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蕉三根
喻闻若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真动手了?”
“不然怎么把人弄出来的?”迟也一不做二不休,避开喻闻若的眼神, 偏了一下头,眉心又是一皱,极力压抑似的,短促又轻声地“嘶”了一下。
喻闻若的背一下挺得溜直, 恨不得从矮桌对面跨过来:“还伤着哪儿了?”
“没有没有。”迟也欲拒还迎地推他,“主要是我把人胖揍了一顿……哎哟。”
他适时地捂了一下手肘。
喻闻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刚要撸起袖子看, 迟也没忍住,唇角往上勾了一下,喻闻若一双眼睛跟鹰隼似的,一眼就抓住了。
迟也赶紧挤眉弄眼地作出一副苦相,但是晚了。喻闻若牢牢盯着迟也,目光探寻,好像在给迟也的脸上一层釉。
“你是不是……又演我呢?”
迟也没绷住,被他一个“又”字戳中了笑点,笑得整个人仰倒过去,四仰八叉地躺在坐席上。
喻闻若没想笑,但被迟也传染了,撑着额头,无奈地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要飞起来了。
他没想到迟也会是这样活泼。很奇怪,每次看见迟也好像都不一样。上次他还像头开屏的孔雀,耀武扬威地甩了一句五十万就走,今天却像是跟自己已经很熟了。喻闻若只觉得他可爱,连带着回想起来他干的那些破事儿也都很可爱。
迟也坐起来,撑着脸看他:“你真好骗。”
“是迟老师演得好。”
“你不说我演技跳崖吗?”
哦,在这儿等着呢。
喻闻若摇头,眼角眉梢的笑意却快要挂不住。在徐穹面前当了一天孙子,总算在这个比他更幼稚的人面前找回了一点成年人的尊严。喻闻若心里很满意。
“你到底是怎么说服邱君则放人的?”
“以德服人。”迟也又倒了一点儿清酒,这回小心避开,一口喝了下去。这酒一般,过分呛人,迟也喝得鼻尖一皱,没忍住耸了一下肩膀,像只抖毛的小狗崽。
所以满嘴里不跑人话。
喻闻若嗤之以鼻。
“真的,老邱不是坏人。”迟也神色认真了一点,“他其实比你还怕那记者出事儿。”
喻闻若打量着他,敷衍式的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那你觉得谁才是坏人?”喻闻若逗他,“你们俱乐部那个老崔?”
“诶诶诶,别你们我们的。”迟也坚决划清界限,“我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跟他们不是一国的。”
喻闻若唇边笑意更深,多新鲜,这么大一明星,说自己平头老百姓。
迟也又给自己倒酒,“我觉得吧……没有什么坏人。”
说完,又倒一杯,递给喻闻若。
“迟也老师真是心怀大爱。”喻闻若接了酒,但没喝,“你信佛吗?”
迟也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但没放在心上,反而“咯咯”地笑起来,因为喝了酒,脸上有点泛红。
“喻主编,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如果今天你不是你,你还会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喻闻若停了一下,看着他,“什么意思?”
“假如你不是喻闻若,你是邱君则……或者你是老崔,你发现这篇文章出去以后,你岳父会落一个把柄在别人手里,你会怎么办呢?”迟也看着他,“又或者,你在那个位置上,你能够保证一点儿特权都不用吗?”
喻闻若没着急回答。对他来说,这些问题多少有些太幼稚了——当然不能够。如果他在那个位置,他也会使用特权,他也会采取措施。但是这恰恰说明了所有人都是不可靠的,往大了讲,这就是媒体为什么要存在。这种推己及人只能成为一种朴素的人之常情,绝不能再往下滑。但他无意跟迟也辩论。这是第一次,他感到迟也在他前真正放松下来,真正坦白自己。
那不一定是一个高尚的人,却是一个可以走近的人。
喻闻若放下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那在你心里,什么样的才是坏人?”
“伤害别人的人。”
“那邹元朗也是坏人。”
“啊?”迟也愣了一下,没跟上他的思路。“怎么突然……”
“邹元朗伤害了徐穹,也伤害了他的女儿。”喻闻若又回想起徐枫那个小丫头,感觉一阵牙疼,“按照你的逻辑,他就是坏人啊,可你跟他不是关系挺好?”
迟也噎住了,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被喻闻若堵得没话讲。
喻闻若眉梢都挂满了得意,跟赢了什么大奖一样,美滋滋地吃他的生鱼片。
迟也突然反问:“可我为什么一定要跟好人做朋友啊?”
喻闻若停在那儿,咀嚼着他的话,突然笑了一声。“什么?”
迟也很认真地看着他,“人这一辈子,或多或少总是要伤害到别人的。没有人是好人啊……他不伤害我就可以了。”
“哪怕这个人作出了伤天害理的事?”
迟也为难地皱了一下脸。他其实不怎么跟得上喻闻若的思路,也没有听出来他话里的试探。他以为他们依然在讨论邹元朗,只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迟也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剖开检视的感觉。
“也不能说伤天害理吧……”
喻闻若暗自叹气,心想你得见见徐枫。
但他倒是很好奇:“邹元朗怎么就这么讨你喜欢呢?”
迟也敏锐地挑了一下眉,觉得他话里似乎有醋意。
“不能算喜欢吧……就是合作得多了,比较熟。”
“我们合作也挺多啊。”喻闻若抓了一个蟹腿开始拆,“你怎么就这么烦我?”
迟也点点头。嗯,一次合作拆成俩,是挺多。
“以前拍《浪潮》的时候,邹主编说张导又老又丑,把双人封面撤了,换了我一个人的。”迟也老实交代,“所以我觉得他很好。”
“又老又丑?”喻闻若回想了一下昨天刚见过的张念文,“不至于吧?我看张导保养得挺好啊。”
迟也叹了口气,“你说我为什么烦你。”
喻闻若剥蟹腿的手一怔。原来迟也看中的是邹元朗的选择性眼瞎。
“我懂了。”喻闻若总结陈词,“对你好的就是好人,对你不好的就是坏人。”
所以他也跟蒋以容亲近。但这句喻闻若没说出来。他隐隐觉得现在气氛不错,与其提蒋以容,不如把剥好的蟹肉给他吃。
“不过……”喻闻若努力想象了一下,“可能放在你身边一对比的话,张导就确实……”
迟也面无表情地把他剥好的蟹肉放在酱油里,“喻主编,当舔狗也要有点诚意的。”
喻闻若立刻闭上了嘴。
迟也低头吃蟹肉,一边吃一边暗笑,不想让喻闻若发觉似的。但一笑就停不下来,肩膀都在无声地抖。也不至于这么好笑。他撑着额角,有些无奈地想,大概是赛道上的兴奋劲儿还没过。
“那这一期怎么办?”迟也把早已跑到八百米开外的话题又扯了回来。“三十多万本,得重发到什么时候去?”
喻闻若叹气:“跟下月刊一起吧。”
他抬腕看了一下时间,徐穹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蒋以容那儿告罪了。
迟也又给他倒一杯酒,无声地跟他碰了一下,算是安慰。
他可以想象喻闻若身上的压力。一直到现在,他都不能算被业内接受。一个风尚盛典出了风头,却又因为迟也心血来潮搞了个不大不小的乌龙。如今更是把开门红做成了大天窗,别人会在背后怎么说,可想而知。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喻闻若看了迟也一眼,好像有点儿惊讶。迟也立刻觉得自己多言了——喻闻若工作上的计划,用得着跟他交代?
“哦我只是……”他张嘴想解释。
喻闻若坦然:“我准备做个电子副刊。”
迟也一怔:“啊?”
“多开一条线。电子刊的话,无论从成本和审核上都好做一点。”喻闻若夹了一块三文鱼,放进了迟也面前的碟子里,自然得好像给他交代工作是天经地义的事,“《浪潮》不是好早就开始弄这个了?bridge也得跟上时代啊。”
迟也点点头,他不太懂。但他愿意听喻闻若说。
喻闻若继续往下说:“副刊主做影视,电视剧啊电影啊选秀啊综艺啊,就专做艺人了。”
他顿了一下,突然道:“创刊号找你行不行?”
“不行。”迟也一口回绝,“喻主编又要专访我啊?”
喻闻若:“……”
怎么就这么记仇呢。
“算了,不谈这个。”喻闻若岔开话题,“吃鱼,吃鱼。”
但迟也还是没动筷子,三文鱼泡在碟里,酱油顺着粉白的文理浸满了整片肉。
喻闻若终于意识到什么:“不爱吃?”
迟也笑了笑,“也不是不爱吃,就是吃不了生的,每次吃了都会拉肚子。”
“哦……”喻闻若脑子里过电似的,突然想起当初拍摄现场那一幕。那顿耗资5000的日料,迟也只吃了二十分钟。当时他就在旁边看着,迟也吃的都是加州卷。
“原来是肠胃不好。”
迟也的筷子刚伸到蟹腿那里,听见喻闻若自己咕哝了一句,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抬头看了一眼喻闻若。
不看还好,两人视线一撞,喻闻若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又重复了一遍:“记住了,你肠胃不好。”
迟也:“……”
你记住了什么了你就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顿饭应该还能再吃一天。
低情商:“你是非观念有问题。”
装相 装相 第22节
高情商:“你信佛吗?”
第22章
包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几分暧昧。
这种一说肠胃不好就往下三路去的思路, 多少有点儿“看见白胳膊就想到性”*的下流意味。喻闻若逗完他,又装傻,故意笑得纯良无害, 跟那天在卫生间里从迟也鼻梁上抢眼镜一模一样。
迟也很感慨地点点头:“喻主编, 国籍虽然改了, 但你心仍是中国心啊。”
这损得颇为引经据典, 把国文教育只接受到小学程度的喻主编说懵了。
迟也看着他一瞬间有点茫然的眼神,很嫌弃地“啧”了一声。
国外名牌大学毕业有什么用,鲁迅都不知道。
喻闻若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 “你要不爱吃的话, 咱们就走吧。”
“啊?”迟也一怔,看着桌上还剩了一大半的生鲜,“太浪费了吧?”
“也没什么关系……”喻闻若刚说了一半, 就看见迟也敲了敲桌上的铃, 让服务员过来打包。
“看见没有?杜绝浪费。”包厢移门拉开, 迟也指了指外面墙上的标语, 又压低了声音,“现在倡导光盘行动, 我要吃个饭剩这么多,明天就让人骂上热搜了。”
喻闻若哑然失笑:“谁会知道是你在这儿吃饭啊?”
迟也无奈地笑了笑, 正巧那个服务员红着脸堵在了包厢门口,怯怯地问:“迟也,能给我签个名吗?”
喻闻若:“……”
迟也朝着喻闻若露出了一个“我跟你说了吧”的表情,接过服务员手里的笔给她签了一笔。
“能……能合影吗?”
“嗯。”
“谢谢谢谢!”服务员的脸更红了, 十分欢喜,拿出手机就跟迟也合影。喻闻若的信用卡就这么举在空中举了半天,她根本没顾得上结账。
迟也笑了一声, 从他手里接过信用卡,递给了服务员,“先结账吧。”
因为今天决定召回,编辑部事情太多,喻闻若来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很晚,等他们走出饭店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鱼怎么办?”喻闻若看着提了一堆外卖盒的迟也,“你拿回去偷偷扔啊?”
“我有病吗?”迟也白他一眼,打了个哈欠,“明天我休息,可以不用出门。自己在家煎一下就能吃。”
喻闻若颇为意外地看着他,不知道是惊异他把生鱼片弄熟了吃还是惊异他会自己做饭。
“你怎么回去?”迟也戴上口罩,把手机掏出来要叫车,“要叫代驾吗?”
“地铁。”
这下轮到迟也惊异地看着他。
喻闻若耸了耸肩,“我刚来北京,还没买车呢。”
他们俩就这么站在街边,车一辆一辆呼啸着从他们俩面前过。风有点刺骨,迟也缩了一下脖子,突然把手机揣兜里了。
“那走吧,我也去坐地铁。”
他说完就往前迈步,喻闻若没反应过来,被他抛在原地足足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唇边漾出了一个笑意。
迟也回过头:“傻站着干嘛?”
喻闻若跟上他,“嗯。”
两个人一前一后,谁都没说话,沉默着往地铁站走。迟也说完那个话就有点后悔,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下那个瞬间,他就有点儿不好意思先走,下意识地想留下来跟喻闻若再呆一会儿。可是真一块儿走了,又没话好说。喻闻若一副不准备开口的样子,沉默着跟在他斜后方,很难说是像保镖还是像跟踪狂。
迟也懊恼地把口罩再往上扯一点,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坐地铁就坐地铁吧,只希望不要被认出来。想着想着,已经过了马路,从地铁口坐着扶梯往下。一抬眼,看见扶梯入口就是一面巨大的广告墙,李新恒一张大脸突如其来地怼了上来。
“嘶……”流年不利,流年不利。迟也在心里念。
喻闻若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边,“李新恒怎么了?”
迟也转头:“嗯?”
喻闻若朝着李新恒的广告努了努下巴。两人一块儿从电梯上下来,拐过来一看,整条通道都布满了李新恒。
迟也:“……”
喻闻若:“这么不喜欢他?”
这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一般粉丝掐得特别厉害的,要么就是关系很好,要么就是关系很糟。就算两个艺人之间本来没什么,粉丝掐的时间长了,多少也会有点尴尬,很难保持平常心对待了。
迟也僵着脸否认:“我没有。”
他说没有就没有吧。喻闻若不跟他辩,轻轻耸了耸肩膀,自顾自走到了迟也前面。
迟也又转头看了一眼这些广告牌,这是一个香水推广,粉红粉红,花团锦簇,长长的通道里一字排开,很有精神污染的效果。
他突然叫住了喻闻若:“你不觉得这拍得很做作吗?”
喻闻若脚下一顿,往回走了两步,仔细地看了一眼那地广。李新恒手里捧着一束粉红的玫瑰,作一脸陶醉状,磨皮磨得太狠,人有些失真。
“广告嘛,不都……”喻闻若刚开了个口,突然想起来,这支香水本来是迟也的推广,因为李新恒最近有个新剧,流量不错,刚换的人。
话到嘴边,喻闻若及时打了个转,“确实有点做作。”
迟也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一丝笑意,但表情大半被口罩遮住。
喻闻若也笑了:“这么好哄?”
“要哄我就不要说破。”
“我是有点意外。”喻闻若道,“那天那个摄影师也是哄哄你,你就直接让他安静一点。我感觉你很难伺候,以为你不爱听那些太假的话。”
“是吗?”迟也其实根本不记得他说的那件事了。他确实不喜欢那些太假的的话,但喻闻若哄了一下,他觉得挺开心的。
这种开心有点不妙。
迟也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低下头继续往前走,一边岔开话题。
“李新恒这人太假了。”他跟喻闻若说,“立了个贵公子人设,说因为爸爸是日本人,从小在日本长大,所以普通话说不利索。还营销美国名校毕业什么的……”
“这都是假的?”
“一半是真的吧。”迟也站到自动售票机面前,掏出手机买票。“他爸爸好像真的是日本人,但他很小父母就离婚了,跟着妈妈在东北长大的。我们录节目的时候,只要没有镜头,他那一口大碴子味儿可正了。”
喻闻若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手机支付弄好了没?”迟也突然转头问他。
“啊……还没。”
“啧,你这几个月怎么活的。”迟也半真半假地说了他一句,“去哪站?”
喻闻若报了个站名,看着迟也熟练地点了几下屏幕,用手机给他扫了一下。自动售票机又吐出来一张票,迟也递到他手里,继续跟他埋汰李新恒。
“至于什么名校毕业,据我所知是肄业。他出道的时候才20岁,毕的哪门子业啊?”迟也摇摇头,“大家都是肄业,又没人看不起他,非要装什么。”
喻闻若心道那可不一定。
他之前查迟也的资料的时候就看到了,很多人黑迟也的一个点就是他高中肄业,虽然拿了影帝,但是不思进取,连电影学院都没考得进去。这里面一半都是李新恒的粉丝,整天拿李新恒美国名校毕业这事儿怼着迟也粉丝的脸摩擦,说的话确实挺气人。
李新恒这么装,也是迎合了某些受众群的生存之道。
喻闻若听了一耳朵顶流之间的恩怨,一脸高深莫测,也不评价什么,只是没头没尾道:“过两天李新恒要来拍封面。”
迟也叹息似的,“bridge真是没落了。太没落了。”
喻闻若笑了一声,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还没等他回嘴,迟也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他刚拿出来,那头就挂了。迟也皱了一下眉头,盯着那个陌生号码看了两眼,正要把电话放回去,又响了两声,还是那个号码。
迟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了。
喻闻若奇怪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迟也没回答,手机第三遍响了起来。迟也等了一会儿,这回那边没挂。
“哥哥……”话筒里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很响,连喻闻若都听到了。迟也好像认出了那个声音,没说话。
那个声音还在哭,声音凄厉。“哥哥,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为什么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拍照!”
迟也一句话都没说,“啪”地挂了电话,牙关咬得死紧,狠狠骂了一句,“草!”
声音太响,回荡在地铁站里,在长长的地铁轨道上撞出回音,引得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
喻闻若赶紧拉着他站到了卖饮料的贩售机后面。迟也端着手机,也顾不上跟喻闻若解释,就点进通话记录想拉黑那个号码。但与此同时电话还在不断打进来,被迟也手忙脚乱地摁断。喻闻若无声看着,发现迟也的手指有点轻微的发颤。
他操作了好几遍,那个号码终于被拉黑了。迟也的手机陡然安静下来,但他仍旧捏在手里,像捏着一个定时、炸、药。
喻闻若小声问:“到底怎么……”
“叮”地一声,一条短信冲了进来,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迟也点开,发现是一张截图。刚才他们吃饭的日料店为了招徕生意,把迟也跟服务员的合照发了出来,文案里写了“明星打卡”云云。这种自营的账号没什么人气,虽然圈了迟也,也不过寥寥几个转发。
但下一条冲进来的文字信息就非常吓人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要杀了这个女人!我要杀了她!”
喻闻若惊悚地看着迟也,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这是……”他搜肠刮肚,没找到合适的中文词,“stalker?”
迟也没理他,他的手机在连震,消息飞快地涌进来,满屏都是对那个服务员的谩骂和诅咒,一会儿又是深情的告白。迟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心里有一个恐怖的想法,但得不到证实。直到一张新的照片又涌了进来,是他的床,被子还保持着他起来的时候凌乱的状态。
“哥哥真懒,都不叠被子!”
喻闻若在旁边看得头皮一阵发麻。
迟也最恐惧的预想成了现实。这次他根本没有拉黑那个号码,直接把手机往轨道里一扔,“啪”地一声,手机跌落在黑暗的轨道深处,屏幕还在不停地闪,显示有消息在冲进来。
迟也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害怕。
许久,喻闻若才轻轻地开了口,“不报警吗?”
“早就报过了。”迟也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拘留了几天,又放出来了。我到横店,她就跟到横店,我回北京,她就跟着回北京……”
他前阵子刚换的号码,消停了还没两个月,又来了。迟也哽了一下,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进到他家里去的。他回北京才住了一个晚上……迟也突然浑身一凛,毛骨悚然地开始回忆她是不是昨晚就在他家了。
喻闻若道:“你今晚不要回家了。”
迟也苦笑了一声。“当然。”
装相 装相 第23节
喻闻若也听出来了,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你去朋友家先住一晚吗?”喻闻若问他,同时难以自控地想到,以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迟也会去哪里。
蒋以容那里吗?
迟也叹了口气,没回答。其实他一般会去邱君则那儿。只不过今天他把邱大少爷得罪得有点狠,拉不下脸再去求他收留。
一想到这个他有点儿心梗。迟也懊丧地靠在自动售货机上,哀怨地看了一眼喻闻若,心里开始后悔今天帮了他这个忙。
喻闻若看着他的眼神,一下子会错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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