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灰山妒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为什么?”
在黄昏的放学街道,我一个人低着头踢脚下的石子,往公交站走去。
我被许育衷恶作剧锁在学校的杂物间,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路过的好心老师放我出来,许家来接的车早就走了。那几天因为许育衷调皮捣蛋,舅舅出差只带上许育城,他心里窝火,因此在学校变着法子折腾我。我知道许育衷肯定骗司机我先回去,他总是这样,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去坐公交车。
后来我明白成年人怎么会轻易被孩子欺骗,除非他们早就心知肚明。
何必为了这些小事得罪许家真正的少爷,我只是个杂种罢了。
后来在一个街道的转角,一个男人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忘记了他的脸,或许我因为太过害怕,根本就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他用力扯着我,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拖到了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那天特别热,我挣扎的时候出了满身汗,被控制的恐惧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抓着我的肩膀,扯我胸口的衣服要看我的校牌。我记得他语调慌张又急切地问我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我并不知道这问话有什么含义,只是凭着本能和这个男人对抗,死死把校牌攒在手里,不肯放开。
最终我失败了,他看到了我的名字,用力按着我肩头的手像被电击似的一下放开。我看到他的手指不正常的在空气中痉挛了一下,他转而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抬头。我模糊知道很多绑架犯会杀死看到他们脸的人,因此紧紧闭着眼睛。他语气莫名变得迫切,带着让人恐慌的怒意。
那个黄昏都逐渐模糊,只剩下狭窄巷子的阴影和我被汗濡湿的衣背证明这一切真实发生过。男人喋喋不休又病态执着的追问变成我多年来的梦魇,这黑影缠绕着我难以消散: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如果噩梦有名字,它的名字应该叫父亲。
我浑身冷汗的惊醒,孙宁收回掐我的手,前面还有人在发言。她把报告挡在涂着淡红色口红的嘴唇前,低声和我说:“许俊彦,你这个月已经在例会上睡着两次了。我知道一大早开会挺辛苦,但你多少代表着我们组,能不能不要给我们丢脸?”
我歉意的笑了笑,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一些。这几天两边的事情都多,我又有不少新想法,想都尽心尽力做好,因此经常熬夜到三四点,在开会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撑着额头睡着了。
散会之后大家离开会议室,孙宁和我走在后面,她忽然说:“最近……项目催得也没那么急,你不要搞得好像我们组压榨劳动力一样。”
“是我个人的事情,下回我会注意。”我苦笑着说,“还好你弄醒我,做了个不太愉快的梦。”
“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也有不愉快的事情?”
我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孙宁总要不时拿这件事刺我一下,我心里觉得她大概是仇富,但也不好和她解释我们家的复杂情况——我大概算不上富家少爷,只不过外人看着光鲜而已。
“谁没有一两件烦心事。”我不和她计较,耸了耸肩,“你觉得我很轻松?”
“那倒也不是。”前一波人太多,孙宁和我只好进了另一部电梯,她说,“在我看来……”
话未说完,本来运作正常的电梯猛地沉了下,孙宁穿着高跟鞋一时站不稳倒到我怀里。她惊叫一声拽住我的衣服,我本能的揽住她,伸手扶住墙壁稳住重心,电梯不受控制的飞快下降似乎要摔下去,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不会吧,最后居然是和孙宁一起死的?!
还好只是刚刚那一下落下去,之后就卡住在不知几层之间彻底不动了。孙宁和我惊魂未定的站好,电梯的应急灯亮起,我们俩面面相觑。
她很快恢复冷静,拿出手机打了维修电话,得知昨天就在各个楼层贴了这部电梯故障的告示,结果我和她都没留心。维修人员告诉我们会在二十分钟内赶到,孙宁挂了电话,脸色很难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上午估计做不了事情了。”
“咱们刚劫后余生就想着工作,你可真是厉害。”因为刚刚猝不及防的“投怀送抱”,我觉得这狭窄空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便开玩笑说,“可惜公司没有评劳模,不然非你莫属。”
“我只是对自己的任务负责。”她脸色缓和一点,“这里竞争很激烈,一个女人想要立足,像要领导他人还被人尊重,就必须把一切做到最好,你不会明白。”
我说:“有时候没必要逼自己那么狠,差不多就行了,活那么累图什么?”
“所以说啊……你这种富二代,和我完全不一样。”她大概是意识到再烦躁也不会让维修进度加快,吐了口气,闲聊似的开口,“就算你不努力,也不会怎么样,家里人供着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肆意挥霍。但我们要是不拼命,可是会饿死的。你说我图什么?”
“哎……”我一时语塞,只好讪讪的劝道,“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谁都会有烦恼。我有时候也会特别绝望悲观,觉得生活很难……”
“有背景,上面有出色的哥哥顶着,所以不需要特别努力锻炼自己,尽管如此也还是名牌大学毕业。头脑很聪明,刚进家族企业就被提拔,年纪轻轻在b市有房有车有存款,长得嘛……算得上不错。”她看了我一眼,“在我眼里你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我要是能和你一样,做梦都能笑醒,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知道住在只有九平米的地下室什么感觉吗?三乘三,床占了一半,吃饭只能蹲在地上,衣服白天铺在床上,晚上放在箱子里。你知道顶着太阳在劳务市场到处问工作什么感觉吗?b市的阳光能烧掉人一层皮。我刚做实习生的时候,一个月只有三千块钱工资,每天通勤三个小时,五点多就要起床,还要交房租水电费……你根本没吃过什么苦。”
“你有钱,有能力,有背景,想做什么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愿不愿意。我告诉你但凡人能改变的情况都不是困境,被命运死死扼住喉咙喘不过气,这才叫绝望。”
她转头看着我,眼神真挚语气认真:
“许俊彦,像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烦心事吧?”
第67章
有些话不必说。我只是低着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孙宁大概是这才觉得自己说得太过,顿住转过头不看我。但有些话必须说出口,我缓缓开口——
“孙宁,你很聪明。既然如此,你也应该早就看清许育衷是什么样的人了。”
她诧异的看我,我垂下眼睛:“这里是许氏,虽然我不想滥用身份,但调取一份人事信息还是可以的。真奇怪啊,在你口中仿佛是依靠着家族才进入公司的我在人事部有正规录取文件,而看起来底气很足的你却什么都没有。”
“没有毕业院校,没有录取年份,部长说你从总公司被调来,可总公司也没有你的信息。自从进来之后展现出的能力让其他人质疑不到你身上——也是,他们从来不会怀疑你这样一个严谨的工作狂,居然是‘空降’来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将声音压得很轻:“我说这番话不是想威胁或是吓唬你,你的能力的确配得上这个职位。你这么拼,是想让大家都看到你的实力,以免有朝一日暴露全都失去吧?这你倒不必担心,许氏很惜才。其实……你早就知道,到那时候许育衷根本就不会保你,只能全部靠自己。”
“他不是什么好男人,花心、自私、重利薄情……虽然这样有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嫌疑,但我还是劝你离他远一点。”我诚恳的说,“许育衷估计让你来打压我吧?但你并没有这么做。孙宁,你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也该知道你们是不一样的人,趁早放手。”
她紧紧咬着嫣红的嘴唇,过了片刻才扬起头,维持着一份岌岌可危的骄傲:“他伤不了我什么。许育衷毕竟也是你哥哥,你这样抹黑他毫无意义。人是会改变的,你对他抱有偏见,是因为你不够了解。再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眼神坚定,话里话外带着对许育衷的维护。孙宁一直冷静理智,她是真的看不明白许育衷的为人吗?还是在做着灰姑娘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又或许,她真的相信自己能改变许育衷?
话已至此,她仍然爱他。
“你……算了。”我摇了摇头,看着孙宁倔强的脸又忍不隐晦的劝了几句,“这个项目结束,你就有资格升职去总部了……到那时候无论许育衷要你做什么,你都得考虑清楚。有些事你一个外人也捞不着好处,反而容易毁了自己的未来,最好是别参与。当然,你要是听不见去,就当我没说。”
孙宁默然不语,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思考过这番话。恋爱中的人都有些盲目,但我觉得孙宁应该不至于盲目至此,能够给许育城在总公司少树立一个敌人也是好事。
“许俊彦。”
又这样度过了沉默的十几分钟,孙宁忽然叫了我的名字。
她语气平和,我猜想她到底是认可了我说的部分话:“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虽然你和育衷不对付,但你并不是什么坏人。我之前说你说得很过分,并不是故意想伤害你,因为你明明有这么值得嫉妒的条件了,还总是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我看着就烦躁。”
“人各有命,我会把我自己的人生活好,你也打起精神来。”她似乎重振了精神,又是那幅所向披靡严格冷静的女强人样子,“你最让我生气的一点就是——曾经的我和现在的你实在太像了,所以我总想把你骂醒。”
“你想劝我离开育衷,我还想劝你清醒一点。你的起点这么高,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出身,为什么要每天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孙宁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反正你跌倒还能再来——窝囊的活着有什么意思?你得有决心,用不顾一切的胆量去做,无论什么事都会成功的。”
“如果那时候也有人能和我说这种话,我就不会是这幅样子。”她眼睛亮亮的,“我肯定会活得比现在更好,不需要靠谁的施舍,我能正大光明的踏进这里。”
我一时无言——我知道她说得没错,但对我来说太难了。如果想活得痛痛快快,想活我自己的人生,我就必须不顾一切。不顾一切意味着失去许家权力的便利,离开自己安逸的工作,放弃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似乎唾手可得的爱情、亲情和友情——手里一无所有的感觉会逼疯我。
我需要这些东西,这些或许并没有那么好、却能让我充满安全感的事物。
我不能……我不能什么都没有。
孙宁看了我一眼,唇边漾起一抹苦涩笑意:“在这个电梯里我们谁也劝不动谁。我不会因为你的警告和育衷分开,你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改变态度,所以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路只能自己走。”她说了在被救出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反正也是我们自己情愿走下去。”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无法回头。
许育城听我简单说完孙宁的情况,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语气安抚的说:“小彦不用担心,许育衷他根本就没想用孙宁做什么。”
“查到孙宁太容易了,他大概只是想给你添点堵。”他声音温和,眉眼似乎都带着最柔软春风,不再多提这件事,“好了,不说这个。之后庄林他们还有一局,是几个爱玩的,估计挺闹腾,待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这次……我不用去么?”许育城以前可是紧逼着我去这种场合,这几个月这种情况却越来越少,甚至会让我避开庄林和赵远在的场合,这种变化让我很不安,“育城哥,我可以帮你……”
“不是不爱喝酒吗?”许育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没事,我应对得来。小彦最近也很辛苦,早点休息。”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之前带我参加让我露脸,我觉得难受;现在不让我出面,我又害怕起来——计划又有什么变故?我要怎么办才行?我是不是已经成了弃子?
尽管许育城说在最后的变故来临前他会护着我,但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放心。一边身为关心他的弟弟,我怕他一人扛下所有问题太辛苦,想尽可能的帮他一些忙;一边作为真正的我,对他曾经的不作为恨意糅杂着畏惧,担心自己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虽然我早就知道迟早会被他作为棋子用出去,只是他还没决定好让我担任什么角色。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我低声说:“育城哥,我可以帮忙,真的。”
他眯着眼睛看了我片刻,松口道:“行啊,不过中途可不许再溜走,我还得次次和他们解释你有急事。”
我点了点头,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说:“小彦……”
我抬眼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许育城摇了摇头,眼神复杂。我察觉到他虽然还笑着但情绪不高,不敢轻举妄动,听见他说:“你真的太傻了……”
“啊?”
我有点发愣,许育城却早收回了手站了起来。他身材挺拔气质儒雅,站在那里就是安静沉稳的一幅画。许育城对我伸出手,笑着说:“走了,他们应该等了挺久。”
我跟在他身后走出这间包厢,庄林早就等在走廊尽头。看到我时他微微挑眉,我乖巧的叫了一声庄林哥。
他笑了笑,转头向许育城说:
“小彦也来?那挺巧,杨公子正好在。”
第68章
逐盐 逐盐 第30节
要说尴尬,我现在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当做自己从未存在过。
虽然有了庄林的话做心理准备,刚进门的时候我粗粗扫了一眼,外面沙发上坐着正聊天的几个男人模样都年轻,看到许育城的人也只是颔首示意。这些人隐隐以杨沉为首,而杨沉正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背上。他手里夹着根烟,漫不经心的往这边一瞥,和我的眼神正好对上。
在他微怔片刻时,旁边的人便顺着他目光看过来,其中一个说道:“哟,这是……?”
“你怎么来了?”
在庄林说话前杨沉先开了口,他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按灭烟的同时随口问一句话。他迈开长腿走到我面前,一只手搭上我肩膀。
不知是否是故意,杨沉侧过身体挡在我和许育城之间,他手上用力,把我带向他的方向。
我无措的想扭头看许育城的脸色,杨沉却按着我的肩膀向前走去。他几乎是揽着我让我靠在他怀里,那群年轻人有爱玩闹的已经吹起口哨,杨沉挑眉说:“去!介绍一下,我男朋友俊彦,过来看我的。”
“嘿,大嫂!”一个扎着长头发的年轻人嚷道,“不放心杨哥啊?我们没玩什么,杨哥很洁身自好的!”
“嫂子好。”之前说话的男人神色暧昧的对我笑,伸手想和我握手却被杨沉打掉。他也无所谓的耸耸肩,细长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线,“久仰久仰,以后一起玩。”
他们这群大少爷旁若无人的聊天,完全不把许育城放眼里。偏偏杨沉拉我坐在他旁边,我看到许育城和庄林脸色平静的坐在那边和其他几个人说话,似乎完全没有介意刚刚被杨沉驳了面子,好像真的只是顺便送我过来,和我完全不认识似的。
我拿不准许育城想做什么,杨沉介绍时也没有说我的姓,现在只能安静的坐在他身边。杨沉的手指抚摩着我的指节,那几个年轻人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下名字,我和他们挨个打招呼。他们也不说家里做的什么,可脸上多少带着傲气和自矜,估计这些能玩到一起的身世不会简单。
他们嬉笑着调侃我,杨沉下巴一扬摆了摆手:“都玩你们自己的,给我们留点二人空间。”
我在他朋友身边向来很沉默,这时候也只有听杨沉的。这件包厢后面有个暗门,稍微一按就连接着后面好几个房间。等那几个年轻人都走了,和许育城聊天的人也跟着离开,房间里只剩我们几人。
“他为什么在这里?”
杨沉皱着眉问。他不知不觉就又点了根烟,看了我一眼才恍然按灭。他这话并不是对我说的,许育城淡淡一笑:“不如问问小彦?”
杨沉的眼睛又转向我,我小声艰涩的说:“我自己要来的。”
“笨蛋。”他轻声骂了我一句,拉着我站起身,“我们走了。”
“杨少的朋友还在里面,不去打声招呼再走吗?”说话的是庄林,他推了推眼镜带着微笑,“今天谢谢杨少给我们搭线。”
杨沉不置可否的哼了声,对我命令道:“在外面等我出来。”
我本能的想转头看许育城的表情,却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迫不得已点了点头。他把自己的外套拿给我,推着我的背让我出去。许育城全程都没有再说什么,直到我快出门时他才悠悠的叹了口气:“你看,我说过了……回去吧,早点休息。”
我想回头,奈何杨沉的目光似有实质般在我背后灼烧,恨不得把我的脊背盯出两个洞来。我抱着他的外套一个人站到走廊里,他们大概还有话要说,可门一合上就什么都听不到。
我刚想拿出手机,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道男声:“这不是嫂子嘛。怎么出来了?”
刚刚想和我握手的那个年轻男人从走廊另一头的门里出来,手插在兜里走到我身边。他个子比我高不少,眯着眼睛居高临下打量人的时候让我有点不舒服。我刚想找个托词尽快下去,却看着他咧出一个笑:“嫂子别不是这就要走?反正在这等着也没事,赏脸和我说几句话呗。”
我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反而卡在喉间。我记得他自我介绍时说自己叫杨轲,荆轲的轲。我猜想他要么是杨沉的亲戚,要么就是另一家的二世祖,无论哪一种我都不想在这里得罪他。反正杨沉过会儿会出来,等着也无聊,便说:“当然可以。”
他笑容扩大:“谢谢嫂子。”
杨轲和我也没其他话题可聊,他说了一些事情,无非是杨沉对他们怎么义气照顾。我耐心的听着,心里想这都快十分钟了杨沉怎么还不出来。杨轲的话忽然一顿,他嗓音有点哑,气音很重,听他说一大段话时需要很认真才能分辨出语句。一只手忽然从我颈后擦过,我浑身汗毛一炸,立刻往旁边退了两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我发现……你脖子真白。”他无辜的对我笑,眼睛睁不开似的眯在一起,“身上也一样的白吧?玩起来容易留痕迹,肯定很带劲。”
这话简直让我想给他一拳,一想到这是许育城主场,冲动会给他带来麻烦,便硬生生忍住了。杨沉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朋友?不过这样的人也能跟在他身边,大概率是个亲戚。
“你不怕杨沉发火?”我冷冷的看着他,“胆子挺大——”
“我们早就见过面啦,嫂、子。”他故意把后面两个字咬得很重,近乎轻浮的缓缓开口,“你肯定不记得我,毕竟那时候你老是低着头,不敢看人。谁和你说句话,就跟个兔子一样担惊受怕……没想到过了这几年居然还是你,薛可茗那女人都被你搞下去了,有点本事嘛。”
听他的话,杨沉高中时带我见过寥寥几次的朋友中就有他。没想到他记性很好,杨沉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他一眼就把我认了出来。但不幸的是我最不想提起那段时间,尤其是从外人的口里。
“你长得也不特别好看,靠什么留人呢?”他压低了声音笑起来,“床上功夫肯定不错……别怕,我就和你说说话,看你吓得。”
我深呼吸:“你想干什么?”
“我就喜欢你这种,看着纯。我虽然没玩过男人,但都差不多,不会亏待你的。陪谁不是陪,还真以为自己在谈恋爱呀?杨哥眼光高,换人换得快,你识时务就好,别把这些当真……”
他手指在我脸颊一滑而过,我忽然不合时宜的划过一个念头——杨沉说的那个给女明星撒钱的傻逼不会就是这家伙吧?
当时杨沉话里的不屑简直要溢出来了,我简直忍不住笑意,赶紧咳嗽两声压下去。又露出一个怯怯的眼神,轻声说:“杨沉就要出来了。”
“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许家那男人难缠得的。”他啧了一声,又低头看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不。”我打断他,柔声说,“你知道卫生间在哪边吗?”
他嘴角一扬:“现在?还挺会玩,正好现在没人,我带你去。”
我快步走到杨轲身后,跟着他进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面的确一个人也没有,我反手把门带上。这里隔音很好,这一点我已经意识到了。趁着杨轲转向我迫不及待的伸手低头解腰带时,我一拳击上他腹部,等的就是这个猝不及防的机会——
宋澄啊宋澄……这都是你给我的启发。
陪宋澄对了几天戏的成果就是——我从他的科普和教导中,得知了如何有效快速的揍人还不留下严重问题。当然他本意并不是教我这个,只是在我们对戏的空闲时间,把武替教他的小知识和他自己的实践经验简单和我说了下。禁不住我的追问,宋澄握着我的手腕给我示范了几下,让我在他身上轻轻试了几回。
我自然没有用力,被他说是小猫挠痒痒,气得脸都红了。
像他们这群人或多或少从小就接受了一点格斗训练,厉害的像杨沉,基本上一招就能把我放倒。我拿不住这男人的战斗力,所以趁他色心正旺没什么警惕的时候打一拳就跑——还好我反应得快也不恋战,他只是痛呼了一下,就怒气冲冲的推开门出来追我。
我自认自己算是拼劲全力给了那一下,没想到效果如此轻微,顿时心觉不妙。所幸天不亡我,我刚跑出去就看到那边的门开了,杨沉正好走了出来。我往他怀里一扑,还好他反应快的接住,埋在他胸口露出一个笑。
杨轲追到这边,面对着杨沉也没法说什么。我听到他讪讪的说:“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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