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逐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灰山妒
我说:“祝你万事顺利。”
“就一句?”他挑了挑眉,手指凑近勾住我的小指,“没有别的想讲?”
我抿了抿唇,认真道:“陆长柏经营这么多年,手里关系网很复杂,你最好速战速决,不要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总而言之,记得多加留心。”
杨沉锐利冰冷的目光扫过我,然而他的嘴角仍然勾起,仿佛只是寻常调情:“许俊彦,只有这些吗?”
我愣了半晌,谨慎地开口:“你想听什么?”
“取决于你有多少事瞒着我。”吊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双眼睛漂亮而冷厉,“比如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敢和赵远搭伙?”
我心神一震,别过脸:“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说:“别人不知道,我会不了解?说过多少次你不是这块材料,交给我就好。你那点心机手段,在谁眼里够看?本以为你难得清楚一回,陆长柏的钱,迟早也是你的。你不过提前预支一下遗产,还可以替他继续跟侯广岳合作。”
“等你有了资本,才有底气与侯广岳谈判,问他是要钱,还是要一心挺宋城。这个想法不错,所以我答应帮你,但你千错万错,不该和赵远搅在一起!我让你小心,别被陆长柏坑死,你倒好,转头投靠赵远?陆长柏只是个商人,你知不知道赵远什么身份?”
“也是,你了解,所以被他钓上来。你光知道他家有势,知不知道他吃人不吐骨头?薛可茗被查,动作太利索狠辣,光靠林雅绝不可能办到。我没蠢到相信这背后是你的功劳,今天我替你收了尾,如果是侯广岳先得知风声,你知不知道什么后果?”
杨沉语气陡然激烈,神色近乎凶狠,周身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侯家赵家斗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夹在中间牵线搭桥的你,到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收尸!好歹也是半个许家人,怎么学不到你们家半点见风使舵的能力?许老爷子没教过你吗,半懂不懂千万别碰这些事,一点关系都别沾!”
一连串的话砸得我晕头转向,我大脑空白,只好喃喃道:“不要在公司说,会被人传给宋城——”
“只有他会安插人,难道我不会?许俊彦,要不要这么蠢?我费了多少心血,通通给赵远做了嫁衣。即使现在知道,为了你也没法抽身,只能继续帮他卖命,否则你必死无疑。赵远,一环套一环,真他妈打的好算盘!”
我闭了闭眼,轻声说:“除了赵远,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的命不值钱,能换一次活得痛快,很值。”
“为什么找他?我难道是死人?”
杨沉恨铁不成钢地掐我的脸,用力很大,我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声痛呼。他眼角微红,神色阴戾地低声吼道:“许、俊、彦,为什么非得走到这一步?你就不能有一次,哪怕一次,相信我吗?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忽然记起一件事,我以为自己忘光了。高中毕业的晚上,我喝了太多酒,醉得一塌糊涂。杨沉背着我往前走,一步一步,摇摇晃晃中有一种安心,好像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
他对我说:许俊彦,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笑起来,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我们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一个人提出蛮横无理的要求,等另一个人的烂俗情话。于是我大声说,我要月亮。
他抱怨:亏你想得出,这么远的东西,我够不到。
作为一个醉鬼,我的思路天马行空,像模像样地指点:你可以跑起来,等你追上月亮,就把它摘下来给我。
杨沉闷笑两声,问:我一个人去,又不认识路,万一丢了怎么办?
你这厉害的人也会迷路?
当然会。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所以你千万不能走,如果我回来找不到人,会被气死的。
我趴在他背上,被打伤的那只眼睛模糊地看着天空,泪水顺着眼角洇过皮肤。因为手环着他的脖子,我没法松开,只好在他的衬衫上蹭掉泪水。杨沉语带嫌弃,手仍然紧紧地捞着我腿弯:许俊彦,你干什么呢?再乱动我就把你丢下去。
我笑得很大声,因为喝醉了,所以格外放肆,不管路人的看法。笑完后我抱紧他的脖颈,很得意地说:我抱住了,你甩不掉。
杨沉说:不是甩不掉,是喜欢你,不舍得。
他把我放下来,我歪歪扭扭地站不稳,直往地面倒。于是他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捧起我的脸,和我在路灯下接吻。唇贴着唇,很学生气的方式,像初恋该有的样子。
夜风从耳畔刮过,穿过我们交融的吐息,一直去到很远的地方。
亲完后我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笑,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望着他的脸,年轻,俊美到一定程度已近乎锋利。他理直气壮地说话,从不询问原因,好像整个世界都要为这份横冲直撞的喜欢让步,理所应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在心里想,我不应该爱他的,我们太不一样了。
我的人生里有太多问题,太多为什么,可我没有得到选择的权力,只能被推着前行。我彻底失去向世界提问的勇气,因为没有答案,有些事注定不能像解开物理题一样,抽丝剥茧,一条条公式捋下去,得到一个完美的数字。我面对的问号是实心的,它永远不能解决,像个悬在头顶的巨大绞刑架,每天我睁开眼睛,都像将脖子伸进绳套。
我无法对杨沉说爱,爱会让我更可悲,比在厕所的狭窄隔间里因为口交做不好而挨耳光更卑微。我只能对他小声说,我也喜欢你。
他对我笑,敞亮而无畏。
那一刻我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很值。哪怕容忍他的坏脾气,承受他的暴怒和刻薄,一次又一次被伤害,摔在地上直至粉身碎骨,也觉得划算。我知道不该爱他,可是我舍不得,我亲了亲他的嘴唇,尽可能多说一次:杨沉,我喜欢你。
所有情绪都被冷却,成为一种长久的沉默。
我说话的声音很轻:“趁没真正和陆长柏对上,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没有你,我还有陆惊帆,反正这件事我会继续做,你不可能阻止。”
杨沉和我对视,我只是笑,笑着看他打开丝绒盒,两枚银色戒指安静躺在其中,其中一个内圈刻着我名字的花体缩写。他取出那枚,握住我颤抖的手,让我将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男戒款式内敛,却足够美丽。
低头的瞬间他只露出脸庞轮廓,看起来与十七八岁时没有区别。
“我不会退出,就算你不信任我,被你利用,我心甘情愿。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多年都喜欢你,不舍得你被人欺负。虽然我骂你蠢得没救,但我大概也变得差不多。”
杨沉望向我,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戒指闪耀的光投进那双漂亮眼睛里,看起来仿佛在流泪。他伸手捧住我的脸,贴着我的唇,和我接吻。
“你给我戴上戒指了。”他说,“许俊彦,我是你的。”
第224章
尹文君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半个月后带回消息给我:hélène生前因为过度酗酒和药物依赖,曾负担着一笔高昂债务,因为受到安德烈家族的资助才得以偿还。她去世后,所有作品都指名留在了安德烈父亲拥有的私人美术馆中。
在一封给朋友的信件里,hélène说自己被诅咒,继承了癫狂的基因。而妈妈曾告诉我,安德烈的姑母患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
hélène去世的同年,安德烈的姑母于家族墓园下葬。
巧合吗?
怎么会有这么多相同之处?
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什么样的男人,会迎娶和自己孪生妹妹容貌相似的女人?
尹文君大约也意识到这混乱关系,他一向懂得明哲保身,因此不发表任何评论,默默将资料送至我面前由我判断。
我得到想要的信息,起身同他告辞,他也不多留,只是说:“你也是个大老板了,天天在家呆着多没劲。都林在东城的新店装修得不错,以后常来玩。放心,有我在,保证你钞票撒下去,肯定有响。”
他染的金发有些褪色,那张清俊的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可以一直金迷纸醉到死。
“不要太累。”尹文君凝视了我一会儿,忽然拍了拍我肩膀,“俊彦,一切都是身外事,你可以随心所欲一点。”
我扬起唇角,轻声说多谢。
坐上车,司机扭头向我:“许先生,宋先生今天在家,我送您过去?”
他是宋城安排的人,想必提前得到吩咐才会这么说。我嗯了一声,脑子里仍然在想安德烈父亲的事,只觉烦躁不已,开口问:“有烟吗?”
如果没记错,司机是吸烟的。
见他表情犹豫,我放沉语气重复一遍,终于要到半盒拆开的烟。青灰色烟雾弥漫在车里,我闭上眼睛,模糊理解了陆惊帆即使身体情况糟糕也烟不离手的心情。
如果连抽烟时的短短几分钟放松也失去,那才是真正无可眷恋。
但烟草对我来说过于寡淡,甚至放空都无法带来。抽完一支,我将烟盒还给司机,余光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
“许先生,需不需要口香糖?”司机堆笑说,“宋先生很关心您身体,知道您吸烟肯定会担心。”
“我会解释,是我问你要的,你不得不给。”
我不想多说,他便悻悻一笑,回过头专心开车。
安德烈与我真是命中注定的兄弟,连堕落的路途都如此相似。为了躲避痛苦的人生,过早尝试了吸烟,酗酒,接着对各种能带来短暂逃离机会的药品产生依赖。然而人的欲壑难填,当药物也无法给予幸福,再往后会是什么?
也许安德烈知道,可他已经疯了。有他的悲剧在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路的尽头是深渊。
手指在电话名单上滑动,接手铭德后的好处之一是,我认识了许多非常愿意为我提供各种便利的人。
司机开窗通风,空气里的烟味淡得像幻觉。
我本不想的。
“……好,我知道。我尽力。”
赵远告诉我,宋城最近动作频繁,叫我多用心‘关注’。可我又不是情报间谍,根本不擅长这种事,加上宋城心思慎密,恐怕没有几句话就会让他起疑。头隐隐作痛起来,我撑着额头,缓缓按揉。
也许杨沉说得没错,我不是合适的材料,这种日子过久了只会心力交瘁。
挂断电话,我吐出一口气,抬手搓了搓脸。安德烈走过来,在我身旁躺下,头贴着我的大腿。
长时间的陪伴并非毫无收益,起码他对我比旁人亲近,而且黏我黏得很紧。但凡我在家,便会挨挨蹭蹭地过来,小狗一样依偎在我身旁。
安德烈的眼睛紧盯手里捏着的彩色六阶魔方,他不会玩,只是左扭一下右转一圈地摆弄。
“要看电视吗?”
我打开电视,调到正在播放亲子节目的少儿频道,安德烈不对任何人的话作出反应,只继续低头看向魔方。修理失败后的额发变得长了些,看起来更顺眼。
我对此习以为常,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低声说:“尹文君去查了一些事,我心里有个猜想,但是没法证实。你父亲娶妈妈,也许因为妈妈长得像你姑姑……兄妹乱伦?他一个人的单恋?过了这么多年,查也查不清楚。”
小汪说,多和安德烈说话,有助于他早日恢复语言能力。因而我有空就会将每天日常琐事告诉安德烈,权当同他交流。
“其实是真的又如何?妈妈也许很可怜,但她对你这么坏,我同情不起来。”
我摸了摸安德烈的头,他哼哼两声,往我怀里缩了缩,单纯得让人的心都快碎了:“以前那么聪明,连许育忠许育城都算计进去,为什么遇到事不和我讲?嫌哥哥笨又笨又无能,帮不了你么?起码应该和我说一声,哪怕四处求人,我也不能让你落到这个地步。”
说着我心酸起来,五脏六腑揪在一起作痛。我低头在他额上吻了下,不知是说他还是说自己:“傻子。”
那张无知无觉的美丽面孔扭过来,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喃喃自语:“没关系。傻子也无所谓,我爱你。”
紧紧捏着的魔方被松开,从沙发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向那边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六面竟然已经被拼好。
与此同时,安德烈抓住了我的手。我的心猛地一跳,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有种不真实感:“安德烈?”
他凝视了我半晌,仿佛盲人第一次视物,我的身影在空茫的眼里停留。
“安德烈?”我的声线颤抖起来,“你……是不是听得懂我说话?”
他依旧不说话,乖巧地躺在我腿上,握着我的手。
我不敢挣开他的手,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幻梦,一旦松开就会全盘消散。小汪在房间里收拾衣物,我担心一惊一乍会吓到安德烈,只好小声唤小汪过来。
万幸小汪耳力不错,很快来到客厅:“许先生,你叫我?”
“打电话给医生。”我压低声音,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安德烈好像恢复了。”
“啊?啊,好的。”
小汪愣了愣,立即起身去拿手机。我从未如此真切感受到喜极而泣这四个字,滚热眼泪无法克制地顺着脸颊滑下,滴在安德烈的脸上。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拭去泪水,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却在此刻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





逐盐 逐盐 第143节
这是疯掉的安德烈绝不可能做出的事,我深呼吸几次,死死咬住嘴唇,直到下唇几乎被咬烂,满嘴血腥味,才勉强压过被狂喜击中后心脏的疼痛。
泪痕逐渐干涸,我笑起来,轻声说:“小坏蛋。”
那双冰湖般的蓝眼睛望向我,沉静而美丽。
安德烈的疯病,来得凶险,好得也突然。
送去医院做了全套检查,他算得上配合,只是一言不发。我见他每次听医生说话时都要反应半拍,然后慢吞吞动作,忽然福至心灵,试着用法语和他沟通。
安德烈终于回应,我才明白他虽然有了意识,然而除去小时候的事,其他全部不记得。正因如此,中文勉强听得懂,但说得不好,所以不太愿意开口。
直白地说,就是二十五岁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灵魂。
这种结果不算十足的好,可已经使我对命运万分感激。无论如何在朝着彻底痊愈的方向发展,总好过只有生理本能、完全无法沟通的幼儿。
大概是对医院的厌恶深入骨髓,安德烈仍然极其抗拒住院,考虑再三后我还是将他带回了家。
一番折腾已到深夜,小汪开车,安德烈坐在我身旁,回去的路上听我絮絮叨叨介绍了许多现在的情况。他完全不记得我们之后的那些事,记忆里只有小时候见的一面。
从天而降一位哥哥,短时间内亲近起来不太可能,我也没有和这个年纪的他相处过,心里紧张不已。加上许久不讲法语,虽说学的时候下了苦工,重新拾起不算困难,不过没有特别流利,只好祈祷安德烈千万别介意。
他倒没说什么,托着下颌似乎在听,眼睛却时常凝视着窗外。眼睫低垂,神色淡淡,有种矜贵的忧郁感。
我看着他那副模样,顿时忘了嘴里说的是什么,心里也想不清楚:这样有主见有想法的安德烈,和那个无条件亲近我的傻子,哪个更好?
因为我不再说话,安德烈回身看我,仿佛无声询问。
不一样。
和我对视时陌生的眼神,上车后刻意保持的距离,周身难以接近的清冷气质。
每个地方都和我的弟弟不同。
如果他一直停在这个状态怎么办?他永远不会知道我们曾经发生了什么,也就永远不会变成那个紧抱着我,许诺要和哥哥一起逃离的安德烈。
“许先生?”小汪将车停好,拉开车门,适时拯救了后排的僵硬气氛,“到家了。”
我猛地回过神:“我先上去……安德烈可以一个人住,我去整理一下客房。”
小汪一脸困惑:“不用,阿姨昨天才来过——”
我落荒而逃。
第225章
我没想好如何面对安德烈,所幸他径直去休息,进入卧室后反手锁上门。
我看到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里又七上八下起来,硬是借着送夜宵的理由敲门进去,旁敲侧击试图询问原因。
安德烈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换了一身睡衣靠在床头看书。他很有礼貌地用法语解释,说希望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而且现在生活可以自理,不必将他当作幼童对待。
我活像个干涉孩子青春期的父母,讪讪地退了出来。尽管他穿着我亲自挑的睡衣,到嘴边的一句“哥哥帮你擦干头发”却说不出口。
在他那儿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我只好转头叫小汪夜里别关房门,如果安德烈有什么也好第一时间回应。
我本来就入睡困难,加上折腾了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大概因为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心里烦躁不安,于是准备去倒杯水喝。
刚走出几步,余光猛地瞥见厨房里站着一个人。今夜月亮大,没开灯也不至于黑黢黢地把人唬到。
“安德烈?”我一时忘了他如今中文不好,脱口而出道,“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儿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低头站在餐桌边。我走近安德烈身旁,想抬手摸他的头发,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他抬眼看我,忽然将手里的水杯举到我面前,我愣了下:“嗯?”
因为不太能说中文,他直接将杯壁在自己唇边碰了碰,喝了一点水,又递给我。
“给我的吗?”我见他点头,仰头喝了半杯,舒了口气,“谢谢你。”
安德烈只静静地和我对视,淡蔷薇色的嘴唇沾上水珠,别有一番姝艳。
冰凉微甜的水缓解了唇舌的干渴,连带着内心的焦虑也似乎有所消退。我和他在沙发上坐下,沉吟片刻,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出。
“医生说,你应该多接触熟悉的环境。当时我想着你在我这儿住了很久,比疗养院强,才决定接你过来。几个月下来,虽然没有完全恢复,总归有了起色。但现在要有另一番打算,毕竟你只记得十三四岁的事,把你强留在这个陌生地方,身边全是不认识的人,恐怕对复健有害无益。”
“我知道,你天生聪明,考虑得多,所以不信任我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哥哥。但我不会害你,安德烈,就算所有人都有所图谋,我也不会。你在这里待得不舒服,我找个可靠的人送你回法国,行不行?”
安德烈没有回答,不知听懂了没有。我本意不是要他听懂,只是试图说服自己罢了。
“我们原本是半路兄弟,没有一起长大,也没什么深刻情分。直到你二十岁的时候,妈妈托付我照顾你,才把你和我捆在一起。那时候我觉得你任性,你嫌我蠢笨,关系一会儿好一会儿坏,整天吵吵闹闹,没个清净。”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你想真心真意对我好,可我弄不明白,以为只需要敷衍几句,叫你失望。谁让你总是撒娇卖痴,让我心里觉得你是小孩子,哄几句就行了。”
“说到底,我压根不了解你,待你也不够用心,这个哥哥做得真是……回去也好,不和我搅和在一起更好。要是你从来没有遇到我,或许一辈子能过得顺遂,不必受这些苦也说不准。”
倘若当年我没有那么偏激,没有用和安德烈上床的方式报复母亲,也许有机会做个好哥哥。可惜一步踏错,再也没有机会。
我的语气平和,五脏六腑却痛得发紧,简直如同生生将一颗心剜去:“如果以后你想起来了,再回来找哥哥。想不起来,就算了。”
月光从落地窗如水般洒进屋内,给坐在我身旁的安德烈镀上一层银边。他仍然姿态沉静,在月色中显得既美丽且圣洁。
不知是因为说了半天话,还是因为眼前这令人心跳加速的容貌,我只觉得唇舌干渴,于是顺手拿起剩下的小半杯水一饮而尽。
安德烈的视线落在空掉的杯子上,他从始至终一声不吭,令我有些尴尬:“你想喝么?哥哥再给你倒一杯。”
我起身想去厨房,站起来的瞬间只觉天旋地转,幸亏被安德烈扶助才没有倒到地上。明明夜里气温舒适,身体里却仿佛有一把火在烧,脸上温度烫的吓人,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我……没事……”
“哥哥?”
安德烈对这两个字的发音咬得很准,尾调却微微上扬,让我不免想起他初来乍到便被我引诱,然后没日没夜混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我的眼前炸开一团又一团彩色烟花,强忍着醉酒般的晕眩,不愿在如今的安德烈面前显得难堪。可他偏偏半搂半抱似的扶着我,脸和我贴得极近,连呼吸里的热气都融在一起:“哥哥?”
我指了指卧室的方向,示意他扶我回去。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大约是看我实在勉强,安德烈竟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简直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加上舌头发木,只好含混不清地说:“叫……小、汪……起……”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床上,将耳朵凑近我嘴边。一半的理智陷入轻飘飘的幻觉,我努力留住另一半,费力地重复了一遍,偏偏安德烈摇了摇头,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我是不是忘记对他介绍护工的名字?不是让小汪夜里保持警醒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过来?还有,我为什么会突然头晕?
没等晕晕乎乎的大脑思考出一个结果,更令人尴尬的情况接踵而至——
我勃起了。
很正常。
在半生不熟的弟弟面前勃起,对方被神志不清的我索吻,然后好心帮我撸出来,两个人厮混了整晚睡在一张床上这件事,很正常。
1...8283848586...9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