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正传(完整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桔子树
“还有别的路吗?”陆臻听到夏明朗问。
“没有了。”伊德里斯说道。
“还是把我们的人叫下来清路吧!让三哥和老张他们在车上呆着,尤其是士兵们,别让他们看到这些,这太可怕了……”陆臻冲动地提议。
“可是,这里,都都,都这样啊……”伊德里斯被陆臻的表情吓到,怯生生地解释着。
陆臻像是被子弹击中那样瞬间沉默。
夏明朗轻轻叹息,过了一会儿,他打开群通下命令:“陈默、柳三、张浩江,你们三个先下来……”
虽然时间紧迫,可是通过这段路仍然花了他们很长的时间,毕竟光是分批让战士们面对现实就费时费力。虽然悍马车的高轮可以直接从尸体上辗过去,但是他们谁都不想这么干,清空道路就成了新的大工程。来不及掩埋,战士们戴着长胶手套把尸体抬到路边。
太阳渐渐升起,空气在阳光下翻腾,带着越来越浓烈的腐败的气息。终于有人忍不住趴到路边呕吐,瞬间,这种感觉像是会传染,路的两边吐成了一片。
“雨季马上就要来了。”张浩江阴沉着脸,那种强烈而又无奈的忧虑让他看起来几乎有些愁苦。
“嗯?”夏明朗不解。
“这里很快会变成疫区。”
陆臻从背脊窜上一道凉意:“那有什么办法吗?”
“我们没那么多消毒剂,也没那么多时间。”
夏明朗微微点头:“那还是赶紧走吧。”
张浩江愣了好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毕竟是个医生,比军人拥有更多的慈悲,然而理智会告诉他什么才是应该的那个选择,张浩江默默地组织人力消毒战士的身体与车轮。
再一次出发,整个车队都变得无比死寂,不断的有人冲到车尾去呕吐,医务队忙不迭地给战士们分发着药品。
陆臻再也没了睡意,那股子寒意在他的骨髓中隐隐作痛。
战争,拨开所有那些令人慷慨激昂的名词,陆臻忽然发现了它的本质——为欲望所迫,彼此争夺,你死我活。
现实多么丑陋,令人恶心,然而你却无法逃避,毕竟你不想死,你总想活。
陆臻想起之前老谢政委给他们灌输的那一大堆红头文件,他忽然觉得有些话也不是那么可笑了,比如说:稳定,还真他妈就是压倒一切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古到今,人们只有吃不上饭的时候才会揭竿而起,战争永远是最后那个选项。
用暴力来改变现状,那是一个民族最大的悲哀!
正午的阳光像燃烧的熔浆那样倾泄着,铁皮车箱里比蒸笼还要热,陆臻发现他几乎有些享受这种纯粹的干热,太阳像是最好的消毒剂,一点点地烤尽他骨髓里的寒气。夏明朗像是忘了要停车宿营,直到张浩江提醒他,再这么下去马上会有人中暑。
那天晚上,车队悄悄改换了路线。这是整个领导层一致同意的,他们宁愿穿越两军交战的火线,也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人间惨剧。结果陆臻一整个晚上都在忙着跟政府军方面沟通前方路线:具体的交火地带在哪里?我们已经在哪里了,我们这个地方安全吗?现在你们在哪里打着?我们要怎么绕过去?
陆臻沮丧地发现他在对着一团浆糊说话,起初,他怀疑政府军方面是不够信任他们,不肯把真实的消息透出来。可是后来他发现不是的,他们是真的糊涂,真的搞不清楚,他们的司令部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团级部队目前在哪里活动。
陆臻气得简直想砸电台:“妈的!”
夏明朗从前座伸手过来拍了拍陆臻的脑袋。
“我就不相信了,这么打下去,他们还不得全军覆没?”陆臻极为愤慨,毕竟这些情报直接关系到自个儿的小命。
“也不会吧……”
“不会才怪了,八百年前都不这么打仗了。”
“这你……还是说过了。”夏明朗淡淡笑了笑:“至少三十年前,咱们也是这么打仗的。”
“呃?”
“建制混乱,后勤混乱,师不知团,团不知连……自己的炮兵连轰了自己的先锋营。所以差不多吧,我估摸着就他们那群业余部队也就这水平了,不会比咱们三十年前好多少。”夏明朗极为平静地:“要不然早先我为什么不走这条路呢?你真当我这么怕死啊?”
“这真的假的?”张浩江疑惑地。
“嗯?”夏明朗转过身去。
“这,这不涉密吧?”张浩江尴尬地笑了。
“不涉,只是,怎么你都不知道吗?”
“没人跟我说过啊!不是一直都,老山前线,不是那个……好像,对越我们打赢了吧……”
“不能说打赢了,也不能说输,很惨的一仗,所以现在好像也不怎么提了。”夏明朗的声音很轻,这一整天,他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心事重重地模样。
“三十年了啊,挺快的!”陆臻感慨:“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打成这样……”
陆臻猛然一顿,后半句话断在了喉咙口,因为夏明朗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在车内昏黄的光线下微微颤动。
“不会了!”夏明朗很认真地说道。
陆臻不知道自己是否多心了,夏明朗的声音总是不如往常那般自信,他有些冲动地伸手过去撸了撸夏明朗的头发,拿出自己最坚定的语气说道:“对,不会的,我们都不会让它变成这样的。”
夏明朗似乎有些惊讶,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又迅速地平静下来,几不可辨地在陆臻掌心里微微蹭了蹭,然后迅速转回去。陆臻这才意识到他这傻冒儿又犯傻干了点啥,他做贼似的四下张望,强忍住不让自己的脸飚上血。
好在,似乎没有人关心刚刚那个动作,张浩江尚沉浸在越战真相的冲击里,陆臻马上极为粗暴地在张浩江头上撸了一把:“没事儿,老张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了!”
“呃……哦哦!”张浩江有点儿蒙。
夏明朗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嘴角终于上扬了些许。
电台的红灯再一次闪起,陆臻这下得到了更好的台阶,连忙接起来。
几分钟之后他的神色渐渐凝重:“停车!”
夏明朗马上向整个车队发布命令,一连串的指令下完才顾得上问陆臻:“出什么事儿了?”
“他们告诉我前方,十几公里以外,有南边的坦克群在集结。”陆臻苦笑:“然后他们马上打算要轰炸那块地方。”
“真的!?”柳三变特不屑地怀疑着,这一整晚,他因为过于忧心的缘故,一直关注着陆臻的电台,现在已经对喀苏军方不抱一点信心。
“是真的。”夏明朗竖起食指贴到唇上,熄灭车灯,轻轻推开了门。
风声中挟着隐隐约约地啸叫,远远传来。
陆臻轻声咒骂:“我操!”
“我说那帮混小子怎么可能还有消息作数的时候!原来飞机都飞到头顶上了!”柳三变气结。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夏明朗下车查看,天边透出明黄的血色,在天地相交的那一线。夏明朗艺高人胆大,确定好今天晚上的宿营地之后简单部署了一番,留下陈默与柳三变驻守,自己带上陆臻和方进偷偷摸了过去。
他们一路上遇到不少溃散的士兵,都借助出色的夜视设备安然避开。可是毕竟路途遥远,等他们摸到地方,战局已经接近尾声,轰炸机拖着长长的啸叫在空中盘旋,远离……有零星地爆炸在四周轰开,有些看起来像是坦克们最后无力的挣扎,毕竟用炮弹来对抗飞机是可笑的。一个失去制空权的坦克集群就像一群软弱无力的绵羊,在野狼的扑食下,只有毁灭一条路可走。
轰炸机低空掠下,仿佛炫耀似地投下一枚炸弹,隔着一大片坡地,陆臻都能感觉到割面的热浪与大地的颤抖。
方进拖后警戒,陆臻随着夏明朗爬到坡顶,炽热的烟气拍面而来,令他几乎不能呼吸。即使飞机轰炸坦克集群的演习他曾经参与过无数次,眼前绝对是最破的坦克与最烂飞机的组合,然而此时此刻他所看到的,仍然让陆臻震惊不已。
差不多半个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燃烧着十几辆坦克,高能炸药时燃烧近乎纯白的火焰照亮了整个黑夜,陆臻根本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无边的荒漠被战火炙烧出一片一片的焦痕,四处散落着黑色的碎片,而你完全无法分辨那是一只手、一只脚或者一枚弹片。
在离开他们不在远的地方,一辆坦克已经燃烧殆尽了,陆臻看到融化的金属沿着坡面蜿蜒而下,仿佛那只战兽留给世间的……最后的眼泪!
“我觉得我大概是老了!”夏明朗放下望远镜。
陆臻惊讶地转过头去。
“再不然就是我这一次出来太久了。我以前出任务没有那么难受的,我总觉得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他们死也好活也好,也跟我没关系。可是最近我想得越来越多了,总觉得很害怕,好像这些事情都……”夏明朗用指背极其轻柔地蹭了蹭陆臻的脸颊:“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应该用毕生的心血,为了中国的不战而奋斗。”
陆臻按住夏明朗的手掌,微笑着点了点头。
14、
夏明朗用指背极其轻柔地蹭了蹭陆臻的脸颊:“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应该用毕生的心血,为了中国的不战而奋斗。”
陆臻按住夏明朗的手掌,微笑着点了点头。
说不好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等到这场轰炸彻底消停之后,夏明朗命令车队过来绕了一圈。看着这还冒着热气的新鲜战场,所有人默然不语,车队在断垣残壁间驶过,天地一片沉寂,只剩下引擎的轰鸣。
夏明朗之前设想过很多次,他的那个南珈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现实居然会是这样的。
空袭过后,溃军流寇成灾,残兵败将们一路奔退时顺便打个秋风,南珈油田首当其冲。面对重型机枪和无后座力火炮,油田守卫们的武器简直像烧火棍儿那样不值一提,拼死抵抗也只求了个惨败,总算没让人团灭。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夏明朗他们到达的五个小时之前,等他们接到消息疯狂赶路,也只来得及过去收拾个残局。
柳三变气得脸都白了,当即就要点上人马过去追,被夏明朗生生拦住,你去追这种穷寇有什么意义?就算杀掉几个报仇又有什么意义?
估计是连林珩自己都没想到,他准备下的两个重伤救援箱子,在他们到达的第一天就得开掉一箱,而且里面的耗材被通通用尽,一点也没能剩下。
南珈油田留守人员的主管名叫李国峰,陆臻看过资料记得这人的长相,可是初一照面差点没认出来。36岁的青年才俊,活生生憔悴得好像56岁,满头枯发,嘴唇干裂,一双眼睛里只有红血丝看不到眼白。
“你们总算来了,总算是来了!”李国峰从见面起就反复絮叨着这两句话,心情之激动绝不亚于红一方面军在会宁见着红四。他并不是个军人,在生死关头硬挺了太久,已经濒临崩溃。
油田保安队队长的情况则要好一些,本地人,名叫米加尼,眉眼是南喀苏人难得的英俊清秀,气质沉静。后来夏明朗才知道,这位也算是世家出身,是本地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头领的儿子。
伤员众多,张浩江眼睛里自然就看不到其它事儿了,马上拉开架式救治。李国峰差不多把所有的伤员都抬到了食堂里,偏偏柴油发电机受损,电压不足,空调一直都启动不了。在阳光下,室内高温蒸腾,鲜血与腐败肉体的气味在高温下发酵,令人作呕。
夏明朗连忙把他们带过来两台发电机全部顶上,李国峰终于得空,领了一队人去修机器。陆臻总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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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带上阿泰过去打下手,却意外地发现此人对机械极为精通,全然不是个甩手掌柜的模样,一问之下才知道李国峰的本职居然是工程师。
“怎么把你留下了?”陆臻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懂啊!就这儿,每一个机器每个零件我都知道怎么回事儿。”李国峰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千斤的重担一朝卸下,他的心情甚至有些愉悦,冲陆臻裂嘴一笑,带着些傻气。
陆臻在那个瞬间就决定喜欢他,这人与他曾经的兄弟们都太像,他的那些师兄师弟们。一样的单纯质朴,一样的执着无畏,傻乎乎地爱较着真,非常自豪的死理性派,不顾人世艰险。
这时节还能留下的,不是精英就是饭桶,饭桶在这些日子也被淘汰的差不多了,动起手来全是精华。发电机修得很快,当天晚上宿舍就通上了电。有了电才会有水,虽然机井打出来的地下水味道古怪,但瓶装水毕竟还是得省着喝,好在苦日子过久了,大家都已经开始不当事。李国峰很乐观地说等发电机再修好几台,他们可以把净水器也用起来。
南珈几乎是一个微型的城市,这里什么都有,一切的生活所需,那些空荡荡的楼房昭示着曾经的繁华,而此刻人去楼空。生活区西边最临近围墙的地方是昨天交火的主战场,一栋三层楼被炮击轰塌了一半,一群人正在那里翻翻捡捡,试图找出一些可用的东西。
夏明朗发现他需要重新规划这块方舟的秩序,这艘孤船上人似乎还不太明白他们正在面对什么,将要遭遇什么。他们需要清晰的物资记录,完整的防御工事与合理的巡逻制度,而这一切,在他们到来之前被安排得一团糟。
当然,李国峰的确已经尽力了。
光是清点物资和接手各种地图就让夏明朗他们忙到深夜,而充当了临时医院的食堂里彻夜灯火通明。黎明时分,陆臻看到张浩江坐在食堂门口的一块空地上抽烟,他的裤脚和鞋面上全是血,白大褂卷好放在了膝盖上。当时与陆臻随行的是李国峰派给他的一名助手,小伙子带着怒意质问:“他为什么这么闲?”
陆臻抬一抬手示意他暂时安静,走到张浩江身边坐下,老张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不一会儿,一支烟燃尽,张浩江拿起白大褂走了回去,在未来的八个小时内,他都没有再抽过烟张浩江在那一天一夜里做了八台大手术,最后救回来三个人,现代武器的威力令人啧舌,触之即亡,一不小心便血肉成泥。
天气炎热,尸体需要尽快处理,喀苏本地人就地入葬,而中国藉的员工则在一定的防腐处理后暂时冻入冰柜。
李国峰从一个死理性派的角度讨论过是否需要为了这些已经离世的人浪费电力,就地火化把骨灰带回去也是一样的。当然,像李国峰和陆臻那样不在乎死后容颜的人毕竟是少数,夏明朗的决定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的确,很多事没有必要,只是为了让人舒服一点,好像安慰剂的效果,然而人心毕竟不是机器。
本地习俗,意外身亡的人需要在天黑之前入土,葬礼仪式是由米加尼主持的,他脱了制服,换上传统的裹身布与长刀。
平心而论,李国峰从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形,他有些困惑地看向夏明朗,几乎搞不清楚他现在应该流泪还是不流泪。可是当他看到夏明朗也眼角湿润泛着泪光,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惊慌与苦痛转眼间涌上心头,禁不住失声痛哭。从附近村子赶过来参加葬礼的妇女们似乎也被他触动,她们尖声哭喊,差点盖过米加尼低沉地吟唱。
陆臻到此时已经有接近50个小时没睡觉,大脑刚一停转,困意便汹涌而来,夏明朗不动声色地扶住他,陆臻垂下头,站着睡了十几分钟。
安葬了阵亡的烈士们,剩下这些重伤员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好在张浩江经验丰富,并不需要夏明朗分心去关照他。于是,由柳三变接手生活区的防卫事务,他带上陆臻和陈默,跟着李国峰去巡视整个油田,他总是得搞清楚,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虽然也是有点心理准备的,可是当他们亲眼看到那仿佛无边无际的荒漠与零星点缀在其间的井架时,还是被唬住了。
这地方也太他妈大了!夏明朗有些犹豫地看了陆臻一眼,就他们这百十号人扔这光秃秃的野地里,连水泡都没一个啊!
“你们这儿,就没有围墙什么的?”
“没有啊,不需要的。”李国峰茫然的。
“平时就没有人偷油吗?”夏明朗无奈地问道。
“那不可能啊,这里都是自喷井,直接从地下涌上来就进了管道了,他们又撬不开的,而且平时整个作业面都会有人啊,总不可能让人把井炸了。”
“那现在这些井怎么办?这么多,怎么维护?”陆臻清了清嗓子。
“哦,这个你们放心啦!”李国峰自豪地笑起来:“在大部队撤退之前,我们给所有的油井在井下差不多几百米的地方打了一根套管进去,然后用石英砂填埋地层,所以现在所有的油井都已经封死了,油气上升不到地面,没有人能偷,也不需要维护。”
15、
“如果这块地方被别人占领呢?”陆臻狐疑地问道。
“那得看谁占了,要是老黑我估计没辄,我这个套管结构还是比较特殊的。老黑完全没技术的,虽然我们跟他们合作做公司,但是他们就是出资源,除非战后都消停了,他们把壳牌,bp找过来,那应该能把套管起出来。”
“那是如果,我是说如果……”陆臻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老黑们可着劲儿的糟蹋这块地方,你估计能造成多大的损失?”
“哦,这事儿我还真想过。我们可以这样,用水泥把所有的井口都封死,那么,他们再怎么折腾最多也就是把地面设备都清平。当然这样子重新开井要麻烦点儿,但是,还行吧,整个损失应该不到一亿。”
陆臻与夏明朗对视了一眼,再一次问道:“你确定?”
“那当然,我详细算过的。”李国峰在这方面总是很自信。
“那真是个好消息。”夏明朗微笑着拍了拍李国峰的胸口:“只是希望都别走到这一步。”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陈默已经基本完成了整片采油区的草图,夏明朗接过图样一一查对。陆臻这些年脾气收敛了不少,已经不算是个非常七情上面的人,不过眉宇间的气息还是不自觉锋利起来。夏明朗略做留心,发现李国峰实在粗得可以,也就懒得关照什么了。
其实夏明朗明白陆臻的心思,虽说一项任务的意义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可是,为了几千几百亿卖命,和为了不到一个亿卖命,那心情还是不一样的。夏明朗不知道陆臻那小脑袋瓜子有没有瞬间把他们所有人的卖价给算了一遍,但看那脸色实在不太乐观。夏明朗本来以为这小子回去就得先向自己爆发一通,可是杂事繁忙,千头万绪,稍稍安定下来就各自一头栽倒睡死了过去。
第二天,把资料整理好与聂卓通话,通报现状并讨论重伤员的转移工作。陆臻完成了所有的常规汇报后停下看了夏明朗一眼,夏明朗知道他的意思,微微苦笑了一下,打发陈默和柳三变先走。
陆臻先深呼吸,语气郑重地问道:“将军,我有个疑问。”
“说。”
“您是否知道,石油队有足够的技术保证即使没有人留守,我们的利益也不会受到非常严重的伤害。”
“我知道,我看过他们的方案。不过,陆臻,请你回答我,喀苏尼亚正在发生着什么?”
“暴乱?”
“不,是内战!喀苏尼亚的未来是分裂,南方独立不可避免。现在,回答下一个问题,南喀苏政府为什么要遵守一个奈萨拉政府签下的合同?”
陆臻登时愣住。
“你用什么证明这是你的,你要主张权利,你要实际控制,两者缺一不可。当坦克开不过喜马拉雅山脉,那块地就不是你的;当战斗机飞不到曾母暗沙的时候,那片水也不是你的。当你们离开南珈,这个油田也不再是你的。”
“对不起,将军。”
“要记住。嘴巴,只是你长在脑袋上的装饰品,只有脚板硬实,才能踩稳一块土地。行之无名,固然行而不远,可有名无实,连一步都踩不出去。”
“是的,我明白了。”
“不,我想你还不明白!这是一次机会,在远离本土的地方,不算核心的地方。我们可以通过这件事试探全世界的反应,我们要让世界明白中国的意图,中国的办事方针。我们是有原则的国家,我们讲道理,我们不会赶尽杀绝,不让喀苏尼亚人吃饭,但是,我们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拿走我们辛辛苦苦创造的那些。”聂卓停顿了一下:“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了!”
“很好。”
陆臻关掉卫星电话发了好一阵的呆,最后抹一把额头的汗水,拍着胸口说道:“可吓死我了。”
“装吧,可劲儿装……”夏明朗挤眉弄眼地表示不屑。
“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到了?”陆臻指住夏明朗的鼻子:“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去撞南墙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夏明朗握住陆臻的手指:“小同志,人活着就有可能丢人,不要这么接受不了。再说了,我的理论高度要是能赶上聂老板,那我不也当老板去了嘛?”
陆臻继续发上一阵呆,深呼吸,吹起了额头的碎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是没听懂吧!‘这是一次机会’,啥叫机会,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机会是没有人给你趟过路的。机会是用来抓的,不是用来办的!”
陆臻跟着夏明朗的逻辑绕了一大圈,发现一无所获,愤愤然甩出两个字:“废话!”
“得,那你就当我是个屁,先把我放了吧!”夏明朗笑眯眯地拍一拍屁股走人。
陆臻哭笑不得。他忽然发现无论是现状还是未来,他都想得过于单纯了。他需要把心静下来,而不是成天想着怎么远离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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