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叁侗岸
不然,他凭什么平白无故来认识一个路柔?
路柔不走了,脊背一下托靠在空白的墙上。
她掏出手机,点开购物app,又点开搜索框。
白江皮肤白,也许她应该买点美白产品,买件防晒衣,也不该偷懒不打遮阳伞。白江文静,爱看书,也许她也该看些孔子庄子叶圣陶黄仁宇。白江还有什么?她平时穿什么?白江好像很少化妆?白江…
滑动的手指突然停在空中,慢慢地,她垂下眼皮。
低头一想,男女间心酸的俗事也就那么点了:
你扭曲到模仿别人,而他根本看不上。
——
五月,路柔终于在其他场合偶遇白江。
那是一个两层的咖啡厅,她正在柜台点一杯最便宜的,带了电脑,准备学习。
有人便来拍了拍她的肩,“路柔。”
她回头:“白江。”
聊什么她真记不清了,白江单调冗长的“我吃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玩了什么”的分享丝毫没有引起她继续交流的兴趣。所以她滔滔不绝,而她心不在焉,直到白江敛着笑说。
“我和他…成了。”
路柔猛地收紧了一切,拉出笑:“…恭喜。”
白江:“他就在楼上。”
路柔不由放眼看去,木质的旋转楼梯,不远。
她感觉她的体温骤降、凝缩,心口处有虫噬的沙沙声,她被这小东西咬得手足无措,眼睛一直扎在楼梯那,移不了半分。
声音很小,要走:“白江,我先过去…”
白江打断她:“他要下来了,刚好,我介绍一下。”
不。“白江,我想先…”
“他下来了。”她没听见,指了指楼梯。
路柔几近半个身子倾斜,僵滞地望着楼梯:“我…”
声音越收越细。
从楼上走下的人,慢慢从遮挡里出来。
先是男性的鞋,往下走一步,渐渐,是男性的腿,修长的腿。是他吗?八分像。不是他难道还能是别人?她聚焦地看,一点点拧紧了心,这样缓慢折磨的揭开过程堪比凌迟。他再往下走几步,渐渐,男性的肩也露出来,双肩平直,八分像。也许真的是他。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在侥幸什么?
再下一步,男性的下颌角也看到了,抬高点眼,所有都看见了。
她的心一下漏跳了一拍,眼神涣散。
他走到她面前,向她问了好。
白江:“这是路柔。”
她轻点了头。
白江偏过头,搂着他的手臂。
“这是陆珩。”
路柔低下眼:“…我好像,忘了东西在外面。”
于是她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突然跑出去,全部神经都在欣喜若狂。边跑边说:不是江漫不是江漫不是江漫。她又突然停下,在人流里扶着膝盖大喘,大笑。这种欣喜里有伤痛,有永远的焦愁,还有一点时隐时现的绝望。
路柔终于拉开厚重的窗帘,踩上书桌,又一次认真的擦玻璃。
逃避他那段时间,连窗帘也不放过。有时她妈拉开说透透风,她说好,过会儿就又给拉上。心遮了,外面也要。
那晚,她的头碰在玻璃上,用手指在他背影上画一个个的圈。
一个圈。他删了你,也从不向你发消息。
一个圈。每次都是你主动,他敷衍,就算已读,也拖着不回。
一个圈。他和白江到底怎么回事?可怎不怎么回事,管你什么事?
一个圈。他亲口说,他不喜欢你。
缓缓地,她俯低眼,轻轻放下手指,垂在腿侧。
算了,不喜欢他了。
——
院长让她今天拜问音乐系文艺部长。
说今年音乐系发邀请,想和别系合作联谊晚会。音乐系有太多世界奖、国家奖的名人,请两叁个就不亚于一个顶级电视台开晚会,更莫说来一群,于是太多系都想与音乐系合作。
院长知道几率小,但还是让她走个过场问一问。
路柔:“他办公室在哪?”
“音乐楼一楼103。”
她这样打算:如果人多,我看一眼就走。反正也轮不到。
路柔到时,一群人已堵在门口。办公室小,男男女女,挤过来挤过去。
稍会儿,一个人挤出人群,人像麦子般被拨开,过会儿,一个接一个地出来,最后围着七八个女生,她们将中间的桌子挡完,不一会儿,一个转身要走,人群散开了点缝儿。要走那人背后,一个浓黑头发的脑袋露了出来。
慢慢是他的肩,一幅宽阔修挺的肩。灰色衬衫和一副银质眼镜将儒雅凸显得出众,他正低眉握笔写字,漂亮的手骨线条灵巧,窗外余光斜在他脖上,温软得令人心悸。他时不时侧了脸对别人说话,微微笑意,笔夹在指间轻轻摇晃,优雅的散漫使他比第一次见还惊艳。
见一次是初恋,见无数次也是初恋。那是迷与魔的化身。
路柔慌了。下意识想藏好她的粉色头发,还有一身不文雅的着装。
可江漫突然偏头,看过来了。
她和江漫的目光相碰了。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如同一辆冲向悬崖的关了灯的车,她有预感到会坠落和粉身碎骨的危险,但她却假装刹车失灵,说不当懦夫,一个劲往深渊里冲。
一刹那的对视,他又投入到他的交谈中。把她看漏过去。
其他系的代表还在说和她们合作能拉到多少万的赞助,有哪些福利,还有哪些可以提供的好处。这些数目她远远给不起,够不着。
说好看一眼就走。
于是她背过身朝向楼外,离开了。
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住,她深深地呼了一口长气。
他不喜欢你,他会无视你一次又一次。但谁叫我有一颗先尽兴,再收场的胆。
如果对面真是深渊…
她转了身,走回去,敲了敲门,再跨进去。
那就坠入深渊。
——
被婉拒是理所当然的事。
路柔一出音乐楼,就坐在中央草坪上,低着头用手指绕草根。
她无法忘记当时江漫用礼貌的语气问她:
“你是?”
他那样斯文地折磨她,无辜地折损她,认真的眼神让她怨得无力。
她一下愣了,说的话轻微颤抖:“路…柔。”
所以现在她坐在草坪上,伸出食指用力抠泥,内心又气又酸。
好你个江漫!死江漫!烂江漫!半年而已,你竟然就把我忘了! 你是鱼吗?!
她起身,以为两人又断在这了。
所以不久后,进到江漫卧室,看他睡颜,被他碰触,偷偷牵他食指那天,真是一千万个难以预料。
月光疤 九情愫
路柔闷了叁天,身体翻来,翻去。
她睃了眼墙,墙上一张彩印的男性奏筝照模糊,水印还在。她闷:你竟然忘了我?你认真的?就在我死去活来的时候?
闷,她没消化掉。
这种气、还有重逢他的新鲜使她死灰复燃,一下昏了头,晚上便慢慢踱到他家,急促地按了两下门铃。
没想是江漫亲自开门,脸色少许疲惫。他缓缓抬眼:“您好。”
她只看风景:“我是路柔。”
他微斜了下,又很快站直。
“有什么事吗?”
“还记得和我一起看的那场演奏会吗?”
她抱住双肩,已做好他失忆的心理准备。
江漫用手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说话慢吞:“…嗯。”
记得你还问我是谁?
路柔气到伸出手:“你忘了把票钱给我。”
看他一眼又飞快缩回目光,气到撒谎,气到“报复”。
“上次不是请你看的,我们俩是aa。”
门更开了点,江漫微耷了下颌,轻柔地说:“你进来吧,我去拿钱。”
路柔怔住了:他在邀她进他家?
耳尖微微热。“哦…”
她只是觉得拿不到人那拿点钱安慰一下也好,也没想进…
瞅了他后脑勺一眼。
好吧,还是想进。
——
江漫奶奶自小训他礼节仪态,除了人要有约束感和雅态外,待人处事需包容、尊重和友善,好几件他已溶进骨里了。
如:有亲自上门拜访的客人,他绝不能让客人候在门外,还要招呼着添杯水。
于是他边走边问:“想喝茶还是果汁?”
她随口说了种,蹑脚在身后。
他说他那时回家后才想起转钱,但她一直没同意好友请求。
路柔微窘,低头,扣鬓角一下。那时她把他拉入黑名单了。
“后来,你好像在躲我。抱歉,后面我就忘了。”
她停了下,声音有气没力:“…我没躲你。”
江漫偏头,看了看她的粉色头发:“你变化有点大,前几天没认出来。”
她又停了下,手指下意识卷了点发尾,听他解释不是忘,而是没认出,她燃得烈了。
一下小小的偷扬嘴角,声音平静:“那过几天我就染回去…”很快,她又加上:“是我妈让的。”
江漫什么也没说。
还是这个阳台,她坐立不安,江漫说他去厨房倒水,许久,他一直没来。
她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又喊了几声,只听到一些碎语,依旧没人,她只好硬着头皮跨进大门看看情况。
进去是个穿廊客厅。
大。这是她唯一感觉。
这大得人渺小。墙面、墙顶的精良立绘、奢华吊灯、旋转楼梯向上无尽、精美家具、高大酒柜、书柜、藏品柜…她仰头,转了几圈,占多数的精细的灰色、白色使这儿阴郁又明亮,她被四面繁而不乱的大空间震到了。
再穿过一个短距的走廊,是隔间的小客厅,一眼看到江漫面色不佳地倒在沙发上。
她有点无措,忙跑过去。
听到脚步声,江漫一点点艰难睁眼,尽力维持清醒。
手肘支在沙发上,坐姿谨慎,声音低哑。“抱歉,家里阿姨辞职了,最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可能昨天在院里练太久,今天发烧了。”
“要我帮你拿药吗?”
他摇摇头。“我已经吃了。”
“那你在这躺着,我给你拿被子?”
他难受得苍白虚弱。“路柔,我不能躺在这。”
她看着宽长的沙发,看它表层的布料就知道软得人会陷下去。
“为什么不躺?看着挺舒服…”
他固执他的家规,撑起身:“沙发只能坐,不能躺,我回卧室。”
江漫实在走得歪歪倒倒,不知什么意志挺着他,规矩让他宁愿放弃安逸。她跟在身后,双手时抬时放,忧心地跟他进卧室。
他的卧室很简单。还是灰配白,冷淡、严肃得一点男女之念也无法萌蘖。一床一个小柜一个桌,床边一副杠铃,桌上一支笔一迭白纸,清教徒般干净素洁到瞠目结舌。
她一下局促起来,站在门外没敢进去,生怕踩进去就破了他边界、毁了他的规矩。于是像头洞里遇见猛禽的兔,贴着门口,伸出头又猛地缩回去,又伸出。
她突然纳闷怎么没有衣柜?
后来才知道:她是衣柜,他是衣橱间。
江漫慢条斯理地上床,即使病了也要讲仪态。
路柔:“我帮你倒杯水吧。”
他用手臂遮住眼,摇头。
路柔看他真的难受,连话也说不出,整副病态的身体易碎、细薄又优美,一时心也被揪动,她对他更心疼了,爱意更烈了。
她说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去帮你弄。
他隔了半会儿,声音弱弱的:路柔…
她听着,一时发觉生病的江漫恍然有种孩童般的幼稚和霸道,即便他的声音是个大人。
“我想喝粥,煮粥的水一定要用冰箱放的那罐,五颗枸杞就好,还有,粥不要太稠,我想清一点,还有,能放凉了给我吗?谢谢。”
“阿姨走了,今天一天没吃。”
放下手臂,软唧唧的眼神望着她,“可以吗?”
路柔被他这样的眼神舔着,整副身心都在溶化。这男人一旦对你施展柔弱,跟他在台上一览众山时显露锋芒没差什么,都有一种英俊的魅惑。
还能说什么呢?还能怎么拒绝?你真忍心开这口?
她跑着下楼:“马上。”
生病的江漫很能折腾。一会儿让她放舒缓歌,一会儿让她关窗帘,一会儿让她喷消毒水。
路柔去看锅,于是他又撑起身,换衣服。
必须换睡衣才能进床,他现在好了点,于是赶紧褪下原来的装束,换上真丝睡衣,但实在没力气扣完纽子,还剩叁颗,便又躺下了。
真丝比一般面料贵,来自一个无可比拟的特点:真正的真丝织品,是养人的。
它和人体皮肤相似,动物蛋白和氨基酸能供持皮肤的鲜嫩润滑。
所以江漫喝粥时,弯了腰,她透过没扣好的领口,从紧致白嫩的胸膛、锁骨一眼看到了他的腰腹,腹上有两排方方的肌肉,仅用眼睛,就知道他的皮肤细腻到了极致。
男性半遮半掩的朦胧散出性感,随着房间光影,真丝的光泽也在摇晃,他毫不自知他在诱人堕落。
再往下,是他的…
微微鼓起的…
她慌得吞了口唾沫,忙抬起脸。
他正低头,唇刚好在她眼前。
路柔一眼看到他唇上湿湿的水渍。她慌得又吞了一口。
看她神色紧张,江漫不解,慢慢放下碗:
”你没事吧?”
叁叁:我的妈,我一想到他们以后会沙发doi,江漫一脸不情愿,却沉迷她的身体无法自拔,我就兴奋。
月光疤 十原委
江漫看了下小桌上的粥,又轻轻向她瞥了一眼。
“你没放枸杞。”
他略略不满意。唇一张、一合。
路柔盯着,有一段短暂的沉默,渐渐,便听不进去他的话了。
她的焦点只在他的唇上了:润、嫩、稚粉,唇珠丰盈,唇角有着两个漂亮幅度,唇瓣恰薄,是一张在视觉上渴望女人怜爱的唇。
是一副央求女人糟蹋的唇。
她坐在床侧,小心翼翼,向他挪近。
手撑在床面,他的左手附近,在他下颌轻轻呼吸:“对不起。”
陌生的热气撩来,江漫下意识往后倾。
她的手指离他的指头只有一颗米粒距离,他不太自在,而且不愿意她坐他床上,刚要开口礼貌暗示。
她说你想惩罚我吗?
江漫不解:“为什么我要惩罚你?”
“因为我不乖。”她的轻薄呼吸撩在他颈子上。
“因为我不听话。”
发丝掠过他的锁骨,他觉得不协调的痒。
她的声音又成喝醉那样了,娇中带俏,媚中带野。
路柔看了眼他微鼓的胯中央,声音更柔了:“你想怎么惩罚我?”
“或者,教训我。”
江漫想斥她远点,无奈身边没有类似筷子等隔离工具,加之身体发虚,说话有气没力,只能往后倾。
微窘:“你下次…”注意。
她截断他,声音虚得微妙。“我下次不敢了。”
再利用他不近人肤的弱点,逼他紧贴墙面。
知道他性无知,继续故意逗他:“如果要罚,别那么用力,好不好?”
他感到了她不寻常的迷人气息,因为生病,脑子更一团糊涂。
怎么就惩罚她了?他不是刁蛮无理的人,怎会因五颗枸杞就责备她。再说哪有主动求罚的人?也许这是心理学说的受虐倾向,喜欢从受虐中获得快感?他一向理解包容这类人,但别靠他这么近…
于是江漫沉了眼。
指了指窗:“那你去楼下浇花。”
浇花不用力。
……
嗯…
她瞟他一眼,认败了,耷下头。
路柔突来的销魂种种,就这样,被他的不解风情镇压了。
回了神,她也对刚刚的行为倍感羞耻,红着耳,认命了,去浇花。
——
浇了几支不知品种的花,她很谨慎。
谨慎至即便这是牵牛花,她也认定一定是从海外锁进运钞车八个大汉看守运来的牵牛花。
迈出腿,要上楼,茶几的手机铃突然响了。
她看了眼来人——“徒弟余洲”。
给江漫说时,他说挂掉就好,并帮他回个稍后回复的短信给余洲。
做好这一切,路柔也觉得该走了。她站在床边不远,看他窝在被里,一个人露着一个凄美的脸蛋,四周空荡荡。
她又心疼了:“需要我打电话给你爸妈吗?”
他显然不愿多谈:“不用了。”
一刹那的对视,她慢悠悠说:“那我,走了。”
路柔将身体转了方向。
他说谢谢。又说明天给她钱。
走了一步,路柔一下停了,慢慢折过身,眼睛里有种深深的幽暗。
她问:“你加我好友,是因为白江吗?”
江漫仰了下颌,示意她继续说。
“为什么?”
江漫想了想,选择把实情托出:“她和我闹了矛盾。但她是我唯一的知音,我很欣赏她,所以不舍得失去联系。”
蓦地,那块儿被狠狠揪了一下。是狠狠捏住那块肉,顺时针,一百八十度,扭曲得血肉模糊的揪。她好嫉妒能左右他情绪的人。
路柔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而我和她走得近,又能让你接近她。我没猜错,我可真有本事。
她有意让他也疼一下:“她有男朋友了。”
他很自然,像谈家常:“我知道。”
她与他眼对眼,就那么一会儿,路柔后悔了,她不舍得他疼,不舍得他难过了。
于是轻轻垂低眼,掐着指尖。“如果,你想找回她,我可以…”
“找回?”
她抬头,慢吞吞:“就是…做她男朋友。”
“我为什么要做她男朋友?”
她顿时不解了,看着他,呆若木鸡。
“你不是,不舍得…失去联系?”
毕竟是他“利用”了她,江漫有点不好意思,见她误会,在头晕目眩中一点点给她讲清了原委:
当时两人同桌,因为古筝才越走越近,有天白江提出谈恋爱,他不理解什么是谈恋爱,白江说伯牙子期知道吧,这种关系叫谈恋爱。于是他同意了。但他的心思全是古筝,白江想让他更在意她,想让他牵她手,甚至亲吻,做情侣该做的事。
可他根本不能接受被人碰,更不能接受伯牙怎么能牵子期的手,甚至嘴贴嘴…后来两人便散了,白江拉黑了他。可白江的古筝造诣无人能及,他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替代白江和他商讨关于古筝的深造,于是才发生了加她好友的事。
一开始白江知道他只为了古筝而来,才不理他,后来有了新男友,两人才能稍微聊一聊。
江漫没有嫉妒,反倒真诚地说:“谢谢她男友,不然我就损失她了。”
这句话对路柔来说,很不知滋味。
“有人说我像和尚。”江漫温雅地笑了笑。“我对男女那些,不感兴趣。”
偏了头,他摸着床柜摆的一副小型古筝模型,深情地凝视。
“我的命是它的。”
猛地,她的心口那儿突然蹬了一下,莫名其妙:他对古筝的专情认真,她竟然觉得气质浓郁、浑身性感。
路柔低下头,干巴巴地说:“和尚…”
所以,古筝演奏会大过一切,无论是和谁看。谁,不重要,他不在意,他也不在意会不会给这个谁带来了幻想。
这一刻,她居然病态地宁愿他泛滥多情、沾花惹草。
药劲缓缓来了,有点困。他闭了下眼,说被别人喜欢,很麻烦。
他瞟向她,眼眸发沉,笑了下:“还好你不喜欢我。”
“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她忙接话。
背过身,她要转移话题,于是快速谈起别的:“听说大四毕业晚会有舞会,我还没跳过交谊舞呢,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参加…”
很久,没有声音。
她慢慢转过来,看过去。
江漫,原来睡着了。
站了一小会儿,她起步,慢慢向他走近。
再轻轻蹲下,双手趴在床边,认真打量他的睡颜,还有他放在被面上的一双手。
骨节清晰,指尖粉色。她纳闷怎么会有人的手能是粉色,还粉得这么冷艳、清傲、贵气。
她用指尖轻轻戳了下他的食指。
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他。
就那样,慢慢地,眼睛顺着往上寸量。
看他因为沉睡而显得更加温润的脸。
他把温情表现得这么合情合理,不掺任何旖旎之情。他是唐僧,是旃檀功德佛,温良又绝情。他是个密封罐,要用致命的劲儿才能拧开他。
路柔把目光长长地放在他轻抿的唇上。
这地方,看着,看着,她突然越来越慌。
因为一股熟悉感在她脑里延伸,等大脑颞叶把那晚的记忆还给她时,她已经捂着嘴,在无声尖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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