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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非言非默
用过早膳,卫衍自去巡视防务做他的事情。皇帝则去议事用的偏殿处理他的政事。
那日,议了一半政事后,原南夷国的那位太子太傅息木大人在听了卫衍的建议后果然从善如流,当众为他们的旧主求情。
听完息木的话,当场所有的降臣都变了脸色。在场的这些降臣,有些人的确根本不关心旧主死活,但是大部分人却是不得已。不是他们不愿为旧主求情,而是作为降 臣,他们地位尴尬,进退两难,不为旧主求情会被人鄙视性情凉薄落不得好,但是求情了以后又要被人怀疑心念旧主依然落不得好。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好处。
众人一直企盼着这事能不了了之,或者皇帝将人押回京城去处置也是另一桩事情,只要不当着他们的面处置要求他们对此事表态就好,所以无人在新主面前提起这桩 事情恨不得皇帝马上忘了这事。降臣们心中对此各有打算,此时听到息木提起,便知道这事躲不过去,这事息木今天既开了头,就算不说话也是一种意见也会落在皇 帝眼里,很快便有七嘴八舌各种意见跟进。
有些人为向新主表衷心认为刺驾乃罪孽深重十恶不赦绝不该饶恕,有些人则以降君年幼无知恳求皇帝能网开一面饶他一死,下面的原南夷国众臣,很快各抒己见,种种表现,不一而足。皇帝一直期待的好戏终于在他面前上演。
基本上在所有的降臣就此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后,皇帝还是不置可否,只留下一句“朕会考虑”就将此事揭了过去,开始讨论别的事情。
这件事虽然一开始没人发出声音,但是息木开了头,所有的人都当场做了表态站了位置后关心的人就开始多起来,无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想知道皇帝到底是什么 心思准备怎么处置他,卫衍那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知情者知道卫衍在皇帝心里的分量,不知情者知道卫衍是皇帝跟前第一宠臣,甚至连景朝的那些臣子,也开始 找上他探听皇帝到底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卫衍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怎么想,但是他知道自己希望皇帝怎么做。不是他同情心泛滥,而是在目前局势没有完全平稳下来以前,留着南夷降君绝对是有百利无一害。
不过他的想法并不是皇帝的想法,虽然他会尽量影响皇帝的决定,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成功,所以他回答众人的询问时只能模棱两可,含糊其词。这样的你来我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卫衍很不擅长,很快就一个头变两个头大。
对于他的可怜境况,皇帝不但不同情他每每还要嘲笑他,对他每次廉洁奉公的做法更要多加抱怨,让卫衍的头变得更加大。
“陛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启程回京?”终于在一个百般欢好以后的晚上,卫衍在枕边向皇帝提出了这个问题。
“怎么,想家了?”
“不是。”卫衍当然不会对皇帝说,他希望早点回京是因为被众人烦得怕了希望赶紧能回京躲开这些麻烦事。
在京城,景朝的臣子们始终严格遵循着外臣不与内臣结交的规矩,为了避讳为了不让皇帝起疑心,对于像他这样身负皇帝安全职责的重臣不敢太过亲近过往甚密,但是一旦在外,所有的规矩就不成为规矩,什么人都敢来找他探听消息了。
“再等两天。那些人你不想见就不要见,委屈自己干嘛?”皇帝当然知道卫衍在头痛些什么,不过他对卫衍的烦恼不但不能理解感同身受,此时,明显还有些幸灾乐祸喝茶看热闹的心情。
第四章 永宁世子
皇帝虽然存心不良,端坐一旁看热闹看了个不亦乐乎,对于卫衍被缠得焦头烂额看得是兴致盎然,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明白南夷降君对于这片刚被征服的土地上百姓的意义的,就算要杀,日后也有的是机会,根本不用急在一时,所以他在吊足了众人的胃口特别是卫衍的胃口后,最后也乐得做出宽厚仁慈的姿态,饶了左思溟一命。
弘庆四年秋,南夷国正式并入景朝的版图,归属云州管辖,州城从原来的云城迁往奉城,南夷降君左思溟被封作奉城王,随皇驾一起北上归京,原南夷国太子太傅息木自请随奉城王一同上京,镇南大将军卫泽被留下来总领云州军务。
当卫衍随皇帝出征在外被皇帝看热闹的时候,他的儿子正在景朝京城平京城的卫家家学中看别人的热闹。
卫敏文,永宁侯卫衍独子,母不详,幼时流落在外,多年后方被寻回,天启十二年末认祖归宗,当日被烈帝赐封为永宁侯世子,于其父逝后袭爵,富贵安乐至终,一生不曾出仕。
在景史正册上,河西卫家的永宁侯这支后来也是人才辈出,有过无数彪留史册的名字,但是对于第一代的永宁侯世子的记载却极其简单。鉴于景烈一朝景宣一朝的史册被两帝篡改过,要么这位永宁侯世子的一生就是这么简单,要么就是留下来的记载这么简单。按照景史正册为尊者讳的最大特点,答案通常是后者。
在野史上,这位永宁侯世子则留下过无数风流逸事,而永宁侯世子与那位世子夫人的爱情故事更是在坊间传颂了无数年。
至于那些传说是不是真相?既然正史上都没有留下真相,野史上留下的当然也不可能是真相。
其实,在很多年前,这位永宁侯世子还有个名字叫景骅,他的身份是幽王遗腹子,他是当今皇帝的堂兄弟,被人称作“幽王余孽”。后来他在永宁侯私纵幽王余孽案的金殿重审中,经过一个曲折坎坷的故事后,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永宁侯之子,惊呆了在场的无数朝臣。
虽然众人在私下里对这位永宁侯世子的身份真伪有过无数猜测,虽然对于那场金殿重审的结果依然还有人心存疑虑,但是这些东西事关皇家秘辛,在弘庆年间就很少有人敢当众议论,更不用说在史册上留下记载。
不管这位永宁侯世子是不是真的是永宁侯的子嗣,既然皇帝说是真,卫家说是真,那么他就算不是真的也必须是真的。
如果要去问卫敏文他到底是不是永宁侯的儿子,其实他也不知道真相,他对此事的真伪也有过无数疑虑,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他想好好活下去,那么他就必须是永宁侯世子,除此之外绝对不可以有别的身份。
卫敏文一边喝着书童准备好的凉茶一边在看热闹。那边,卫家的小霸王卫敏时正和人扭作一团,众人拉都拉不开。
卫敏时是忠义侯卫泽的幼子,从小就以脾气火爆而闻名,脾气上来了连自己嫡亲兄弟都敢动手,更遑论是其他人。忠义侯卫泽虽是武将在军中也有儒将之称,继承了卫家族长之位后行事更是四平八稳,其夫人亦是知书达理,真不知道他们这儿子的脾气到底是继承谁的。
忠义侯在家里的时候对这儿子的火爆脾气当然严加管教过,可惜他常年在外带兵,在京里的日子一年中统共也没几天,难免疏于管教,而且这儿子明显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主,挨打的时候认错认得比谁都快,等过了两天也就忘到脑后了。至于母亲管教儿子,通常是一顿骂一顿宠的,效果实在寥寥。
那边的热闹终于在卫敏时以一敌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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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 《景帝纪事》_分节阅读_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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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全胜而告终,等他走回旁边的座位上坐定,卫敏文打发人伺候他洗手洗脸换衣服。
“不用这么麻烦,敏文哥哥。”卫敏时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示意他全身上下都很干净,没必要这么麻烦。
卫敏文掏出锦帕,给他擦了擦脸,然后把雪白的帕子上黑乎乎的印痕摆到他眼前给他看:“你是侯门公子,不是市井无赖,打算这个样子出门见人?还是皮痒了想回去再挨一顿骂?”
被他这么一说,卫敏时顿时老实了下来,不再多话抱怨,乖乖让人伺候着把打架的痕迹消除掉。
这对堂兄弟年龄相近,平常又在老侯爷老夫人那边住的时日比较多,虽然相处没几年,已经比一般堂兄弟要亲厚许多。加上卫敏时每每在家学里与人打架,起因十之八九都和卫敏文有关,卫敏文虽然对他屡教不改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陋习颇为无奈,也不能真的扔下他不管。
至于被打的那几位,个个狼狈不堪,却都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敢怒不敢言。
这两位一位是永宁侯世子,一位是忠义侯幼子,都是老侯爷老夫人那边心尖上宠着的人,就算他们要仗势欺人,旁人也找不到说理的地方,更何况他们打架的理由若被大人知晓,回去恐怕都要再挨一顿打的,所以这亏也只能吃定了。
“敏文哥哥今日下学了要回哪边府里?”卫敏时不耐烦地卷着袖子,问他。
卫敏文偏过身,帮他把袖子卷好,免得他待会儿写字的时候不方便。弄好以后仔细打量他一番,洗干净换整齐的小霸王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又是一幅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只要他不说话不动作,众人很容易会被他的表相蒙蔽,以为他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这大概也是他性子这么急屡屡闹事却至今还是被人宝贝着的原因之一。
“还是回祖父祖母那里。”皇帝不日归京的消息早就到了京里,只是具体时日还不清楚,他父亲自然也是很快就要回府,不过就算他那父亲回来了卫敏文的生活也和过去没多大区别。
永宁府邸占地宽广布置华丽,可惜事实上除了家里的管家仆役住着外,这座府邸的主人住在府里的时间屈指可数。卫敏文名义上做了他好几年儿子,事实上和他相处的时间也是两个手掌就能数得出来,偶尔一起用顿饭还是在祖父祖母那里。
虽然没人管头管脚的日子很舒服,但是有父亲和没父亲基本上一个样也是让人郁闷的。虽然卫敏文自觉已经过了需要人盯在屁股后面的日子,虽然他每每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反正那或许根本就是他的便宜父亲,但是真的被人这么忽视着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
“以后别再为那些闲话打架。”这句话是卫敏文在每次热闹结束后必要说的话,当然他家的小霸王每次都会乖乖点头,到了下次又会忘到九霄云外,以至于每隔几日这家学里面就会有热闹可看。
有些话,大人不敢说,但是孩子们无知无畏,什么话都敢说。卫敏文自然听到过无数不好听的话,有关他的父亲,有关他自己。卫家对这件事很忌讳,若有仆役私下议论,都会被重责,不过那种背后论人长短是人之本性,再严厉处置也会有漏网之鱼,何况自己家里可以禁,旁人的嘴巴长在他们身上又怎么禁得了,若一个个计较过去,哪里计较得过来,所以他也只能当作没听见,不过他家的小霸王通常忍不下这口气,每次都要大打出手闹个人仰马翻才肯罢手。
等这番热闹终于歇了下来,家学里的先生也休息完回来上课了。
卫敏文一直很欣赏这位先生,每次卫敏时大闹学堂,这位先生永远都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这份装聋作哑的好本事实在是不能不让人佩服。
先生在前面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卫敏文在下面正襟危坐神游太虚表面一幅认真听讲的模样,他旁边的卫敏时拿着笔不知道在涂抹些什么。对于卫敏时,先生的要求很低,只要他不吵不闹就算很值得夸奖。
好不容易等到先生“下学”两字出口,卫敏时把笔往桌上一扔,也不等书童们收拾,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卫敏时,你几岁?”卫敏文哭笑不得地望了眼牵着的手,很想这么问他。又不是小娃娃,需要手拉手吗?难道还怕走丢了不成?不过这也是卫敏时屡教不改的地方之一,所以卫敏文最后只是望了一眼,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当下他们俩一起回了忠勇侯府,去老侯爷老夫人膝下承欢撒娇。
等过了两三天,卫敏文抽了个空回了一趟永宁侯府。
世子回府,永宁侯府中的男女管家,各院管事,还有忙完秋收后上来的田庄各管事,统统都候在正厅外面,等着世子一个个召见问话。
这也是卫敏文对他那个便宜父亲最有怨言的地方。不带这样欺负小孩子的,哪家的小孩子刚刚认祖归宗没过几天就需要管起这么大一个家,在连自己都管不好的年纪就需要操心这个家的里里外外人情往来?
偏偏这样欺负小孩子的事情他那便宜父亲做得出来,认回他没几天后他们一起乔迁进了永宁侯府,他那父亲就把管家的任务交给了他,美其名曰是信任他是为了锻炼他,实际上卫敏文觉得他那父亲肯定是头痛那些琐碎的事才会一股脑儿丢给他来做。
问题是他自己操心头痛,别人操心难道就不头痛?
卫敏文也同样头痛,但是他没他那父亲甩手不管的本事,一开始他也满心怨言不甘不愿根本就没把他那父亲的话当回事,最后还是被他那万事不管的潇洒姿态惊呆了,为了让自己以后能有片瓦存身之处,他不得已只好管起了整个家,这一管就脱不开手直到现在。
虽然他常年住在祖父祖母那边,每隔几天还是要回这边府里管管事住上一夜的,要由着他父亲那样甩手不管下去,这府邸恐怕早就被人拆着卖了。
世子在上面翻看账册,除了大管家站在他旁边低声说两句,下面有头有脸的管事们都屏声呼吸小意等候着世子可能会有的问话。这府里的一大一小两位主人住在府里的时间虽然不算多,但是他们的脾气这些管事们早就摸清楚了。侯爷脾气很好犯了错通常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栽到世子手里你那是自己不长眼怪不得别人,这是卫敏文管家几年府里众人早已明白的道理。特别是侯爷不在京里的时候,大家的皮都要紧点才好,免得犯了事连救的人都找不到。
一个侯府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几百件,真要所有的事情都管过去卫敏文每天都坐在这里才差不多,所以不重要的事情他基本上都放手给大管家做主了,他要做的不过是查查出入账,决定大笔银钱的动用,至亲挚友的人情往来,以及开源节流等等重要的事情。
田庄上的收成是这府里最重要的收入来源,除这之外还有几座山头的产出今年都很不错。卫敏文将那些管事叫进来,问了一些话,又勉励嘉奖了他们一番。
赏罚分明才是驭人之道,这个道理很多年前卫敏文就很明白。
田庄上的账册查过以后,卫敏文开始查阅府里上个月的流水开支帐,偶尔会问下面的众人几句。
这是那些管事们最紧张的时候。世子的问话通常没有关联性,东一句西一句的,但是以前犯到世子手里的那些人就是被这么问出来的。一来二往的,就算没做亏心事的到了这种时候也会忍不住紧张。
卫敏文今日没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很快问完话放众人走了。然后他和大管家两个人对很快就要来到的年节人情往来敲定了一些细节。府中的其他事情还好说,只要开始理顺了以后按例做就可以,只有这件事比较麻烦,不重要的那些人家还可以有例可循,重要的至亲挚友间的人情往来是一件最让卫敏文头痛的事情,送什么还什么如何用最少的代价讨人欢心可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对某个人的怨念就会忍不住直线上升。
第五章 华佗再世
皇帝班师回朝的行程本来很顺利,不料途中皇帝得了一种怪病,随军的太医久治不愈,越发严重,行程就此耽搁了下来。原先按计划年前回到京城时间上绰绰有余,结果现在快到了十二月二十御驾还在离京城几百里外的某个小镇外的行宫里逗留。
卫衍站在小镇街头,一方面忧心皇帝的病情,一方面挂念多时未见的家人,一方面还被小镇上热闹的年前氛围分去了心神,一心三用,不可谓不忙。
“左边高了……右边高了……左边……右边……阿爹是笨蛋……”小镇集市一隅,有一人家父子二人正在大门口贴春联。父亲站在长凳上贴,儿子站在下面指挥,不知是父亲在乱贴还是儿子在乱指挥,贴了半天还是歪歪扭扭没有齐整,急得才及腰高的小娃儿涨红了脸,跺着脚埋怨自己的阿爹是笨蛋。
卫衍看得有趣,站那里看了半天,直到那父子两人贴完春联进了屋,他才想起今日出来的目的。
在奉城的时候被一堆人搅得头痛没心思弄,前段时日忙着赶路始终没有时间,现在皇帝要在这里养病倒是有了空闲,只是昨夜皇帝这里不舒服那里难受一直折腾到半夜才肯歇下,天明醒来后直说病情又重了不能起程还要继续休养,卫衍没有办法,只好陪着他腻歪了半日,等到午后皇帝歇中觉了才抽出时间出来一趟置办点节礼土仪。
小镇虽小,物产颇丰。卫衍购置了各种瓜果干货蜜饯等物事准备回去讨儿子欢心,又替家中诸人也备好了礼物,一并交与随从,自己开始在集市上东张西望流连忘返。
走着走着,突然看到集市上有一处卖春联的摊子,他想起刚才那对父子贴春联的温馨场景,心中一动,在脑中暗暗幻想了一番回去后与儿子联手张罗春联的热闹景象,便止步不前在那个摊子前挑起了春联。
摊子的主人是一老秀才,春联上写的虽然都是应景的词句,不过那老秀才写的一手好字,况且卫衍买来只为图个热闹,并非为了精巧别致,自然不会介意那上面写的内容是不是不够有新意。当下他挑了几幅春联,又挑了几个“福”字,还没来得及付钱,就看到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急冲冲地寻过来。
那人见了他,行礼后附到他耳边说,皇帝又在闹了。
皇帝在病中,很不讲理,稍微晚去片刻怕就有一堆麻烦。这句话简直比急令符还管用,卫衍听后根本不敢耽搁,直接把东西都扔给随从让他付钱,自己骑上马迅速赶回行宫,一进去就看到皇帝寝殿外面跪了一堆人。
“疼……一群废物……给朕滚……”刚走近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皇帝的呼痛声和斥责声。
平时皇帝就算再难受,也不曾呼过痛,最多是抓着他不放整天要他陪在身边做这做那,有时候兴致好到卫衍忍不住要去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病。这下子连“疼”都叫出来了,看来不是在装,而是真的很严重。卫衍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往日谨遵的种种礼节规矩,不等人通报,就直直闯了进去。
“陛下……”
景骊听见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就后悔了,急忙挥手示意正在给他换药的随行太医们都下去,拉过他抱在怀里使劲安抚:“不要担心,已经不碍事了,是刚才他们换药的时候毛手毛脚才会弄痛了朕。”
卫衍听了他的话,心中依然担心不已,偏过头仔细望着皇帝露出外面的脚趾头,其他四个脚趾头都是红润的粉色指甲,唯有大脚趾上的指甲是厚厚一层枯黄色,他想到十指连心,稍微碰破点皮就会钻心疼,脚趾头自然也是同理,又想到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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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 《景帝纪事》_分节阅读_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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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怀疑过皇帝是不是在装病,心中更加难受。
“臣给陛下换药好不好?”他以前觉得太医们比他更合适换药之类的活,便没有插手,现在既然那些人毛手毛脚会弄痛皇帝,他开始不放心他们来换药,想要自己来动手了。
卫衍要动手服侍他,当然是好事。
不过景骊看他低头细心给他上药,脸上是掩不住的心痛,心中便有了很多罪恶感。他的脚趾甲看起来虽然很可怕,但事实上疼得并不是很厉害,不过他转念想到卫衍前段时日曾在他跟前念叨的那个从大年初一排到十五的走亲访友安排就怒从心起,心里的罪恶感顿时少了许多。
整整一个年假,从初一到十五整整半个月,竟然没有专门空出一天来陪他。这种不把他摆在第一位还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的事,谁遇上了都会要怨念丛生的,就算没病也会被他气出病来的,更何况他原先就病着,现在这病当然是更严重了。
换完药卫衍洗了手,开始帮皇帝一起处理京中快马送来的那些急件。如往常一样,皇帝半眯着眼舒舒服服倚在榻上休息,卫衍取过案头的奏折打开,念完奏折上的内容,再把皇帝说的话写上去。仿照皇帝的笔迹,简单常用的那些字卫衍已经学得足可乱真,要写的内容多了还是会有点心虚。不过大部分奏折只要批示那些套话,基本上没出什么岔子。
卫衍几天前还在奇怪皇帝明明是脚上的病,手又没病,为什么连字也写不动了,不过有了刚才那一吓,他做这些事顿时变得心甘情愿任劳任怨起来。忙碌之余,还时不时地给皇帝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只把对方伺候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这才是生病该受到的照顾,如果能一直这样,他宁愿脚上的病永远好不了永远猫在这个地方不能回京。景骊此般尝到了甜头,在心里暗想,刚才剩下的那一点点罪恶感迅速烟消云散。
不过,这世上总有些人比较不长眼,很快就来破坏他现在的好心情。在他说躺得难受要卫衍来给他揉肩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请来了一个神医。
“他们是神医?”景骊冷眼瞪着跪在面前的一大一小,明显很不悦,语气中充满了质疑。
“他们是神医?”卫衍惊愕地望着面前的一大一小,神情有些呆滞,语气干巴巴的。
太医们千辛万苦请来的所谓神医,竟然就是他刚才在街头看到的那对贴春联的父子。虽然卫衍很不想以貌取人,但是一个面相憨厚短打打扮的壮汉与一个只有及腰高的娃娃这样的组合让他真的无法和神医联系在一起。
“神医?朕看是江湖骗子。卿等可知,欺君是死罪。”景骊一万个不乐意他的病被看好,哪怕对方仅是有一点神医的可能性他都不愿冒,决定先发制人将人吓退。
“陛下明鉴,臣等仔细打听过了,这镇中居民口耳相传,这人确实是神医。臣等无能,无力延治陛下的冗疾。恳请陛下让他试试,若无效再治臣等的罪不迟。”太医们齐齐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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