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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公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闲云公子
她缓缓抬起脸,望着他回避的目光。看起来,他的表情在表达歉意,但嘴角隐约有着开怀的笑意。这样的不遮不掩,是把她当笨蛋呢,还是把她视作自家人,所以最真实的一面都展露了?
她暗叹口气。寄人篱下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据说她落崖昏迷在他怀里时,是他抱着她走了一阵,才交给其它人的,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他陪着她一路走回寝楼,中途有弟子经过,立即上前:
「公子,玉面书生求见。」
「玉面书生?」她笑:「这名号真有趣。」
「玉面自指相貌俊美。」公孙云随口答着。「无波,你先休息吧。」
她应了声,走进院子,回头看他状似沉思,却还站在原地。她耸了耸肩,推门入了寝房,没多久,她听见细碎的脚步离去。
她推开窗子,夜风拂面,他果然已经离去。她望着夜景一阵,执起她几乎垂地的锦带。
锦带的尾端带湿,是刚才差点落湖时浸到的。她盯着一会儿,回头看见衣柜已有新衣。
她好奇地摊开新衣,款式跟她身上穿的差不多,却是春白色,腰带也是长到垂地。他聪明,料中她心里害怕,无论换了什么新衣,腰带一定过长。
她掌心微微发汗,想起那天如果不是腰间长带缠住树梢,短暂的止住冲势,她早就因极快的坠速,摔得脑浆进裂,从此以后,即使她凡事都能忍,但也下意识地缠着长腰带。
先救自家人是理所当然,可惜她只有一个人。
只有自己能救自己,谁也靠不住。
思及此,她叹了口气。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不知道这句话她有没有用错?
今年的冬天还算暖,她养病养得不辛苦,她愉快地躺上床。这张床,她睡得很安稳,不像以前,只有何哉在,她才敢放肆睡着。在这里的日子很悠闲,有时会让她以为现在只是一场梦。
等梦醒了,才会发现她早已脑袋迸裂躺在山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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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
她猛地张开眼,直觉防备地望着房内。
那是何哉的声音,几乎近在耳侧。
她小心环视黑漆抹乌的室内,确定无人,才暗吁气息。
她满头大汗,下床喝了足足一杯凉水。晚上的全油小烤鸡果然油得她口干舌燥,她又推开窗子,远处的灯火已熄,凉风令她感到放松。
现在她再也不会下意识去抚着玉箫,也不再有铃声一直跟着她,却还是会想起何哉。
她不想待在房里,遂出门四处走走。云家庄一草一木,令她无比安心,虽然这不是个好现象,但偶尔纵容,应该无妨。
走着走着,她来到公孙遥的寝楼。她想了一下,推门而入,里头烛火未灭,却没有人看护。
她坐在床缘,望着依旧沉睡的少年。
每天晨昏定省,不是要她内疚,而是要她当公孙遥是自家人,这点她岂会不知?她叹道:
「今天我带了只烤鸡回来,被迫分给闲云。你们庄里,总是奇怪得很,这么爱养生,养到七老八十又如何?」嘴角轻翘。「不过,我尊重你们的喜好。」她又道:「听说,我是跟你一块送到云家庄的,明明容易活下去的是你,到头来却是我先醒来。能醒来,便是一个新人生,是不?」
何哉何哉,她曾经想过,真能摆脱教主,那么,她与何哉就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着兄妹生活……当然,绝大部份她很务实的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只有她一个人,果然,不出她所料。
「闲云几度想收我为义妹,你说,我该答允吗?」说着说着,她也笑了。
她十岁被迫收何哉当天奴,一个小孩子为了活下去,只好亲近十六岁的大少年,久而久之,表面上几乎算得上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了,只是,最后还是比不过同姓的血脉兄弟。
可能因为太处处为自己设防,她从来不曾想过情爱方面——
「闲云对我,是有点情意,但这情意是打哪来的?」她好奇想着。十四岁那年,他看见了什么?
就算看见她裸身好了,她也不认为他会就此负了责任。相处久了才发现,表面客客气气的人,其实喜好很分明,私下不爱的东西是不碰的,相对还有点洁癖,上回她看见他与人用饭,别人碰过的菜他是不碰的,他却愿意跟数字公子们还有她一块共食,她是不是该说,其实她已是云家庄的一份子了?
这想法还挺不赖的,但不能想太久。公孙云是毒罂粟,一旦真心碰了,怕是再也离不开,这是这半年来被逐渐腐蚀的她,所下的结论。
这样的美色,这样的宁静,其实……嗯,她还满喜欢的。
轻微的声响,让她以为是看顾的人来了,她本要回头,但目光却瞪着床上的病人。
床上的病人不知何时张开眼,虽是气虚却也很诧异地望着她。
醒了!醒了!
「你……」
她呆呆地看着他。
「醒了啊!真是太好了!」那声音自她身后淡淡地响起。
她回头,看见闲云正站在她的身侧。
公孙云看见她也是一怔,伸手轻触她的眼角,她直觉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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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公子 闲云公子_分节阅读_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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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别的意思,你的眼里……有泪。」
她摸摸眼角,又望向公孙遥。公孙遥看看她,又看看闲云,哑声道:
「你是谁?」
「我?」她笑道:「我是江无波,暂住在云家庄。」她轻轻握住他瘦弱的小手。「你等等,我去找五公子。」
正要松手,公孙遥反而用尽力量拉住她。他又看看公孙云,再望向江无波,轻声道:「你声音……我在梦里一直听见……你的烤鸡……别让五哥知道……」
她闻言,笑出声。「好。」又要起身,那少年还是握着不放,她下意识地抚着那过长的腰带,道:「我跟闲云去去就返。」
他张口欲言,她却眨了眨眼睛。
最后,他终于松了手,闭上眼。「江姑娘,我衣柜里有个小盒,是干草味的,你顺道拿去给五哥,叫他多带几盒过来,我在病时总爱闻着这味的。」
「好。」她回头。「闲云,你拿还是我拿?」
「你拿吧。」闲云坐在床缘,守着公孙遥一会儿。
她打开衣柜,看见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精致小盒,她一一打开,终于找到干草味的,她暗自深吸口气,而后合起。
她与闲云小心出了寝楼,她又开了盒子闻着。「这味道真好闻。」
「是么?」他淡淡道。
「你半夜还来探七公子?」她随口问着。
夜风依旧,却在空气中带点奇异的气味。
「不,我本来是去找你,瞧见你出来,就一路跟了过来。」
「你半夜有事找我?」她瞟着他。
他停下脚步,目不转睛。「无波,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
「那……」
「闲云,我对你,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在。」她非常爽快地说。
他闻言,眼里抹光,上前。「既然如此……」
她又摸上那腰带,柔声道:
「真奇怪,之前我还能忍着,但现在,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我突然很想知道你脱了衣物后是什么样子。」见他一怔,她又笑着轻轻闭上眼。
她听见他呼吸不太稳,而且逐渐逼近,显然就要吻下,她右手一亮,划破对方的衣帛、皮肉。
鲜血喷了出来。
她淡淡一笑,趁对方错愕时,毫无情份地又划过一刀,直接挑了对方的手筋。对方终于回过神,立即扑前想要扣住她的身手。
她轻轻跃后,没有大叫、没有仓皇逃逸,脚步有些不稳,这才发现公孙遥给的小盒可以避媚香,却无法阻止身子发软。
「江无波,今晚你逃得了哪去?」对方势在必得。
她避开几招,对方踩住她的腰带,趁她—愣时,用力拉扯她的腰带。
她心灵反应很快,但动作却慢了—拍,腰带脱身的刹那,有人自她身后攥住那腰头,腕间一翻,那腰带又缠回她的身上,她顺势退进那人怀里,匕首砍断半截腰带。
当断即断,救不了人的东西再留下来也是白费。
「闲云公子!」对方惊见,正要窜出逃命,哪知几名云家庄子弟围了上来,将他一举擒获。
「老五过来。」公孙云冷沉道:「无波中了媚香。」
公孙纸立即奔来,替她把脉,偷瞄一眼公孙云,咕哝道:
「中了媚香,很好解决的啊。」
她眨眨眼,正要站直身子,却发现身后的男人一直轻扣着她的腰身,让她倚在他怀里。
公孙纸点头。「你最好别乱走动,因为你身上也带了香。其实如果你待在房里那还简单,怎么突然去了阿遥的房间……等等,你闻了百上草?」
「是,」她慢吞吞道:「阿遥给的。」
片刻的静默后,公孙纸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喊道:
「快去睡觉,作几场春梦就没事了!」
「春梦……」她叹气,就知道那个百上草不算是完全的解药。她从小到大还没有作过春梦呢。
找谁作啊?
「我送你回房吧。」公孙云忽然道。
「你不去看阿遥?」
「现在老五去就够了。」他让她先行,但始终离她不到一步,一遇见有子弟经过,他皆让他们保持距离。「前阵子江湖出点小事,你跟老七都在伤重,我也没特别在意。直到老三提了,这几个月江湖出几件怪事,明明两情相悦的男女,到头……男的不认帐,老三翻了几本江湖册,发现当时玉面书生都在该地做客,而今晚,他以上汲古阁为由,夜宿云家庄。」
「原来如此,他易容得真是唯妙唯肖。」来到她的寝房门前,她道:「云家庄名号仙子的只有一个,以前我还不知道我竟能招来采花贼。闲云,我终于明白为何你私下言笑,对外却是连个笑容也吝啬,有人要易容冒充你,太容易认出来了。从头到尾,玉面书生不苟言笑,像极在庄外的你。」
「原来你早就认出来了。」
她扬起眉,注意到他十分克制神色,似乎很自知自身的春色无边,一不小心展露了,她就扑上去一样。
说实话,媚香只让她身子发软,有些发热,但没有多大的感觉,她想她的忍功真的很一流吧。
她正要进房,他却在她背后道:
「半年了,你还喊不出来。那一天,真的伤你很深,是不?」
她微诧地回过身。他在说……刚才她没呼救吗?
那双温暖的掌心又覆住她的眼睛,这一次她没有避开。他哑声道:
「没有关系,一年也好,两年也好,我都在这里,你总会喊出来的。第一次我救不了你,第二次、第三次,就算明知白费工夫,我也会去救你。无波,你的心里,可以住任何人,就是不要一个人住在那里。」
她沉默着。
掌心移开她的眼睛,现在,她清楚地看见他的神情。他轻轻一笑,柔声道:
「早点睡吧。」
她进房关门。她背靠着门,左手掌心捣着眼。她的左手,是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她的五脏六腑是长期调养养好的。那次的痛,她永远不会忘,不敢忘。
她忘不掉坠崖的痛,也忘不掉有个男人在大雨里找到了她。她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正在腐蚀她的意志。
她想了想,冲动之余又开门,迎上他有些诧异的目光。
「闲云,你还没走啊……留在最后的,总是有糖吃,是这样说吗?」
他凝视着她。
「你想收我当义妹吗?」
那双俊眸抹过异光。他沉默会儿,薄唇上扬,道:
「只要你愿意,无波、皇甫芸、王芸,都将是我一生一世的义妹。」
她抱拳到底,笑道:「闲云大哥,以后就蒙你多多照顾了。」
他眼底眉梢都是淡淡笑意,柔声道:
「义兄妹的礼数不可废,明日简单结拜就是。」
她叹气:「是啊,今晚……可麻烦了,是不?」
他垂下眼。「辛苦你了。」
「春梦很辛苦吗?」她讶问。「我从小到大,还没发过春梦呢,不知道今天晚上……」
他徐徐抬眸,徐徐笑着,徐徐说着:
「无波,你向来聪明,公孙家,并无其它分支,不会有什么表姐妹出现,也万万不可能有其它亲人,我自认在外从未认过亲,既然今日你我结为义兄妹,你应该有心理准备才是。」
「梦都是反应人最真实的渴望,我哪知道今晚会梦见谁,这样吧,明天一觉醒来,我再告诉你吧,晚安,我的义兄。」当着他的面,她笑容满面关上门。
门一关,她非常想笑出声,但还是忍下。
房内依旧是黑漆抹乌的,她拉下腰带,脱下一身衣物,仅留底衣。她想了想,来到衣柜,看着那件春白新衣许久,又抚过那长及地的腰带。
她深深吸口气,利落地砍去一截腰带,随意一扔,直接掀被上床去。
好了,她没作过春梦,现在倒想看看春梦怎么来?
她瞟一眼那扇门。
门外,是有个人影。
莫名地,她觉得安心,同时媚香开始发作,她头有些晕、眼有些花,热气涌进体内……
来吧!她非常想知道梦里的男人会是谁。
第七章
……他好像迷路了。
刚过二十的公孙云眉头拢起,扫过眼前第三次看见的景象。
天然的温泉以黑玉石砌围而成,形成半人工的浴池,屋子四周七彩的薄纱飞舞,屋上无顶瓦,随时可以赏星星,建造这露天浴池的人真是会享受。
这一次,他懒得再返身出去,直接走进屋子的后头,一掀纱幔,是一问更衣的小室,小室之后又是一间清静的小寝房。
天璧崖为陡峭绝崖,一般人的轻功是上不了,如果自另一头走来会遇上毒烟与阵法,没有破解的地图哪上得来?
他本以为这么精细的设计,背后必是庞大的秘密,好比,不受教的天奴或天奴册诸如之类的,哪知只是一个浴池?
他暗叹口气。他承天贺庄贺老庄主苦情所托,潜入白明教找贺月华……这找,绝对得偷偷摸摸地找。这是件苦差事,谁教云家庄中立,谁教他年方十三就接下公子之名,谁教他功夫奇高,谁教他今年二十,属于后生晚辈……
再高又有什么用?他出远门必得其中一名数字公子相随,正因他性格中有一大缺憾,就是容易迷路。
人无十全十美,他向来随遇而安,这缺陷他一点也不在意,就是在遇上这种时刻时麻烦了点。
贺老庄主身有恶疾是秘密,再活也活不了几年,他不得不允诺救贺月华一次,就这么一次,若是失败了,他也不能再管。
如今他已尽力,可惜老天不帮忙,现在二更天,如果能在天亮前出白明教,算他运气好了。
他收趄长剑,退回到更衣小室,撩开薄纱,正要再试一试出路,没有想到温泉里已经有人。
他愣了下,立即狼狈转身。
那是少女的裸背!她正泡在温泉里,半趴在黑玉石上不知在做什么。**.4yt.**
他暗叫不妙,内心恼意连连。
早知如此,贺老庄主怎么求他也不来这一趟。受伤遭擒是小事,要他莫名其妙因一眼而娶一名陌生女孩他绝不愿意。
他闷气想了片刻,在薄纱旁的梁柱后头持剑坐了下来。
他克制力极佳,也不想再唐突那少女,于是收起心神,专心等候她离去。
「唉……」
他文风不动。
「唉……」
他无动于衷,只是那铃声响个不停,她是天奴么?一个天奴有这本事上天璧崖?有这本事,拥有这样的浴池?
「每月十五,是我滋润之日,不滋润撑不下去啊……」她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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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公子 闲云公子_分节阅读_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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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之低微,等同自言自语了,但他听力极佳,听得十分清楚。
何况,他也不得不听。身处此地,必须耳听八方……他听见某种十分熟悉的声音,正是平常在庄里翻册的声音。
她在泡温泉时看书?这就是她的滋润?
「唉,古时有勾践尝夫差粪便,尝了之后还要笑口大开,称喜道贺……好!真是忍字头上一把刀,尝得太好了……」
他闻言,徐徐张开俊眸。
「我的成就可能没那么好……」她沉思着:「叫我尝尝敌人的汗,勉强可以,要我尝粪……」她叹气:「我还得再修养。看来我功力不足,下个月再来滋润一下,迟早有一天,应该可以进步尝这个而面不改色。」
他有些讶异,听着她又念着书上一些忍耐到非常人可比的故事,搞了半天,她的滋润是指这个?
白明教里有哪个小女孩既有权势又需忍让为上?
他聆听一阵,注意到声音逐渐淡去,只剩轻浅的呼吸声。
他迟疑一下,勉强探头瞧个究竟。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少女竟然睡着了。听她所言,她似乎习惯隐忍,来这里纯属发泄,顺道培养再接再厉忍下去的功力,这里无人,令她很安心,安心到睡着的地步……
温泉热气窜飞,烟雾让他看不清她的身形,但也不小心瞄到她健康的蜜色肌肤,他赶紧回避,又听见某种窸窣声,定睛一看,瞧见一条毒蛇正朝她亲近。
他思索片刻,捡了附近一片落叶,轻轻弹出。那落叶似是随风飘动,斜斜轻浮在空中,而后精准地落在她赤裸的肩上。
她防心极重,惊动地张眸,瞧见肩上有枯黄落叶,她抿着嘴,挑起那落叶,冷冷的目光慢慢扫过四周。
可惜,她功夫还没那么好,没有注意到纱幔后有人。
他本来不愿瞧她的容貌,但有蛇在附近,他专注蛇与她之间的距离,被迫瞧了她一眼。
雾气之后,他只能瞧见她五分脸,年约十三、四岁,眉宇漂亮,只是瞳眸里的思绪不似小孩。
她确定无人,又抬头看看露天的星空,猜是落叶随风舞落。
她也听见窸窣声,直觉望去,先是一怔。
她身子不动,小脸却直觉往后仰去,而后又不满自身胆怯,便往前游动。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公孙云眯眼。
那蛇猛地扑前,蛇信直逼而来,直到不止一指的距离,她连逃都不逃,正当公孙云要出手时,蛇身顿时摊软在地。
「唉,说来说去,还是要靠自己才稳当啊。」她摇头道。
这声音带点轻哑,显然人蛇面对时,她还是会怕,但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自池里起身,撩过衣物,顺势穿上,慢吞吞地离去。
他等了一会,确定她不会回头,便现身沿着浴池走。原来浴池的周围,洒了一些毒粉,正是为了防堵这类意外而设计的。
铃声渐远,他无声无息跟了出去。
她一身宽袍被风吹得狂,她却不以为意,负手走着,不时停步赏着月。她一头长发垂至腰上,偶尔随袍飞舞时,有几根银丝舞起,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可爱……可爱?他有点吃惊自己的念头。
她这是……少年白吧?这小丫头防心很重,又颇懂忍字,但她还懂得发泄,他不认为这是劳心劳力下的结果。
他见她摇头晃脑,不由得嘴角微有笑意。
接着,他又皱起眉,摸上自己的嘴角,惊诧自己竟在笑。
自他十六岁,就有人陆续来说媒,都教他给退掉了。有些江湖姑娘来云家庄做客,他也眼观鼻、鼻观心,彼此保持距离吧。
公孙家的人,对女子,多半是冷情的,这一点在他身上应证得很彻底。说他眼界高也好,他不想与一个陌路女子结合,也不想与一个不懂自己的女子成亲,对方就算是个绝色美人也是令他难以动心。他要的……他想要的是……
能让他主动留在心底的人儿。
「唉,」她止步,低头想了下。「何哉上回教我念的那首诗怎么念去了?正合今日满地月华的美景啊……」
她不知要上哪儿,他这个迷路人再跟下去,怕是要跟她回家去了,再者她也不会发现他,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遗憾。
他寻思片刻,当机立断举剑送出——
她反应非常之快,完全与他料想无误。
她不动不反抗,因为她知道他出剑的速度有多快,所以她会忍。他不知该怜惜她的忍功,还是笑她防心过重……怜惜?他会写,却没有想到会发生在他对一个小姑娘身上。
「失礼了,姑娘。」当他说出这话时,怕剑刀伤到她,于是往外移了点,不料削去她一握长发。
他眼捷手快,剑刀再轻弹,让那长发顺势落在他的掌心上。
这撮发还有点微湿,黑滑如丝绸。
「公子自天璧崖一路跟踪而来?」她叹气。
「……」手里的断发明明有些湿,却仿佛有一簇火苗自发上窜飞,蔓延至他薄薄的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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