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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德勒的名单】Hidden Lives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不知在哪的船
& 我确保英格丽德能得到持续的照顾。说实话,飞越俄罗斯上空的时候我就想死掉。在空中被炸成碎片,也是一种幸福......&
阿蒙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握紧的双手。
& 我会恳请叔叔把我派驻到俄国边境。回维也纳对我来说太难受了。& 弗雷德里克说着又吸了一口烟。
& 你想求死,对吗?& 阿蒙问道。
& 求死?哈......莫尼,长久以来,我就根本没活过。跟英格丽德一起困在隐秘的地狱之中。我想,这是我为自己的罪孽付出的代价…&
一滴泪水从弗雷德里克的脸颊上滚落下来,随及他把头转向窗外。
他是在请求原谅吗?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吗?现在的我感到满意了吗?
一切皆是如此的虚无。
两人彼此无言。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后座上,阿蒙感到浑身乏力,仿佛自己恸哭了好几个小时。然而他的头脑却很清醒,无数的念头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重又浮现出来。
母亲和叔叔相继离开后,阿蒙从没将自己的情感和信任交予他人。即使在学校,阿蒙也和大家保持一定的距离。某种程度上说,军旅生活很适合阿蒙。他的日子被无休止的操练填满。闲暇时间则在声色犬马的喧嚣中度过。他把自己的情感隐藏起来,没有人知道真实的阿蒙。
直到他与英格丽德那双精致的眼睛对视的那天,阿蒙才放松了下来。英格丽德完完全全占据了阿蒙的身心,在此之前,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做到这点。她不仅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拥有不可思议的智慧和聪明。她和阿蒙都耽溺情爱,繁忙的工作中只要一有时间,两人就会在床上激烈地翻云覆雨。他们同样热衷于为第叁帝国献身,和她在一起,非常契合他作为纳粹德国党卫军军官的生活。阿蒙信任英格丽德,无法想象没有她在的日子,哪怕少一天也不行。向她求婚的那一天,阿蒙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组建一个家庭,获得前所未有的稳定感。
一想到英格丽德如今的样子,阿蒙不禁打了个冷颤。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没有注意到她这一面?阿蒙试图梳理过往,却只能回忆起一些片段。他人生的那一篇章似乎被自己刻意抹去。讽刺的是,他唯一清晰的记忆就是那天他试图射杀弗雷德里克。事发后,阿蒙立即离开奥地利,前往德国,他无法忍受自己所受的屈辱。在得知英格丽德同弗雷德里克结婚的消息后,他暗自诅咒他们的结合。这一次,阿蒙彻底关闭自己的情感闸门。
阿蒙望着窗外,试图回忆起英格丽德。知道她的近况后,他不禁想起他在安乐死计划初期目睹的一位精神病人。种族净化对第叁帝国至关重要。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激进的奥地利纳粹活动家,现在丧失了理智,被视作为浪费资源的废物。
「我能做到跟弗雷德里克一样吗?」
出乎意料,他觉得自己不会。
「但,若是海伦呢?」
他冒着一切危险让她呆在他身边。准确来说,是阿蒙把她勒索到奥地利。如果她还有选择的余地的话,绝不会跟着他。或许她跟他在一起的生活并不愉快。但不管喜欢与否,海伦依旧和他在一起。她从未背叛过他的信任。甚至,她也救了他的命。
「多么讽刺啊... 我竟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一个犹太人......」
阿蒙把头往后一仰,靠在坐垫上。如果他最后娶了英格丽德,阿蒙便不会去波兰。他也不会得到普拉绍夫集中营指挥官的职位。他不会在一列等待成为佣人的女孩中遇到海伦。阿蒙想着那些在英格丽德之后的女人。她们的面容模糊,似乎是一个个没有面孔、没有名字的人。
「分文不值的女孩...」
最后,只有那一个人。
「海伦...」
阿蒙打开前门,走进公寓。海伦站在椅子上,正在为客厅的一扇法式木门安装上新的窗帘。看到她,他感到一种奇怪的放松,如同一个孩子回到了母亲身边。海伦转身看到指挥官,迅速从椅子上跳下来。
阿蒙脱下帽子,海伦跟往常一样,伸手准备接住。但阿蒙突然反悔,重新带上帽子。
& 我们去散步吧。我想锻炼一下。现在就出发,在空袭警报前回来。&
海伦犹豫了一阵,但很快就点点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拿上自己的外套。
几分钟后,海伦发现自己正和指挥官走在维也纳傍晚的街道上。他的步伐变快了。一个月后,他就无须借助拐杖,海伦抬起头来,看到傍晚依旧明亮的天空。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初春空气中的温暖甜蜜。又一个季节即将到来。她的生活也在继续......和他一起。
海伦的胳膊突然被指挥官粗暴地往后拽,、与此同时,一辆汽车鸣笛驶向海伦。它从海伦的脸旁疾驰而过,离她只有几英寸远。海伦差点摔倒在地,但阿蒙及时抓住了她。
& 你疯了吗?看着路!& 阿蒙责备她。
海伦感到无比的尴尬。白日做梦的白痴......她低着头,默默地跟着指挥官。走了几分钟后,他的脚步在一栋建筑物前停了下来。她抬头看向店铺招牌。
「书店?」
指挥官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海伦跟着他走进一个舒适的小空间里,周围都是高高的书架,书架上的书一直堆到天花板。海伦看着指挥官在书架间走动,扫视着陈列在他面前的众多书籍。海伦也环顾四周,手指触碰封面,阅读它的德语书名。海伦并不知道指挥官曾来过这儿。阿蒙思忖中枪那晚,他买的那本书最后落在哪了。也许还在他的车里,不得不被一并拖走。他拿起之前买过的那本书。
阿蒙转过身,并没有看到海伦身影。他走过两个书架,发现海伦正在看书。阿蒙喜欢偷偷看着海伦,观察她处在自然放松的状态。他知道她在躲避着自己,她从没有在他面前笑过。和阿蒙一样,真正的海伦被掩藏了起来。在这短暂的私密时刻,阿蒙得以看到海伦毫无防备的样子。她脸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当他逐渐靠近,海伦抬起头来,她的表情发生了变化。高墙再次出现。阿蒙有些难过。
& 你喜欢那本书吗?&
海伦捏着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指挥官不会因为回答错误而揍她,尤其是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但每当他询问,她都会下意识地感到害怕。对他的恐惧要持续到何时呢?
阿蒙上前一步,从海伦手中轻轻接过书。他走到书店老板坐着的前台,买下了两本书。海伦站在他身后,安静地看完整个交易过程。
阿蒙一言不发,转身把书递给海伦。直到她认出那熟悉的橄榄绿色封面,海伦才清楚指挥官购买另一本书的含义。他在用自己奇怪的方式送她一份礼物。海伦跟着他走出书店。





【辛德勒的名单】Hidden Lives 第二十四章·爆炸
这是奥托(otto)第叁次检查后视镜。他把头转来转去,反复检查着。完全可以清晰地看到海岸线。奥托打开杂物箱,瞥了眼里面的假证件。毫无疑问,如果他遇到一个路过的党卫军警卫,完美伪造的证件能让他摆脱困境。假证件比枪支更管用。奥托看了看手表。花了好几个月筹备,今晚的计划必须顺利进行。
突然,副驾驶门猛然打开,奥托吓了一跳。恩斯特跳上车,砰的一声关上门。
& 其他人很快就会出来。& 恩斯特说。
& 你能....&
& 是的,整个二楼和叁楼的东翼已经安装完毕。&
& 希望我们准备了足够的火力。&
& 要对萨韦尔在炸药方面有信心。我们进去后有人找过你吗?&
& 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我们还是得小心行事。你带着证件吗?&
恩斯特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他的假证件。上面显示他是名清洁工,极少数可以在城市里自由出行人员之一。卡车后面装满了清洁工具,巧妙地遮住了隐藏在秘密隔间里的爆炸物。
& 下午两点,对吗?& 奥托问道。
& 是的,二楼将会主持会议。叁楼就在几分钟后爆炸。&
& 希望能把那些混蛋都送进地狱。& 奥托抬头看着眼前的政府大楼说。
黑暗中,恩斯特试图找到东翼的二楼。他的眼睛四处张望,直到找到边角处的窗户。这是他布线的最后一个房间。恩斯特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他在阿蒙·戈斯的办公桌下偷偷加了一种特殊的炸药。一想到戈斯被炸得面目全非,他不由地感到心满意足。他们将找不到足够的尸体来进行安葬。
& 希望布鲁诺(bruno)小组也一切顺利。& 奥托低声说。
恩斯特点了点头。他个人非常赞同这个绝妙的主意——炸掉政府大楼附近,另一处党卫军军官经常出没的地方。不过,dalf成员就此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反对者担忧将平民置于危险之中的计划并不妥当。但最后,大多数人投票决定继续执行该计划,炸毁一个街区外的黑咖啡(café noir)馆。下一步他们计划轰炸整个商业街区,煽动起纳粹党内的恐惧。
得在这些王八蛋跑掉前一举消灭他们……
& 他们来了!& 奥托惊呼,其他穿着清洁工制服的dalf成员从大楼里走出来。
奥托发动引擎,恩斯特听到其他人纷纷登上卡车后座的声音。其中一人敲了敲卡车的侧面,示意奥托开车。
恩斯特最后看了一眼大楼。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恩斯特惬意地微笑。
再见,戈斯! 愿你在地狱里煎熬!
卡车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阿蒙打开办公室的大门,走进了房间。午后的阳光使房间带上一抹暖黄色的色调。空气变得愈发沉闷。
「是时候给房间安装风扇。」
这事得日后再处理。现在,他有更迫切的安排。
他的心思必须得放到今天的会议上。欧洲各大城市的党卫军高级军官都将参加。鉴于去年维也纳的袭击事件,会议的主要议程将集中于社会监管与安保问题。城市安保并不归他管辖,但由于太多的奥地利党卫军高级将领身亡,阿蒙依旧收到了与会的邀请函。过去的一周里,阿蒙一直在准备他的会议演讲,反复删改、斟酌演讲稿,以确保其完美无缺。
阿蒙在办公椅坐下,朝桌前靠拢。他没能注意到办公桌的桌脚缠绕着一条黑色的细线,一直延伸到地毯。木地板下的定时炸弹与其巧妙的连接。
这是恩斯特送给他的特殊礼物。
阿蒙向右微倾,打开最上层的抽屉。里面并没有装有他演讲稿的文件夹。他关上抽屉,在其他抽屉里四处翻找。突然,他想起自己昨天把讲稿带回家了。
& 上帝呀(christ!)!& 阿蒙叹声,把拉出的抽屉关上。
他看了看手表。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并不充裕。阿蒙即刻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电话迟迟未接,阿蒙愈发地烦躁。他用手指不断地敲打桌面。
「该死的,她在干什么?」
& 喂?& 海伦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
&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 对不起,先生,我之前在......&
& 没时间听你的借口。现在,我需要你立即把我桌上的黑色皮质文件夹拿过来。我办公楼前有个地方叫黑咖啡馆。你肯定能找得到。下午1点50分左右,我在前门等你,别该死的迟到,明白吗?&
& 明白,戈斯先生......&
阿蒙随及摔下听筒。怒意消退后,阿蒙困惑自己为什么对海伦这么生气。
老毛病又犯了。
该死...
阿蒙转过椅子,看向窗外。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和银色打火机。点燃香烟后,他把打火机扔到桌上。碰撞声回荡在整个房间。他一动不动地坐着,盯着窗外。阿蒙想利用这片刻的沉静,思量他与海伦之间复杂交织的生活。
有一句话阿蒙绝无可能说出口。
为什么我要向一个犹太人道歉?
不该如此......他永远都是支配者。道歉意味着承认自己犯错…意味着真正尊重她,把她视作自己的同类。
一个犹太女人...与我平起平坐?
他还依旧为她的存在感到羞耻。这也正是他安排她在离自己办公区远远的地方见面的原因,得以避开纳粹同僚的窥探。难道他们永远要以主人和仆从这样的身份生活下去吗?
不,阿蒙摇摇头。海伦绝对不只是一个仆从。她无可替代,是攫住他灵魂的谜题。或许,反过来说,阿蒙才是她的仆从。她并不知晓自己对他的控制能有多大。
这个念头令他愈发头疼。阿蒙长长地吸了一口烟。
海伦走出公寓,锁上门。她冲下楼梯,一手拿着装有文件夹的公文包,一手拿着钱包。她仍能感到指挥官烦躁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她不愿再让他失望了。
快点……快点…。
海伦推开前门。午后明亮的阳光使她一时盲然。海伦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吸入一大口新鲜的空气。
也许今天会是个好日子。
海伦朝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阿蒙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他该出门与海伦见面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 戈斯!& 马克斯·迪特里希走进房间,大声嚷道。
& 迪特里希! 好久不见!&
他们互相敬礼,阿蒙把面前的椅子让给迪特里希。
& 我上周刚回维也纳。从法国来回出差的途中,我一直都挂念着你。&
& 你真是个幸运的混蛋,迪特里希。&
& 这点我不得不承认。我很幸运,那天晚上没在维也纳...可冈特就没那么幸运...&
两人都叹了口气。中尉冈特·瓦格纳的尸体至今都没能找到。
& 你也很幸运,戈斯。你到底是怎么躲过一劫?&
& 我......我把一些东西落在家,不得不先回去。但也没那么幸运。&
& 是啊,我听说他们就在你家门口袭击了你。狗娘养的!&
阿蒙看了看手表。他现在必须出门了。
& 你会参加今天的会议吧?& 阿蒙问道。
& 当然,我需要上报法国的反抗运动。他们的手段越来越老练,甚至还在法国边境线附近琢磨出了一条逃跑路线。&
& 逃跑路线?&
& 这并不是一起发生在法国的孤立事件。事实上,整个欧洲都有了苗头。今天的会议上肯定会讨论此事。法国因有多条逃往英国、美洲以及瑞士的道路,他们表现得尤为猖獗。&
& 我们清楚有哪些人在其中吗?&
& 凡是没有特别旅行许可证的人都有可能,从共产主义者们再到犹太人不等。真是难以置信,那些犹太人竟能躲起来。&
阿蒙清了清嗓子。
& 黑市交易似乎跟在战争期间一样活跃。只要顾客肯付钱,它们就会持续存在。& 马克斯笑着说。
阿蒙想到了弗雷德里克和英格丽德。
& 现在,我迫切盼望暑假,能带着孩子们去乡下放松一阵。城市太令人窒息。有任何度假计划吗,戈斯?&
& 还没呢,几个月前刚复职,工作早已堆积如山。&
& 啊,好吧,希望咱俩都能享受这个夏天。幸运女神站在我们这一边,对吧?& 迪特里希眨着眼睛说。
& 该死...... & 公交车司机对着眼前的车流抱怨道。
海伦一边紧紧握住公文包,一边不耐烦地跺着脚。公交车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海伦看向窗外。从附近的建筑物来看,目的地离她挺近了。困在公交车内,实在是浪费宝贵的时间。她现在都可以想象出如果自己迟到,指挥官会释放怎样的怒火。
海伦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车内前部。
& 麻烦您了,我想在这儿下车。& 她礼貌地恳请司机。
司机打开车门,海伦下了车。她向街上望去,汽车堵在一起排成长排。在这个时间段里,极不寻常。
「发生意外了吗?」
海伦整理着自己垂下的一缕头发。维也纳政府大楼耸立在不远处。
「我一定得按时赶到!」
海伦加快了步伐,裙摆随着起伏拍打着双腿。
阿蒙终于走上了街。夏日明媚的阳光令他眯起双眼。阿蒙抬头望向天空。
「真美...」
阿蒙意外地笑了出来。他的心情变得愉快。阿蒙一边看表,一边朝黑咖啡馆走去。有朝一日,或许他可以跟海伦在那里喝茶。黑咖啡馆提供各式各样的甜品,这也是众多人前来的原因。阿蒙遥想,像海伦这样的女孩肯定没能品尝过如此美味。他仿佛能看到海伦的舌尖正舔舐着巧克力,唇上还残留着奶油......
突如其来的爆炸晃动整个地面。一股滔天的力量将阿蒙朝前推去。他被撞飞出几英尺远,倒在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上。
阿蒙试图理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除了耳朵嗡嗡作响外,他什么也听不到。空气中的尘埃不仅使阿蒙无法睁开眼睛,还迫使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必须得起身!
阿蒙用尽全身力气,借助上半身的力量将自己撑起来。耳际的嗡嗡声渐渐消退,人们的尖叫与呼喊声不断涌来。阿蒙缓缓站立起来,吐出嘴里积攒的灰尘。
好不容易起身,一股热浪灼烧着后背。这绝不是初夏的暖风......难以言喻的力量。他转过身。
政府大楼正被火焰吞噬。
阿蒙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恐怖袭击!
大楼内又一次爆炸。巨大的余波让阿蒙失去平衡,仰面倒在地上。阿蒙疼得要命。
他的身躯似乎被麻痹住了,动弹不得。人们从他身边跑过,却没人愿意伸出援手。阿蒙担心自己再不起身就会被人群踩扁。他试着移动手指,轻轻擦过地上的泥沙。阿蒙努力抬起自己的右臂,拂去脸上厚厚的灰尘。阿蒙终于得以睁开双眼。
蔚蓝的天空被流动的黑雾覆盖。
伴随着响彻全城的警报声,他听到消防车出动的声响。阿蒙小心翼翼地起身。他的喉咙干燥不已,渴望水的滋润。阿蒙挺直腰板,抬起头来。
一团黑烟升起,并不是从政府大楼的方向冒出。阿蒙记得自己未曾听到叁次爆炸声响,那一定是与第二波同时引爆的。阿蒙转过头,顺着黑烟的方向看去,似乎来自一个街区之外。
阿蒙在混乱中摇摇晃晃地朝黑烟的方向走去,全然不顾周遭的疯狂。人们纷纷逃离,推搡着阻止他向前。阿蒙试图弄清黑烟源头的具体位置。无法解释的恐慌在他的内心翻腾。离源头越来越近,惊惧感愈加深重。
那栋红砖外墙的建筑。
不可能....
恐惧令阿蒙停下了脚步。他的心猛地坠下来,大脑一片空白。
不!
& 海伦!& 阿蒙大声喊道。
阿蒙挣扎着穿过汹涌的人群,跑向黑咖啡馆。无助的孩童发出刺耳的呼喊声了,惊慌失措的人们争相逃离。

黑咖啡馆面目全非,猛烈的大火吞噬了整栋建筑。没有人可以幸存下来,就连附近的人浑身都沾满了血。痛苦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阿蒙想离咖啡馆更近一些。附近驻守的年轻军官拦住了阿蒙,阻止他继续向前。
& 滚开!& 阿蒙大吼,试图挣脱年轻军官的阻拦。
& 长官,太危险了,请您往后退!&
&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 长官!我在执行最高指令。请您往后退!&
阿蒙妥协,往后退去。他蜷缩起身子,快要无法呼吸,喉咙发出痛苦的嘶喊。
阿蒙跪倒在地。闭上眼睛,往事一一浮现......他在队列中遇到海伦的那天、海伦为了逃避痛苦而自杀的那一刻、他们坐火车前去维也纳的路上、今早匆匆出门都没能看到她,他在电话里恼怒的声音,成了他们最后的对话......
「她走了...」
阿蒙抓着自己的上衣,试图呼吸。
「她死了。」
沮丧和愤怒在惨烈的嘶吼中爆发出来。可周遭的混乱掩盖住一切,无人在意他的痛楚。
强烈的疼痛快速而凶猛地冲撞阿蒙的胸口。他的心脏似要破裂。

他的心早已碎落满地。
「为什么...为什么...」
阿蒙看着燃烧的咖啡馆,仿佛被舞动的火焰催眠。似有千斤中重巨石压在身上,他感到彻底的疲惫。身体失去了灵魂,再也无法升腾。阿蒙觉得努力活着就是个笑话,世界一直在捉弄他。
「人生...一场血腥的变态游戏...」
周围的噪音变得难以忍受。阿蒙试图用手捂住耳朵,痛苦和死亡无处不在。他没有办法逃离主宰他生活的疯狂。阿蒙看着眼前燃烧的建筑。海伦是他生命中仅存的安慰,从来都没有人留在他身边。脑袋里的那个呼声越来越大。阿蒙无法忍受此种痛苦。
他伸手拿枪。
「在这儿结束这一切......」
阿蒙把枪口对着自己的下颌,头微微向上仰。手指放在扳机上,他闭上了眼睛。
海伦缓缓抬起头来。起初,警报声让她以为维也纳正在遭受空袭。人们从她身边跑过,尘土飞扬,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刚起身便听到一记爆炸声。海伦颤颤巍巍地拾起掉落的公文包与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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