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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非言非默
卫衍回京后做的事情都琐碎无比,景帝拿着密报一桩桩琢磨过去,费了半天功夫,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报告卫衍去采石斋的那一页上,上面记录了卫衍那日在采石斋里先看了什么后看了什么最后定下了什么。
卫衍最后定下的那架屏风万寿节过后就摆在了昭仁殿景帝日常办公的地方,也就是此时他待的地方。虽然景帝私下曾对卫衍的品位表示了万分鄙夷,但是这不影响他每每在披阅奏折的间隙抬头看到那架屏风时良好的心情。
“采石斋么?”景帝眯眼望着那架屏风,手指在案面上敲了敲沉吟起来。
他收到的有关卫衍的密报都是那种一板一眼的行文格式,诸如何时何地何人发生何事,叙事不带任何感情描述或者妄加猜测,亦没有拖泥带水的细枝末节。这样的行文格式好处是不会让观者有先入为主的观点影响阅后的判断能力,坏处是无法从各方面预测行事人当时的心理活动,只能凭空想象。
总的来说,这些密报实在是简练到极点,仿佛多写一个字就有浪费公孥之嫌,景帝根据这些东西根本无法弄明白卫衍当时这般挑来拣去最后却挑了一个俗到不能再俗的屏风做寿礼的原因,只能寻来密报的撰写人,卫衍身边暗卫的总负责人赵石赵侍卫来问个清楚。
赵石很快应召而来,开始事无巨细地回答皇帝的问话。
赵石任暗卫十多年,刚开始接到这道保护卫衍的圣谕的时候,还以为卫衍是一名须严密保护同时又让皇帝很放心不下须严加监视的宠臣。虽然暗卫向来都是在暗中监视,这样光明正大地直接调到人身边看着还是第一次,但是他以为这不过是皇帝与卫衍两人为了让彼此放心表明绝对不会“君臣两相疑”的姿态,才会有这种暗卫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监视的场面,当时也没觉得有多大奇怪。至于后来,则完全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了。
赵石领命后,第一次上密折,按照的是暗卫一向的规矩行事。虽说按规定被监视人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要上报,但实际上汇报的时候还是有取舍的,诸如卫衍早膳吃了什么晚膳吃几碗饭这般芝麻绿豆般的琐事就根本没有上报的必要。结果皇帝接到密报后很不满意,很快就召见他去问话。
皇帝那次问话到底说了些什么赵石已经记不清了,反正他们每次的对话都会着眼在一些非常莫名其妙的地方。按惯例很容易会遭皇帝忌讳的东西诸如朝臣和谁谁谁往来甚密之类的东西皇帝虽然也同样关心,但是皇帝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生活中的琐事,诸如卫衍饭有没有好好吃汤药肯不肯好好用有没有穿太多会不会着凉是不是在闹脾气之类的东西才是皇帝最想知道的东西。
他的密折后来繁琐了几次,加上了皇帝很想知道的那些内容,但是皇帝并没有放过他,依然会定期召见他,继续拿那些绝对会让暗卫这个职位蒙羞的琐事来折磨他,偶尔还要让他去干些打家劫舍拦路抢人坑蒙拐骗的活,以至于最后他的密折越写越简练,反正不管他写得怎样详细,皇帝还是会召他去细问。
如此这般数次以后,赵石终于明白皇帝对卫衍真的是很不放心,非常非常地不放心,不放心到需要调用最精锐的暗卫去替他死死保护牢牢看着,就怕他行差踏错不准他逾矩半步顺便还要对他嘘寒问暖照顾得当。
每次被问完话后他都很想对皇帝直言。其一,卫衍不是无知幼童,该知道的那些事情还是知道的,皇帝能不能不要不放心到这个地步。其二,他的本职工作是暗卫,真的不是替皇帝照料孩子的管家奴仆,这种明显是照看孩子的活可不可以不要让他来做。
当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在皇帝面前乱说话却不会有事的通常来说只有他奉命看着的那一位,其他人在皇帝面前回话时还是把话在脑子里转几遍再出口为好,直言不讳也罢,据理力争也罢,还是以皇帝能够接受的程度为佳,否则的话后果不用明说大家都知道。所以这样的话赵石只能在脑中转转,绝不敢说出口来,只能继续迥然地从事他这份暗卫兼管家奴仆的活,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被皇帝牵着鼻子,越来越向后者靠拢。
此时,赵石不厌其烦地向皇帝陛下描述了那日在采石斋中发生的种种细节后,很淡然地漠视着问话又向无聊的方向滑去。
“赵石,你说,卫衍他最近心事重重到底是为哪般?”终于,景帝觉得琐事问得差不多了,又重新回到原先的话题。
这个问题如果本着臣子的身份,其实很好回答。卫家此时如此小心行事,连带着卫衍在皇帝面前也谨慎起来,不过是古往今来所有的功臣良将都不能摆脱的担忧,怕就怕功高震主以至于结局叵测而已。大凡贴心的臣子,处在卫家如今的声势,大都会低调行事主动让皇帝释疑,卫衍如今的行为其实非常正常。
不过,皇帝显然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答案。皇帝自己可以对卫衍行诛心之论,以种种莫须有的罪名来为难他,但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诱导他对卫衍的行为得出不好的看法,所以这个问题为难住了赵石。
“臣猜想,卫侯爷或许是对臣在他身边管头管脚有些不满?”皇帝问了,不回答又不行,赵石只能小心翼翼地挑了一个与事实有些偏差但细究起来又有些关联的答案来回话。
卫衍封侯以后,赵石等人明面上已经转为永宁侯的属官,当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真正的主人是皇帝陛下。卫衍表面上从来没有对他们的存在表示过不满,但是正常人都应该对这样的严密监视有些想法的,若卫衍心里一点也没有反弹的情绪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能有什么不满?朕不过是对他行事不放心,所以才会着你们去守着他。”景帝这话很顺溜地说了出来,回过神仔细想了想,才发现问题就出在这个“不放心”上面。
他和卫衍两重身份纠葛在一起,使得这“不放心”三字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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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 《景帝纪事》_分节阅读_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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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解释。他自己觉得这不放心只是在表达对他的关心,但是在卫衍那里这不放心却极有可能被他理解为是君王对他的不信任。
他以前没有派暗卫随时守着卫衍也是这个原因,就是怕被他发现后让他生出这份不信任的感觉,后来实在是放心不下,怕他胡乱行事惹来麻烦,才会直接调了人守着他,并且和他说了个明明白白为何要这样做。卫衍当时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最后还是乖乖接受下来了,为什么到现在才会觉得这是对他的不信任?
“他的反应是不是太慢了一点?”景帝很无奈,调赵石他们到卫衍身边整整四年,卫衍现在才有这些想法神经真的是粗到了一定程度。不过景帝很快想到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卫衍的身份卫家的声势都没有到如今的地步,自然不需要过于担心他的信任问题,而现在,这份信任却变得异常重要了。
君臣两相疑已经是麻烦事,还要加上他们之间的关系,让这份信任更加复杂,这麻烦就不是一点点了。
景帝摒退了赵石,很头痛地考虑着要不要撤回赵石等人来表明他对卫衍是绝对的信任,不过仔仔细细想过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比起他的安全来,很明显他的不满只是小事,若撤回人以后出了什么事他才会真的后悔莫及呢。
这样斟酌来斟酌去,景帝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华灯高照。
卫衍并没有候着他,而是早早上床了。
景帝站到床前,看着床上那个用被子把自己牢牢裹成一团明显是在装睡的人笑了起来。
他最近是有些索取过度。不过谁叫卫衍有心事也不肯对他说,自然需要用身体好好拷问拷问。当下也不多话,伸出手,将人剥茧子一样从被子里面剥出来,压在身下细细温存。
被皇帝这么一闹,卫衍想装睡也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眼睛,老老实实地抱住身上男子精壮而有力的腰,由着他亲吻。皇帝陛下刚刚过了二十四岁的生辰,正是最年富力强的年纪,在床事上便有些无节制了点。不过卫衍这些年早就习惯了他在床上的种种手段,虽然每次都会被他折腾得够呛,以至于为了能让他早点罢手会早早讨饶,但事后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损伤。
此时,自然如往常一般由着皇帝胡闹了一阵,直到皇帝满意才罢手。
“卫衍,你不信朕吗?朕这么多年的苦心你真的不能明白?朕绝对不是对你放心不下才会让赵石待在你身边的。不对,朕是对你放心不下,但绝不是那个放心不下,你能明白的是不是?”
卫衍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听到头顶传来皇帝的声音,永远都是从容万分的皇帝此时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臣明白的。”皇帝的话虽然很混乱,但是卫衍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么多年在皇帝身边,虽然好像很多时候已经把他所有的宠爱都视作了理所当然,但是他还是能够明白皇帝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对他罗里罗嗦诸事管头管脚后面的种种苦心的,“这事和赵侍卫无关,陛下想到哪里去了?”
虽然赵侍卫是皇帝的人,虽然赵侍卫每次一板一眼起来都很让他头痛,虽然赵侍卫从来不罗嗦但是若被他盯着卫衍那些这个少喝一点那个少吃一点的小动作再也不敢多做,虽然赵侍卫每次为他做事都要说“属下一切只是奉皇命行事”,但是赵侍卫对他的一片赤诚之心却是勿庸置疑的,这一点,卫衍从不怀疑。况且,他是绝不会做让皇帝那个放心不下的事的,就算皇帝真的放心不下,要着人看着,他也不在意的。
“既然不是赵石的事,你现在这个样子又是为了什么事?”
“这个……那个……”卫衍张口结舌起来,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景帝拉过他的脑袋,亲了又亲,哄他。
“乖,和朕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这个……臣听说封爵以后……那个一般都会开府的……”卫衍被亲得有些昏头昏脑,明明知道那种话不该说,还是说了出来。
“这个啊……那个……”这次,轮到景帝结巴起来。
如卫衍所言,封爵开府是惯例,其他人封爵以后若是没有自己的府第景帝都赐宅了,唯独在卫衍这里故意没提。因为卫衍开府以后永宁侯府没有女主人岂不是很奇怪,景帝很怕赐宅开府以后,卫家会重提卫衍的婚事,索性便压下了这事。
这样的缘由,自然不能对卫衍明言,这个话题顿时让景帝有些汗颜起来。
景帝还在思忖着到底要用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无宅可赏这样的理由还是要用别的理由搪塞过去,却听到卫衍又说道。
“臣那样说并不是在向陛下讨赏赐,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很明显卫衍对刚才说了那些话在后悔不已。
“朕知道。其实朕圣旨里面没提是因为朕是觉得现成的宅子都不够好,打算新起一座宅子给你做府第,最近有些事多,忘了和你提起。”受卫衍的话启发,景帝终于想好了该怎么对付这个问题。
既然不可能永远没有永宁侯府,那么就新建一座侯府好了。一座新宅子,从选址到建造再到里面的布置,没有几年功夫是完不成的,那样的话,卫家那里能交代过去,卫衍也能安下心来,其他觉得奇怪的人也不会再觉得奇怪,可谓是一举数得。
“陛下不需要这么做,臣家里可以自置宅子。”卫衍没想到皇帝竟然是存着这样的心思,顿时觉得他们先前那样揣测皇帝的用意非常对不住他,同时心里也有些感动。
“胡说,你的府第怎么能马虎。等过两天朕闲下来了你就和朕一起来选址。”景帝见卫衍此时有了感激之意,更是对自己的随机应变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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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那夜随口道来要为卫衍新建一座永宁侯府实际上不能算是哄骗他的谎话,第二天内务府就接到了筹建新侯府的旨意。不过,因为景帝的吹毛求疵,导致这件事情的进展异常缓慢,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单单是选址都没能定下来,其他的事就更不用提了。
卫衍一开始还很有兴致地和皇帝讨论他的新府邸到底要座落在哪里为好,还在皇帝的撺掇下于公事闲暇之余陪皇帝一起溜出宫去实地考察,不过接下来在被皇帝因这个理由否决那个理由推翻多次后,热情迅速减退,过了三个月基本上什么意见也没了,只求皇帝能早早做出决定把地方定下来,好歹能让他看见一丝动土开工的可能。
整个春天君臣二人就在有关新侯府的种种设想中渡过,日子于他们二人始终是悠哉游哉着缓缓过去。
天启七年的春末对很多人来说是灾难的开始。
春末,朝廷收到消息,说荆州有幽王余孽作乱。
这场动乱其实波及的范围并不广,因发现得早,动乱爆发地官府反应迅速,很快就调军镇压下来。但是这场动乱的后果却影响深远,在随后的几年,陆续有朝臣被牵连,最后砍下的脑袋,或许并不比“逆王案”风波初始少多少。
此事首当其冲的就是荆州知州。幽王余孽在荆州隐藏了数年,招兵买马,收拢人心,犯上作乱,荆州知州事前没有察觉一丝异样,事后又没能将逆贼一网打尽收拾干净,怎么样都逃脱不了被朝廷治个玩忽职守之罪。而知州以下的官员,也因种种原因,很快就被牵连进来。
虽然这桩案子闹得动静挺大的,但是与卫衍,与卫家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卫衍的日子还是如往常那般琐碎而平淡的一日日过下去。
那年入秋以后,卫衍又一次被皇帝赶到了西山行宫静养。卫衍现在领的已经不是闲职,若是像以前那般动辄消失个数月,他下面的那些人怕是要乱套,所以他坚决不同意皇帝的做法。好说歹说之下,皇帝最后让步,让他去住上十天半月意思意思就算数。
卫衍是在西山行宫见到方明生的。方明生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他只是荆州合丰府垅安县的一名清贫书生。一介布衣,要想进入皇家禁地,接近堂堂永宁侯并不是易事,但是有卫家子侄相陪的时候,这事就变得容易了。
在见过方明生的那一夜,卫衍彻夜没有合眼。第二日,他回到了京城。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景帝见到他有些讶意,按他们说定的卫衍至少还要在西山行宫住上十来天,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回京,“难道说是想朕了?”
皇帝的声音里面有淡淡的调笑味道。
“臣收到一份万民请愿书,呈来给陛下过目。”
景帝对跪在下面将手上的锦帛高举过头的人无奈地摇头叹息,这么多年过去,卫衍始终不解风情也不懂他的心意,实在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起身走到他跟前,将他手里的锦帛接了过来,顺手扶起他。
“拿来给朕吧。你回来了也好,内务府刚送来了新府邸的图样,快过来和朕一起参详参详。”很快,两人的话题被景帝诱导着开始围绕新府邸打转。
第二日,卫衍下差回宫后问起那份万民书的事,景帝回答他“在看”。
第三日,卫衍又问起,景帝回答他“还在看”。
……
第不知道多少日过去,卫衍再问,景帝终于回答他“看过了”,然后再也没有下文,转而用别的话题扯开去。
“陛下。”卫衍没有想到什么也不做就是皇帝看完那份万民书后的决定,在他面前长跪不起,“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此事。”
“卫衍,此事与你与你卫家并无多大干系,你将它呈到朕面前就是尽力了,何必要追着这事不放。”那份万民请愿书上的案子由荆州上报刑部审核大理寺复核最后呈到景帝案前御批裁决,早已成定局。景帝就算现在知道了这里面有冤屈,也不想再重提此事,真要彻查下去,经手此案的一连串官员怕都是要有些麻烦。
“朕一直以为你讨厌他,才将他远远打发了,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他要和朕闹。”景帝没法让卫衍起来,只好蹲在他面前,和他好好说话,“听朕的话,这事你已经尽到力了,不要再管了。”
这个案子一开始只是一桩小小的渎职案。此案的案犯是荆州合丰府垅安县知县孙柯。孙柯是天启二年的状元,本来很得景帝赏识,新科及第后就调任中书门下参议,可谓前途不可限量。后来不知何故景帝看他越来越不顺眼,终有一天寻了个由头将他远远外放了才算了事。
当年春风得意的中书门下舍人就这样被打发到了荆州最南端的某个小县城任县官。这位孙状元的人生在经过那样的大起大落以后倒没有就此颓废下去,而是在痛定思痛以后开始在那个贫瘠的小县城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做起了父母官。在他的精心治理下,这个每年都要伸手向朝廷要救济的小县城很快富庶起来,也算当得起“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评价。
只是,因为多年前的某个缘由,吏部的那些官员又很会揣摩圣意,他虽然年年绩效评定都为优,却始终升迁无望。三年之后又三年,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也就绝了升迁的念头,安心在他任职的那个小县城捣腾。
但是为官这种事情,大多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你若太好岂不是显得别人很不好,所以孙县官虽然清廉勤政之名显赫,却很是被合丰府属下的其他同僚排挤。
五月,幽王余孽刚被平定,孙柯就被人参了个渎职之罪。因参本上隐约提到幽王余孽是由垅安县脱逃,隐入深山密林无法再追寻,借着朝廷彻查幽王余孽的东风,这桩渎职案的审定速度异常迅速,没几日就由合丰府判下,报荆州知州府,然后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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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 《景帝纪事》_分节阅读_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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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大理寺复核最后呈到景帝案前,御批秋后处决。
官场上的水很深很深,稍有不慎就会溺水而亡。但是百姓心头却自有他们的一杆秤,他们才不管这里面的无数利益纠葛,对于他们来说,孙柯清廉勤政,爱民如子,真正当得起“父母官”一词。孙柯含冤入狱后,垅安县的民众就自发上合丰府为他鸣冤。后来此案判下后一路北上,很快到达御前,垅安县那几个被万民委托替孙柯鸣冤的书生也一路北行,在刑部大理寺受挫后,就起了要把这状告到御前的打算。
平民百姓要把状告到御前根本就没这可能,连靠近宫门都会被守卫宫门的将兵驱赶开来,后来经过种种磨难,由人指点,才辗转着寻到卫衍跟前,恳求他将这万民书代呈御前。
卫衍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牵连众多,这案子一审再审最后能到御前私下必然有无数猫腻,只是在看到那份累累血手印的万民书后他考虑整夜还是无法置身事外。他的良知不允许他无视这样的冤屈,若今日他当作没有这回事,他日他必定会后悔。
“陛下,臣所侍奉的君王,当宽厚仁慈爱民如子心如明镜公正明理不偏不倚。”卫衍不能允许自己置身事外,同样无法忍受皇帝竟然有将错就错一错到底的打算,将头抵在地上,再次恳求,“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此案。”
“卫衍,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朕从来不是你所希冀的君王。你说的那个人只是你心中的幻想,朕永远都无法成为那样的人。”景帝沉默了良久,才回答,“起来吧,这事到此为止,不要惹朕生气。”
卫衍沉默不语,始终不肯起身。
秋夜漫漫,景帝和卫衍君臣二人一个殿内一个殿外,数着那更漏声暗暗较劲着。
宽厚仁慈爱民如子心如明镜公正明理不偏不倚吗?景帝从来不知道在卫衍心目中他是那样的人,或者应该说卫衍希望他成为那样的人。可是,他以前不是那样的人,以后也没法成为那样的人。那么,卫衍他难道打算日后稍有不如他意的地方就这样逼他吗?用他对他的心疼宠爱来逼迫他。显然,如果第一次就让他得逞,日后必然还会有无数次相同的事情,所以第一次就当狠下心来拒绝他的无谓请求。
景帝理智上那样想着,但心里却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秋夜凉意上来,他会不会冻着,跪久了膝盖会不会疼,晚膳也没用会不会饿着他。不去想还好,这一想担忧的东西就越来越多。
“起来吧,你赢了。”到最后,景帝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狠下心来和卫衍硬熬到底,还是向他低头,“朕明日就下旨彻查。”
天启七年十月底,景帝下旨彻查荆州合丰府垅安县知县孙柯渎职一案。这道圣旨,从明面上而言,是日后无数杀戮的开端。实际上,有些事情,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初现端倪。到了那时,不过是水到渠成,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爆发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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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景帝曾在无数个漫漫长夜黯然思索,若他能预料到他下旨彻查以后,事态会急剧发展,最后恶化到连他都无法控制的地步,一开始就狠下心来拒绝卫衍的请求,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当然,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那时候,景帝的朝堂上不乏耿直忠义之臣,这件案子其实已经有御史风闻上过奏折言明其中有些蹊跷,恳求景帝下旨重审,不过因种种考虑,景帝始终留中不发而已。所以第二日他下旨以后,朝中的那些忠臣有了皇帝撑腰,顿时占据了压倒性的局面,很快议定三堂会审重新审议此案。
然后,如滚雪球般,一桩小小的渎职案,最后审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渎职案,从荆州到京城,不计其数的官员被牵扯其中。
景帝收到那些审定上报的奏折,表面上当然是怒不可抑,摆出要严惩的姿态,实际上已经在头疼这事最后该如何收场。
帝王的权谋之术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均衡。这事牵扯过多,而且眼看着还会有更多的官员被卷入其中,于人心稳定朝局平衡上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再说就算这些官员真的全部都有过错,也不可能杀到朝中无可用之臣。况且对于景帝来说,就算是贪官妄臣也有其存在的必要性,若他的朝堂上全是整日想着如何为国为民的大忠臣,他这皇帝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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