个刺激。
这刺激足以让他到萧伦跟前邀宠去,那这个钱就没白花。
瑞雨的下一句证实了她的猜测:“你别不是疯了吧?说二公子的坏话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们可是一家子。”
“屁的一家子,不过问他要两回银钱,居然就要把我送官!”韦大雄也激动起来了,声音大到许融听得清清楚楚,“侯门公子的架子摆得那个足——哼,他以为他真的是呢!”
“那你说不是就不是啊?证据呢?”瑞雨嘲笑他,“不是我说,你找上我们世子倒是会找,但编谎也编个像点的,韦姨娘打进了府,就再没出过二门,府里有名的老实头,你说她偷人,她上哪偷去?”
“那是你不知道,她早在——”韦大雄话音忽然顿住,转而拖长了声音,“证据,我当然有,但我不能白给你。”
“不就是要钱么?你说个数。”瑞雨语气轻浮,拿他戏耍的意味浓重。
韦大雄没听出来,铿锵有力地说出三个字:“一万两!”
“噗!”
听动静瑞雨喷了满口茶,他又呛了两声;“去你娘的,你怎么不去抢?怪不得二公子不肯给你钱,小爷也没一文给你。”
“那五千,五千。”
韦大雄降价降得倒快,但瑞雨仍然连连拒绝:“做梦,没有。”
“四千!”
“三千!”
“……一千!”韦大雄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肉痛,“一千两,不能再少了。”
瑞雨一时没有反应,小岳在这边微微摇头。
他也觉得韦大雄纯粹是信口开河了,赌鬼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好,你说吧,你要是真有证据,我替我们世子应下了。”瑞雨道,看来是被韦大雄的没脸没皮勾起了点兴趣,但仍没多认真。
因为他实际上并不能替萧伦做这个主。
道理非常简单,如果韦大雄真的拿出了证据,那就是绝大一桩丑闻,他还想要钱?他先要赔命。
“我说了,你反悔不给钱怎么办?”韦大雄也很“精明”。
“那就算了,别谈了。”
隔壁椅子吱呀作响,似乎瑞雨起身作势要走,终究是韦大雄赌迷了眼急要钱,他服软了:“行,行,我先说一半——”
虽觉他是胡说八道,许融还是竖起了耳朵。
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可能才经历了萧珊的那一段,令她对这种问题有点敏感,以至于心中居然生出了一点莫名的危险逼近的预感。
“我那老实头的大姐,在家时就和人私通了。”韦大雄这次的声音终于压低了一些,但他没有多大保密的意识,加上想到如此可以报复到无情的韦氏和萧信,他的声调反而又控制不住地激动了些,“所以她那时候闹死闹活地不肯进府,你回去问问你们府里的人,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瑞雨:“……”
好一会后他才怀疑地道:“你说真的?和谁?”
“就我们家隔壁那小子,他倒是癞蛤/蟆会吃天鹅肉,我大姐生那么美,做个娘娘也不亏的,硬是先叫他骗到手了。”韦大雄的声音扼腕又生气,“穷得只剩下四堵墙,还想娶我大姐,幸亏老天有眼,叫他及时去死在了外头,我大姐还想等他呢,哼,那不是白瞎了爹娘把她养这么大。”
瑞雨疑道:“你说那奸夫死在了外头,那又说什么等不等?”
慵来妆 慵来妆 第93节
“一开始没有嘛,后来肯定是死了。”韦大雄粗声粗气地:“骨头都不知道风干在哪儿了。”
瑞雨听他说得还是不尽不实,但又好像真有那么点影子,半信半疑起来了:“那你是说——韦姨娘进府时肚子里就揣上了二公子?”
他毕竟是跟萧伦的,这个弯子拐得快。
韦大雄没说话,但应该是点了头。
瑞雨声音更迟疑了:“不能吧?侯爷和太太怎么可能没发现——”
“萧信那小子不是早产的?”韦大雄声气得意,他认真恨上萧信,连外甥也不叫了,“你以为贵人们多么精明呢,不照样替人家养儿子养了这么多年。”
“证据——”
“稳婆,我知道当年替大姐接生的稳婆现在在哪儿。”韦大雄笃定道,“你给钱,我给你地址。”
他悻悻地又自语,“大姐还说当年给了家里一大笔钱,那笔钱不少都填给那个稳婆了,她自己不贞,倒逼着娘替她收拾,你说她老实,她就是这么老实的,害得我们后来京里都不敢呆……”
……
许融薄薄指甲掐进掌心,靠着这刺痛稳住了心神,她站起身,低道:“走。”
*
一出了雅间,方便说话了,她即吩咐红榴哥哥:“去苏家找二公子,叫他先不要回府。”
红榴哥哥做梦没想到会听见这么大猛料,整个人完全是懵的,听见话,全凭下意识点头,跌跌撞撞往下走。
“小岳,你回书铺,当你没来过,什么都不知道。”
小岳比红榴哥哥能经事,目中尽是掩不住的惊疑,但人仍能挺直站着:“奶奶,我在这里守着吧。”
许融一口回绝:“不用了。”
不可能封口的,就像萧珊的事被常姝音揭开一样,有一点风声出去,想知道的人,就一定会有办法知道,没有永远的秘密这一点,在任何一桩事上都适用。
那就不用把小岳拖下水,他在长兴侯府拖家带口,而她恐怕没时间保证他们的安全。
“白芙,现在回府,你去外院,跟外院我们的人说,找借口出府,回吉安侯府去,什么时候回来,等我的吩咐。”
白芙也是发蒙的状态:“——那奶奶你呢?”
“我要找韦姨娘。”
许融疾步下阶。
她还没有全信韦大雄的话,只有韦氏,才可以给她真相。
如果是韦大雄的胡说八道自然最好。
如果,这一颗最大的雷真的原来爆在了萧信身上——
那,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88章 亡命,爱
许融赶到李院时, 韦氏正坐在窗下绣花。
自萧信中解元之后,连萧侯爷都改变了态度,只有韦氏一如往常, 她也不特别妆扮,也不要求提高待遇,许融不知道她在家做姑娘是时什么模样, 但想来,与现在应该没有多大差别。
许融从前以为她是人生轨迹突然被改变, 这一刻隔窗相望, 她第一次思考, 韦氏的封闭与停滞,究竟是无奈的随波逐流, 还是完全自主的选择?
“二奶奶来了。”韦氏发现了她, 忙丢下绣到一半的帕子,很客气地亲自迎出来。
许融不客气,张口将她屋里所有的丫头都遣了出去。
韦氏好性子,由她施为, 只是无辜而疑问地望向她。
“姨娘, 韦大雄密告世子身边人, 说二公子非侯爷亲生, 是真的吗?”许融单刀直入。
她目光眨也不眨地定在韦氏脸上, 将她瞬间的惊骇、恐惧、逃避……而后扭曲出的僵板如死水般的平静尽收眼底。
“不——”
许融截断她:“韦大雄说他知道当年给姨娘接生的稳婆在哪里。是不是早产, 寻常人未必看得出, 经验丰富的稳婆一定有知觉吧?”
咚。
是韦氏跌坐回了炕上, 她的手触到还连着针的帕子,针尖刺进去,一下子冒出了血珠, 她毫无所觉,只是柔美脸容失去所有血色与生气。
许融没工夫跟她多话,伸手将她扯起来:“跟我来。”
“二、二奶奶,求你——”
“世子现在在宫里,最迟傍晚,他下值出宫就会知道了。我们只有这半天时间,姨娘,你明白了吗?”
许融转头,目似刀锋自韦氏面上刮过。
“……”
韦氏将嘴紧紧闭起来了。
她于极端震骇中意识到,许融显然没有出卖她的意思。
那这一点就够了,多的她想不了,也来不及想。
她顺从地由许融一路扯到北院,看许融进了白芙住的厢房翻腾了片刻,出来将一套衣裳丢在她面前:“换。”
韦氏机械地脱衣更换。
许融并没功夫看着她,在自己房中又翻箱倒柜,正收拾着,白芙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奶奶,我跟他们都说妥了,他们已经先走了——”
外院人要出府相对容易,不涉及到女眷,一般除了早晚,没什么严谨门禁,说一声有事就完了。
许融“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墙角的时辰钟,午时了。
她回身把收拾出的一个包袱递给白芙,白芙拿到手,被坠得一沉:“奶奶?”
许融将屋中打量一圈,叹了口气:“来不及了,只能这样了。”
能拿动的浮财她已经都拿了,但在这个支付形式相当一部分还以实物为主的时代,她没法带的还是太多了。
“这串钥匙你收着,带回吉安侯府,交给我娘。”
许融递出去的是厢房及后罩房那几间放着她大件嫁妆的钥匙,这些屋子正常都锁着,倒不必特别去看。
白芙生出了不详:“——姑娘?”
她很害怕,下意识将好久不叫的旧称呼都叫了出来。
“别怕。”许融拍拍她的手,“许家还是安全的,你回去就好。”
萧侯爷得知真相失控之下可能将她的人拿去拷问,但不至于冲到许家去,这毕竟是他的家丑,如果扩大打击,损的是他自己的颜面。
白芙急急问:“那姑娘呢?不一起回去吗?”
真正的暴风雨要来了,她知道,所以许融要安置他们,但许融自己呢?
许融沉默片刻,回答她:“我想拼一把。”
拼?
这还怎么拼?
白芙失措地抱着手里的包袱,分明已经是逃命的准备了,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吧。
她又看向韦氏,韦氏已经换好了衣裳,她领会了许融的意思,自己将发式也换过了,梳成了和白芙差不多的,乍一看,是个仆妇模样了,虽则容颜扎眼了些,但将头低下来也没那么明显。
“姨娘好了?走吧,我们去找二公子。”
韦氏立刻跟上她,白芙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此只好也忙跟着出门。
站到廊下,许融拍一拍手,将新橙红榴等人都叫到跟前:“今天我们出去吃饭,换换口味。”
新橙呆道:“啊?奶奶,我才去把饭领了来——”
“放在那里罢。”许融不容置疑,“我心情好,想出去热闹一下。”她转目瞥向韦氏,眨眼一笑,“带上姨娘,不过太太不一定同意,所以,得偷偷的。”
韦氏虽然换了装束,但许融这里的丫头都是有数的,忽然多了一个,自己人如何看不出来,所以许融也不瞒着。
“啊?”
“韦姨娘?”
丫头们新奇又不解,可是很快对于许融的服从以及在府里闷久了想寻热闹的天性占了上风,反正有主子打头扛事,就惹了祸也不要紧。
当下嘻嘻哈哈地,很快丢下各自手里的执事,汇齐了往外走。
一行七八个人,到二门时就遇到了关卡。
许融独带个白芙还好,一下这么多人,守门的婆子岂有不问的。
许融伸手将准备好的荷包往两个婆子手里一人塞了一个:“这大中午的,嬷嬷们也不歇着?买杯茶吃罢,免得瞌睡。”
两婆子精神一振,忙比着陪笑:“二奶奶好,二奶奶要出门吗?可回了太太?”
“太太正忙,大姑娘身子不好,你们知道,太太这阵子一直都不得闲,”许融笑道,“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我这些丫头们在府里呆着闷了,撺掇着我带她们出去用顿饭,透透气,用完了就回来。”
两婆子有所犹豫,其中一个道:“二奶奶的意思是,太太不知道——?”
“我们午后就回来了,又不走远,何必惊动太太?”许融又笑,“嬷嬷们就通融一下罢,太太不会知道的,若发现了,只管说我淘气不安分,与嬷嬷们不相干。”
两婆子仍有些不敢做主,新橙不知内情,胆子反而大,插嘴道:“夏妈妈,你家的二小子不是想跟我们二公子?你托人来的时候还知道说,成不成,就是二公子一句话的事,如今你倒没眼色了。”
姓夏的婆子听了这话,就松动了,将另一个婆子往后一扯:“是我们糊涂了,二奶奶是正经主子,出门逛一逛又有什么。”
另一个婆子捏了捏手里的荷包,倒也不以为这是多大事——府里被看守严密的是阮姨娘和大姑娘,那两个她就万万不敢放了。松口嘱咐了一句:“二奶奶千万早些回来。”
许融笑着应了,领着人稳稳地往外走。
韦氏混在人群里,将头埋得低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她每一刻都担心有人叫破她的行藏,但许融的仆从为她提供了良好的掩护,丫头们要出门又兴奋,挨挤着说说笑笑,直到将她挟裹出侯府大门,一路顺利。
站到府外长街的时候,韦氏有恍如隔世之感。
太久了……
久到那曾经,确实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许融没空感慨,离开侯府门房的视线以后,先笑向彩蝶道:“不好,我先前去书铺,有一样要紧的东西落在那里了,你去找小岳帮我取一下罢。”
彩蝶是萧家的下人,在府里也有家人,不能跟她的人回吉安侯府去,那她只能尽可能地把她摘出去。
彩蝶愣了一下点头:“是,奶奶。”
慵来妆 慵来妆 第94节
许融先前确实去过书铺,还是她传的话,且因她与小岳最熟悉,先前许融有什么吩咐要传到铺子里,她也去过,认识路。所以不疑有他,转头就去了。
待她走后,许融再将包袱从白芙的手里接过来,看着她,低声道:“我把她们都交给你了,带着她们回府去,将事情说给章哥儿,告诉章哥儿,不要冲动,不要直接和萧家发生冲突,也不用担心我,我会平安回来。”
白芙惶恐地红着眼圈点头。
“行了,去吧。”
说完,许融招呼韦氏:“姨娘,我们也走。”
韦氏配合度是一等一的,寸步不离就跟上。
“奶奶?”
“奶奶,怎么了?”
“别吵,听我说,奶奶有事,我们先回府去——”
身后下人嗡嗡的疑问声及白芙的拦阻声许融都不去管了,只管拉着韦氏快步地走,到了好雇车的地方,雇上车就报了苏家的地址。
“二奶奶,”到车上时,韦氏才终于忍不住了,懦懦地问,“找到二郎以后,我们去哪儿?”
“先出城,出了城再找落脚的地方,尽量走远一点。”许融看了一眼韦氏,“保命要紧。”
萧侯爷对萧珊能稳妥处置是因为他本来知情,萧信的情况完全不同,当爆开时,会将他激怒到什么程度,谁都预料不到。
反正先跑没错。
保住命,再说其它。
韦氏低低地:“……嗯。”
车上算是空闲了,但许融现在没心情问她更多,一路静寂地到了东城苏家,下车迈进胡同口,就见红榴哥哥与萧信在苏家门口扭打——也不算扭打,是萧信要迈步走,红榴哥哥不敢放他,死命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腿,萧信俯身去扳,再有一个苏先生,露着半边身子,从门里探出来看热闹。
“二公子。”许融喝了一声。
萧信动作一顿,望过来。
他的眼底猩红。
只一眼,许融忽然明白他知道了什么。
红榴哥哥没有瞒得过他。
这也好,省了许融解释的工夫。她平静道:“二公子,走吧。”
红榴哥哥见了她,松开手,萧信却没动。
许融这时候没工夫跟他耽搁,直接走过去,见到苏先生,向他一礼,而后伸手拉萧信:“走。”
萧信手掌冰凉,没有抵抗,走得两步以后,忽然返身回来,屈膝跪下向苏先生一拜。
这礼很重,即便师徒之间,除拜师时,一般也不必如此。
苏先生有点发怔:“——怎么了这是?”
他是听到动静以后才出来的,看见一向冷傲的小弟子跟个小子扭打在一块,还怪新鲜,才张望了两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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