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狐说 (1v1 h)
作者:萝卜药丸了
与狐说 (1v1 h)
与狐说 (1v1 h) 2.有点不一样
她陷入在混沌黑暗里,呼吸间尽是她独特的血腥气,被冷风灌涌,只剩下隐隐约约的余香。
不知在这呆了多久,楚璠刚刚神智清醒,正巧听到一脚步声。
“昆仑山上多久没闯进来生人了啊,这又是哪个胆子大不怕死的?竟还被先生带了回来!”那人悄悄念叨着。
声音听起来顽皮又稚嫩,很年轻,她下意识放松许多。
有微凉黏软的东西顺着她指尖滑过手背,楚璠立刻开始挣扎,却发现自己连眼睛都睁不开。
“哟呵,为何又不装了呢?”那声音带着些轻蔑和高高在上,“真不知你哪来的底气,一丝灵力也无,居然敢试探镇山大阵……还要耽误我的功夫为你疗伤。”
禁制反噬的伤痕,慢慢缓和起来。
他似乎靠得越来越近,温热气息喷在她肘间,似乎控制不住般,深嗅两下。
“啧,让我尝点血……不过分吧。”
楚璠心念一动,白泽剑从腰间震出,闪出一段泓光,剑刃划过他的臂膀,警告之意十足。
“嘶,没礼貌。”他退了两步,将灵力微弱的剑握进掌中,手指在楚璠额间停顿片刻,“醒来。”
楚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算宽阔的竹舍中,身下铺着寒石,盖着她的旧斗篷,里面未着一物。
她蜷缩起身子,往墙沿上靠了靠,把下巴藏在斗篷中,只露出一双明睐干净的眼。
那个说要尝她血之人年纪果真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赤衣黑束带,长相偏稚嫩,但是已经有了些毕露的锋芒。
“白泽剑……还、还我。”楚璠刚出声,喉咙里就又冒了些血,她小心咽入腹中。
那少年发现她的动作,嗤之以鼻,“你这人挺好笑啊,若我们有意,你能活到今天?”
说着便把剑随意丢给了她,楚璠伸出胳膊,快速把剑抱在怀里,她小声道:“我想见子微道长……”
传言昆仑山子微,雅正高华,有一颗仁德之心。
“先生是你想见便能见的吗?我说你这人怎么不晓是非,你自己闯入山门,自破禁制,还中断了先生的闭关,你闹了多少事儿你自己不知道吗?”
楚璠捏紧手中剑,音调破碎:“抱、抱歉。可是,外界大乱了,蜀山失守,炽渊魔物群出,只有子微道长能救世!”
“住嘴!”
楚璠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如此恼怒。
“又是这样!你们怎么一有事便找他,百年前这样,今日还是这样!”他恨恨转了一圈,眼里透出些许猩红之色,“他都被你们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不许你去找他,速速下山!”
说着,他竟从身后亮出一双巨大的火红羽翅,眸中仿佛两枚墨玉相融,手握成爪,朝她这个方向抓取。
传说中的毕方,兆火鸟也,性情凶恶,怎么会在昆仑山这种冰天雪地里。
楚璠小小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红白光辉在她眼前碰撞,炸出一朵绚烂光影,少年伏地咳嗽,一男子立在他之前。
她又听到了那个音若扣玉的嗓音。
“毕方,今日暴怒一次,后山领罚五鞭。”
楚璠的眼睛被光影晃花,很长时间才适应过来,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背靠着光亮处,雪发蓝衫,腰间悬剑,双手拢进衣袖白纱之中,墨眉入鬓,眸如寒潭里浸透的棋子,清疏又淡然。
眉心凝一抹红痕,耳上缚着玲珑玉。
她少时在楚国皇宫之中,见过不少清俊不凡的男子,更别说去了蜀山,到处都是品貌非凡的修者,甚至她兄长,也是独一无二的皎月高洁。
可是他仿佛有点不一样。
这人往那一站,就有一种别样的清远辽阔,让人沉浸在海一般的无边淡漠里。
楚璠回过神,听到他问,“可识字?”
她只得应声道:“识字……”
他垂下眼睫,冷然道:“昆仑界外,‘不可闯入’一碑,没有看到吗?”
与狐说 (1v1 h) 3.消除记忆
那石碑几十米高,冽然立在山门前,她甚至还顶着明显的禁制威压走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前路险峻。来路不明,又擅自闯入,任谁都觉得她行事无状。
她知道此事行的不妥,也明白自己手中并没有什么底牌,可她不能害怕,她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楚璠低头,把自己裹得更紧,怯怯地:“看到了……”
她没给人回话的机会,从斗篷里伸出一只胳膊,露出半截肩膀,气息不稳,声若蚊呐:“我想要衣服。”
肌肤雪腻,指节葱白莹润,臂膀上面覆着道道红痕,是被大阵反噬所伤,白红交错混在一起,显得苍弱无辜。
子微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皱起眉,沉声道:“毕方。”
毕方被交锋时的余波震伤,心气不爽,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但也不想胡乱被扣上旁的帽子。
“又不是我干的,山下村妇给她脱的!”他梗着脖子念念叨叨,“身上都没一块儿好皮了,资质又差,灵脉晦涩,灵力输了那么久都不见好,不能穿衣服也怨不了我啊!”
子微叹了一口气,并不和他多言:“你近日定然又松懈修行,再记五鞭。”
毕方听见这话,差点没从地上弹起来,他张嘴欲骂,却发现自己被施了禁言诀,无可奈何,只得愤恨闭上眼睛。
子微转身行至楚璠身前,印结瞬间凝结在掌心,荡起一圈圈繁复的波纹。
灵力输送的过程中,她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气息沉静,神色如旧,凝视着掌心,眼底里流露出清疏的光。
没过一会儿,楚璠便觉得身上的疼痛减缓许多,伤口也开始复合。
可若是常人被他渡了灵力,一息辰光,伤口也该恢复如初才是。
子微神色微动,扫了她一眼。
墨发柔软地蜷缩在肩膀上,下颌小巧精致,侧脸渡着浅浅的一道柔晕,鼻尖冒了些细汗,一动也不敢动。
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疗伤结束之后,女孩又把自己抱紧了些。子微默默转过身子,将她包裹里的衣物拿出来,放在床沿,“昆仑早已昭告天下,不再管尘世是非。虽不知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但是你不该来。”
他淡然道:“你贸然闯入,已经犯了戒。谅你心系苍生,并无恶意,我会替你消除这段记忆。从此不得入昆仑。”
竟是两叁句话就替她做好了决定。
楚璠也顾不得旁的,匆匆套上衣服,即刻便跪在地上,神色仓惶。
“子微道长,为何不再出山?若您也不管不顾……”她声音打颤,带着无助的哭腔,“南海已抵挡不了多久了,龙族内乱,鲛人篡位,他们自顾不暇,根本阻拦不了魔物进攻。”
子微背靠她,面色丝毫未改,温声安慰:“那还有青丘、方诸、蓬莱、不周……乱世起枭雄,你保全自身即可,不必慌张。”
可楚璠在意的当真是魔物当道,天下大乱吗?
她知道自己自私自利,费尽心思来昆仑,只是为了以‘大义’引子微道长出山,救自己的兄长罢了。
可是子微道长,似乎与传言中的仁德圣心、菩提转世,有些偏差……
她脸色越来越白,语无伦次:“可千百年前,天魔就是您收服封印的,我不知道、不知道现在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她的兄长楚瑜,一念结丹,一息成婴,天生剑骨的绝世天才,也被那魔物一掌贯穿,白衣染尽红血……
楚璠已不敢再想了。
女孩跪在那里,小声啜泣着,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掉。
子微暗叹一声,昆仑从来没有过女眷,他很少再碰到这么没有分寸感的女子了。
他听了会儿女孩子的哭音,终究没忍住,回头认真解释道:“并不是我不肯。”
楚璠双眸通红,仰头看着他。
子微解下右臂缠缚的白纱,露出皮肤上冰冷繁复的纹路,那纹理晦涩,一路延伸至衣袖深处。
“你也看到了,我修为被封印了大半,已不是百年前的那个子微道长。”他面容柔和,声音却无悲无喜,“俗世因果,贫道十年前已全数斩断,莫在我身上耽误时间了。”
他解释了这么多,已经仁至义尽,说着,抬手便要往她额上施法,消除记忆。
楚璠已心灰意冷,只下意识将双臂阻挡在身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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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狐说 (1v1 h) 1.子微道长
雪已经下了一夜。
昆仑终年覆雪,主峰顶映着黑蒙蒙的天,云雾缥缈的山巅之中,大雪呼啸而起,雪沫像是松针,一根根扎在楚璠的单薄肩背。
她感觉不到冷,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自炽渊封印被破,兄长失踪,蜀山失守,已是十日之前发生的事情。
十日前,她还像平时一般,替阿兄编织剑穗。
楚璠混混沌沌的,从胸口里抽出一件物什,是一柄剑。
剑身清光如水,青白穗子撞出一声轻响,白鹿游林的纹路微微泛光,那光越来越微弱,却依旧努力在周身漾起一圈暖意。
剑灵还有神智,阿兄就没有死。
“白泽……白泽……莫再使用灵力了。”楚璠把剑收紧在怀,尖瘦的下巴压在剑柄白穗上,继续往深林中走去。
她已经唤不出声,声线干哑扁平,每呼一口气,都似在喉咙里结出一层霜。
“蜀山弟子楚璠,求见昆仑子微道长……”楚璠一遍一遍呼喊着,尽管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
“弟子楚、楚璠,求见……子微道长。”
昆仑子微,不属于她的时代,是传闻中的人物。
早年叁界初乱,炽渊出了一个举世无双的天魔之身,魔族被压抑太久,所过之处,无不是断臂残肢,疮痍满目。
战乱四起,魔族肆虐,多少天之骄子能人异士,都被虏获成为掌下亡魂。
当所有人都心如死灰时,正是子微道长横空而出,一剑斩八方邪崇,仅凭一己之力,将天魔重新封印回炽渊之下,这才让人族有了重新休养生息的机会。
至于他为何会隐世不出,无人得知。
楚璠缓慢移动着,小腿没入雪中,已经没有知觉。深林中似乎有禁制,越往里走,威压便愈发迫人。
胸腔似乎被什么东西扼住,她竭力呼吸,却始终喘不上气。
威压侵袭不断,仅有警告之意,却依然幻化成了实质一般,牢牢攫取着她的喉咙。
昆仑早已被称做禁地,子微道长更是在多年前就昭告天下,避世封山,不见世人。她此行,实在是有破釜沉舟的意味了。
但她必须要试试,蜀山失守,炽渊结界被破,哥哥也被天魔抓走,她思来想去去,也就只有昆仑能救。
这时她无比痛恨自己,为何是个凡人,为何不懂术法,为何护不住兄长,为何是个废人!
若有灵力,就算仅是练气,也能触碰禁制,找明前路。而不是现在,像个走投无路、迷失方向的小丑。
鹅雪愈大。
理智告诉她,应该找个避风处,等大雪过后,能看清天边北斗,再重新出发。
可……楚璠摸了摸胸口,剑身通透的光慢慢暗下去,比地面的雪光都要几微。
白泽快沉睡了。
她捂紧斗篷,将拐杖插进雪中,义无反顾往前走。
“子微道长!子微先生!”
她顶着胸中剧痛,拼尽全力嘶吼,声音听起来比远处的漆鸦都要更嘲哳难听。
雪松高耸入云,楚璠继续往那边走去,刺冷寒风浸透了她的骨头,耳鸣声阵阵,她快承受不住了。
喉咙一阵剧痛,她咳得声嘶力竭,一大股鲜血顺着下巴流在雪地里。
楚璠看着地上艳红的雪,视线逐渐模糊。
死生一线的关头,她竟拿手抹了一把下巴,将血覆在白泽剑上。
“这么多血,浪费了……”
她能以凡人之身呆在蜀山,除了兄长的庇佑外,全是靠着自己罕见的灵脉和血液。
血液聚集成一股细流,旋聚在一处,竟汇成一个道印的形状。
楚璠心中猛跳,拿剑在掌中割下一刀,血流得更快。
雪地处冒出些森然冷光,将她整个人拢住,织成纵横交错的白线,密密麻麻。
禁制反噬。
白泽剑猛然一亮,携她后退。
她到底慢了些,只见一剑迎头袭来,气势凌然,“唰”的一下,有星流霆击之势,瞬息间便停靠在她眉心正中。
堪堪一毫之隔,她甚至能感受到剑尖传来的微凉寒意。
来人身姿清萧,峨冠博带,左手虚拢成拳,右手缚着半臂白纱,二十四轮崆峒印在掌心凝结,缓缓推入地下。
印结重新归于原位,天光大亮。
她失去意识之前,听见了那人的嗓音,声若扣玉,犹如簌簌落雪。
“昆仑不见客。”
*
昆仑山,退寒居。
居所宽阔,呈方圆型,墙壁上嵌着无数个玉镜,照不清人,只有模糊的落影,每一片玉镜都投出细碎的光线,照射在中间人的身上。
这人高鼻薄唇,眉心落一抹红痕,面色略有些苍白,眼睑很薄,垂下的睫梢极为浓绀。萧萧寂风中,唯有点点斑驳萤火在他侧脸,忽明忽暗的,生出些幽诡之意。
头发衣衫凌乱,一身鸦青色的道袍,宽袖堆迭在白皙臂弯上,汩汩鲜血顺着指尖流淌,噗哒噗哒,坠向地面的干枯石板。
若楚璠还醒着,她肯定十分震惊。
石板冒出“嗞嗞”声响,那血呈红黑色,竟如硫磺一般,将地板噬出一个不小的浅坑。
那人呼吸顿了顿,仅过一息,又开始躁动起来。
胸腔上的仙骨由内而外透出微弱的白光,扭曲而又诡异地蜷动着,穿透里面的血肉,将散发邪气幽深的妖魄缓缓包裹。
他生了一颗妖心。
与狐说 (1v1 h) 4.我们是有因果的
薄光在她额前笼罩,她却觉得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消除记忆的咒术好像对她无用。
子微放下手掌,沉吟片刻,问道:“你体质似乎有异?”
毕方在一旁不停扭动,像是有话要讲,子微挥手破掉了他的禁言咒,只听他高声道:“先生!她的血特别香!”
一个妖族夸凡人姑娘血香,实在是很冒犯的一件事,毕方年幼,口无遮拦:“都快把我给香醉了,先生您闻不到么?”
他还欲说些什么,突然看到子微严肃的目光,颇有自知之明地闭了嘴。
为了抑制体内的妖魄生长,他早已封闭五感,是闻不到气息的。
楚璠不懂这些,却也觉得有些难堪,垂头不语。
子微低头看她,沉默了好半晌,才轻声道:“姑娘可否让我看看你的经脉?”
他这个看,可能就不仅仅是‘看’了。
楚璠索性直接把手递过去,一个忍冬似的花枝图腾,绕在她纤细苍白的手腕上。
“幼年时,楚国覆灭,母后别无他法,便将我和兄长都送往了蜀山。”她敛衣起身,声音勉强,“可我是废灵根,连山上灵气都承受不住,眼见就快死了,兄长找来了九重鸳花,我服下后,就变成这样了。”
她好像已经很习惯,直接伸出手臂,“要喝么,从前在蜀山时,很多人都会拿我的血炼药,挺管用的。”
男人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不过相较于炼药一事,‘九重鸳花’这字眼显然更让他在意一些。
昆仑为西镇神山,常年覆雪,连绵不绝,被誉为天下山脉之始,千年开一株花,这株花便被誉为水脉之始。
也算是昆仑天山狐的伴身灵草,只可惜他是仙妖之体,他出生的那一日,并没有鸳花现世。
直到十年前妖气突增,仙骨压不住妖魄,他露了本相,昆仑山顶峰才开了小小的一株。
却被一个满身是血的小男孩儿夺去了。
天生剑骨的少年人,潜力很大,不过抢人东西时,那股不要命的劲头倒是挺疯魔的。
子微略微沉吟了会儿,问道:“你的兄长,是叫楚瑜么?”
楚璠瞪大眼睛,“您认识他?”
他淡淡应了一声。
或许是楚璠的目光太过迫切,子微平静解释,“曾有过一面之缘。”
他并没有想要告诉她前因后果,可躺在地上的毕方不肯,激愤道:“先生,就是那小子偷抢了你的灵草,害你常年闭关,内力反噬。你快把她扔下山啊!晦气!”
子微当时因为妖魄第一次发作,灵力几乎微弱到只剩下一丝,说楚瑜是偷抢,其实不为过。
楚璠被这凶恶的声音弄懵了,捏紧手心:“我、我并不知道,这是哥哥抢来的东西……”
子微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甩了一道法诀打在他身上,训斥道:“毕方!还有没有礼数。”
一道光晕散开,毕方化作一个两掌宽的鹤鸟,火红翎毛蔫不拉几耸拉着,可怜兮兮的。
子微或许是觉得有些疲惫了,对楚璠道:“你能进山门,应该是与昆仑同源的鸳花灵气起了效果。”
楚璠应了一声,垂下头,掐了掐掌心。
她突然生了莫大的勇气,拿小手拽住了他的宽大衣袖,紧张地问:“子微道长刚才说,十年前已了却凡尘因果?”
子微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僵硬了,手甩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微微点了点头。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些贸然莽撞的执拗,“道长没有了却……”
“哥哥抢了你的仙草,又用在了我身上,我活到现在,这是因。”她似乎不好意思了,耳垂泛着点红,“那……我来找你,想用血为你疗伤,这是果。”
“子微先生,我们是有因果的。”
与狐说 (1v1 h) 5.温热的血
她跪在地上,子微顺着这个角度,正巧能看见她攥着衣袖的手指,还有那截白腕,描着细嫩的花藤。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自己妖相显露,鸳花刚开时,这些枝叶,也是这么浅浅圈住自己,伸出柔软的芽,触碰他的狐尾。
那个触感,很像她现在的指尖,纤长柔软、温热的,似乎透过衣物传了过来。
子微叹了一口气。
仙要逼他,妖不留他,就连自己的伴身灵草,明明生了灵智,却也服服帖帖地被吃下,跟了别人。
真是孽缘。
他伸手抚过去,把自己的袖子捞了回来,将逻辑捋顺:“花为因,你为果。”
他声音柔和,面容沉着冷静,“我结的因,但是我可以不要这个果。”
“况且,鸳花对我或许还有一些效果,但是你的血……”子微有些拒绝。
楚璠快心灰意冷了。
但是明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万没有后退的道理。
“可以试试吗?”她终究还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鲜红的血在指肚上冒出来,晶莹剔透。
子微沉眼看着那颗红豆似的血滴,没有移开目光。
楚璠依旧在说着:“不周在最北,方诸已百年没出过天才,蓬莱不会顾凡人死活。”
南海离炽渊最近,可内乱频生。
她还是认为,能劝动子微道长的,唯有‘大义’而已。
“先生,试一试呢?如果可以,不需要再等另一个枭雄现世,也不用丧失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她言辞恳切,好似真的为苍生操碎了心,见不得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子微敛眉,神情如水一般平静,突然轻声打断她。
“那你呢,你要什么?”
于是楚璠又沉默了。
她缩了缩肩膀,好一会儿,才绞着手指道,“阿兄和一些蜀山弟子被虏去炽渊,我想救他们回来……”
子微又问:“他们?”
……
“好吧,我想救阿兄回来……”她头垂得更低,眼看都要栽到地上了。
他摇摇头,轻笑了一声。
那滴血被她拢在指尖上,都快干涸了,呈现出一种微微凝固的浓稠。
子微稍弯腰,俯身含住了她的手指。
他重新开启五感。
四周的喧嚣突然涌入脑中,一切东西都开始放大——脆弱的喉咙、蓬勃的心跳,皮肤下的鲜血流速。
妖魄开始翻腾,反抗般怒胀着。
舌头一卷,那滴血液便顺着喉咙滚了下去。
一股细小的暖流隐隐从肺腑流入心腔,仅仅一滴,那颗不停躁动的心魄就安稳了些,带着略微餍足。
他五感封闭之前,曾在狂暴时闻过人血味儿。那种濒临绝境的失控、屈服于欲望的堕落感,他不想再试一次。
可她的血却是清透的,带着点冷泉的甘。
很熟悉的鸳花味道。
看来鸳花是自愿认主,否则也不会融合的这么完整。
男人的身体很宽阔,把背后的光亮遮得严严实实,阴影笼着她,还有隐隐传来的松雪气息,她屏住呼吸,却也觉得那些味道从毛孔里浸透了自己的身体。
她抬起的胳膊已经很酸了,可还是僵硬着,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