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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小娘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野樱
澡堂小娘子
作者:春野樱

澡堂小娘子





澡堂小娘子 楔子
乌云蔽空,原本幽暗阴森的山林更显诡异。
尔家村位于鬼门山中,尔氏一族世居山中,据说是百余年前为逃避战乱而避居于此,而后便在此地安定下来,当年的领头人成了族长,其子孙世袭族长之职,主宰村中一切事务,包括祭仪。
鬼门山地险贫瘠,少有雨露,避居至此的前几年经常闹饥荒,饿死了不少老人跟小孩,村里的神婆某夜梦到山神,其表情愤怒,指责尔氏一族擅自入境叨扰,又未经它同意便凿石砍树盖屋舍,要尔氏一族献祭十六岁的少女以换永世安康。
神婆醒来,立即告知族长此一梦境,并提议献祭山神以求雨露。族长初时不同意,但眼见村人饥病交迫,接连死去,他只好妥协。
族长让村中所有十六岁的少女抽签,选出一人,将她带到深林中的祭坛活埋献祭。惊奇的是,隔天风云变色,下了足足三个月的大雨,解了旱象,也让村人可储水以供饮用及灌溉。
自此之后,尔家村每隔两年便会向山神献祭,此传统流传许久,直到二十年前的族长尔奇认为活人献祭太过残酷,强势终止。
另有一说,当年是尔奇十六岁的闺女抽中了签,他不忍将女儿活埋,才废了这项传统祭仪。
原本族人都担心终止献祭会惹得山神再次震怒,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倒也安和平顺,久而久之大家便渐渐淡忘了活人献祭一事。
尔氏一族向来男丁单薄,十个新生儿之中,顶多只有一、两个男孩,族中长老认为应是近亲通婚才导致男丁减少且体弱,担心尔氏无后,开始派人到外面想办法带回童女。
这二十年间,尔氏族人慢慢往外发展,他们会外出买卖,以物易物,带回山里所欠缺的物资,还有可以繁衍后代的健康童女。
但在两年前,雨不下了,村中亦常有少女进了深林后便失踪,族人怀疑是山神作祟,求助现任族长尔威。
尔威决定恢复献祭仪式,将异母妹妹尔沫献给鬼门山的山神,以平息其怒,交换滋养大地的雨露。
尔沫已十七,早已过了献祭的年龄,但尔威宣称她其实是七个月便生下的早产儿,实际年龄未及十七。
就这样,尔沫被迫净身,换上素衣,在村中男丁及长老的押送下前往祭坛。
他们不顾她的哭求,喂她吃下短暂昏迷的药,将她放进早已挖好的土坑里,然后将土掩上……




澡堂小娘子 第1章(1)
“啊!”尔沫从睡梦中惊醒,全身冒着冷汗,脚底一阵阵的发凉。
她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她闭起眼睛,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再睁开双眼。没错,她正安全地、安稳地睡在春风澡堂的小柴房里。
话说都已经三个月了,她怎么还是经常被那个可怕的梦吓醒呢?在梦里,她被埋进土坑,陷进黑暗阴冷的地狱里,那是比她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还要可怕的梦。
她,王羽洁,二十五岁,包子名店的老么。
她大学毕业后就待在自家的包子店工作,但是当空姐是她最大的梦想,好不容易通过层层关卡,她却在面试时因为太过紧张而在面试官面前吐了一地。
从小到大,只要情绪起伏太大,感到紧张、害怕或是厌恶、恶心,她就会无法控制的呕吐,这是一种无药可医的病。
因为如此,她无法当上空姐,由于心情实在太不好了,她买了一手啤酒回家喝,却没想到喝得烂醉,竟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
她还记得当时她的灵魂飘到天花板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死状,她并不感到害怕或伤心,只觉得难堪又沮丧,这样的死法真是太糗了!
她才刚这么想,一股亮晃晃的漩涡将她一卷,她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她发现自己在伸手不见五指、又湿又冷的地方,她奋力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泥淖里坐起身来,瞬间,她感觉头晕目眩,各种记忆像土石流般灌了进来,所以……她又吐了。
那时,她有了尔沫生前的记忆,也意识到自己竟在死后穿越时空,重生在尔沫的身子里。
比起她的死因,尔沫的死法可恐怖多了,竟然是被活埋,而且还是被异母哥哥逼迫,这对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她,简直不可思议又可怕,活人献祭耶,那根本就是小说或电影才会出现的情节了。
有监于此,她知道尔家村是留不得的,她凭着尔沫的记忆逃出了鬼门山,一路靠着善心人的帮忙来到繁荣的崇安县城,无奈她不只身无分文,还浑身发臭,走到哪儿都被驱赶,最后饿昏在春风澡堂前,是老板娘春姨收留了她。
春姨在当地也算是个奇女子。年轻时,她是无双院的红牌姑娘,后来给自己赎了身,经营起澡堂的生意,出于同病相怜之心,她雇用的多是各有苦衷、不被世俗所接受的可怜弱势女子,有刚嫁进门便死了丈夫,被认为不祥的寡妇;有被主子玷辱,却被女主子以勾引主子之罪逐出家门的婢女;还有年老色衰无法再伺候客人、对鸨母再无可用价值的窑姊儿……
春风澡堂在崇安颇有名气,不过上门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算是个龙蛇杂处、稍嫌复杂的地方。
尽管如此,对于无处可去的尔沫来说,这可是个美好的避风港。
“小沫,醒了没?该你当值了!”门外传来的是君姊的声音。
君姊今年二十有四,便是那个被主子糟蹋,又被女主子赶出家门的婢女。
“醒了,就来了!”尔沫飞快地起身,穿上了布鞋。
“赶紧的,小心春姨骂人。”君姊叮嘱了一声。
“好的。”尔沫跑上前,打开小柴房的门,绽开了笑,“这就走了。”说完,她一溜烟的跑了。
春姨平时说话大剌剌的,一不顺心如意或是有人碍着了她的路、她的眼,她就会骂人,可其实她是个刀子口豆腐心的好人,心软得很,见不得别人难过。
尔沫来到前头,看见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正走进来,前世都在自家包子店接待客人的她,立刻上前招呼道:“客官好,欢迎光临春风澡堂,一个人吗?”
以前她老是向母亲抱怨她做的是“送往迎来”的工作,然后就会换来母亲一个白眼,没想到这样的本事,倒让她在古代得以谋生。
那男子拨起遮去半边脸的乌黑发丝,露出一张俊朗潇洒的脸庞,他的黑眸带了一丝促狭,似笑非笑地睇着她问道:“你看见别人了吗?”
迎上他的黑眸,她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要死,这看起来有点不正经的男人长得还真好看,浓眉大眼,宽额高鼻,五官的配置根本是黄金比例……不过,长得好看的男人从来不是她的菜,好看的男人都不牢靠,她爸是这样,她两任前男友也是。
可是每当她抱怨她那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老爸时,母亲总会笑笑地说——
他也是有长处的,要不是他长得英俊,我哪生得出你们这么漂亮的三姊妹?
老实说,她真不知道她妈是天性乐观,还是善良近乎呆?
尔沫拉回心思,堆起职业笑容又问:“那客官是共浴还是私浴?”
“还有私浴吗?”他问。
她朝柜台后面墙上一看,私浴的木牌还有一张。“还有一间,客官要吗?”
“问了就是要。”男人好奇的端详着她,“你是新来的?”
“咦?”他这么问的意思是……他是春风澡堂的常客吗?可是她在这里工作三个月了,却是第一次看见他。
他一笑,上前一步靠近她,“春姨又捡小猫回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尔沫直觉反应往后退了一步。小猫?是指她吗?还有,他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而且他身上有……粉味!
她对这种粉味可是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她老爸身上就常有这种味道。打从她长记性开始,就知道她爸喜欢流连花丛,有钱没钱都喜欢上酒家寻欢,有钱时大把撒,没钱时就赊帐,然后再让那些收帐的到店里来找她妈妈要。包子店是她爷爷留下的,可后来被她爸爸经营到几乎要倒闭,是靠着妈妈两只手慢慢撑起来的。
她爸爸是个一事无成、只会败家的妈宝,娶妻生子后依旧故我,然后她奶奶还惯着他、向着他,有事没事还数落她妈妈,说是她妈妈不争气、管不住丈夫。
其实奶奶会对她妈妈全无感激,是因为妈妈生了三个女儿,没为他们王家传宗接代。她常想,幸好她妈妈没生下儿子,否则照她奶奶那种惯法,世界上又要再多一个废物。
至于眼前这男人嘛,现在才中午呢,他就浑身粉味,想必是昨晚流连青楼,留宿在姑娘的香闺里,睡到晌午才醒来吧?
啧啧,又是一个火山孝子。
这时,春姨走了出来,一看到男子便招呼道:“咦?齐三,你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又跑哪儿去了?”
他咧嘴一笑,“到处走走瞧瞧罢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春姨走上前,嗅了嗅他身上,撇撇嘴,“一回来就往无双院跑了吧?”
“春姨真是冰雪聪明。”他说。
“啐!”春姨轻啐一记,“男人啊,都是贪腥的猫,老娘还不明白你们吗?”
尔沫在一旁静观两人的互动,不难看出他们颇有交情。
“这小猫叫什么?又是哪儿捡回来的?”他笑问道。
“她叫尔沫,是自来猫。”春姨一笑,“倒在澡堂门口,见着不忍,就收了。”
他看向尔沫,“自来猫招财呀。”
“得了吧,我捡的全是来要债的。”春姨说完,回头交代尔沫,“赶紧带齐爷去私浴吧!”
“是!”尔沫答应一声,连忙钻到柜台后拿了木牌,领着人前往私浴间。
春风澡堂共有两个共浴池,一池约莫能容纳十个客人,私浴池则有六个,大小不一。
一般来说,共浴池没有人伺候,私浴池则有一人伺候,做的就是在屏风后等着,在客人呼唤时递上布巾、皂角或袍子之类的工作。
这样的工作对女子来说不是什么名誉的事,但对于尔沫这样无处可去、只求能三餐温饱的女人来说,能有个差事做就好。
名誉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不过是伺候沐浴更衣,又不出卖灵肉,对于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她不能一辈子待在这儿,总得有点计划,有些想法。
她想,等手边攒了一些钱后,她就出去做点小生意或买卖,说不定能在古代闯出一片天,变成什么红顶女商人之类的。
“欸!”
她在屏风后想得正美好,忽然听见齐三的喊声,她连忙回过神,答应一声,“齐爷有什么吩咐?”
“聊聊。你打哪儿来的?”
尔沫顿了顿,回道:“山里。”
这回答挺有趣的,他忍不住抿嘴一笑,“什么山里?”
“深山里。”她说。
“听起来有点神秘。”
“不神秘,只是不值一提。”
“唔……那家里有些什么人?”他又问。
“家里……没什么人。”
她有着原主的记忆,当然知道原主家里的状况,原主的娘名叫娥,没有姓,是尔家村的人从外面买回来的孤女,就养在族长家里。长到十六岁,成了族长的妾,甚得族长宠爱,却也因此得罪了正室,也就是尔威的母亲。
两年后,娥生下了原主,由于原主长得标致,族长十分喜爱,使得正室对她们母女俩更是憎恶,尔威从小便将他娘的不满看在眼里,常趁着父亲不在对娥出言不逊,对原主偷偷打骂欺凌。
原主十岁那年,娘亲因病死去,隔年,父亲也死了,失去依靠的她成了尔威母子俩的眼中钉,不只将家中粗活都丢给她干,还经常毫无理由的打骂羞辱。
原主在那个家,早已没了家人。
听出她语气带一丝惆怅,他不由得微微一怔,他想,她必然有着不愿提起也无须再提起的过去吧,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来到崇安的?”
“山里不能活,就出来了。”她被他问得有点烦,话锋一转,“齐爷,你有需要什么吗?”
感觉到她不想深聊自己的事,他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是初次照面,他没理由打探太多。
许是他的“任务”及“职责”所致,使得他惯于并乐于打听试探吧!
他的本名是齐浩天,虽是庶出,却是平康侯府的世子,排行老三,他经常来往各地,穿州越县,以各种身分及样貌,为圣上秘密追查一些贪官污吏的犯行,搜集证据,好将他们绳之以法。
他也结交不少不少民间友人,文人雅士、贩夫走卒,就连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绿林人士,他亦有往来,正因如此,圣上才会封他一个“潜行使”的官衔。
半年来,他为了各地多起女子及女童失踪案,以齐三及其他几个伴随着易容而自创的假身分,到处搜证访查,如今已有了眉目,并锁定几个不法的人牙子,其中一名便是江三郎。
春风澡堂是江三郎经常出没的地方,他也常常在此与其他人牙子交流,为与他们接近并查究不法事证,他便不时出现在此。
三个月前,他为了回京覆命,并调查访崇安知县朱博跟乐户司监理萧展鹏之间的关联而离开崇安,沿途还去了一趟开阳,发现定安侯府的二少爷继慕凡跟人牙子亦有不寻常的往来。
定安侯乃是英明神武、骁勇善战的武侯,常年戍守边关,抵御外侮,其长子继慕声本来天资聪颖,可望克绍箕裘,继承其衣钵及爵位,不料十四岁那年大病一场后,竟成了和幼童一般的傻子。二少爷继慕凡是继室所生,才智不及兄长不说,还是个素行不良的混蛋。
说他是混蛋可一点都没冤枉,齐浩天可是亲眼“见证”他的恶劣。在一次宫宴上,继慕凡伙同其他几位侯府少爷欺凌自己的傻哥哥,要不是他及时出手相助,还不知道他们会把痴傻的继慕声整成什么模样。
他追查此案半年,从没想过定安侯府的二少爷会牵涉其中,为此,他也颇为苦恼。想定安侯一世英名,若真毁在这不肖子手上,那可真是太冤了。




澡堂小娘子 第1章(2)
“齐爷?”
尔沫的喊声唤回了他有点远扬的思绪,他道:“把浴巾给我吧。”
“喔。”她答应一声,立刻取了浴巾,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为了避免看见不该看的,她的视线往右边瞥,然后笔直的朝着浴池走去,忽地,她感觉到脚下踩到一个湿湿滑滑的突起物,而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已经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一滑——
“啊!”
她惊叫的同时,人也一路滑进了浴池,还撞进齐浩天的怀里。
她急着想退开,脚下却踩空而失去重心,狼狈的喝了几口水。
“别慌。”见她慌得连连吃水,齐浩天出手拉她。
见状,她又激动地想推开他的手,这么一来一往,她脚下又一滑,溜进了水里,情急之下,她胡乱地又捞又抓,竟一个不小心触及他的重要部位——
齐浩天虽然常周旋在女人之间,但突然被一个初识的姑娘家抓住了重要部位,也是心头一惊,但他故作镇定地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强硬地抓着她的肩膀,正色道:“稳着!”
尔沫全身湿透,狼狈不堪,她一抬头,就直直迎上他的目光,脑海里不自觉想着方才的情景,虽然她没看见,可她摸着了、感觉到了,她……
“我、我刚才是不是……是不是摸、摸到了?”她面红耳赤,声音也微微颤抖。
他其实也尴尬极了,但他仍努力保持镇定,不形于色。“是。”
穿越重生前,她虽然交过男朋友,却完全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因为她只要一想到男人的“那话儿”,就会忍不住想吐,也因此关于那件事,她一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至于为什么光是想像就会吐呢?那是因为她国小时曾被变态露鸟侠吓过,从此有了阴影。
在回想的同时,她的胃猛地一阵翻搅,一阵火辣辣的腥味一路往她喉咙窜,接着她“呕”了一声,吐了。
“你这蠢丫头!”春姨单手叉腰,像只茶壶般的站在池边,气呼呼地瞪着正在清理池子的尔沫。
这私人浴池不小,尔沫得先放光了池水再刷洗,还要再除味薰香,她一边忙着,一边在心里腹诽,可恶,这一切都要怪那个齐三,要不是他,她也不会滑进池里,也不会因为不小心抓到了“小齐三”而吐了一轮。
想着,她又忍不住一阵作呕。
“真是没用的丫头,居然因为抓着了男人那话儿就吐成这样。”春姨想起齐三跟她说这件事时,脸上那尴尬的表情,就实在很想笑,可是她忍住了,仍旧一脸严肃。
说起那齐三,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了,什么女人没见识过,居然在提起这件事情时也臊了。
“春姨,”尔沫哀怨地看着她,“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会……”
“男人的那话儿有什么好怕的?真是。”春姨轻啐一记,“老娘在你这年纪时,都不知道见识过多少男人的家伙了,不过是长短粗细不同,有什么好……”
春姨话未说完,尔沫又想吐了。
见状,春姨连忙打住这话题,大声喝止道:“你别又吐了!不然我真饿你三天!”
尔沫连忙捂着嘴,深呼吸了几下,而后一脸委屈地道:“春姨,我……我被吓过。”
“吓过?”春姨微怔。
“嗯,我小时候曾经被一个蓄意露出下体的可怕大叔吓过,从此就对那个有阴影了。”
春姨愣了愣,眼底闪过一抹同情,旋即又无奈地一叹。“算了,反正齐三多给了十两银子,要我别罚你,你就认分的把池子清理干净吧!”
闻言,尔沫一怔。“春姨,你说……那个家伙他……”
“没错。”春姨点头,“齐三说十两银子补偿我的损失,还再三叮嘱我别罚你骂你呢!”
尔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傻乎乎的看着春姨。
“好了,你可要好好清理,千万别马虎。”春姨说完,旋身离开。
望着春姨离去的身影,尔沫呆愣了好一会儿。
十两银子也不是小钱,他居然为一个澡堂里打杂的丫头多花了这笔钱?
他是觉得歉疚呢?还是他……其实是个善心人?不过不管理由是什么,他让她有点刮目相看。
她还以为他是个整天流连花丛的好色男人呢,现在看来,这人也不坏。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服多了,一直翻搅着的胃也安静了下来。
“齐爷,你真是太有趣了。”
“是呀,你走访游历各地,遇到的人事物还真是精彩呢!”
“可不是吗?你方才说的那双头人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如有虚构造假,我齐三就……”齐浩天微微一顿,指天立誓,“雄风尽失。”
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听,全都红了脸儿,掩着小口笑了起来。
“齐爷,你……你真坏。”
“能逗乐三位小姐,齐三坏又何妨?”齐浩天唇角一勾,露出迷人又带着几分使坏的笑容。
在他眼前的三名女子是崇安知县朱博府中的家妓,其他几人则是她们的丫鬟。
所有的青楼妓户全归乐户司管理,都要列册清查,还得上缴一定的赋税,其他未经造册列管又未缴交税款的私娼馆全属违法,且私人所有的家妓也必须照实列册上报,一般平民百姓和官老爷们都不得例外。
可他查到朱博的亲信与江三郎等多名人牙子私下往来,而朱府中家妓十数名,列册的也只有三名。
他认为朱府之中定有不可告人之勾当,便趁着朱府家妓游憩湖畔之时,与她们接触并打探消息。
就在一干女子被齐浩天逗得乐开怀又笑得花枝乱颤之时,有人经过了。
这人正是帮春姨跑腿,要去买城里最知名金贵肉包的尔沫。
行经湖边捷径,先引起尔沫注意的是一群女子的笑声,她不经意地循着声源望去,就见齐三被十名女子包围,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这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感,而且见那些女子多打扮妖艳,不似寻常良家妇女,她猜想兴许是青楼里的姑娘吧?
大白天的就带着十名姑娘游湖嬉戏,他要不是撩妹的手腕高超,就是有个深不见底的口袋。他是做什么大事业的,出手能如此阔绰?是祖宗留了金山银山,还是……
喔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慢,那行业在古代的职衔是什么呢?在二十一世纪称之为酒店经纪,古代应该也有类似的职业。
算了,管他是做什么的,总之,大白天就带着姑娘在外招摇,就是个不正经的男人!
尔沫正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没看见的走开时,齐浩天竟喊了她的名字——
“尔沫!”
她整个人弹了一下。要死了,怎么会被他发现?
“尔沫!”齐浩天其实也意外自己会注意到她。
老实说,她不是个会引人注意的姑娘,虽然不至于姿色平庸,但绝对称不上是美人儿,就像一朵开在山边或墙角的小白菊,那样清新。
或许他见多了艳色,如今这股子清新才会特别吸引他的目光吧!
尔沫听他喊了她两次,发现实在没办法再装傻了,只好停下脚步。
齐浩天立即走上前去,朱府的家妓跟丫鬟们见状,竟也不自觉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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