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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德勒的名单】Hidden Lives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不知在哪的船
「这真的是......?」
海伦思考着这个词的含义。在她不够成熟的心灵中,爱意味着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共享的浪漫。它意味者光明与美好。可她与指挥官的关系建立在虐待、折磨与暴力之上。他并没有让她感到被爱,反而使她遍体鳞伤。但也许爱是比她能想到的更宽广的东西。辛德勒先生爱她的同胞,爱到可以赌上自己的生命来拯救他们。他不要求任何回报。显然,指挥官不能和辛德勒先生相比。海伦永远不会忘记他所犯下的罪行。他杀她的同胞只是为了消遣!他在期待她亲吻他以答谢救命之恩,然后继续他们的快乐生活吗?可他也早已踏入一个危险的领域。明知后果,自甘背叛。他这么做,绝不仅仅出于对一个犹太女孩的迷恋。
海伦倒在地毯上,仰面躺平。她面向天花板,闭上眼睛。也许当初他就该在波兰枪毙了她,或者明天就把她送去集中营毒死。他们复杂的关系迫使海伦不得不深入思考。她的头脑似乎分裂开来,界线在逐渐模糊。只要恨他就好办了。可她对指挥官怀有的仇恨却开始减少。海伦痛恨自己如此。
端着香槟酒杯的侍者从他身边经过,阿蒙拦住他,拿过一杯酒。他口渴不已,一饮而尽,同时紧盯着对面的弗雷德里克。弗雷德里克正站在党卫军头子海因里希·希姆莱身边,专心地听着自己教父讲话。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纳粹军官,这对阿蒙来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可以走到希姆莱身边,介绍自己,同他的老朋友一起与教父聊天。跟大多数党卫军军官一样,希姆莱也是阿蒙崇拜与敬仰之人。希姆莱创建的组织,被阿蒙视作自己唯一的真正家人。站在他身边,如同接受耶稣的洗礼。
但今晚,有什么东西阻止阿蒙靠进他们。他看着其他军官试图向希姆莱走去,却被希姆莱厌烦的眼神以及下属赶走。希姆莱继续同他的教子谈话。如果阿蒙走过去,弗雷德里克肯定会热情地让他加入。但阿蒙的脚步停滞不前。
他还在生弗雷德里克的气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那么恨他吗?阿蒙费尽心力地回忆起那件击碎他灵魂的事件。必须为自己的停滞不前找到合理的解释。阿蒙将英格丽德的形象拉回脑海。他仿佛可以清晰地看到她优雅地站在他面前,撩拨着她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色卷发,缓缓转过头展示出诱人的笑容。
阿蒙等待着怒火的酝酿和爆发。但英格丽德的脸开始渐渐消失,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吃惊。一切都如此的空虚。他不断地按下情绪按钮,可什么也没发生。他终于原谅了旧友的背叛?逝去的时间足以让他继续前进?
阿蒙的目光从弗雷德里克移到希姆莱身上。骤然间,现实狠狠地击中他。他不想接近他们... 不是因为对弗雷德里克还带有敌意... 而是他害怕面对党卫军的领袖。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内疚让他不敢靠进父母。
渐渐地,她那张苍白的脸庞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柔和的肩膀线条,以及那具阿蒙疯狂想要结合在一起的身体。他差点把酒杯掉在大理石地板上。
他是个罪人。
他爱上了海伦。
恩斯特站在剧院对面,盯着大楼正门。他看了看表,微微一笑。这是个适合谋杀的夜晚。他很自豪能参与这个定会成为历史性事件的夜晚——海因里希·希姆莱以及一众奥地利党卫军军官的死亡。
在他到达维也纳前两天,希姆莱的秘密访问被dalf情报部门发现。经过多次讨论,dalf领导人决定在11月28日,也就是为希姆莱举行的舞会当晚,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暗杀行动。纳粹党最忠实的成员,包括党卫军最高军官都将出席。dalf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爆破专家们潜入剧院大楼,设法将他们能用到的炸药都安上电线。由于最后一分钟的紧急通知,炸药的放置精确度至关重要。恩斯特尽力找到宴会厅正下方的地下区域,并安装好定时炸弹。一些成员奉命伪装成侍者,在爆炸前10分钟设置定时器。他们的另一个作用则是在离开时锁上所有的门,困住所有参加舞会的人,防止他们逃出大楼。二十名成员拿着机枪等候在外,随时准备射杀任何逃出大楼的人。这将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恩斯特看了看表,他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抬起头时,大楼的正门打开,灯光洒在剧院的台阶上。恩斯特看到一个高大的纳粹军官走了出来。那名军官等待自己的车开出来时,他向那人走去,想看清他的脸。
「戈斯! 搞什么鬼!」
恩斯特迅速拿出手电筒,向站在他西边最近的成员发出信号。此刻射杀阿蒙,会惊动剧场内的其他人。他得在别的地方被处理掉。
「我来解决他。」
就在另一名dalf成员向恩斯特亮出确认信号时,他看到阿蒙坐上车离开。恩斯特冲向他停在巷子里的那辆旧摩托车。他跳上座位,转动钥匙,启动引擎。恩斯特沿着戈斯刚刚走过的路,做了一些假设。戈斯为什么这么早离开?他是不是发现了这个阴谋?他是要去什么地方通知其他人吗?
恩斯特突然停下摩托车。直觉告诉他戈斯可能会去哪。熟悉的厌恶感涌上来。他迅速调转摩托车,绕道而行,沿着一条捷径向戈斯的公寓驶去。
阿蒙下车,抬头看了看店招。深吸一口气,他走进书店。纸张和墨水的味道立即扑面而来。阿蒙厌恶书籍。它的气味无不引发他的回忆,把他抛回童年。好长一段时间,阿蒙习惯在父亲的印刷作坊里追逐嬉戏,在他十几岁的时候,这家印刷作坊发展成了工厂。对小男孩来说,那便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游乐园。一个叫卡尔的排版师经常教小阿蒙基本的凸版印刷技术,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卡尔和阿蒙一边笑着一边印着诸如 & 小鸟和河马跳舞去了 & 或者 & 放屁吃蛋糕 & 之类的蠢句子。那是一段天真无虑的日子。
他发现自己站在经典文学书目前。阿蒙的手指在橄榄绿色的硬皮书中穿梭,那是他父亲的出版公司的招牌颜色。阿蒙其实很了解印刷业务,比他父亲费利克斯所预想的还要了解。阿蒙在想,如果他改做家族生意,生活会有什么不同?他本可以在维也纳过上平静的生活... 但如果他这样做了,他便不能遇到海伦。
阿蒙摇摇头。她占据他思想的能力真得很惊人。也许是一些神奇的犹太魔法?还是只有她才有这种能力?阿蒙迅速地选了一本书,浏览了一下书页。他不确定海伦的德语有多好,但这本书似乎很有挑战性,足以让她忙碌好一阵。一股暖意在他的身体里流动。他希望海伦能喜欢。
恩斯特站在戈斯公寓楼对面的暗影处,靠近车库的入口。他看了看手表。阿蒙到家的时间不应该超过15分钟。他迟到了。
「该死的......他到底在哪里?」
恩斯特握住藏在外套里的枪。期待已久的对峙终于要发生了,今晚他俩中至少有一个人会死。那个用他纳粹行径糟蹋奥地利的恶人,即将迎接死亡的审判。叛徒必须死。恩斯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呼吸越来越沉重。他用力握住枪。
很快,一束黄色的车灯从远处照亮了黑暗的街道。恩斯特从外套里掏出枪,摆好姿势。阿蒙的汽车驶过街道,在靠近车库入口时,速度放慢了下来。恩斯特等待汽车停下来的那一刻,从副驾驶的窗户向阿蒙开枪。
霎时间,巨大的爆炸震动了整座城市,恩斯特被晃动得晕头转向。他倒在地上,枪也从手中滑落。阿蒙的车在公寓楼前戛然而止,他的胸膛撞向了方向盘。剧院方向可以听到连续的爆炸声,巨大的火球照亮了夜空。瞬间失神后,阿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车里出来。他立刻抬头看向夜空,查看是否是空袭。随后他的视线移向剧院方向,剧院正被火焰吞噬。阿蒙终于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是一次恐怖袭击。希姆莱和弗雷德里克还在里面。他们怎么样了?会是谁干的?
& 阿蒙·戈斯!&
阿蒙转过身,看到一个人影向他跑来。当阿蒙试图拔出枪时,他听到一记枪响,左胸口立即感到一股灼热的疼痛。他向前追去,很快又感到右腿被击中。阿蒙痛苦地呻吟出来。正当恩斯特瞄准阿蒙的头部打出第叁枪时,爆炸声再次响起,两人都倒在人行道上。阿蒙滚到一旁,掏出枪,朝暗杀者的方向快速地射击。随后他爬到他的汽车后面,用它作为盾牌。阿蒙等待下一场爆炸或者脚步声向他走来。他什么也没听到。他的制服早已被鲜血浸透,内衫也没能幸免。他的裤子也被鲜血浸湿。他的意识在头脑中断断续续,他知道自己正在以很快的速度流失大量的血液。他必须离开这里,寻求帮助。
阿蒙试图通过汽车副座上的门把手抬起身体,但很快就摔倒在地。他已经没有了力气。最好的选择是进入他的公寓楼。阿蒙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身体向前门爬去。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和警惕。呼吸变得很困难,他的肺部可能被鲜血灌满。
就在他快要晕倒的时候,他看到门猛地打开,一双腿向他跑来。有人慢慢地将他翻过身,抱在怀里。他的视线似乎看不清那人是谁。那人冲着他尖叫,可阿蒙一句也听不懂。一切似乎都隔着很远。他想要入睡。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当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时,他瞥见海伦可爱的脸庞,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他试着对她说些什么,但未能张开嘴。
阿蒙闭上眼睛,一切都变成了黑色。
他的身体坠入深渊。





【辛德勒的名单】Hidden Lives 第十九章·维也纳骚乱
海伦在街上大声疾呼,可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她气馁不已,试着从腹腔发声。什么也没有,只有她的脚步声在维也纳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四周不见人影。当她走到街道尽头,海伦停下来大口喘息。她的心脏跳动的速度非常危险。
突然,从她的余光里瞥见有个人站在路灯柱下。她转过头去,发现一个女人正盯着她。海伦竟对这个陌生人有着异样的熟悉,她走上前想看清她的脸。那个女人如同一尊雕像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
& 妈妈!& 海伦惊声。
海伦感到一阵轻松,她跑向自己的母亲。但母亲冷漠的目光阻止了海伦奔向前。
& 我的孩子,你在做什么?& 海伦的母亲用希伯来语问道。
& 我......我需要得到帮助。& 海伦回答。
& 为了他?&
海伦被母亲的问题吓了一跳。但她并不想跟母亲撒谎。
& 是的,为了指挥官。他挨了枪,而且......&
& 你想救一个屠杀你同胞的人?&
母亲的质问令海伦诧异。
& 可是…妈妈,是他让我可以不被扔进毒气室......如果不是他......&
& 他是你什么人?
这也是一直盘旋在海伦脑海里的问题。他的存在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敌人吗?或者是别的什么?会不会是...
海伦觉得自己的双手变得黏糊。她试着用裙摆擦手,但有些奇怪。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海伦见状尖叫起来。
& 你想救他,对吗?拯救他的生命。他的罪孽与......& 海伦母亲的声音开始渐渐消失。
海伦抬起头,看到母亲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 妈妈,你在说什么?你想告诉我什么?妈妈!&
海伦上前一步抓住母亲。
& 妈妈! 不要离开我! 求你了!&
海伦猛地一抬头,睁开了眼睛。她抬头望向病房的白色天花板。她的心跳得跟梦中一样快。又是一场噩梦,从指挥官出事后反复出现的噩梦。海伦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自从母亲死后,海伦几乎没有梦到过她,但不知为何,最近几天她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梦中。这是某种征兆吗?
海伦的嘴角有唾液的痕迹。她一定在梦中大声说话。她迅速用手背擦掉,从沙发椅上坐了起来,沙发椅放置在正对指挥官的病床的角落里。
她直了直身,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指挥官病床的床脚处。一开始,海伦还以为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听到她挪动双脚的声音,那人转身面向她。看清他的脸,海伦诧异地惊呼,从沙发椅上跳了下来。盖在海伦身上的毯子滑落出去,费利克斯·戈斯迅速上前,在毯子落地之前接住了它。
& 我不想吵醒你。& 费利克斯·戈斯递过毯子,礼貌地说道。
他来这里多久了?海伦内心疑问。她希望他没有听到她在睡梦中的哭泣声,也没有看到她流口水的样子。海伦羞涩地点点头,双手接过毯子。轻轻地将它放在沙发椅上。
费利克斯回过身,一言不语地盯着儿子。海伦仔细观察着费利克斯的脸。他冰冷的蓝色眼眸里并没有表现出父母对受伤子女的温暖。他就像一个陌生的旁观者。或许陌生人都会比他给予指挥官更多的同情。
终于,费利克斯毫无感情地问道:& 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 他正在慢慢恢复,先生......& 海伦轻声回答。
两人同时望向躺在病床上的阿蒙。他打了几个星期的镇静剂,大部分的身体都缠着绷带。第一颗子弹幸运地错开了与心脏相连的重要血管。第二颗子弹可能对他的右腿造成了一些神经损伤。伤口的严重程度要等阿蒙醒来尝试自己行走后才能确认。他确实失血过多,输了好几次血。几天前,医生终于确认阿蒙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
& 很高兴你能联系我,诺瓦克小姐。& 费利克斯说。
海伦难受地咽了咽口水。枪击事件发生两天后,她才得知这是一个庞大的地下恐怖组织策划的大规模暗杀。她亲眼目睹众多纳粹军官被送进医院。许多人在爆炸当天直接宣告死亡。指挥官成为暗杀目标的事实让海伦倍感担忧。杀手还会追杀指挥官吗?没有了指挥官,她会怎样?
仔细思索后,海伦拿起电话,决定联系费利克斯·戈斯。她从书中记下了他印刷公司的名字,设法联系上了费利克斯办公室秘书,告知他指挥官目前的现状。但戈斯一家人并没有来探望指挥官。海伦笃信父子之间的仇恨一定很深。
费利克斯把身体转向海伦,她瑟缩着肩。
& 原谅我没能早点来,诺瓦克小姐。我得为你和里奥波德做一些安排。& 费利克斯说。
安排。海伦有些疑惑。
& 我在维也纳郊外有一间小木屋,除了我没人知道它的存在。你们俩在那里会很安全。现在的维也纳太危险,过段时间才能稳定下来。我已经和里奥波德的上级谈过了,他们允许他搬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休养几个月。&
& 你们将在四天内离开。离开前,你要接受医院工作人员的一些培训,学习如何在康复阶段照料里奥波德。康复治疗期间会很麻烦。我希望这不会给你带来太多不便,诺瓦克小姐。&
费利克斯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海伦能感受到费利克斯在审视她,仿佛要穿透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锐利的蓝眼睛更添她的焦虑......跟指挥官一样。
& 我可以把我儿子的性命托付给你吗?& 费利克斯问道。
海伦睁大双眼。她极力想保持镇静,但海伦知道自己并未能掩饰住自己脸上的惊讶。
费利克斯沉默不言,朝她微微鞠躬,走出了房间。他的行动是如此迅速,几乎没有给海伦时间好好地同他告别,更别提感谢他。房门关上,海伦趴倒在沙发椅上。有其父必有其子,与戈斯父子交流都令海伦疲惫不堪。
他们都在质疑她的身份。梦中,母亲的担忧合情合理。可费利克斯的担心却很奇怪。他是否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或者她在指挥官身边的地位?让费利克斯·戈斯参与进来是个明智的决定吗?可海伦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很高兴有人能帮助她。维也纳变得面目可憎。没有了指挥官,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脆弱。海伦在心里辩解:为了生存,他也必须活下来。这是合乎逻辑的判断。
并无更多的内涵。(nothing more and nothing less.)
海伦在高级轿车后座落座。这是她见过的最豪华的汽车。她坐在最左边,手提包放在脚边。一位健壮的男医护人员把担架拉近轿车的右后方。随后他把阿蒙的身体抬进车,海伦尽力把阿蒙往自己身边靠拢。此行给司令官注射大量镇静剂是个好主意,路上的每一次颠簸都会折磨他。他的身体完全躺在后座,头枕在海伦的双腿上,医护人员点点头,关上了车门。
车门猛地关上,司机开始启动引擎。他们行驶过漆黑的城市夜晚。海伦看向窗外,维也纳也在改变。她的精力全放在指挥官身上,没有时间留意到周围发生的变化。这样的氛围让她想起了自己在犹太人聚集区里的日子。已是深夜,纳粹士兵仍在城市里巡查,监视着每一个街角。抓捕恐怖分子或任何反纳粹组织的海报四处张贴。海伦迫切地想离开这座城市。
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经过了叁个检查岗。每当车子停下来,海伦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多亏费利克斯事先准备的文件,他们顺利通过了每个安检站。费利克斯的能力让海伦惊讶,更别提他与纳粹还有一定联系。虽然他厌恶任何有关军方的事物,但费利克斯知道如何适时合作,为自己谋取利益。
城市景观渐渐消失,森林的形貌开始出现,海伦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离开了维也纳。海伦低头看着指挥官。借着圆月的光辉,她能辨认出他的脸。最初的肿胀与脸上的伤痕都已经消失。他看上去就跟原来一样。他的脸显得异常地平静。海伦小心翼翼地抬起食指,掠开盖在指挥官额前的几根碎发。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食指尖似乎被刺痛。这种反应令她有些兴奋。海伦鼓起勇气,手指轻轻地梳理着指挥官的头发。柔软的头发与皮肤直接接触。泪水开始在她的眼睛里打转。海伦咬住嘴唇,克制自己不哭。她转过头,望向窗外。




【辛德勒的名单】Hidden Lives 第二十章·坦白(confessions)
「地狱是她不在的地方——佚名」
海伦用湿抹布仔细地擦拭着木桌。在昏暗的吊灯灯光照射下,湿漉漉的感觉为其暗淡的表面增添了一丝光泽。与维也纳的厨房相比,这里的厨房面积太小,海伦得格外努力保持房间的整洁。没有独立的餐厅,厨房灶台前的小木桌便用来准备食物与进餐。海伦还没有和指挥官一同共餐过。他的身体还未恢复,饭菜都是用盘子盛好送到卧室去。
最近两天里,海伦一醒来就开始打扫小屋。她知道这里其实没什么可供打扫。小屋的面积还不到维也纳公寓的一半。客厅和厨房直接相接,并没有墙将其隔开。在客厅沙发和厨房餐桌之间,有一扇门通向指挥官的卧室。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度过。
紧挨着厨房,与指挥官卧室相对的便是是海伦的房间。她的房间严格来说,称不上是客房。它原本是一间书房,壁挂式书架嵌在墙壁上,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简单的书桌和配套的椅子。海伦睡在沙发上,刚好够她躺下。她想知道这个小木屋的用途......尤其是这个房间。显然,这个地方并不是家庭度假的落脚处。它太过私密。这是费利克斯的秘密避风港吗?他的妻子知道这个地方吗?
海伦用力擦拭着木桌,仿佛同样的动作也能抹掉她脑海里的思绪。过去的几天里,海伦强迫自己的身体忙碌到筋疲力尽。她不想让自己的脑袋有片刻的时间去思考,也不想分析近来所发生之事。她迫切希望时间飞逝。晚上脑袋放上枕头的那一刻,可以让她在无意识的世界中放空。现实变得难以承受。
突然,海伦发现桌面中有一个深深的凹痕。她的手停止了动作,低头盯着自己的新发现。
「杀了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满意!」
她的手松开抹布。记忆让她不寒而栗。
「来啊! 他妈的捅我啊!」
海伦的指尖缓缓抚摸过凹痕的边缘,仿佛能感受到他用刀划过木桌时内心的挫败。她真得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吗?海伦抬起头来,望向指挥官的卧室。灯还未亮,她能听到他轻轻的有节奏的鼾声。他正沉浸在睡梦中,多亏她一小时前给他注射了药物。她现在远离他,还很安全......暂时的安全。
可她想要远离的绝不仅仅只有暴力。
「你永远不会爱上我这样的人...」
海伦感到头痛欲裂。她紧眯起眼睛,试图阻止记忆的涌现。可尽管如此,海伦的身体还是背叛了她,他触碰她的感受又回来了。即使不在她面前,指挥官也有能力支配她。
「我本可以在那晚结束一切。」
敲门声遽然回荡在整个木屋,海伦从回忆中惊醒。她抬起头,环顾四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从前门传来。会是谁呢?今天是星期四,昨天已经送来了每周的食物补给。
海伦打开前门,冬日的寒风立即吹入屋中。她面前站着一位高大的绅士,正透过眼镜凝视着她。费利克斯·戈斯!海伦退缩了一步,不知是因为冷风还是因为看到了费利克斯。
& 我可以进来吗?& 费利克斯礼貌地问道。
海伦觉得这个请求很奇怪,毕竟房子属于他,不必获求许可。海伦微微点头,稍稍清理了进门的通道。海伦沉默地接过费利克斯的外套和帽子。与此同时,费利克斯迅速走向壁炉旁的红丝绒扶手椅。想必这一定是他最喜欢的地方。费利克斯在椅上坐下,身体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
& 请坐,诺瓦克小姐。不用给我喝的。我只在这里待很短的时间。&
海伦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他们的目光正好相撞,费利克斯的眼神是如此的强烈,使得海伦低下头来避免目光接触。费利克斯自有其威胁人的方式......或许比指挥官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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