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掌天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王命急宣
不过小半个时辰,十道菜摆在桌上,四个人围坐动筷,常自在开玩笑道“灵儿,快夹菜,晚了可就都被我吃光喽。”
说着将一大块龙骨肉率先夹入自己碗中,三下五除二便只剩下干干净净的骨头,上面黏连的肉竟然一丁点儿都没剩下,嘴里还赞着
“掌门,你还有这种手艺,以往从未听说啊。”
钟紫言只温和笑笑,将丫头和钟守一的碗中夹满各色菜品。
两个孩子吭哧吭哧将饭菜吃了大半,钟守一正是刚刚开始长个头的时候,饭量尤其大。
这些饭菜对于钟紫言和常自在来讲,终归不如灵物灵气,入腹即化,只常常烟火气罢了,可对于两个孩子来讲,这怕是他们几个月来吃过最好的一顿饭。
在俗世,自然得有个俗世的样子,所以在这篱笆小院里,一切生活都该是平凡的,常自在也乐意陪掌门他老人家享受这种生活。
篱笆小院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钟紫言看了一眼常自在,他慢悠悠走出去,听那人拱手弯腰
“晚辈张寿阳,打搅了前辈用餐,在这里先行告罪。晚辈是奉父亲之命前来邀请钟爷去家里做客,不知……”
常自在懒洋洋笑着摆手,“你且回去,三日后再来,掌门好不容易寻得血亲,要享受天伦之乐。”
张寿阳尴尬愣身“这…”
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是晚辈唐突了,晚辈这就告退,城中过几日有冬祭节,前辈和钟爷可以带着孩子们多多游玩,若有任何差遣之事,尽可来太守府吩咐晚辈。”
说罢,执礼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已经消失了身影。
午后,钟紫言与常自在带着两个孩子进城游逛街道,买了一些漂亮的棉服,给丫头单独买了可爱的布偶娃娃,钟紫言牵着她的手,她蹦跳笑着,好似又回到了爹娘还健在的时光。
下午回了篱笆小院,钟紫言教导钟守一,常自在抱着丫头坐在屋顶看雪山,丫头稚声嫩气道“常叔叔,我听大爷爷说,你很厉害,那天你是怎么把那么多怪物都杀掉的。”
常自在手中突兀出现一个朱红色葫芦,学着丫头的语速道“你常叔叔我不厉害,是这葫芦厉害,他里面藏着一位常叔叔的师兄,只要他一露面,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打跑。”
“哇,这么厉害,灵儿能看看他么”丫头双手抓住葫芦,作势就要拔筛,常自在赶忙拦住
“可不敢,里面的那位叔叔比我可凶太多,一言不合就要见血,会吓坏灵儿。”
这葫芦品次奇高,放在丫头手里自然爱不释手,“这么小的东西,怎能装的下人呢”
“灵儿没见过他变大的样子么你常叔叔给你变一下。”
葫芦瞬间变得巨大,丫头兴奋鼓掌“好厉害,常叔叔好厉害。”
小孩子是很容易哄的,他们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你时不时给他展示一些没见过的东西,很容易逗她开心。
相比起灵儿,钟守一更难教养,他有自己的思维和执着,好在钟紫言精擅此道,他半生精力有不少都花在培育弟子身上,对于钟守一,他知道该怎么培育挖掘其潜能。
晚间饭食吃过后,四人围坐泥炉旁,钟紫言将他幼时的各种见闻经历娓娓道来,多是一些小孩子听了乐哈哈,而成年人听了只觉得凄凉的故事,因为讲的都是实事,所以也难有什么真正算得上好生活的情况。
‘故事’这种东西,同一个人讲出来,不同的人听了有不同的感想,有人觉得好笑,有人觉得悲伤,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连着三日,钟紫言过着如凡俗老叟一般的生活,与常自在和两个孩子悠闲自得,看似过的慢,但他在这三日把能传授的人生大理通过各种方式都传授完了。
三日后的清晨,张寿阳如期恭敬守在篱笆小院外,这一次依然只有他一个人,钟紫言拉着两个孩子走出来,温笑着教他领路去张府,他要将这两个孩子暂时留在张府,开始干真正的事了。
张明远在这三日内,将自己能调度的所有官兵旧友,全都派着调查前朝覆灭的根源,尤其是前朝宰执钟家的事,能搜罗来的都搜索来了。
钟紫言将那些密卷很快都看完,叹了口气哦“迷雾重重,果真不简单。”
第348章 寒亭汇合
越是迷雾重重,越能证明其中的蹊跷干系甚大,两个朝代的兴替,绝非朝夕之间可以完成,若有人能在暗中操控,必是实力不俗的。
在张府呆了十日,每日深聊梁国朝政、律法、税收、各地奇闻异事,自其中挖掘出三条特别重要的线索。
一是每隔八到十年,梁国地域势必有一片地方会发生天灾,这本是寻常之事,不寻常的是,这‘天灾’在历次阴卷中皆有妖鬼邪物之说。
二是朝廷文曲选拔在近年大幅提升,武曲却逐年递减,反倒是各地郡县中冒出数股颇有声望的地方军号,皆是善战之辈,其中的领头人物有不少还是张明远带过的下属。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上个月,福州和兖州山区的百姓已经全被天灾逼迫着逃离家乡了。
除却这三点,还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异况,例如梁国最东北那座袁城被妖物屠城沦为鬼蜮、今年的整个国朝疆土上的道观足足增加了三成,而佛家寺庙只剩下三两座还在苟延残喘,还有一些地方较为奇异的干旱祸事,被人传出是由稔兽作祟导致的。
这些事情经过层层推演不难发现,将来国朝将彻底受道儒思想统领,随着各地郡王的兵力增多以后,战乱会起,三四十年后必然重蹈姜国覆辙。
张明远一家作为大梁的中坚建设者,跟随着钟紫言一步步发现这些问题时,都面色难看心情沉重。
凡人的家国情怀远比钟紫言这种修真之人重,人生短暂,他们坚守的道,和修士坚守的道,不完全相同,因为他们能见到的东西比修士少,能经历的文明极其有限。
第十日的晚间,张府门外来了一位紫袍道人,那道人短髭黑发,身形清瘦,若非眉头有着阴皱之色,瞧着也是位得到高人。
如今梁国的局势,道人行走在民间不自觉被民众抬举三分,外加这道人身后还跟随着一头黑豹,看门守卫一刻都不敢多谈,只问了姓号就匆匆跑进府内请示家主。
张谨南快步赶出来一番行礼,“敢问真人登门有何要事”
那人笑着回应“贫道来寻自家师兄弟,他们就在贵府,一位姓钟,一位姓常。”
张谨南神色惊顿,“哦那可真是怠慢,快请进!”
道人正是与钟紫言分离半月的陶寒亭,被张谨南遥进府里,很快见到了钟紫言,粗略与张谨南客套,待其走后,神色一下子低沉下来
“掌门,清灵山封山了,整个福州境内多处被鬼邪占据,也不知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还是那些邪物受大妖驱使派遣特意占据。
我自福州游历一圈,又往东去出了梁国境外,当年侵占我山门的那几家门派如今还剩下柳家、仙居门和灵犀派,此三派几乎霸占了自西向东去往濮阳河域的所有路径,这五十年互相之间争斗不多,发展的顺风顺水,真是可恨!”
钟紫言和常自在当年并没有经历过旧山门的破灭,心中的恨意也没陶寒亭那么强,只是对如今几家的实力很好奇。
他们虽没经历过旧山门破灭,但既然身为赤龙门人,承接了道统,当年的仇自然也得背起来,相对于陶寒亭,他二人更理智一些。
只见陶寒亭拿出一张灵图,指着靠近濮阳河域的那个红点道“三家在通往濮阳河域最长走的这条路共通建了一片坊市,距此地有一段距离,我只匆匆呆了两日便赶回来了。
粗略打听一番,三派之中柳家最强,据说已经有人去寿丘寻求结婴的契机了,如今柳家主事之人正是当年主持攻打我清灵山的柳江宁,除他之外,外人知道的金丹数量不少于三位。
另外两派中,仙居门和灵犀派各有两位金丹,暗地里也无从得知更多信息,时隔太久,得需咱们多去查证。
如今看来,单凭兵压或许难能敌过,即便胜了,我方损失亦是惨重,那边先得以计削弱几成实力,这倒是颇为棘手……”
陶寒亭一通讲说,末了陷入沉思自己开始预设多种方法。
钟紫言看在眼里,脑中突然想起自藏风山临走时陶方隐叮嘱的话,说陶寒亭对当年山门覆灭之事已生心魔,若是不加以控制,很有可能做出疯狂的事。
当年清灵山陶系那一支脉,几乎都被攻破赤龙门的敌人杀干净了,陶寒亭能留下性命,全拜陶方隐所救。
想及此,钟紫言温笑道“寒亭,此事非朝夕可成,你劳顿半月,还是先坐下喝一杯热茶罢。”
把他拉着坐下后,常自在顺手倒了一杯茶,将话题扯去他们这几日谈论的梁国之事,没想到陶寒亭也有所发现,抢道“我自东方归来时,见到一处山头遍布黑羽稔兽,那些畜生修为虽不高,数量却很恐怖,以我估算,少说有十万头,他们守在梁国以东的群山里,很像是有人特意豢养孵化出来的。
他们灵智并不高,但极其贪婪,走到哪里势必吃到哪里,我以为这是一个重要线索!”
能听出来,陶寒亭话里话外还是在想着那几家的仇敌,因为清灵山在梁国境内,所以说到这里也只勉强牵附两句梁国。
当殿内陷入寂静以后,三人沉默许久,陶寒亭忽然像是走出心境,对钟紫言道“掌门,你那几位血亲可有寻得”
钟紫言颔首笑道“堂妹的枯骨都已经快要被风吹散了,独有表弟生了一对孩子,这次一并接过来受我教,他日怎么说也会有机会成一些事的!”
话题到了这里,钟紫言只主动多讲关于钟守一的事,另外那件,兹事体大,一时不打算细谈。
第349章 梁国游方
陶寒亭在张府呆不住,也就三日左右,与钟紫言商量了后续事宜,便又动身去查那几家门派的底细。
而钟紫言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有张明远的力量去帮他做事,但凡人的行动毕竟还是不如他自己亲自动身强,两日后,辛城西门处,钟紫言一袭纯黑道袍,带着钟守一回首看送他离开的常自在和钟守灵,说道:
“此去游历巡查,多则半年,少则三月,你本就嗜睡,少喝些酒,照顾好灵儿,待我归来,再谋寒亭的那件事。”
常自在打了一个酒嗝,备懒人笑着:“掌门你就放心罢,有我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
钟紫言能信他才见了鬼,冲灵儿看了一眼,带着钟守一飞上天空。
原本飞出去十多里,忽然脑中想到一事,调整了方向,来到辛城东南面的一条小路上,与钟守一降下步行上山。
冬天日光热度不够,越往上走越寒冷,此时正值清晨,钟守一穿的那身羊裘虽然抗风寒,但他手脚和头颅露在外面,青红印血,能看得出还是受着罪。
一股温热气流慢慢环绕周身,令钟守一的身体一阵舒坦,他脚步加快,跟上了负手慢步走上山里的钟紫言,边听前面温厚嘹音说道:
“此山有一座佛家寺庙,残破近一百七十余年,唤作烟波古刹,据经卷记载,几百年前的烟波寺在整个东洲都有名望,虽然门人弟子极其稀少,但各个都有金丹修为。
可惜天道无常,饶是这家如何了得,如今也已成为野史。”
走到半山腰,钟守一随着自己的大爷爷看到了座寺庙,古树盘绕门牌,大雪压了满院,就好像一座残破没落的大户人家宅院,年久失修,原貌褪的干干净净。
钟紫言目色怅然怀念,抬脚走入寺门,边对身后那孩子缓慢说着:
“当年爷爷不过十七八岁,指着一股热血深夜跑来这里寻找苗丫头,费了一番功夫看到她的尸体时,悲痛连话都说不出口,那是人生第一次生了强烈的守护之心。
守护什么呢守护那群无人照料的乞儿学子,守护爷爷的梁爷爷,守护三里桥那座篱笆小院,守护心中最容易失去的真善。”
穿过寺院前殿,来到后院,钟紫言坐在一块黑石上,示意钟守一也坐,他看着脚下破烂的雕字佛柱继续讲:
“烟波二字,来自佛经三寂之一,另有兰若空色两种说法,皆是在讲事物的无常变化,万事万物到了最后,都会归于寂灭,如露亦如电,皆梦幻泡影。
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和脆弱,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世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生死成了常事。
远古那些练气士先辈们,为了追寻生之意义,一次次突破寿元限制,给我们这些后来者开辟了通天大道。
修真之人,便将成仙作为了毕生目标,可事实上,成仙只是一个过程,我辈的终点远不止如此。
爷爷今年已有七十岁,不敢说看遍人心,也着实见过太多修真之人活的不如凡尘生灵。
灵根本命虽是天授,但每个人的道却是要自己选,你资质不算上品,今日这些言语,全为你日后择路预警。”
钟守一此时还不能完全懂钟紫言的意思,不过他脑中记得此时钟紫言说的每一句话,点头回应:“大爷爷只管指教。”
钟紫言颔首起身,向着山上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当年第一眼见谢安盘坐的位置,负手静立,观看着下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涸的黄龙潭。
“此地唤作黄龙潭,既是爷爷当年和我师父结缘的地方,五十二年前,我们两个人因为一次相遇,走上了相同的路,不同的是,他来不及走,而我运气比较好,走至今日。
倘有一日那条路需要你来走,你切切深记,莫被名义所累,务实守一”
守哪个一,钟紫言并没有明说,钟守一也不是特别懂,他只乖乖点头,先把这些话记下来,将来的事还得将来看。
“这世间芸芸众生,善恶难分,极恶和极善往往只在一念间,人与妖魔邪鬼并无本质区别,只盼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道,不负此条血肉躯壳。
”
待到天上下起了雪花,钟紫言松了手,一条小鱼自他怀间飞出,很快变作三丈大小,钟紫言踏步走了上去,钟守一紧随其后。
“此地是我开始的地方,将来也可能是你抉择的地方,记下了。”
“是,大爷爷。”
“好,那便带你游历梁国山河,看看这世上的人是如何生存求生,此行过后,你自修习,我与你陶爷爷和自在儿开始干正事”
那条小鲸受了神念指示,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从晋地到濮阳河域这段距离除了有梁国以外,还有超过十多个凡俗国度,它们大多都是修真门派圈定的挑选弟子之地。
东北方向先前陶寒亭已经说过,被那几家守的严严实实,北方有路通往东洲最乱的一块地盘寿丘,那也不是钟紫言现在想去的地方。
他这几个月的目标就是边查前朝钟家隐秘祸事,一边带着钟守一见世面,让他看遍凡尘种种,再一心修真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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