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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师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则尔
《黛色霜青(师徒)》
作者:则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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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师徒)》 《黛色霜青(师徒)》_分节阅读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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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新月刚上梢头,如墨的夜色就将日间的光明消匿在了漆黑的背景里,几许迷离的月色,穿过幽暗的树林,将静谧的光辉淡淡倾泻而下。
大唇相依约是因为地下水干涸而枯死的树,形成了一片茂密的林子。那些枯死的树形状极其怪异,如同垂死挣扎的人伸出瘦弱且痉挛的爪,无声地呐喊着。四周极静,没有一丝风,甚至连夜鸟的鸣叫也没有。
青玄在这如同迷宫一般的胡杨树林中缓缓穿行着。
他虽然个子颇高,可是却穿着不太合身的布衣衫裤,尤其是背上背着的那把巨大的青铜剑,便更显得那正在发育的身体异常单薄。只不过,他颈项之上那一张面皮实在堪称是世间少有的容颜,五官清朗俊秀,轮廓深刻,令人一见难忘。
夜路难行,他已经被困在这个林子里足足几个时辰了。自从意识到自己在这枯树林里不断兜着圈子之后,他便有些焦躁不安,可是,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想要抄捷径,如今被困在这里,纯属自找。
微微叹口气,他正打算坐下稍事歇息再继续寻找出路,却不觉眼前一亮——
前面不远处的枯树后,不知何时钻出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正低着头慢吞吞地走着。她背上背了硕大的背筐,背筐里有个正在熟睡的小男孩。
青玄顿时喜上眉梢,迎上前去,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请问,这位大婶,你可知道出这林子的路该要怎么走么?”
那妇人乍一遇上从林子里窜出来的青玄,一时似乎很有些吃惊,好半天合不拢嘴。待得她慢慢放下背上背着的大背筐后,这才甚为疑惑地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遍:“你是哪家的小哥,夜深人静的,你是怎么进到这林子里来的?”
青玄被她瞧得有些发竦,不太自然地用手背蹭了蹭额角:“我叫青玄,赶着去西昆仑,先前在前头的茶寮打听有没有捷径可寻,茶寮里那个卖茶水的大叔告诉我,说穿过这林子就可以抄捷径到下一个市集去。谁知,这林子里枯树参差,不易辨别方向,我一进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哦,是这样呀。”妇人低下头看着背筐里那个睡得很熟的小男孩,光线阴暗的林子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她异常沙哑得声音:“昆仑山呀,这一路去可还远着呢,却不知你巴巴地急着去那地方做什么营生?”
青玄略微低下头,似乎是想借着这个动作掩饰尴尬:“我师父受了些内伤,我听说西昆仑玉珠峰山巅上能找到灵芝仙草,乃是修道之人用以补血养气的珍品,便寻思着去找找,希望能有所斩获。”
虽然一番义正言辞将自己比拟得如同二十四孝弟子,可是,他却难免有点心虚。他这趟偷溜下山,的确是想去昆仑山寻找灵芝仙草,但是,那背后的不为人知——
如此丢脸,还是不提也罢!
“你真是孝心可嘉,难得,难得。”妇人不觉笑着频频点头,那笑容里除了赞许的意味,似乎还带着其他一些不知名的成分。“只不过,传说西昆仑山下的谷地是地狱之门,有进无出,西昆仑之上便是玉清圣境,住在那里的非神即仙,灵芝草应该是真的有,不过,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采的。”话说到最后,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青玄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么个小细节,只是兀自抬起头:“没关系的,只要能够到得了昆仑山,我总能觅到个办法上去的。 不过,说来也让您见笑了,别说是昆仑山,我现在竟然连走出这林子也不能,实在是汗颜呀。”
“一时之困罢了。”妇人呵呵干笑了两声,额角显出了几条怪异的皱纹,像是干瘪的老树皮一般:“我看你也的确称得上有几分勇气,怪不得敢进这片林子来抄捷径。”
听她这么说,青玄微皱的眉间隐隐有着疑惑:“这片林子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照我说呀,那个指点你抄近路的卖茶人一定是没安好心。”妇人伸手敛了敛鬓角垂下的几缕发丝,举止投足间竟是刻意带着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就连说话的语调,也不似方才那般苍老沙哑了:“你不知道么?这片林子,是这一带有名的夜哭林呢!”
“夜哭林?!”
这个诡异可怖的称谓一入耳,别说是青玄,就连那似乎已经睡熟了的小男孩也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
妇人的脚步不动声色地围着青玄打转,阴恻恻地笑着为他解谜答惑:“听人说,这片林子里住着会生吞活人的妖魔,那些误入林子的人被他生吞以后,变成孤魂野鬼,魂魄还被他扼禁,不能顺利地去地府投胎转世,所以,每到月亮被乌云遮蔽的夜晚,那些无法投胎转世的孤魂野鬼就会开始哭泣,所以,这才给这林子命名为夜哭林!”
她正说得唾沫横飞,像是应景一般,原本挂在梢头的月亮就开始被墨色的云朵渐渐吞噬,失去了光亮,树林里一时之间便暗了下来。周遭突然发出风吹草叶的窸窸窣窣声,乍听之下,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是鬼魂的哭泣声,阴森碜人。
“您真是爱说笑,如果这里真的有什么生吞活人的妖魔鬼怪,您为什么还敢背着儿子从这里经过?难道您不害怕么?”青玄瞥了瞥隐于黑云之后的月亮,又扫了一眼四周因失去光亮而更显可怖的枯树,干笑了两声,发现眼前这个如野兽般对他虎视眈眈的妇人在他身旁绕着圈子,顿时头皮发麻,却还强自保持着镇定:“再说,谁亲眼见过那妖魔鬼怪来着?”
妇人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背筐里尚在熟睡的小男孩,表情全无母性的慈爱,而是饥肠辘辘之人眼见食物的亢奋:“他不是我的儿子。”稍微顿了顿,她抬起脸来,诡谲且怪异地笑起来:“那生吞活人的妖魔我的确是没见过,不过,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她原本只是无声轻笑,慢慢的,她笑得越来越得意,越来越忘形,随着笑声,她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异变——
她的衣袖和裙摆里长出了一条一条的类似树根的长须,头发变成了一枝一枝的枯树桠子,脸上和身上的皮渐渐裂开,一块一块地往下脱落,露出了藏在人皮之下的树皮。原本略微佝偻的身体陡然拔高之后,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抖了抖自己鬼爪一般狰狞的枝桠,那枝桠上倏地便开满了硕大的花朵。
每一朵花的花蕊都是一张痛苦不堪的脸,闪着荧荧的绿光,如同是沾染了萤火。那些脸,男女老少,各不相同,有的正在悲戚地嘶叫呼喊,有的只管哀恸地嚎啕哭泣,一时之间,鬼哭魂嚎声不绝于耳,随着风声在附近回荡,就连原本朦胧的月色也被染出了森冷味儿,犹如置身于幽冥地府的十八层地狱。
“原来——”青玄看着眼前这一片骇人的场景,虽然并不觉得十分意外,可还是被那诡异的情景给激出了一身的冷汗:“你,就是那生吞活人的妖魔!”
如今正值乱世,妖魔四处横行,他才出东极不到三天就遇上一个,还真是运气好的不行。不过,细细说来,也算不得坏事,正好拿来练胆!
“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树妖发出令人胆寒的冷笑声,嗥叫一声,须根直立,那干枯树皮上绿幽幽的眼转了转,更显得狰狞可怖:“既然你要自己送上门来让我饱餐一顿,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虽然不知面前这妖魔的道行如何,但青玄仍旧做出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满脸肃穆地抽出背上的青铜剑。
那把剑是师父给他的,外表看起来象是老古董,可那古朴的剑鞘之下隐藏的剑刃却泛着幽蓝阴暗的色泽,寒光凌人,以手指轻弹,发出孤凤凄鸣般的声响,若月色下的一泓秋水,透着冰凉精芒,满是肃杀之气。
青玄在东极鄢山之上从师数载,如今才算时有机会将自己平日所学的技艺派上用场,自然有些说不出的兴奋,可是,除妖卫道的事,他虽然经常听师叔们吹牛皮似的提起,自己却是毫无经验,一时之间,心里也难免有些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倒是那树妖,眼见他拔出那剑来,原本张狂的气焰顿时便蔫了一大半:“你怎么会有这么一把剑?”她很是骇然,瞪着那把剑,如同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是东极长乐界哪一位真人门下的弟子?”
青玄并不回答,只是举剑便攻了过去,打算先发制人。
他不回答的原因,是因为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师父算是东极长乐界的哪一位真人,只是隐隐知道自己的师父虽然是个女子,可是在东极却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听师叔师伯说,师父的名声大得很,不仅仅响彻整个东极,就连西昆仑上的众仙听说了,也要给几分薄面。
只不过,他虽然因缘际会拜在师父座下,可师父却并没有真正教过他什么,反倒是师伯师叔们因为无聊,隔三差五教给他一招半式,毫无系统的章法,如今使起来,也不知是否管用。
月华下,只见三尺青铜剑的剑尖溢着凛冽的银色寒光,挥舞之下,那银光领着剑气,如游龙一般幻化,从有形至无形,从有影至无影,如万千兵刃流射旋激,直将那树妖攻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正当他们打得难分难解之时,那熟睡的小男孩突然醒了,看见那狰狞可怕的树妖,忍不住张口便是一阵刺耳的尖叫。
青玄原本专心致志地对付树妖,不料被小男孩的尖叫一惊,不留神卖了一个破绽,被树妖瞅准了空子,柔软仿似有生命的长须卷住了双腿,拖倒之后,抛上半空。
跌落在地时,青玄一声闷哼,像是摔得有点狠,就连手里的剑也差点跌落了。待得剑招再起,他的攻势明显已经不若之前的凌厉,而树妖也看出他心有旁骛,一边与他缠斗,一边瞅准空子便袭击那似乎已被吓傻的小男孩,企图乱他的阵脚。他不仅要自顾,还要分神去保护那小男孩,剑招受制,眼见着破绽便越来越多。
“我本以为你是什么厉害人物,如今看来,不过一介凡人罢了,即便剑招厉害,可到底术数修为甚浅,有形无实,就算你手里有这么一把剑,也无济于事,一样是有命入这林子,没命出去!”树妖于此时占尽了上风,越发洋洋得意起来,一边怪笑着,一边说着风凉话:“瞧你长得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好一张俊俏的脸。可惜,你的血肉要做花肥了,不过,放心吧,我会给你挑一朵最好的花萼,好好收藏你这让人爱不释手的脸!”
青玄并不理会,只是咬牙攻势连连,想为自己和小男孩争取最后的一点生存契机。
“他这张脸,还轮不到你这区区五百年道行的树妖来收藏!”林子里不知何时腾起一阵浓雾,带着说不出的诡谲气息。就在此时,隐隐约约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清冷而飘渺的声音,似是远在天边,也似是近在咫尺:“想吃了他?也不好好掂掂自己的斤两!”
听到那声音时,青玄明显地愣了一愣,下一瞬,他手中的剑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发出一声长啸,兀自飞了出去。
戮仙剑
“谁!?”
那树妖似也明白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不是个好招惹的人物,一边虚张声势地喝问,一边先下手为强地抖了抖触须似的枝桠,趁着青玄手中无剑,又正在兀自发愣的时机,抢先一步缠住他的腿际,将毫无防备的他给拖倒在地,试图以此为挟,有恃无恐。
青玄方才与之交战之时受了伤,如今不慎再次被这妖孽给拖倒在地,腰际的伤处不觉撞上了地面凸起的石块,顿时痛得撕心裂肺。可他却不敢痛呼出声,只是闷闷地轻哼了一声,手指紧紧地抠着泥土,也不知是咬牙死撑还是自尊作祟,不想在此刻被树妖掳作人质,平白成了累赘。
瞬息之间,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树妖缠在青玄腿际的几根枝桠已然齐齐断裂!
“你的胆子倒是恁地的大,居然妄想动本座的人。”飘渺若无根的浮萍一般的声音,似是带着轻蔑地嗤笑,可那语调听上去却寒若冰霜,最终,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自浓雾中缓缓而出,手里银光闪烁的正是方才长鸣而飞的青铜剑。
她瘦削得几近病态,似是一阵风便能吹倒,冷漠的面容上近乎惨白,蒙着一层萧瑟的青灰,而那一身红衣红裙却色泽灿烂得如同残阳斜晖,红得桀骜不驯,我行我素。大约是因为两相映衬,便就更显得她整个人飘忽得如同鬼魅。
这个女人非常美,这种美并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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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师徒)》 《黛色霜青(师徒)》_分节阅读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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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容貌,而是全身上下散发出的一种凌厉之气,让人无法描摹,难以言喻,不过是极其自然的举手投足,极不经意的回眸顾盼,却已是惊心动魄得让人几乎窒息,美得妖异而诡谲。
“你是哪里来的?”她身上凛冽的煞气慑得那树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就连那花萼里原本鬼哭狼嚎的脸庞也像是被震慑了,登时静得悄无声息。许是不愿太过示弱,那树妖憋着气,不知死活地继续开口,颇有几分逞强挑衅的意味:“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修行五百年,为求速成捷径,竟然生吞拘禁凡人魂魄,你这妖孽不怕魂飞魄散,倒还理直气壮得很?”那红衣女子苍白冷漠的面孔没有丝毫动容,一语便道破了树妖的底细。她用手指拭了拭手中的剑,脸上浮起了酸涩讥诮的冷笑,一丝似有似无的矜傲从高挑的眉角处扬起来,带着点不屑:“本座素来不想多管闲事,只不过,这把戮仙剑被封印了数百年,许久不曾沾染妖血,想是也有些寂寞了,今日既然正巧碰上,不如就拿你这兴风作浪不知死活的树妖来祭剑罢!”
那树妖一听得红衣女子嘴里挤出“戮仙剑”的名号,又听说要拿她祭剑,顿时打了个寒噤,指着青玄,连话也说得不怎么利索了:“你,你,你——我非有心伤他,是他自投落网,说来说去,不过是个凡人罢了,你要的话,还给你就是了。”语毕,便就四处张望,树枝树干缩入地下,打算遁入土中仓惶而逃。
“他,自然是本座的。”眼见着树妖遁入土中,红衣女子的眼眸和神色依旧平和,如一潭死水般,激不起任何波澜,可一股寒意却凝在她的唇上,清越的嗓音骤然冷绝,平添了一抹凛冽的肃杀之气:“你的妖魂,本座也不打算放过!”
话音刚落,她将左手食指凑到唇边咬破,纤指一弹,将指尖浸出的血弹到戮仙剑上,并不分明的月光之下,只见那滴血像是一簇火焰,瞬间便将那原本泛着幽蓝光忙的剑身给烧红光芒耀眼。嘴里念着御剑术,那戮仙剑腾空飞起,照准那树妖遁地之处,猛地直刺而下,循着那树妖而去!
一声惨叫,林子里的枯树竟然全部拦腰而断,阴风阵阵在耳边呼啸,不远处,竟然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血池。
那血池之中,树妖卯足了劲挣扎,仍旧是被困得动弹不得,被池中无数魑魅魍魉伸出枯藤似的鬼爪,往血池深处拖拽。她身上花萼里的那些生魂随着血池里血水的沸腾而齐声哀唱,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树妖伸出枝桠努力想要攀住什么,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哀呼嚎叫:“你究竟是谁!?”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地站在血池边,紧抿的唇慢慢吐出一个又一个的字,旋即,深邃无底的眸子深处就有了火光微烁:“想知道本座是谁,去九重地狱问问幽冥阎君吧!”
终于,满池的魑魅魍魉拖拽着树妖在那血水酷刑中沉没下去,那凄厉的哀嚎也越来越轻,越来越不可闻,风声仍旧呼啸在耳边,似乎携带来幽怨的歌声。哀凄的歌声自水底传出来,空洞而断断续续,却更显得阴森刺耳。
收了戮仙剑,那血池便就消失了,一切似乎都已恢复了原貌,只是那出现血池的地方,从泥土里不断地钻出一个又一个幽蓝的凡人魂魄来,摇摇晃晃,满脸迷惘。
这些,就是被那树妖生吞拘禁的生魂!
红衣女子不慌不忙,闭上眼念着咒,很快的,泥土中便又钻出一黑一白两个影子来。
那是幽冥地狱专司引魂的鬼差。
“劳烦二位鬼差引渡这些生魂去枉死城。”红衣女子满脸肃然,表情冷漠,口气也很淡然:“并请转告幽冥阎君,他卖给千色的人情,千色今后自会回报!”
两个鬼差面面相觑,似乎是认识这个红衣女子,可一时之间,面对着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便就微微颔首,带着那些生魂消失了。
青玄早就从师伯师叔的嘴里听说过自家师父的本事,如今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只落了个目瞪口呆的份儿。
他从不知道,他的师父除了会降妖伏魔,竟然还能请得动鬼差,甚至连幽冥阎君也要卖人情给她!
看来,师伯和师叔的话,也并不全是牛皮呀!
东极乃是得道散仙汇集之地,长乐鄢山之上,素来冷清,除了他与师父,便就只有两位师伯与两位师叔常来窜门子。听师伯说,他是师父从凡界捡回来的,只是不知当时师父经历过什么,捡回他之后,自己浑身是伤,倒险些散尽了修为,闭关了数年,仍旧不见痊愈。
师父平日是不怎么搭理他的,每日唯一做的便就是将自己给关在寝房之内抄撰佛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极少走出房门。听师伯说,师父抄撰佛经是为了减轻罪孽,但,却不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需要如此虔诚才能被救赎。他也曾因为好奇悄悄问过师父抄撰佛经的原因,师父却是冷着脸,久久不说话,半晌才挤出一个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理由——还债!
是欠了什么样的债,需要如此偿还?
为这个问题,他问遍了师叔师伯,可是,师伯师叔却都是三缄其口,不肯透露丝毫。久而久之,他便也就收敛了好奇心,不再追问了,说来说去,那都是仙界的事,果然不是他这个凡人能想通的。
他自懂事以来就拜在师父门下,为人弟子,尽心尽力,却从来不知师父的名讳,即便是师伯师叔们,背地里对师父也是不敢直呼其名的。
直到今日,他才有幸得知,原来,师父的名讳叫千色——
“青玄!”
一声低喝将他从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中惊醒,他定定神,瞧见自家师父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由胆怯地抖了抖,也顾不上腰际的伤痛,一下便从地上弹起来。
“师父!”他耷拉着头站在师父的面前,有点嗫嗫嚅嚅,期期艾艾,显然是没话找话说:“您不是在闭关么?”
“身为弟子,你未得师命,私自离开鄢山,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千色哼了一声,黑眸深不见底,压低的嗓音极其轻柔而缓慢,从话语中听不出有任何情绪,似乎并不见得多么动怒,只是,嫣然的眉宇间却有着压抑不住的冷漠。把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突然深蹙起眉,一挥衣袖,挤出一句让青玄冷汗直流的话:“立刻把衣服给为师脱了!”
“啊?!”青玄错愕当场,顿时想起了之前师伯和师叔也不知是拿他寻开心,还是颇具暗示意味的言语——
“青玄呀,你都十六了,师父还不允许你下鄢山一步,我看呀,她真是把你当成了命根子咯!”
书痴师伯说这话时语重心长,可青玄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命根子”这个词不对味儿,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可不是,当年你师父把你给捡回来,果真是慧眼能识宝,瞧你这皮囊,这身段,这资质,活脱脱是块双修的好材料……”
琴痴师叔说话时总是一副拊膺喟叹的模样,仿佛有颇多感慨,可这一感慨,青玄觉得自己后背上冒出了冷汗。他虽然没有下过鄢山,可是拜极为师伯师叔的教导,该懂的都懂,这“双修”,不就是修仙者做那风流快活事的另一个说法么?
“对了,我听说,处男的第一次比千年老参更补,你,莫不就是你师父费尽心思养的活补药?!”
酒痴师伯每一次喝高了都是一副猥琐诡笑的表情,说起话来也是荤素不忌。就因为这附和的一句话,青玄眼中原本至高无上的师父,一下子就变得可怕了起来。
“瞧瞧你师父,隔三差五地就闭关,内伤现在都还没有痊愈,想是不好意思对你开口,青玄呀,不如你就识时务地去主动献身吧……”
棋痴师叔无疑是师叔师伯里最爱笑的,可是,每当他提起师父,笑容就变得不怀好意了。这建议,初听似乎是没正经的玩笑,可是仔细想想,却又不无道理。再怎么说,师父也是因为他才受了重伤,只不过,要他去和师父做那两情相悦之人才可做的风流事?
打死他也不可能!
最终,他越想越是坐立不安,毅然决定下山前往西昆仑,寻找那灵芝仙草,用来医治师父的内伤,也借以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清白。
只是没想到,才出东极不到三天,就被师父抓了个正着。
想来,这下他可是难逃魔掌了!
狐妖计
见青玄满脸如遭雷击的表情,千色眯起了眼,似乎是看穿了他此刻惴惴不安地所思所想,那黑眸转为冷冽噬人,视线锐利得犹如刀刃,就连四周的空气也似是在一瞬间转为冷凝。
“你这衣服上满是狐妖的味道,还穿着干什么?!”压抑住心里几欲喷薄的怒气,千色把青玄平素里穿的那灰色衣裳袍劈头盖脸地掷过去,尔后,便转身背对着他,声音平板地解释:“就算你方才没有遇到那树妖,这衣服上残留的狐妖气味也会引来别的妖魔鬼怪。”
“狐妖?!”青玄愣了愣,只是看着那被掷在地上的灰衣服,一时倒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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