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灰山妒
“大过年的,搞什么啊。”我抿了抿唇,“你这是威胁?一定要我给个满意的答复?”
宋城没有说话,他闭了闭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见他这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咬紧了嘴唇:“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更何况你眼里的对我好,和我感觉到的也不是一回事。感情不是砝码,不能想加在哪边就加在哪儿……我……”
“嘘,我明白。俊彦,我明白。”
他用手指抵住我的唇,悲伤的眼睛深深凝视着我:“我只是想听你说几句甜言蜜语,我爱你之类的话,假的也可以,说两句吧。”
我知道宋城有多难受。不论做什么都无法彻底拥有对方,哪怕近在咫尺也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这种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被我反复咀嚼的滋味。
我想,你终于也要在不被爱的沼泽里挣扎,直到完全迷失。
宋城伸手紧紧地抱着我:“是不是很可笑?但我真的想听,俊彦,让我自欺欺人一会儿,好不好?”
看到他脸上流露出的脆弱神情,我却没有任何喜悦情绪。
没错,我是心软,无法做到铁石心肠,从别人的悲惨中获得解脱。伤害他令我痛不欲生,哪怕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我料到自己迟早会被动摇,所以提前将这个不可控因素从计划中剔除。倒下的牌一张推动一张,宋城,即使我此刻被你感动,也无损最后指向你的尖刀。
“俊彦,你连骗我都不愿意吗?”
他轻声呢喃,温柔的语气听起来竟有几分无助。向来沉稳隐忍的人,流泪都悄无声息,只有用力环在我腰间的手在颤抖间暴露出一丝端倪。
“不要哭。”
我低下头吻他,舌尖尝到泪水的咸涩,强忍住所有哽咽。
“宋城……”
我的心碎得彻底,无法再为你更碎一分。
这个夜晚过得极其混乱,精心准备的菜无人问津,原本说好的温馨计划被全盘推翻。
宋城像是要发泄出内心的痛苦,和我做了一次又一次。我们从沙发转移床上,甚至靠着落地窗来了一回,弄得满地狼藉。
他没有克制力气,每次动作都又重又狠,我被插得太深,几乎有些反胃,手掌抵着腹部时甚至害怕起自己要被捅穿。抓着床单的手指使不上力,我恳求他慢点,却在灭顶的快感里蹬直了腿,字句全部破碎得不成样子。
汗湿的额发垂下,宋城沉默地望着我,托着我的脊背让我坐在他怀里,然后缓缓地整根插入。这对于前后刚高潮的我几乎是酷刑,可怜悯和愧疚冲昏了我的头脑,我抱着他的脖颈,艰难地吸气,讨好地凑过去和他接吻。
宋城的呼吸顿了顿,我以为他被这个举动安抚到,接下来会温柔点对我,可下一秒这个幻想就被粉碎。他比之前更凶狠地插入,侵略般掠走所有氧气,缠住我的舌头不放开,粘腻的水声在耳边回响,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乳环虽然被摘下,但被刺激过的乳头已经敏感得不像话,肿胀饱满,颜色红艳而下流。宋城只是稍一用力地揉捏饱满的那处,我就哀哀地叫出声,拼命向后躲开他的手指。
宋城没有因我的逃避而停止动作,反而掐弄着我的乳头,埋下头用牙齿咬噬,甚至衔在齿间拉扯。我断断续续地哀求他不要这么做,可整个人被钉在他的性器上,无论怎么哭泣都无法逃开。
放在平常他绝不会如此,哪怕在关系里再强势,起码见我求饶会缓一缓,而不是像个性爱里的暴君。
快感一旦过度便化为了痛苦,我好像被泡进了浓稠的蜜糖,快要凄惨地溺死在他怀中。
身体还处于不应期,性器没有勃起,却因为被玩弄乳头被刺激得又高潮了一次。下身像有电流穿过,精液流过铃口时我浑身哆嗦个不停,生出一种被彻底弄坏了的错觉。
“俊彦……我爱你。”宋城叫我的名字,死死扣住我的腰,滚热的呼吸扑在我耳边,语气里有种破釜沉舟的绝望,“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在此时表露心迹显得格外荒诞,他大概也知道这件事,眼睛有些湿润,仍然一遍遍低声重复。
“多爱我一点,求你了。”
第219章
宋城有许多事要做,难得挤出整天的时间和我待在一起,因此极其珍惜。以后如何谁都说不准,但这几天总不必考虑未来,更无需神经紧绷。
他问我要不要去哪儿旅游,我摇头,说外出太累。
他搂着我,亲了亲我的发顶:“那我们呆在家里睡懒觉,不做别的。我学了几个新菜式,做给你尝尝。”
两个人深深陷入温暖柔软的被褥,我点点头,感到一阵久违的放松。
一起看电影时宋城让我靠在他怀中,另一只手和我十指相扣。都是些看过许多遍的经典老片,我甚至曾陪他对过其中的不少台词。有时候困倦得在他怀里睡过去,醒来时仍然能跟上剧情。
整日过得清闲,时间也变得缓慢。我们保持了良好的默契,绝口不提其他事或人,只甜蜜地拥吻,彼此紧紧依偎,一如很久以前在出租屋的那段日子。
宋城给我做早饭,煎蛋在锅里滋滋作响,粥的热气飘在空气里,油香里混杂着清甜而粘稠的米香。我懒散地晃过去,抱着他的腰探头看,他说:“小心油溅到身上。”
他身上有种居家的温柔,我将脸眷恋地贴在他宽阔脊背上:“有你在我前面挡着呢。”
宋城轻柔地哼着曲子,一边将煎蛋翻了个面:“中午吃清蒸鱼,再做个海胆蒸蛋,上次做的我看你很喜欢。”
我说:“一般般喜欢。”
逐盐 逐盐 第139节
“一般般喜欢你还吃光了?嗯?”他笑道,“有什么想点的菜,我让人把材料送来,提前制备着。”
我也笑:“想吃炸薯条。”
“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换一个,奶油土豆泥行不行?”
我喜欢宋城和我这样讲话,语调柔和,带着点商量意味。尽管同样是约束,却让我有种被爱着的安心。
“行。”我蹭了蹭他的毛衣,咕哝了一句,“你做的都可以。”
“好乖,我们俊彦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养活了?”他扑哧笑出声,“去餐桌旁边坐着吧,我盛早饭给你吃。”
擅长于营造出幸福的幻象,这到底算优点还是缺点,我不明白。
我睡眠浅,入睡极其困难,因此时常在深夜醒来。宋城在我身边睡着了,我凝视着他的侧脸,眉眼深邃,鼻梁笔挺,在阴影里勾出干净轮廓。
也许以后他会变得不一样,像他父亲,或者舅舅,那些真正高高在上的人。他会变得游刃有余,有更多填不满的欲望。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许俊彦算不上什么,根本不值得放在心里。
我不敢仔细想象宋城到中年时的模样——在我心里总残留着美好时光的影子。
一闭眼就能看见那个穿着牛仔裤的高挑青年,大男孩一般的笑容,对我热情地挥手,领我进筒子楼。楼梯又高又窄,他回头拉我的手。
又或者是这几天的他,肩宽腰窄,系着围裙时极其好看。他在厨房里忙活,我凑过去四处张望,他往我嘴里塞一颗洗净的樱桃,果肉在口腔里迸溅出甜蜜汁水。
要是他不这么固执就好了,别再试图把我困在手中,而是将我视作平等的爱人。
可能宋城心里也在想,要是许俊彦别再负隅顽抗就好了,反正无法逃脱,不如接受被当作金丝雀的命运。
百分之九十九的他足以让我爱上无数次,可唯独剩下的百分之一是我绝不能接受的东西。
我记起前段时间的一件小事。
铭德办公楼有一层专供员工休闲的区域,我偶然兴起,下楼去那儿看了看。正值中午,休息区有不少人,唯有运动场地显得空旷。高中时我羽毛球打得不错,还参加了学校队伍,见整个球场只有两个年轻员工在打球,便停步看了会儿。
其中一个女孩的姿势专业,水平远超另一个,明显在放水迁就对方,几乎像是玩闹。竞技运动最重要的是势均力敌,她打得不畅快,我也看得憋闷。
那女孩的对手说手臂累,不想打了,她露出些许失望神色。抬眼看到站在球场边的我,她抿了抿唇,对我发出了邀请,问我想不想来一局。
铭德各部门的员工不在同一层办公,她可能从未见过我,以为我是其他部门的同事。我旁观许久,说不心痒是假的,刚想接过球拍,骤然想起自己的左腿已经残废,无法承受高强度运动。
我只好笑了笑,推辞自己不会打球。
二十七岁。在一生的黄金年代,肆意奔跑和爱恨的岁月却离我远去,我的身体宣告即将报废,只能活得像个垂暮老人。
大概梦里不算愉快,宋城的眉头忽然皱起来。我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替他轻轻抚平,温热平缓的呼吸扑上掌心。
说不上是艳羡,抑或是认命。
我在心里想,他还很年轻。
“这款项链的主石是一颗天然绿宝石,颜色浓郁,质地非常纯净,而且足足有四卡。许先生您看这边的设计,带起来既高贵,又显身份,肯定非常适合夫人……”
介绍人员面带笑容,轻轻托起那条项链为我展示。
孙宁已经有六个月有余的身孕,她照顾了我三年,现在正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我却不能在过年时回去陪她,难免十分愧疚。
听颜夏说因为怀孕,孙宁最近总睡不好,连带着心情也低沉。我记得她对宝石一类似乎颇为偏爱,有心买点东西为她开解心情,于是问了问涉猎甚广的尹文君,想知道他有没有朋友做这方面生意。
他挺爽快地向我推荐了这家工作室,老板的眼光和审美都非常好,而且家族世代在港城从事珠宝行业,为皇室设计过许多首饰,光是冲着这个名头就有不少人追捧。
刚刚我说要送的人怀孕了,工作人员误以为我是为妻子购置礼物的丈夫,一口一个令夫人让我有点尴尬。我没找到机会插口解释,又觉得横竖是挑选商品,对陌生人说得太清楚没有必要,只好默认了这个误会。
不过他拿出来的几件首饰都十分出彩,我选的那条绿宝石项链款式古典雅致,尤其光彩夺目,我仔细看过,觉得孙宁肯定会喜欢。
我想着干脆送整套更好,只不过其他首饰不太相配,便问:“这条项链有没有配套的其他首饰?戒指之类的。”
“我们老板亲自设计的这款,当时只挑中了一颗最适合的宝石,所以只做了项链。”工作人员随即说,“我帮您联系一下他,问问具体情况。”
打完电话后工作人员告诉我,他们老板待会儿会亲自和我沟通。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于是我颔首微笑,去欣赏其他款式的珠宝。
没等多久,我听到身后工作人员叫了声“老板”,回过头看到一个长相颇幼的男人推门走过来。
他唇红齿白,身量不高,见到我时明显愣了下。我只觉得这张脸略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于是笑了笑,伸手道:“你好。”
“许先生?”他同我握手,不可思议的神色简直写在脸上,“是你?给怀孕的妻子挑珠宝?”
他的语气使我觉得轻微冒犯,我问:“怎么?”
“我是唐家泽。”他上下打量我,“你不记得了?”
唐家泽。我在脑海里仔细搜寻这个名字,什么时候和这个人有过交集——
“我是杨沉的前男友,我们几年前见过一面,想起来了吗?”
原来是他。
倒霉,这种情况下还能遇到和杨沉有过关系的人。我在心里不动声色地想着,脸上笑容不变:“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原来你是珠宝设计师,真巧。”
唐家泽不像当初见面时那么咄咄逼人,他耸了耸肩,在我旁边坐下:“家里人都在这行当里,不用从头做起。许先生,你什么时候有的妻子,没有和杨沉在一起吗?”
“是送我的朋友,工作人员误会了。”
“哦哦。”他点点头,一脸了然,“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结婚,杨沉前不久还……”
话说到一半便被急促收回,我抬眼看他,唐家泽面露懊悔,连忙打了个哈哈:“我设计过和那条项链同一套的手链,还有胸针,都是能现在定制的。既然制备送给孕妇,许先生不如顺便看看可以作为婴儿满月礼的几款?”
我没追问杨沉的事,专心挑选送给孙宁的珠宝。这套首饰虽然还未完全完成,但从效果图已能窥见它的美丽。我爽快地付了款,等制作完成后工作人员会将整套首饰直接送到孙宁手中。
唐家泽的专业水准没得说,我和他互留了联系方式,表示等孙宁的孩子出生,还会找他设计给新生儿的礼物。
他送我出工作室,我随口问:“杨沉找你设计的是戒指吗?”
唐家泽的表情有一秒钟错愕的空白,这已足够说明一切。见我挑眉,他急急辩驳道:“我和杨沉已经是过去式了,以前年轻不懂事才会找你对峙。我没有插足你们的意思,只是把他当作客户——”
“不不不,我不是怀疑你。”我说,“也不会告诉他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唐先生,你的想法真的很好猜,什么都显现在脸上。杨沉是不是还要求刻字?”
唐家泽点点头,我无奈地摇头:“他这个人有时候意外的传统,简直有点老土。”
“杨沉很爱你。”他抿了抿唇,“我为很多情侣设计过对戒,爱不爱一眼就看得出来。他非常爱你。”
我说:“我知道。”
“但是,许先生,你好像没那么爱他。”唐家泽迟疑着开口,又补了一句,“有些人的感情藏在心里,我不太清楚你的性格,也许你不擅长表露。”
“我怎么会不爱杨沉。”我微笑起来,“我十七岁和他在一起,到我二十七岁他才学会爱。除去他父母,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容忍他的人。”
“所以你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唐家泽的语气里有一丝怅然,“许先生,你真的很厉害,很少有人能做到和你一样坚持……祝你们幸福。”
我想告诉唐家泽,一段关系在存在爱的同时也可以有恨。我恨杨沉,恨他的残酷,恨他与以前如出一辙的执拗自大,恨他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自由,我对他的恨和爱一样深。
但最后我只是笑着说:“承你吉言。”
第220章
我猛地睁开眼睛,噩梦迅速失去颜色。
窗帘拉着,分不清时间,大概还是凌晨。一阵眩晕袭来,揉了揉太阳穴,头昏昏沉沉的,睡衣被冷汗浸湿,贴在脖颈处很不舒服。
刚想起身换件衣服,忽然察觉出一丝阻碍。伸手掀开被子,果不其然,安德烈正在另一侧酣睡,纤长眼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手里紧紧揪着我的衣角。
只有睡着的时候才像个天使。
我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块布料,给安德烈掖好被子。
新年的气氛淡去,不少人陆陆续续回归工作。因为侯广岳那边有问题要处理,宋城这段日子忙得喘不过气,没法抽空仔细过问铭德的情况。我借口不想操心太多,将手里事情全数交给许育城,由他和叶志凡打擂台。
小汪说我不回来住的时候安德烈睡得不如以往安稳,整日里也恹恹的,连对串珠子也没以前那么热衷了。虽然这些变化极其轻微,但我心里总忍不住想,说不定真的是安德烈潜意识里察觉到我的离开才会这样。
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心疼他才好。
这几天小汪请假回去看望父母,我本以为只是请另一个护工临时顶替几天的事,反正我也全天在家,估计不会出什么麻烦,就同意了。
没想到安德烈对新护工不熟悉,处处不配合,中午时护工试图带他去休息,他坐在桌前低头画画,一动不动。
护工引导了接近半个小时,见安德烈毫无反应,便伸手拽他的胳膊。动作不算用力,但安德烈突然被陌生人触碰到,条件反射般起身后退,被椅子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万幸地板铺了一层厚地毯,不至于摔伤人。护工有点着急,想过去扶他起来,却起了反作用。安德烈乍然受到刺激,乱挥手臂不让他靠近,手里花花绿绿的蜡笔砸得满地都是。
短短几秒间,情况变得一团糟。
我很少对外人发火,哪怕知道护工并非有意,此刻也难免愤怒:“不要这样直接上手拉扯,万一弄疼他怎么办?!动作留心一点,他是个病人!”
安德烈蜷着身体靠在墙边,从喉咙里发出近乎哭喊的呼喝,仿佛受到威胁的小动物。
我无心再责怪谁,蹲下来缓缓接近他,一边柔声安抚,一边抚摸他的发顶和脊背。他不排斥我的触碰,慢慢停下抽噎,却仍然时不时发出尖锐声音,刺得我耳膜作痛。
强忍剧烈噪音,我将浑身发抖的安德烈揽在怀里,小声贴着他的耳朵喃喃:“安德烈,没事了,哥哥在这里……嘘,嘘,没事的,哥哥在呢……”
这种情况下将安德烈交给新护工我也不放心,只好二十四小时陪在他身边。或许因为我不在的那几年里安德烈曾在我的房间住过,他对主卧的环境适应得很快,没有半点排斥,甚至可以自己乖乖入睡,效果意外地好。
可我不是护工,没有足够精力彻夜照顾病人,短短几天的看护已经累得够呛。幸好明天小汪就会回来,安德烈能够回原本的房间休息。
我换完睡衣来到床边,安德烈依旧熟睡,胸口起伏的弧度平稳。正因为什么都无法思考,那张美丽的睡颜才显现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你倒是轻松,睡得舒舒服服,把哥哥折磨得够呛。”我露出苦笑,刮了下他的脸颊,“小坏蛋,恶作剧也要有个度……别吓我了,哥哥没你那么聪明,受不了这种玩笑。”
没有回应。
也不会有回应。
“不是一直想听哥哥说我爱你吗?我爱你,真的,不撒谎。”我呵出一口气,轻轻抱住安德烈,下颌抵着他金色的发顶,“等你恢复了,我说无数遍给你听,行不行?”
如宋城所说,照顾病人是个极其艰巨的任务,简直能耗尽人的所有耐心与精力,更何况根本看不到未来的光明。
一片漆黑的前路也必须走下去。
我想起在s市的那几晚,安德烈偷偷摸摸溜进我房间,痴缠着我索吻,对我撒娇:哥哥,这三年我过得很辛苦的,都没人陪我说话。
哥哥,我一直在找你,我好想你。
记忆里的声音在满室昏暗中消散,我忽然有种流泪的冲动。
“安德烈……”
快回来吧,我好想你啊。
“哎,这样差不多,角度再偏一点。”
我不确定地拿着剪刀:“向这边?还是那边?”
“向左。”小汪说,“可以稍微修修——不不不,不是这样——许先生,你剪得太狠了!”
安德烈坐在沙发上,眼睛望着电视屏幕里的动画,对我摆弄他头发的行为十分配合。
逐盐 逐盐 第140节
不论在外是什么模样,回到父母身边过年,总能让人变成个孩子。小汪回来时满面笑容,用他一如既往的乐观态度解救了精神紧绷的我和这个死气沉沉的家。
我跟安德烈在一起呆得太久,意识不到他身上的变化。还是几天后小汪提醒我,安德烈的视线被头发挡住了,必须剪一剪。
安德烈从医院被接到我这里来将近两个月,头发确实长了不少,几乎能扎个辫子。但他不久前被新护工刺激了一回,对生人的排斥愈发浓烈,想请人来家里帮他修理头发都不成。
小汪会一些简单的理发技巧,说最方便是把头发修到最短。我不愿意娇艳美人骤然被剃成寸头,心想剪头发看起来不难,自己上又何妨。
“没关系,许先生,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这是剪完后小汪对我手艺的评价。
多亏安德烈生得漂亮,什么发型都好看。我拨弄了下他层次不齐的额发,悻悻地想起码算是个性潮流。
“晚上我做了蒸菜,看上次安德烈挺乐意吃。”小汪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客厅,“许先生,不要叫他看太久电视,对眼睛不好。”
我应了,爱怜地在安德烈脸上亲了一口:“咱们看少儿频道。”
其实心里明白他对节目和广告并无概念,哪里是在看电视,只是追随闪动变幻的光影。我伸手换到少儿节目,家长陪着几个小朋友在树下拍手跳舞。
给孩子们听的音乐节奏简单旋律明朗,安德烈似乎随着歌曲轻微摇晃身体,无神的蓝眼睛里出现了一点屏幕反射出的光。
“是不是喜欢这个?”我笑着说,“我认识不少这个台的领导,下次哥哥带你去现场看,还能参与游戏。”
他专心地盯着电视,我自说自话:“等你恢复一点,我陪你去外面住一段时间。尹文君上次给我推荐一个山庄来着,在那儿修养身心,总比天天在房子里呆着强,我怕你闷出新问题。吴冕是心理医生,说不定能帮忙,下次我带他到家里来,你不要把人赶走,好么?”
“许先生。”小汪端了果盘进来,“果核都去了,可以喂安德烈吃一点。”
我将草莓送到安德烈唇边,他也配合地张嘴。香甜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我抽出纸巾替他细细擦拭。
没有明争暗斗,不存在处心积虑的谋划,只有安德烈、小汪和我在家的日子,如同身在天堂。
但当林雅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时,我知道我的假期结束了。
“俊彦。”她的语气里有笑意,“事情安排妥当,不过有点细节还需要和你讨论。今晚想请你出来聚一聚,车在你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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