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孤注掷温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堵
“上天赐我光明之眼
只为映照你的容颜
那第一滴洒向人间的泪
化作永不干涸的荒漠源泉
上天赐我狩猎之手
只为感觉你的温柔
那第一支射向天边的箭
化作永远守护的沉默山丘
上天赐我远行之足
只为追寻你的所在
那第一声风中遥想的呼唤
是我跋涉千里向你走来
我在春天看见你
草儿绿了,花儿开了
在那清晨的露珠上
是你睁开双眼纯洁的微笑
我在夏天看见你
草儿长了,花儿美了
在那黄昏的夕阳中
是你蓦然回首迷人的微笑
我在秋天看见你
草儿黄了,花儿谢了
在那夜晚的月光下
是你低头转身忧伤的微笑
我在冬天看见你
湖水冻了,白露飞了
花儿草儿不见了
我站在蓝天之下,冰川之上
等待你归来时甜蜜的微笑
走过千山万水
看遍四季轮回
我修满了前世,许尽了来生
换取这一世与你相遇,有你相陪
神坛前种下一株雪莲花
从此心中永不枯萎……”
晚饭后,长生回来了。
十一月的枚里,白雪纷飞。几个人爬上山的时候,整个就是几头北极熊。
子释早已窝在宫中不出大门。更确切的说,是尽可能窝在房里,看书、写字、泡温泉。见他进来,站起身迎上去,仰头就亲。
长生后退一步:“凉。”
“没关系,我好了。”胳膊绕上脖子,再次坚定的宣布,“真的好了,我自己知道。”
长生挑起眉毛:“你什么意思?”
两人同时想起那个爱在哪儿做就在哪儿做,不管多少回保证翻倍的诺言。
子释松手:“真是……”
刚要转身,却被他扣住肩膀勒住后腰裹到怀里,狼吻一番,才问:“真是什么?”
子释望着他:“其实我是想说,我真的好了。你可以先回京城去,明年到时候来接我。”
长生愣了一会儿,脱下外衣,坐到桌前,慢慢开口:“你不是问过我……‘一个朝廷暂时独立于皇帝的可能性’?正好借这个机会,试试他们。”
子释笑:“哪有你这样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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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一丢半年,莫老和皇甫大人只怕白头发都急出大把。”
“莫老本来就白头发一大把……再说我哪里丢了,我这不是遥控着么?”
嘿,还遥控呢!
子释也坐过去:“年底事多,你那些虾兵蟹将都该进京述职来了,人家一年到头就这么一次机会瞻仰天颜,你且送回去给他们瞻仰瞻仰。”
长生侧头:“好端端一句话,怎么到你这儿来就变调?”
子释眉眼弯弯:“那我又不像某些人,会唱好听的歌儿——变调不是很正常么?”
长生一眼瞥见桌上翻开的书册,看清内容,脸刷的就红了。
调笑了这么多年,闷骚男同学偶尔还是会害臊啊……
那一个有滋有味欣赏半天,忽然挪到他身前蹲下,双掌与他手心紧贴在一起,仰头望着他的眼睛:“长生,我保证:在这里好好待着,等你来接我。不生病,不受伤,不劳累,也不偷懒,不让你担心,不拖你后腿,不拈花惹草,不招蜂引蝶……呀!”
被他拎起来扔到床上,听见恶狠狠一句:“加一条:不胡说八道!”
仁和元年腊月,皇帝自灵恝圣山还愿祈福回宫。
仁和二年。
天庆日前夕,蜀州将最后一批原锦夏兰台司藏书送至顺京,同时把原西京皇宫及行宫各处收藏的典籍也一并送了来。另外还有普照寺师傅们整理出的大量佛典,一部分进宫,一部分赠与京中定国寺。归元长老特地请方丈派出得力弟子随同官方队伍协助护送。
送进宫的佛典中,包括长老从西京皇宫里找出来的许多经卷。其中有一部,名字叫做《坦多罗毗那夜迦王般若欢喜禅心经》。
四月初八,大赦天下。
这是华荣立国以来范围最广力度最强的一次大赦。除去命案在身罪大恶极的重犯,一般犯人批评教育之后,基本都从牢里放了出来。朝廷又诏告地方官府依律将这些人登记入籍,分给田地,叫他们洗心革面,重做良民。
就连去年刺杀皇帝拒不降服的几名刺客,在刑部大牢关了一年多后,也放了。
开泰殿外崇天门前,这几人被迫与所有罪犯一同参加大赦典礼。跪谢皇恩,宣读赦书毕,又押回典狱厅接受长官额外提点:“首犯白沙帮帮主傅楚卿业已伏诛,尔等裹挟从犯,作乱未遂;素有良誉,查无前科;兼且忠良作保,暂予假释,以观后效。望尔等自此明辨是非,严守律法,为国出力,为民造福……”
几位大侠来刺杀蛮子皇帝,被抓后宁死不屈,无不是江湖中响当当的正派角色,“素有良誉,查无前科”,不算假话。只是身为武林高手,向来我行我素快意恩仇,冷不丁服了一年多有期徒刑,在牢里狠狠受了一番法制教育,那个羞恼憋屈就别提了。而且朝廷的态度大方得很:“暂予假释,以观后效。”什么意思?就是暂且放你出去,要再敢犯事儿,随时能把你抓回来。
在监牢外等着接应的,是白沙帮和花家派来的弟子。果然忠良作保,并非虚言。许泠若在去年与长生的谈判中,接受朝廷提出的条件,白沙帮恢复到最初民间行业会性质,原有成员来去自由,不再扩大规模。向地方官府报备后,允许其经营水上生意,以谋生计。
——按子释的说法:商行可能成为帮会,帮会也可以变成商行,慢慢来嘛。
江湖人讲义气,有人用身家性命替自己作保,哪能再连累人家?刺杀皇帝,自来都是诛九族的大罪,这几人早把脑袋寄放在阎王那里。寄了这许多日子,没成想还能顶着它重见天日。走出监牢,但见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恍如再世为人。
傅楚卿走出刑部监狱大门。
在地牢里关了十三个月,明晃晃的光线照过来头晕目眩。歪歪扭扭走出几步,被一个人扶住了。
“傅……大人?”鲁长庚仔细辨认一番,眼前这位形貌依稀相似,然而面色惨青,佝偻憔悴,直如街边潦倒的醉汉。
“你……是谁?”这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嗓音沙哑而生硬。野兽本能般的警惕性却令他立刻紧张起来,眼睛里闪着阴寒的光。
鲁长庚这回确认了,松开手:“傅大人,不知大人还记得小人否?小人鲁长庚。”
两人走出一段,鲁长庚请傅楚卿进到街边一处清净的酒肆,寻个角落坐下。
傅楚卿在牢里白吃白住这么久,没有审讯,也没有受刑。不过是刺杀当日受了伤,旋即被长生废了武功,单独扔到刑部地牢里。阴冷潮湿,伤病连绵,无人理睬,自生自灭,度过了平生最孤独最寂寞最虚弱最凄凉的四百来天。
他一心以为会有审讯,有刑罚。潜意识里还隐隐盼着借机见到某人。谁知就好像被彻底遗忘了似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头一回知道,世上原来还有这等好办法,比烙铁夹棍更管用。起先的几个月,那心啊,好比凌迟之后浇了酒洒了盐,痛得一片片满地乱蹦。到后来,多少次以为自己就要无声无息死在牢里,闭上眼睛来来回回都是他——
斜着眼睛勾搭自己,提起刀子谋杀自己,冷着面孔拒绝自己,倒在怀里满足自己,流着眼泪屈从自己,扬起眉毛利用自己,指着鼻子痛骂自己,伙同情人背叛自己……
——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
这样无情的人,为什么……我还是舍不得他?
每一次以为自己要死了,又在辗转煎熬中苟延残喘,活了下来。就在他渐渐麻木绝望的时候,狱卒忽然拿来一身平民衣裳,宣布:“圣上隆恩,天庆日大赦,人犯即刻释放。”再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把他请出了牢门。
“老……鲁……”傅楚卿仰脖灌下半壶酒,有了力气说话。失去武功的人在地牢里挨一年多,不可能不落下点毛病。
“原来大人还记得小人,太好了。”
“老鲁如今…………哪里高就?”
“小人现下是宫里御厨。”
“御厨啊……嘿……”傅楚卿嗤笑两声,阴阳怪气道:“恭喜啊……”冷不丁勃然做色,“你主子此番叫你来作甚?”
鲁长庚赔笑:“不知大人问的……是哪个主子?”
傅楚卿一愣,随即冷哼道:“你的少爷呢?”
鲁长庚长叹一声,表情黯然:“大人有所不知,少爷去年六月里病倒,眼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太医都说没救了。皇上自楚州回来,说是送少爷去什么什么雪域圣山,求神仙给治,直接就把少爷留山上了。这一待到如今,差不多将近一年,也不知究竟怎样。大人问少爷状况——”红了眼圈,“唉,小人可是打去年六月以后,再没见过少爷的面……”
这消息大出意料,傅楚卿呆在当场。
“他……他怎么……”
“少爷自来身子不好——这个大人比小人清楚。听袁太医讲,早年逃难便伤了元气,几次大病又落下根子,折腾这些年,没个神仙出手搭救,也就到头了……要说少爷那般好相貌,好学问,好脾气,从来只帮人,不害人,少爷就是那天上星宿,到这凡间来打个滚,不如早些回去,好过平白遭罪……”
鲁长庚抹着眼泪,兀自说个不停。傅楚卿出声打断:“他什么时候回来?”
“啊?回来?宫里都传说,少爷叫神仙留下了。我看皇上模样,魂儿都快要想出窍,也没提过回来的事,只怕——唉,要不今年天庆日大赦,天下牢狱几乎全放空了呢。天庆日本来就是少爷生辰,这是皇上替少爷积德呢。只盼着菩萨保佑……”
傅楚卿突然道:“那你来做什么?”
鲁长庚似乎这才想起正事:“昨日皇上问小人,愿不愿跟旧主子打个招呼。小人想。大人于小人有提携知遇之恩,这个招呼,是一定要来打的。也多亏皇上这么个难得的仁君,小人还能再见上大人一面……”
傅楚卿听见仁君两个字,“哼哼”冷笑几声。
鲁长庚当然不跟他计较,把怀里一个小包裹掏出了放到对方面前:“这是小人一点心意,还请大人莫要嫌弃。皇上说……说是朝廷早已宣告刺客首领伏诛,那金吾将军的名号,也请大人以后不要再用了。”
见傅楚卿冷着一张脸不做声,鲁长庚再次叹气。
“唉——大人哪,小人斗胆,好歹比大人痴长几岁,便说几句心里话。这人啊,活在世上,它就是一个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命里只得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大人你看,哪怕做了皇帝,也注定许多不如意。如今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了,人人都盼着过安生日子。长知足,莫强求,便是修来的福气……”
鲁长庚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看看天色,结账回宫。子释在宫里时,他常驻中宫准备伙食。子释不在,长生把他调到御膳房做南派掌勺,又带了几个徒弟,颇为忙碌。
傅楚卿喝了一壶又一壶,也不知道鲁长庚何时走的。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被关起来了。住地牢住得麻木绝望的时候,被放出来了。爬出牢门,还来不及想起他,被人提醒了。看见熟人,以为是他余情未了,又被打击了。
他究竟在哪里?是死?是活?不知道。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人家心里一丁丁角落都没有给自己留下——哪怕我舍了性命不要去救他。
那一点纠缠不绝的痴心妄想猝然崩断。傅楚卿体会到一种对他来说全新的感觉。他一时还不太明白,这种感觉叫做空虚,只是突然发现酒真是个好东西。可惜他忘了,纵使酒量跟从前一样,身体和从前可大不一样了。
摇摇晃晃站起来,有点糊涂。眼前通衢大道令他产生错觉。小二过来等着收账。傅大人从前在街面店铺里喝酒吃饭,几时有人敢收账?于是店小二直接被他忽视掉了、
“客官!”小二拔高调子,“客官先头的账,之前那位客人已经结清。后来又叫了八壶酒,一壶半斤六十文,八壶合计四百八十文。”
——其时朝廷重农惜粮,酒的价钱不低。
傅楚卿抬头望了那小二一眼。小伙子明显吓得打个哆嗦:“小、小店……本小利薄……概、概不赊账……”
傅楚卿摸摸衣袖,看见桌上鲁长庚留下的包裹,掏出一锭银子扔过去,提起包裹东倒西歪往外走。
第一〇五章 各得其所
傅楚卿一路走一路想:我干什么要惦记他?就当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他。若是当真从没碰见他,可不知有多快活。做贼也快活,做官也快活——老子几时会去走他娘狗屁倒灶的帮主刺杀皇帝?都是他个妖孽,害惨老子。害得老子,害得老子……
怎样呢?
他有千般万般险恶的诅咒,千种万种怨毒的愤恨。但是他刚刚知道,他曾经差点死了,也许快要死了,说不定……已经死了。若非如此,皇帝又怎么可能放自己出牢?那些诅咒与愤恨,鞭子般反弹回来,一根根抽在身上。
他明明白白记得,做贼也好,做官也好,哪一桩快活,都不如搂着他快活。抱他快活。被他骂也快活,他不愿被自己抱偏偏变本加厉去抱的时候,最快活。
这么说,到底碰见他好,还是不碰见他好?
无论如何,他要死了。
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你有没有问过,他快不快活?
他快不快活?废话!我快活了,他自然快活……
傅楚卿觉得脑子有点不对。于是停下脚步呆呆站着,准备把刚才那个问题再想想。不防浮上心头的却是鲁长庚说的几句话:
“……那般好相貌,好学问,好脾气,从来只帮人,不害人,老天偏要叫他受这许多苦……少爷就是那天上星宿,到这凡间来打个滚,不如早些回去,好过平白遭罪……”
——他几时受苦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几时遭罪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那个声音又冒了出来:只有你不知道。只有你看不出来。
傅楚卿愣了半晌,头顶一阵鸦噪,才发现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郊。正要转头认路,脑后“通”一声,立时仆地。
原来他在那酒肆中露了财,便叫两个小混混一路追上跟出城。这会儿四顾无人,又浑浑噩噩发呆,当即被人敲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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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走了包裹。
可怜傅大人平生只有抢人钱,几曾被人抢?半天之内,不断刷新人生记录。这时天色已暗,路上行人稀少,混混们把他拖到路边,一溜烟跑了。
半夜,噼里啪啦下起大雨来。
傅楚卿仰面躺在泥泞中。听得耳边霹雳震响,缓缓抬头。闪电划破天空,每一次都以为劈到了自己头上,结果却是没有。
轰隆雷鸣声里,半生往事浮现脑海。
从前傅大人鲜有这般文艺时刻,但是自从西京出逃流亡到楚州,再到独困地牢凄凉岁月,回忆过去渐渐变成生活中比重很大的一个部分。然而这一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以往的回忆,多数场景他只看得清对方,看见对方做了什么。这一次却忽然看清自己——随着一道渐趋猛烈的闪电,他越来越清楚的看见自己做了什么。
当又一声炸雷震得脑袋嗡嗡发麻,强烈的闪电在空中瞬间结成绚烂巨网,傅楚卿猛抬头瞪住前方,随即颓然倒下。
——就是这么一刹那,他听见那个声音对自己说:不是你不该碰见他,实在是他不该碰见了你。
…………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身下吱呀吱呀轮轴转动,竟是躺在车上。有人给自己喂药,朦胧中看见一个圆流锃亮的光头。仿佛有人问话,于是张嘴回答,也不知到底说了什么。
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当他终于真正恢复神志,从床上一惊而起。四面看看,房间不大,门窗却敞亮。室内简单朴素,墙上挂着佛像,地下摆着蒲团,分明是间僧房。
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进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病体见愈,可喜可贺。弟子们道是问过施主本人意愿,才自京都一路请回蜀州,未知确否?”
傅楚卿瞪大眼睛:“这里……是蜀州?”
老和尚点头:“此处乃蜀州普照寺。寺中弟子护送佛经前往京都,返回途中适逢施主病倒路旁,是以——”
傅楚卿盯着那老和尚看一阵,犹如见鬼般,声音都变了调:“你……是……归元……”
老和尚诧异:“老衲确是归元。”上下仔细端详他一番,微笑,“怪道总觉施主有些面善,原来是故人。”
仁和二年,六月底。
子释抬头望望,叹气:为什么上山总是比下山难呢?
擦把汗,继续。
偶尔遇见朝圣的牧民,三步一跪拜五步一叩首,他便靠边肃立,给人家让路。等人站起身,用西戎语彼此打过招呼,然后无比艳羡的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这些人一路磕头,比他空身爬山速度还要快得多。
自从开春雪化,他就坚持每天爬山锻炼。起先往返四分之一山路,后来慢慢增加到一半、四分之三。现在通常清晨下山,到附近牧民家里蹭一顿早点——无非面饼奶酪水果之类,然后爬回奥云宫吃午饭。
大家都知道,这个清秀和气的小伙子,是中土圣门派来问候大神的使者,正与乌霍大师一起参演经文。他每天在这山路上下,穿着宫中弟子同样的素色长袍,神情气度却十分不同,叫人自然而然能感觉出那种区别来。开始牧民们很怀疑,这样年轻,怎么可能和学问多得像大漠沙海一般的乌霍大师共同参研经文呢?时间长了,不知打哪儿传出的谣言:这位圣门使者,瞅着年轻,其实年纪已经老大,不过因为道行修为高深,所以看起来顶多二十左右的样子……
子释听说,默然望天。某种程度上讲,这个谣言十分接近事实真相。自此见到牧民,姿态越发恬然淡定。
符干领着一批侍卫给他当保镖,最初陪着一起爬山,后来实在无法忍受他的龟速,干脆每隔一段距离站一个。子释好为人师的毛病发作,天天给他们布置功课。可怜侍卫哥哥们自在山上住一年,文才武艺突飞猛进。站在路上执勤也不得闲,两只眼睛盯住他,生怕停在自己面前考问,口中念念有词,背书。
两千八百九十八,四千八百……九十九……四千……九百……呼!
每逢整百就有一级加宽的台阶,供人休憩。子释扶着树干低头喘息,心里犹豫,只剩一百了,是歇一会呢还是一鼓作气爬上去?
眼前忽然出现两只脚。一点点抬起脑袋,对上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呆住。
长生望着他笑。笑了一会儿,问:“傻了?”
“你……怎么……”顿时没了力气,双腿一软就往前倒,被他一把揽在怀里。
心口怦怦如雷鸣,比爬五千级台阶还要跳得厉害:“不是说下个月……”
“我走得快。”长生伸手抬起他下巴,但见一张脸汗津津红扑扑,眉毛眼睛湿漉漉青幽幽,心里酸酸软软,满面笑容收也收不住,径直就扑下来了。
子释赶忙侧头,小声:“别……这里……”
长生不说话,弯腰打横抱起,一闪身已经到了奥云宫前。路上的人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过,仿佛某种动物自林间穿梭,完全看不清身影。他两步绕开大门,纵身翻越后墙,蹿过走廊,眨眼钻进了房间,用心完成暂停待续的那个吻。
“喂!都是汗……唔,长生……嗯……”
算了算了,这是他的地盘。会不会得罪长辈啊,会不会有伤体面啊,会不会影响不良啊……都是他的问题,半年多不见,相思能杀人——先救命再说。
子释什么也不想了,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松衣带。衣袍式样简单朴素,宽宽的交领遮不住脖颈。衣带散开,立时自肩头剥落,缠在勒住腰身的那只胳膊上,引得某人连声轻喘,随即转移阵地。
子释闭上眼睛,仿佛听见他给自己唱歌。
歌声里有青草,有鲜花。有马儿奔跑,有天鹅飞翔。
歌声里,跟着他生出翅膀。飞到雪山之巅,飞上山巅白云。看见清清的湖水,金沙般的大漠。看见蓝蓝的天空,金灿灿的阳光。阳光下,万年冰洞中,盛开了雪衣睡莲……
纯洁美丽的雪衣睡莲,寒冰下封沉多少岁月,才等来阳光的呼唤?
这样温暖——让我在你怀中尽情怒放……
长生感觉他不待引导,很快进入状态,倒害得自己差点失控。深吸一口气:“不错,都记得……很好,就这样……”
事实证明,某些记忆,只会因时间的冲刷而愈加透彻。
子释于此灵魂与肉体彼此交付之际,犹自腾出工夫得意:看来自己修身养性的本事,果然大有长进……又或者,是他疏于练习,退步了?
逗弄心起,仰着脖子,伸出舌尖就去勾他的唇。
气流自任脉、督脉、冲脉渐往会阴处聚合,意识迅速随之凝聚在身体最兴奋的点上,恨不得立时把魂散了,统统交给欲望做主。
忽听他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这么久没练,绝对不能胡来哦!意在气先,方能精随念转——你那欢喜禅经里可写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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