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枯之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我沉山海/山河长秋
警察低头看了眼他牵着的狗,语气没什么波澜地问:你出门遛狗?
陈述厌闷闷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警察跟上了他。
陈述厌也早习惯身边会跟着警察了,走到电梯前按了下行的按键之后,就转头很轻车熟路地找了个话题:怎么昨天晚上就你一个?
钟老师说你家门口没必要安两个人。站两个警察总吓到你对门,而且地方小,要是犯人真来了,两个人反倒放不开。昨天就因为这个开了会,最后徐队决定换一下,楼下两个楼上一个,再把我专门插进来换掉一个,还是六个人我是昨天被徐队指名道姓刚插进来的。
昨天刚被徐凉云指名道姓插进来的人。
怪不得之前没见过。
电梯来了,陈述厌走进了电梯里。
警察跟着他走了进去。
陈述厌牵着狗,伸手按了一楼,又看了警察一眼,说:他让民警过来?
警察说:我下个月升刑警。
陈述厌又问:他指名道姓要你来?
对。
你跟他很熟吗?
不算太熟,半个上司,我是民警队的。
他跟你说起过我?
之前没提过,昨天下午安排我来的时候提过两句,然后就让钟老师告诉我情况我也就一知半解而已。
是吗。
陈述厌手插进兜,盯着电梯下行一路变化的楼层数,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怎么跟你说的?
这位警察倒不打算瞒他,道:徐队说你是他前男友,以前对你不太好,出过不少事,没必要的话就不要在你面前提他。
你倒提了很多。
是你主动问的,陈先生。警察手插着兜,看着他悠悠道,我看你也不是那么恨他。
陈述厌:
陈述厌低了低眸,撇了撇嘴,心里骂了句屁啊我快恨死他了。
他没再和这位警察说话了,沉默着出了电梯。
楼门口倒是真的有两个警察。警察哈欠连天,有一个一转头,一见两人前后走出来,就朝他们点了点头,又伸手和跟在陈述厌身后的警察抬手打了招呼:弦哥,上班第一天,加油。
陈述厌身后的警察也抬了抬手,点了点头,算是回了招呼。
陈述厌领着狗出门上路,在清晨里跟狗一起出来散步。
冬天早起真是个很折磨人的事情,陈述厌也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这么一看,他才看到昨天半夜周灯舟给他发了消息。
凌晨两点多,就三条。
不清。:厌厌老师。
不清。:我找到报道了。
不清。:我看完了。
然后没了。
就这么寥寥三句,陈述厌一眼看过去,却觉得莫名沉重。
想来,大概是当年那件案子本身就太沉重了,所以有关这件事的言辞无论多么轻描淡写,都会在字里行间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述厌对着对话框沉默了很久,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才好。
他举着手机,默了半晌后,打字回复。
你知道就行了。
你知道就行了。
别说出来了,别再说了。
别跟我说这件事了。
陈述厌戴着手套,有些不太好打字,每一下都必须按得很用力。
按着按着手机键盘,陈述厌就忽然感觉,自己并不是在按手机,而是在按下那些鲜血淋漓。
在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幕压进心底。
第13章 十二话 让他滚。
陈述厌回完这些话,就收起了手机,接着遛狗。
遛狗回来的路上,他顺路买了份早饭,回到家时已经八点来钟。
在家草草吃过早饭以后,陈述厌就在书房里架起了画板,开始干活。
但活干了还没半小时,门就被人敲响了。
陈述厌抬手抹了下脸,又一次成功地把手上的颜料蹭到了脸上。
他放下手上的家伙,去开了门。
守在门口的警察已经换了人。一个陈述厌很眼熟的警察站在门口,对陈述厌说:不好意思陈先生,钟老师让你去一趟警局,说要做笔录,顺便告知你一下那件案子现在的进展。
那就去呗。
陈述厌去换了身衣服,把脸上和手上的颜料洗干净,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就拿着钥匙出了门。
已枯之色 分卷(12)
警察开着车,领他到了警局。
警局是一个自带庄严气场的地方,兴许是因为和法治挂钩,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觉非常严肃公正,陈述厌总觉得在这儿笑都是个很没脑子的事情。
开车带他来的警察又带他走到了询问室前。
询问室前有一排长椅。陈述厌还没走过去,就看到一个男人低着头坐在那儿,两手交在一起,看起来很是失魂落魄。
看起来有些眼熟,但陈述厌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那是方韵她老公,叫韩泽。警察在他旁边说,今天也被叫过来问话了。你放心,他不是嫌疑人,有不在场证明。钟老师在里面问别人,你先等会儿吧。
陈述厌这才明了,于是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准备坐会儿。
韩泽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这个男人比陈述厌记忆里老了许多,看起来十分憔悴,黑眼圈浓得无法忽视。
韩泽扯了扯嘴角,很尽力地朝陈述厌笑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陈老师。
陈述厌被他这十分勉强的笑刺痛了眼,一下子想起了几年前。
那时候方韵还没死,她拉着韩泽,搂着他的胳膊,和陈述厌说,陈老师,这就是阿泽。
她那时候笑得很开心,紧紧贴着他,韩泽被她拉得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很腼腆地朝着陈述厌笑,说陈老师你好。
和如今判若两人。
陈述厌叹了口气,走过去,隔着半个座位坐在了他旁边,说:好好睡个觉吧。
韩泽苦笑:睡不着啊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韵韵。
陈述厌不吭声了。
他很有体会,也知道这种情况别人说什么怎么劝都不会好用,干脆就不再作声。
韩泽又轻轻喃喃着自言自语起来:为什么要杀她呢。
韵韵没做错什么啊。他说,她教人跳舞,带女儿去公园玩,会带孩子去舞台演出,失踪前天还跟我说要给那些小孩做跳舞的衣服呢她那么努力生活,没干过什么害人的事怎么她就被人杀了?
陈述厌沉默地听着。
前些天警察跟我说啊。他们说可能是因为韵韵当年离开舞台,隐退做老师了,所以有狂热粉接受不了,就杀了她现场才会是那个样子。
她做错了?韩泽轻轻问,她不该那么选的吗?
陈述厌默然,转头看向韩泽。
韩泽红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刚刚的问题不知是在问陈述厌,还是只是自言自语。
陈述厌长叹了一口气。
没有。他说,选择是人自己做的,她什么都没做错。
韩泽闻言,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了他。
他依然目光呆滞,满眼通红,看起来吓人又可怜。
原因永远不在被害的人身上。扭曲的是害人的一方,被害的人没道理要给自己找一个被害的理由,别人也用不着给他们找。生而为人,用不着斯德哥尔摩。
韩泽两眼通红地看着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我前男友说的。陈述厌摊了摊手,道,他有时候还是会说点人话。
询问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是陈述厌没见过的人。他伸手扯着衣领,目光凉凉地看了眼长椅上的两人,然后抬脚缓步离开了。
钟糖跟在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书写板,上面有张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的纸。
他一看长椅上的两人,就笑了下,伸手打了招呼:来了啊?那陈老师先来吧。你先进去,我去拿点东西。
陈述厌站起身来,和韩泽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询问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桌子和三四把椅子,一个白板挨着墙放着,上面的字被人擦了个干净。
陈述厌随便挑了把椅子放下,然后点开了手机,打算玩点什么消磨时间。
他玩手机玩得心不在焉,连一行字都没办法完完整整看进去。
见过韩泽以后,他满脑袋都是方韵,一时有那么点抑郁。
方韵选择放弃舞台这件事,陈述厌当时也确实是觉得有点不值。
两人在线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方韵就对陈述厌说自己要放弃舞台,下个月就和男朋友结婚,然后去附近的培训机构做老师。
陈述厌当时也非常不解:没必要一定要放弃舞台吧?跳舞和结婚不冲突啊。你跳舞很好的,而且你还不想放弃跳舞吧?
谁说我要放弃了啊?方韵笑了起来,说,我要是放弃跳舞,都不会去做培训老师啦。
你听我说啊陈老师,我确实是离开舞台,但是并没有想要放弃舞台。我很喜欢跳舞,以后也会一直喜欢,但是我要结婚了,生命里也不会只有跳舞我很佩服那些一生都在舞台上一心一意跳舞的演员,但是我并不是这一种,我想去多方面发展着生活吧。
我从舞台上下来了,我离开了,但我没有放弃。我会去教那些想要跳舞的小孩,我会做通往舞台的路。
可能这确实算是没出息吧,但这是我的选择。我还是会跳舞的,只不过是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而且啊,这样在最美的时候退出,看我的人就只会记得我最绚烂的这一刻了,像不像烟花?
转瞬即逝,但是永远最美。
方韵说着说着就笑了,笑得特别开心,洋洋得意。
陈述厌看着她笑,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说,你可想好了,以后不要后悔。男人都是禽兽,说的话都不能信,你可别被你男朋友说的鬼话骗了,千万想好。
方韵就笑了,说好好好。
陈述厌没有过多劝她。
毕竟选择因人而异,没有绝对的正确。但如果方韵觉得这样最好,那一定这样最好。
因为这是她的人生,没人能给她打分,下值不值得的定义。
只有她自己能。
杀了她的人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
陈述厌心不在焉地沉在往事里。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而入。
陈述厌转头一看,就见到钟糖一手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一手拿着个棕色文件袋,笑着走了进来。
钟糖笑着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啊。
钟糖一边说着笑着一边走到陈述厌对面,把咖啡放在桌子上,递给了他。
陈述厌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不是咖啡,而是一杯热水,大概是钟糖特地拿来招待他的。
陈述厌伸手把热水拿了过来,抿了两口。
温度还行。
钟糖坐在了他对面,把文件袋放在一边,没急着打开。
他问:您有看新闻吗?
有,毕竟跟我的命有关系。
钟糖点点头以示赞同,道:那话就好说多了。新闻上应该也说了,方韵死得可以说是非常美,美到了足以被称为艺术的地步。不过我倒觉得这个现场一点儿不美,反倒一股心理变态的味儿。
陈述厌道:是个人都会这么觉得。
也是。
钟糖抿嘴一笑,低了低头,把另一个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掏出来了一堆纸,来回翻了一会儿,慢慢悠悠地接着说: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查。在收集到各种信息之后,我前几天就做了一个犯罪侧写出来,但在你们两个人的交际圈没有找到类似的人。
所以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在已经断绝联系,或者也并不是那么熟,只有两三次见面之缘的人里,有没有这类人毕竟杀人犯都挺变态的,可能你一个眼神就会让他想杀人。
钟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纸给他递了过去。
纸上是一些中英文互相交杂的信息,信息之间用横横竖竖的线相连,最后连到中央,成了几个组成性格的形容词或名词。
钟糖指着纸上的信息,简洁地为陈述厌总结:现场布置得很严谨,方韵脚边的玫瑰的血珠有被擦拭的痕迹,甚至有断裂层,因为血洒的角度不如人意而更换过几朵玫瑰,甚至拔除花瓣,还有许多根本没必要的细节都有被刻意调整过的痕迹。是一个有点病态的完美主义者,推测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对方韵的爱太过浓郁而导致的高程度还原不过不论哪一种,这类人的控制欲都会比较强。
方韵脸上的妆容和三年前的谢幕演出时基本一样,但是把定妆喷雾当成补水喷雾了,应该不太了解化妆品,但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所以,是一个经受过高等教育,对艺术有一定了解,性格比较孤僻,非常严谨,控制欲很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完美主义者,或极度爱恋方韵的某人。既然化妆品使用有错误,那平常应该不是特别讲究自己的脸。我个人更偏向是男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女性的可能。
钟糖问:有人选吗?
陈述厌歪了歪脑袋,仔细想了片刻,道:没有。
你仔细想想。钟糖说,疑似也行。
陈述厌:疑似硬说的话是有两个,完美主义者,高等教育的。
谁?
一个是吴夏树,一个是杨碌。陈述厌说,吴夏树肯定不算了,他半年前就死了。
吴夏树就是那个因为癌症治疗得不尽人意,自暴自弃在家里自杀的人。
他死得轰轰烈烈,一把火把自己家烧了,煤气直接让他烧炸了,凌晨三四点里轰隆隆,楼上楼下都被吓出了心理阴影,大家都得用一生来治愈。
等火灭了以后,吴夏树就成了客厅里一具黑乎乎的煤炭。
钟糖肯定也查到了这件事,他直接把吴夏树划出了名单,道:我记得杨碌不在你给的名单里?
不在,他不认识方韵。
他是完美主义?
是也不是他自己的事上不会完美主义,但一画起画他就能抠死自己。
陈述厌说:一般画画都是画整体,但他很能抠那些小细节。笔触、明暗交界线、亮面不够亮暗面不够暗过渡太粗糙,每一块细节他都总不满意,一直在抠,总说细节决定成败,不过画得也是很好看,我觉得这应该也叫某种完美主义。
他很孤僻吗?
不,他不孤僻,很温和的一个人,人缘不错。他之前有个儿子,儿子是早产儿,身体特别不好,刚出生就被查出了好多病,心脏和肺都不好,有先天性的病,医生说难治好,一直在治。
治病要花钱,他钱花得不少,一直在卖自己的画,画展上的画都明码标价了,还自己去推销,网上买推广,这些年画画有点流水线作业的味儿,很商业,倒也没空抠细节了。
是吗。
钟糖显然不打算放过他,在纸上记了两行字,又问:他不认识方韵?
不认识。陈述厌说,你不是刚问过一遍吗。
有的问题要问好多遍的,以防故意编造错误答案。
钟糖笑着解释了一句,又问:你跟杨碌怎么认识的?
画展。我开画展,他拜托我帮忙挂几幅他的画上去帮忙宣传。
你挂了吗?
挂了,我记得那几幅都被人买下来了。陈述厌说,杨碌很感谢我,前几年来往还算频繁。但是最近几年他太缺钱,画得太多了,结果都不太精细,卖不出去,就总有人说他水平下滑,也拿不到钱了,那时候他特别难,一直有人骂他,他老婆也在外面挣钱,累得不行。可能是看他俩太辛苦了吧,儿子突然就在医院跳楼自杀了,还给他俩留了封信,写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那以后他就不再做画家了,老婆也辞职换了工作。我好久没联系他了,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
很可怜。
但不得不说,更可疑了。
钟糖在纸上记了两笔,咂了下嘴。
陈述厌问了句:韩泽说,可能是狂热粉干的?
是啊,几天前我怀疑有可能是方韵的狂热粉丝,粉着粉着就恨之入骨了的那种。脑残粉的脑回路嘛,每一个都把粉的人当成提线人偶,一旦不朝着自己理想方向走他就不干,他自己就是全世界,控制欲强到离谱,你懂的。
已枯之色 分卷(13)
至于你,可能是觉得你给她画的画不好,有爱屋及乌就有恨屋及乌嘛。但我们前几天一查,方韵退出舞台三年,平台粉丝没多少了,过年的时候他们都在家里,没有一个可疑的,所以这条路暂时不通了杨碌这边我查查,以后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今天就先回去吧,送你过来的那位刑警还在门口等你,让他送你回家。
钟糖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了桌子上的东西。
陈述厌起身离开。
第14章 十三话 好嘛,清醒了。
陈述厌出了询问室,和韩泽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家。
韩泽面色憔悴又担忧地对他说:陈老师,你可当心点。
陈述厌朝他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和守着他的警察一前一后地出了警局,坐车回家。
他在家门口轻车熟路地接住扑过来抱他的狗,撸了一会儿,随后在家躺倒,睡了两小时回笼觉,起来做了午饭,简单吃了口以后,下午又带狗出门,准备去云海公园。
理所当然地,又有警察跟在旁边。
布丁在云海公园湖前的大空草地上甩着舌头玩命撒欢,野得简直看不出原形。
陈述厌坐在远处的长椅上叹了口气,心道如果有来生他就变成一只狗,天天就这么无忧无虑的跟铲屎的蹭吃蹭喝到处疯跑没有烦恼,不必挂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陈述厌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方韵,一会儿是韩泽,一会儿是如今的徐凉云的那张莫名憔悴的脸。
这件案子牵扯的人实在太多,陈述厌脑子不太够用。
到底会是谁干的?
陈述厌实在不觉得杨碌是杀人犯,那个人看起来一向温厚老实。
想着想着,陈述厌忽然又想,如果自己被杀,也会被弄成方韵那种艺术性的现场?
徐凉云会来负责他的尸体?
陈述厌倒有点想看他会用什么表情面对自己的尸体。
这想法有点恐怖。陈述厌嘴角猛地一抽,赶紧把它压了下去。
手机突然在他兜里嗡嗡了起来。
陈述厌拿了出来,看了一眼,电话上面标的是快递服务。
他轻轻一皱眉,接了起来。
喂?
喂?快递小哥的声音有点慌乱,问,是陈述厌先生吗?
是我。陈述厌应道,您有事?
哦哦,是这样的。快递小哥说,您年前寄过来的,给双藏那边寄的大件快递,出了点问题里面的物件不是个画吗?
陈述厌年前确实卖出去了一张画。买下画的是双藏市的暴发户老板,对方懒得上门取,就是用快递邮过去的。
陈述厌低了低头,啊了一声算是应答,说:是有这事,怎么了吗?
那个物件出了点儿问题。快递小哥慌得声音有点局促,说,送来的时候您不是要求好好检查吗,还没邮出去呢,就是送出去之前想着检查检查,打开一看,发现画框被摔坏了年前我们这边着急回家过年,是有点暴.力了。您看我们是给您赔偿换了,还是您看看怎么办?
我
赔偿我们是肯定会赔偿的。快递小哥又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说,画框您得换一个吧?还是不换?不换的话就先给您邮走,您也好节省时间,换的话我明天上门一趟,您先换了,我们也赶紧邮出去,赔偿的事儿好说。
那是得换一个的。陈述厌说,那您明天来一趟吧,我看看到底坏成什么样,赔偿再说。
好好好。
快递小哥一下就笑开了,又赔着笑道了几声歉,定了明天早上十点半的时间以后,才挂了电话。
陈述厌退了出来,看了眼微信。
周灯舟又给他发了消息。
陈述厌往后一靠,靠在长椅上,点开微信。
周灯舟发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来隔空抱抱他,然后说:不过厌厌老师,我觉得他后来不联系你跟你冷暴力,可能也不是真的想?
你想啊,他当时还中弹了呢,做了十个多小时手术,也没说住院了多久,可能真的一直在住院没办法动呢。
陈述厌盯着周灯舟最后一句话,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中国话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连忙一把抓住手机,疯了似的打字问:谁中弹!?!?
很快,周灯舟那边就开始打字了。
他先打了一排省略号出来,好像是在无语怎么陈述厌一个当事人不知道这件事。
但很快,他又开始打字了,应该是准备给陈述厌说明。
陈述厌却没那么多耐心了,他一个语音电话给周灯舟甩了过去。
周灯舟接了起来。
陈述厌都没给他喂的机会,张嘴就劈头盖脸一顿问:什么中弹,谁中弹了,谁说的!?
你前任啊,徐凉云。
周灯舟被他这火炮似的态度搞得有点懵,说:当年的新闻说的啊,说他们压着犯人下楼的时候,那个犯人就突然跌到地上,带她走的刑警去扶她的时候,她就一下子把人家腰边就别在腰边的那个枪□□了,对着走在前面的徐凉云就是五枪,子弹全都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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