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霜青(师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则尔
“嘿,小白脸,你也被撵开了?”
青玄正生着闷气,不甘心在风锦那老狐狸面前平白矮了半截,又心疼师父必须得独自一人面对那遭瘟的负心汉,没有想到,一旁的灌木丛里,突然钻出了一个脑袋,满脸皮笑肉不笑,语调带着点幸灾乐祸,唤的竟然还是那极欠揍的称谓。
定睛一看,不是那小花妖凝朱又是谁呢?
“滚!”
青玄咬牙沉声闷闷地呵斥着,拳头捏得死紧,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如今,他正有着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方才那一耳光算是便宜她了。如果这该死的小花妖要是敢不怕死地来挑衅,他定不会再对她客气!
“别生气嘛,我刚才是和你们闹着玩儿的。”凝朱眼珠转了转,奉行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厚着脸皮嘿嘿一笑,如同墙头上的冬瓜,迅速见风使舵,自来熟地就和青玄统一了阵营:“其实,我最见不惯的就是这个姓风的伪君子,人模人样,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结果呢,背地里两面三刀,无耻下流,听说,他前些日子还收了个女徒弟,来头不得了,我看呀,什么样的人教什么样的徒弟,八成也不是什么好鸟……”
对着这没完没了的絮叨和煽风点火,青玄并不理会她,只是闷不作声往前走,继续忿忿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凝朱一边极力搜刮着各种不堪的言辞,用以表示自己对风锦的忿恨,一边从那灌木丛中钻出来,拍了拍因狼狈逃窜而沾染在裙摆上的尘土。
其实,说句实在话,若非老妖婆与伪君子将她青梅竹马的的玉曙给带上了昆仑山,导其悟道,使其修炼成仙,却留得她在这世间孤单漂泊,她对这二人其实还是挺崇拜信服的。毕竟,当年魔星降世,群魔乱舞,作恶人间,震惊六界,老妖婆与伪君子合力封印了百魔灯,自然也算得上是传奇人物的。
只是,一想起如今已是仙妖永隔的玉曙,她便就止不住地惆怅了起来,觉得自己即便是不能报这棒打鸳鸯之仇,也定要搅一搅浑水,让这狗男女没个安生!看了看一脸阴霾的青玄,她便觉着这小白脸无疑是个可以善加利用的搅浑水工具,立刻本能地继续开口,唯恐天下不乱地火上加油。
“小白脸,其实我觉得你比那伪君子强到海角天边去了,不仅模样长得比他好看,性子也比他直率,不像他那么老奸巨猾,处处算计人……可你师父却像是被猪油糊了眼,很明显就还对那伪君子余情未了嘛……也不想想,她当初和那姓风的睡了头一遭,那姓风的也能毫不留情将她给当成破鞋,一脚就给蹬了,还搞得她声名狼藉,无处立足,这样的狼心狗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哎,我说,你这个小白脸难道就不觉得心酸憋屈么?”见青玄一直埋着头不说话,她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犯着了忌讳,却还在不知进退地添油加醋:“照我说呀,如今这伪君子支开你,说不定是要你师父鸳梦重温,做见不得人的风流快活之事呢……我要是你,定不让这负心汉再回来鸠占鹊巢,也不会让这对狗男女称心如意……”
她正说在兴头上,哪里刹得住?一时没防着,却见青玄倏地回转头,伸手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抓住掐她纤细的脖子,用力收紧!
脸色纵然不太中看,可他微微眯起眼眸,那张俊逸迷人的脸庞仍旧保持着平静的神韵,薄唇露吐出的语调却是徐缓轻柔,可那极其缓慢的语速明显是将字眼从牙缝中一个个挤出,个个饱蘸狂怒,带着狠绝:“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凝朱个子娇小,被青玄掐紧了脖子,几乎被拎离了地面。“你……咳咳咳……放手……”她一口气没上来,全都给憋在嗓子眼儿,咳也咳不出来,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子都险些凸了出来,只好紧紧抓住他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掰开。
在她几欲失去神志的刹那,颈间的压力突然消失了,她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趴到了地上,陡然湧进鼻腔的新鲜空气让她忍不住剧烈地呛咳了起来,耳畔尽是血脉奔流的轰鸣声响,麻痺的全身窜起一阵阵战栗,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青玄的眼中无声地酝酿着暴风骤雨,某些积蓄已久的怨怒忍无可忍,如同出闸的潮水一般倾泻而出。“我师父堂堂正正,冰清玉洁,你要是再胡说八道,荤素不忌,我就掐断你的脖子,撕了你的嘴!”他微微眯起眼,从头到脚凌厉得半分缓和也没有,虽然是口头上告诫着,可是,那满脸的阴鸷却显示着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凝朱有点胆怯地往后退着,一直退到那灌木丛里,确定自己足够安全,这才伸出脑袋,重重地哼了一声:“什么堂堂正正,冰清玉洁,我才不信!”她抚着至今还热辣辣地颈项,没好气的瞪圆眼,毫不示弱地冲他吼过去:“外界不是还传言,说你是她养的小男宠么,别说你们没有那个什么什么……嘿,你瞪我做什么,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听来的!”
“管你信不信!”青玄瞥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子寒光凛凛,目光冷峻得近乎有些无情,敛眉漫不经心地轻轻压着指关节,单调而细微的“咔咔”声在这气氛压抑紧张的时刻,令人心弦莫名地凄紧:“总之,我师父对我从没有半点逾矩之举!”
“好吧,就算她和你没什么,不过,她和那姓风的在流泉崖的的确确是做过那什么什么的,不仅不知羞耻地白日宣淫,还在那流泉瀑里公然风流快活,照我看呀,简直是下流无耻……”凝朱撇撇嘴,很有些不屑,张嘴便就本能地冒出一些不合宜的字眼,在瞥见青玄不善的脸色后,她有些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底气不足地辩驳道:“哎,你别瞪着我,这是玉曙亲眼看到之后告诉我的,绝对假不了!”
那一刻,青玄黑眸略眯,比先前更阴鸷森冷,闪著厉芒的黑眸里头,充斥炙人的怒气,简直像是地狱里的修罗恶鬼,立刻就要择人而噬。
冷着脸,握紧了拳,他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蓦然转过身,狠狠地一拳捶向那参天大树的树干——
那一拳最终并没有捶到树干上。
最后的刹那,他停下了,艰难地,隐忍地,缓慢地,拳头曲张开来,掌心里空空如是,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我师父是被那负心的伪君子给骗了!”
语毕,他大步往前,直直朝着方才千色与风锦谈话之处而去,留下凝朱在原地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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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云峰上,苍翠的松柏之间,曾经亲密无间,相濡以沫的一对璧人——
一个冷眉冷眼,面无表情,另一个则是神色凝重,哽在喉咙口的话语转来转去,数次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却只能说一些与本意不相干的话。
青玄走到近处时,正巧看到那风锦转过身来,一向服帖垂顺的黑色发丝如今略显出几分散乱,随着衣衫一同被寒风撩起,坏了那素来儒雅温文的表象,看起来颇有几分萧瑟。
“我知你恨我当年负了你。”他摇了摇头,呼吸似乎开始有些粗重起来,却只能语焉不详地低低喟叹:“只是,你又何苦去淌这浑水?”
青玄藏身在树后面,听了个七七八八,便不由在心里猜测,不知那所谓的“淌浑水”究竟指的是什么事。
千色缄默着,脸色青寒,紧抿着唇,弯弯的眉蹙成从未有过的结,紧得似乎要扼住自己的呼吸和他的心跳。“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我心里自然都有数,与你无关。”她的口吻仍是那么矜傲,却有别于平日的漠然,带着强烈的挑衅意味。
“师妹,你真打算带他上昆仑山?”听她这么说,风锦似乎有些急了,上前竟拉住她的衣袖:“你明知道他——”
“掌教师伯!”见风锦不只动口,甚至还打算要动手动脚,青玄立刻高叫了一声,几步上前,用身子隔断了风锦对千色的拉扯。尔后,他极缓慢地开口,眼眸骤然凝成一根针,风锦的身影被夹入他眯细的眼缝中,像是突然被挤压到了极致,没由来的生出一股窒息感:“请你自重!”
风锦愣了愣,随即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神色瞬间便就回复了平静。“既然师妹心意已决,那我就先告辞了。”他淡然开口,深邃清朗的眼中显出一种极稳极劲秀的力道,像温柔的静谧泛着冷光的剑那般,充满螫伏的力量。
语毕,他不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青玄,那神色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冷凝!
待得风锦离开了好一会儿,千色才似是从那冷硬的全副武装中脱壳而出,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无论是神色还是举动,都透着难以压抑的疲惫和倦然:“青玄,我们去找百年何首乌吧!”
看着师父带着几分萧瑟与孤独的身影,青玄沉默不语,只是那么僵直地站立着,觉得胸口内浸透了刀刃翻剐,随着她轻轻翕动的嘴唇和黯然萧瑟的神情兀自尖锐切割着。就这样,那胸膛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像是被利刃给活活剜去了什么,紧紧揪出一种锥心刺骨的空洞疼痛,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就像那小花妖说的,他如今是实实在在的酸楚,心疼,苦涩,憋屈!
他不敢劝慰,只因他知道师父与风锦以往定然是有过一段无法忘怀的甜蜜,刻骨铭心。所以才会对那负心人念念不忘的。只是,那风锦,真的就那么好么?好得谁也无法替代么?
一直以来,他不敢倾诉自己对师父的情意,不敢说明自己修仙的目的极致单纯,只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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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要与师父结永生永世的姻缘,只因他知道,这情意毕竟还只是单方面的,师父虽然怜惜他,待他与别不同,却未必对他也一样有着男女之情。
当然,他也更不敢坦言自己那所谓的“尿床”,实实在在是夜夜难以自持,无法控制心里对师父的倾慕,只能借着梦境一尝夙愿。一来,他只恐说出来亵渎了师父的名节,惹来更难听的流言蜚语。二来,若师父知道他睡在那床榻上,看着自己抄经的背影,整日不思索着如何悟道修仙,想得竟然都是这么不堪入目的低劣下流之事,也不知会怎生失望。
可现下里,他若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觉得自己甚为窝囊!
怎么能眼见着师父这般落寞而袖手旁观呢!?
怎么能眼见着师父黯然神伤而无动于衷呢!?
“师父!”
终于,他无法再忍受这种心疼与难受,像是被火折子点燃的炸药,冷静荡然无存,上前一步,张开手臂从身后狠狠地抱住千色,那么紧,那么紧,像是抱紧了此生最为珍贵的东西,似乎是恨不得将她揉碎在怀中!
那一瞬,虽然有些惊讶于自己终于是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再也没有了后路可退,他索性便豁了出去,闭上眼,狠狠地拥住她,死死抱紧,紧得再无一丝间隙,许久以来一直蛰伏在四肢百骸中的情意,终是随着言语倾泻而出,势不可挡。
“师父,我喜欢你!”
诺白首
突然被青玄从身后抱住,千色猝不及防,心中一悸,一时之间还没有从极度的惊讶之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他那接踵而来的表白如此直率坦白,不见一丝拐弯抹角,使得她心跳陡然失去了节律,瞳孔一缩,反倒不知该要如何回应了。
与他生活了这么些年,她不是没有看出他眼神中愈见浓洌的倾慕与依恋,只是,她一直未曾放在心上。他如今尚未得道,被那尘世的男女情愫所迷惑,未尝不是修仙悟道的考验。待得他顿悟之后,自然会明白“有情皆孽”的道理。只是,她却没有料到他竟会胆大到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坦言,如今,是该斥他大逆不道,还是该责他枉顾伦常?
那一瞬,感觉到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她的耳边,她这才惊觉,不知不觉间,当年那原本瘦骨如柴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却已是成长为了一个风神俊伟的男子,就连个头,也已是比她高出一大截了。她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心底却有些东西被触动得厉害,不得不硬生生止住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只能抿紧唇。
好半晌里,两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青玄只能静静抱着千色,不敢开口说任何话。他一时冲动说了这潜藏在心底许久秘密,不知会不会给师父带来什么困扰,只是,即便是因此遭了的斥责或是惩罚,他也并不感到后悔。即便是师父开口拒绝,或者出声呵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可如今,师父保持着沉默,他反倒是踌躇了。
他不知师父有着怎样的心意,却也不敢主动开口询问,一时之间心口惶惶,有了忐忑的知觉,情急之下,心开始往下沉,一股焦灼随即便燎烧了上来,只能郁郁难安地维持着近乎僵硬的动作,继续着这不知还能维持多久的拥抱。
许久之后,千色叹了一口气,伸手覆住青玄的手,将他那收紧的双臂轻轻掰开。没有呵斥,没有责罚,甚至没有规劝,她一开口,说的竟是完全于己无关的事,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把话题转向别处:“青玄,你可知道方才那小花妖凝朱,为何千方百计地纠缠为师?”
青玄打了个激灵,一时之间没能弄清她的用意,只道她是想要借以言他物而回避,顿时也不知哪里来的狗胆,竟然伸出手,再一次紧紧搂住她!
“师父,我喜欢你。”他坚定而认真地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声音如磐石一般沉沉压向她的心绪。属于男人的烧灼气息顺着垂在鬓边的几缕发丝,溜进她的颈项间。隔着衣衫,她的背紧挨着他的胸膛,两心之间那细微的距离已经变得无形。尔后,他低沉的声音莫名开始有些闷闷的,语调之中带着些赌气的意味,似乎是有些微的不满,仿佛定要在今日得到一个回音:“这事和别的人别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这事于别人自然不相干,可是,于你我却是大有关系。”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已经洞悉他心底的所有的思绪,千色垂下眼,由得他这么任性地搂着,眼睫如蝶翼一般轻巧地遮住了眼眸,也遮住了她心中此刻难以言喻的千头万绪:“三千多年前,为师与你掌教师伯游历世间,在太姥山上偶遇了一个小妖,名唤玉曙。他虽为妖,却是神魂无垢,资质过人,命中注定有仙缘。为师与你掌教师伯爱才惜才,心下大喜,便将他带回了昆仑山,导他入道修仙。”
“玉曙?!”听到这个有几分熟悉的名字,青玄突然想起那唠唠叨叨的小花妖凝朱,顿时明了了一切,近乎直觉地开口:“那小花妖凝朱——”
“凝朱与玉曙曾经一同修行悟道,一直倚赖玉曙的照顾,思慕凡尘,贪恋享乐,于修行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修成人形也甚为勉强。那时玉曙原本也不太能舍得下,可是,为了让她学会自立,终是狠下心咬牙离开她,跟着你掌教师伯上了昆仑山。”千色点点头,也不知是否因着回忆而衍生出了恬淡的温暖,无声无息地融化了她眼中所有的幽寒,化作星星点点的雨水,击打在平静无波的瀚海之上,掀起微微涟漪。说到后来,她略略顿了顿,无波无澜的语调仿如佛前香龛里燎起的一缕轻烟,一切皆化作幽幽的一声轻叹:“如今,三千年已过,玉曙早已是修成了仙道,可凝朱为情所困,终日不思进取,只知胡搅蛮缠,几乎不见什么长进便处心积虑妄图拜在神霄派门下,行捷径之便——”
那一霎,青玄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师父执意要告诉他那玉曙和凝朱的往事,如今,他与师父的处境,不是也正相似么?虽然他拜在了神霄派门下,可到底还未修成仙身,而师父却早已得到,法力强大,长寿长生,若是他也如那小花妖凝朱一般只知痴缠,不思进取,也不过弹指之间,肉身便就会老去,哪里有资格对师父言及“喜欢”二字?
喜欢,这并不是说着玩玩便可的!
“师父,您不用说了。”他沉声打断她的话,心中涌起了一阵窃窃的喜悦,却也有些心虚:“青玄明白了。”
“既是明白,那就最好。”千色应了一声,转过头来瞥了青玄一眼,见着他的神色,虽然明知他所谓的明白和她所要表达的相去甚远,却也不多解释什么,仍是那淡然如水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将方才那不合宜的拥抱放在心上,只有睫毛轻轻抖动了些许,落下浅浅的阴影。
看着师父这般沉静的模样,青玄只觉得像是一把最柔软的刀,无声息的剖入了他的心底,一阵说不出的震颤。俯视她柔软的青丝,长长的发丝仿佛已无形地渗进了他心窝,突然渴望伸手去绾起,也挽起那支离破碎的笑容。“青玄如今凡胎肉身,尚未修成仙身,而师父却是上仙,自是人仙殊途,若许诺不了什么,便是没有资格说喜欢师父的。”他垂眼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得寸进尺地攥紧她的手,将她那越显冰凉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像是蝶茧,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华丽而斑斓的蝶翼,显露出守护者的天性,一并许下了承诺:“不过,师父放心,青玄绝不会如那凝朱一般为情所困,不知进取。待得青玄修成仙身,定会永生永世陪在师父身边!”
千色愣了愣,缄默地望着他,眼眸沉敛,好半晌才苦苦地轻笑,如同风中回溯的雪片,黝黑的瞳眸平静而灼亮:“青玄,为师不是说过么?莫要轻易许下一生一世,更可况是永生永世?”这么说着,她将那微凉的手从他那温暖的掌心里抽出来,仿佛再火热的包容,也无法温暖她已是如死灰一般凉透的心。
青玄喉头一紧,心坎蓦地一震,不由压低了声音,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脸:“师父是担心青玄说得出做不到么?”
虽然这么说有点伤及自尊,可是,青玄却宁愿选择言明。或许,还能再说得不客气些,如今的他处处都仰赖着师父,即便是永生永世相依相守又如何,若他不能变强,不能强得足以保护师父,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一个女人,是应该被男人尽心尽力地呵护与疼爱的。他的师父,如此出色的人儿,却又凭何应该因那负心之人的伤害而形单影只,郁郁寡欢?
没错,今日他表明了心意,既是说出了口,来日便定要一件一件地一一做到,决不食言!
看着他紧紧抿起的唇,深沉冷冽的眸与紧蹙的眉,千色脸上快速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视线锐利得如同要透过眼眸看穿她的心。知他心里必然是有点难受,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他打消那些无谓地念头,只好低低地劝慰:“青玄,执念太深,这于修道之人而言,并非好事。”
青玄如今心静耳明,又怎会听不出千色在拿“执念”来规劝他?看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他那如剑的眉峰骤然更加沉重紧蹙,显出异常冷峻的模样。“可是,为了修成仙道而一心行善积德,这不也是一种执念么?”微微眯起锐利湛黑的眼眸,他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出于本能地开口,声音虽平缓下来,可心却像冬日结冰的湖一样,底下终究是一片暗涌。
“不可胡言乱语!”千色听他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底微微错愕,虽然略有些蹙眉,但却保持着沉着镇定,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兀自严肃了几分,浅浅地斥责道:“修仙悟道与执念,怎可相提并论?!”
不得不说,这样的言语,无疑是对修仙悟道本身的一种质疑,近乎是危言耸听,乃是不可不除的魔障。他在她面前说起,她自然知道她死心直口快,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一切便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看来,以他如今的悟道之心,这一次上昆仑去,只怕很难顺利留下。
听出了千色语气中的不悦,青玄也知道自己惹得师父不快,立刻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从这敏感之处上给引开。“师父,你可知那小花妖凝朱为何三千年来仍旧没什么长进?”他吐了吐舌头,微微地笑着,显出了几分尚未褪尽的孩子气。
“为师不知道。”见他这副模样,千色也微微笑了,和青玄讨好且孩子气的笑容不同,她的笑意虽然渐渐加深,可眸中光色潋滟,眉目间嫣然如画,看不出在思量些什么。“看你这模样,你难道知晓?”瞥了瞥他,她嗔怪地蹙了蹙眉,眸光中带着些无可奈何。
“因为玉曙离开了她,她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其实也满有几分可怜,也怪不得她妄图走些捷径。”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自怨自艾的模样,青玄此刻越发觉得,自己和那小花妖凝朱不仅有着同命相连的凄苦,就连情意,也是一样的有口难言:“倘若有一日,师父也像玉曙那般狠心,扔下青玄不管不顾,只怕,青玄连活下去的心思也没了。”说着,他的身子不着痕迹的又偎了过来。
千色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茫然地顿了一顿,略微一愣,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言语,本能地将自己的身子给挪开,一时之间,显出了几分不自然:“为师不是说了么,若是你真的能留在昆仑山,为师定然也会一并留下的。”
青玄见她这有意避开的举动,转了转眼珠,突然暗暗狡黠一笑,可面容上却还能做出一副如流浪小狗一般可怜的模样,开口继续问道,并且偎过去,大有不大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那以后呢?”
“以后——”千色显然被他这言语并着举动上的双重夹击攻了个措手不及,迟疑了少许,终是开口,也算是与口头上勉强给了他一点许诺:“你先修得了仙身,再与为师商谈这个问题吧。”
一听这话,青玄顿时来劲了。“早前听人说过,掌教师伯于27岁之时便就顺利修成了仙身。”带着几分刻意,他一边提及风锦,一边注意着观察千色的表情,不失时机地许诺:“青玄虽不敢夸口,但绝不会让师父等太久!”
“青玄,好好的,怎么又平白与他作比?”他的直言不讳让千色微微僵硬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微微颔首,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粘住的唇很有几分吃力地裂开,唇齿间不可抑制的泛着血腥味,在咽喉底部暗暗涌动,翻腾起伏:“他是他,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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