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周梦
我只静静地看,静静地听。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西日昌忽然打住了话头,转身招手,我走上前去。
“告诉她们,都答错了什么。”
“是的,大人。”
厅内顿时一片静默,少女们的目光停留在我的面具上。我冷冷道:“第一,既然出自寒家,喜好书画舞乐,也只是喜好而已,根本无缘接触,谈不上擅长,若擅长都得卖身姬肆或被大家买养……”
我本就是西秦人,对西秦了如指掌,而我度过富贵也经过贫寒,对两种不同的生活都有体会。这些女子哪个言不由衷或哪个根本不是寒门,大约我都弄清楚了。在我的冷言漠语中,不少人变了神色,不少人强作镇定,还有些则很惊讶。
西日昌拉我入怀,止住了我的言语。我也很少说那么多话,觉得很不适应。
“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不过我很喜欢听听真真假假的话,当做一种消遣也不错。”西日昌依然温柔细语,但众女已心生畏惧。
“是的,大人。谁愿坦陈寒酸,谁又不愿风光美好?”
西日昌搂住我的腰一一将众女扫过,没有人敢抬头再望他,“十二个名字想必你都记住了,你挑一个。”
我想了片刻,道:“丽苡。”
西日昌笑了笑,“敢情你一个都不要啊!”他一挥袖,下一刻那叫丽苡的少女便躺倒在地,她边上的少女晕倒在椅上,剩下的十位少女都惨白了脸色。没有流血的杀戮,离得远的少女们尚能支持。
很强的气劲,我盯着西日昌,以前我总看不透他的修为,此刻这一袖却叫我觉得,他的修为只怕不在上官飞鸿之下。
西日昌唤来苏堂竹,平声道:“五个送董将军那儿,五个送上官那儿。那个晕过去的,留下。”
妃子血 第二部分 斜路杏花(2)
苏堂竹点头道:“是的,陛下。”
十女惊诧,有几人投眼地上晕女,十二人同行大杲,只有她被西日昌留用。
侍卫拖走了丽苡的尸体,也带走了十女,苏堂竹则带走了晕的那个。
我只听西日昌耳畔呢喃:“这该怎么好呢,你还病着,上边行吗?”
我眉一拧,但现在的我有面具遮掩表情。
面具被取下,发簪被拔下,衣裳被解下,我身着薄衣伏在西日昌身上。这个男人*温存起来可以腻死人,狠辣凶残起来就腥风血雨,他是帝王也是武者,他会君子更会奸人,他说的很多话都不能只听表面,他的心思我总捉摸不透。我唯一肯定的是,他确实是我的男人,我的夫婿。但他有太多妻妾,他对女人的了解不止于女人的身体,他可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西日昌把玩着我一缕发丝,绕在指间,滑下,又再绕上。
“在上边感觉如何?”
我默了片刻,道:“还行。”
他叹道:“连撒娇都不会,真怀疑倾城苑那老妈子年老眼花,被你混去了五年。”
我偏头道:“我会,但那样很假。”我翘起兰花指,在他肩上一掐,“你好坏哟!”
西日昌无声而笑,肩膀颤动。
我撑起双手,佯装凶狠地道:“再笑!再笑老娘就阉了你!”
西日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软回他身上,懒懒道:“没劲。”
他收了笑,摸着我的背问:“那什么有劲?”
我思来想去,道:“什么都没劲。”
西日昌摸上我的后脑勺,轻声道:“可惜了。”
“杀死葛仲逊很难,但这个对我有劲。”我眯眼望他,他不笑的眼眸在幽暗中神秘莫测。
过了良久,他才低着声问:“他死以后,你怎么办?”
我的下巴抵在他胸口,目光却垂了下去,一对清晰标致的锁骨映我眼底。他问的问题我从来没想过,以前是没的想,杀死一国国师不可能活着逃离,后来是没去想,我始终不清楚西日昌的心思,更不敢信赖他。可现在他将我扣在怀中,他暗示我他会帮我。
“我没你想得那么远,我不知道。”我讷讷。
他将我的头侧压在他胸膛,双手搂住我道:“聪明的时候聪明之极,糊涂的时候就是个死心眼。你既然看得出丽苡是奸细,为何看不透世上所有的女人都要寻个归宿。我的母后说,女人哪,就是藤,男人是她们缠绕的树。有些女人很强,但一样会伪装成藤的模样,让树为她阻挡风雨。”
我嘴角无声浮起冷笑。我低伏着,但我的心思依然被他捕捉。他根本不用看我的表情,就把我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可在你心底,我这棵大树和世上所有的树并无区别。”他悠悠道,“你总以为自己所受的苦比世人都深都重,你也习惯了不接受也不付出。这样的你,给你天一诀看一生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猛地抬头,却立即被他压制。
“一个真谛,奸,首先学的是仁义。同样的,仇恨,也要会爱。阴阳相合,黑白相衬,世上全是坏人哪来的好人?爱憎分明,美丑泾渭。恨的时候就势不可挡铲除面前所有敌对,爱的时候就要敞开胸怀纵情投入,这才是你的快意人生,我未来的武圣大人!”
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揪起一重褶子,揪起我的心。
他缓缓握住我的双手,松开我的十指,交错穿扣。
“吻我。”他道。
我们彼此对视,十指交缠,身体相依,亲密无间却并不恩爱,如胶似漆却各怀鬼胎。上天总在迫我低头,天它是黑的,它强我接受的男人也是黑的。不过这无所谓了,我早就白不了。
妃子血 第二部分 斜路杏花(3)
我以柔软的胸,摩过他的胸膛,移上前去,在他薄而完美的唇上轻轻一啄。这一啄很轻,一触即离,这一啄极重,几乎耗尽了我所有心力。我终于领会到他所说的部分东西,举重若轻莫过于此。仇恨是要深埋于心底的,流露出表面就会被轻易击溃。
我的长发拂过他的面颊,他不动声色地望我,时间仿佛这一刻停止。我越望他越觉得根本看不清他,渐渐地我感到被他扣握的双手再支撑不住身体,视线越来越模糊,虚汗骤生,我蹙眉慢慢伏回他的身躯。他微微摇头,松开我的手,重将我搂抱。
“上边下面,你都不行啊!”
我身子一颤,奸人总归是奸人,他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苟合之事。
“睡吧……睡吧……”他轻柔地拍我的后背,回复温柔体恤的模样。而疽对他的认识,估计他放过我,只因怕我呕吐到他身上。我充满恶意地入睡了,一个御女无数的君王有一日也会把一个女子做到呕吐为止。
边境事了,西日昌轻装简从地带我回了盛京。一路上我的伤病有了起色,但他依然没有碰我,只是白天黑夜地黏着。晚上也罢,白日间我戴着金光闪闪的面具,一身宽大的服饰,任谁见着一个俊美的男人搂着个难分男女的面具人,都会多看几眼。好在绝大多数时间我偎在马车里,确切地说是依偎在他身旁。
西日昌有批不完的文书,他的字依然丑陋。有一日他抓着我的手,写了个知字,两日后那份文书就又发回他手中,最下面多了一行字:臣愚昧,不识此字。西日昌将文书丢给我看,笑道:“这人就是表妹夫。”
我看了文书封头的名姓,万国维,不禁脱口道:“好名字!”
西日昌道:“此人貌极丑,为人风趣,有胆有识。初见他者,都鄙夷他貌,但只要他开口说上几句话,美女立抛媚眼,男人即引为知己。”
我莫名想起西日明,但听西日昌悠悠道:“风趣与说笑的界限,万国维把握得不错。此子是个人才,不辱董家的门第。”
放下文书,他从我背后搂抱住我,问:“马上就要回去了,有没有兴致看看自己的葬礼?”
我想说没兴致,但他怂恿着道:“婚礼当初我办得太简,葬礼我会隆重操办的。人生红白大事,你当初没好好体味红的,现在就该细细感受白的。”
我抓住他不安分的手,低凳:“以什么身份?还躺棺材里吗?”
西日昌不答,却一手掀起车帘,对着来时的路道:“那边是西面。”
“嗯,西面。”
“我们西日家族以前不姓西日,而姓西门。”
“哦。”我就琢磨百家姓里没西日这个姓氏。
“我的先祖,大杲开国皇帝曾对着西下落日发誓,一定要打下江山,后来他成功了,便改姓西日。”
我只当故事听了,反正他极会说故事。
“十二名西秦女子,原本叫你挑一个,你喜欢什么名以后就用她的名,可惜你一个都不喜欢。”
妃子血 _分节阅读_35
我心下微凉,原来无论我选哪个,哪个都会死。
“既然如此,我帮你定个名吧!这次定下再不会改。”他吻着我的耳垂道,“西门……姝。”
我又痒又颤,西门姝,他给我冠了他的祖姓,连起来就是西门的女人。
“往后他们便管你叫西门大人,但我还叫你当日的名讳,姝黎。”
他放下手,西边的晚霞被车帘遮蔽。
妃子血 第二部分 灵堂死忆(1)
进入盛京的前一晚,西日昌授了我控声之术,这个很简单,一学就会。他抱着我,不舍地道:“回宫后诸多不便,我再不能像现在这般。”
我说出了同陈风一样音调的话:“是的,陛下。”
“以后你会看到我同许多女人在一起。”
我心思,极好,不过与我无关。
他忽然一紧双手,温柔地道:“但是,你别想着与你无关。往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西门大人。”
我成了西门大人,西日昌的随侍。
西日昌回盛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办我的丧事。一概过程由专员妥理,他只过目。我跟在他身后,亲见了大杲的国力强盛。丰厚的陪葬,繁复的礼仪,所有盛京的重要官员都参与了。作为以一死换取西秦三座城池的皇妃,我被正名为西秦的黎族公主,追谥为贞武皇后。仿佛这个时候大杲及世人才知,原来深藏大杲皇宫的昌帝贵妃不姓李而姓黎,并且还是当年黎族公案后幸存的黎人。
西日昌筹备的灵堂不在月照宫,而在明景堂内。这是一处建筑奇妙的宫殿,估计是当年西日明设计的。我站在与灵堂毗邻的阁楼内,视角由上往下,透过一片晶石,俯视堂上众人。
代替我的不幸女子有五分像我,经过装扮七分相似。冬日尸身没有*,但死人总有些面容走样。我看见钱后细细辨认了半日,然后冷笑一声拂袖而去。旁的妃嫔不敢像钱后一般灵前失仪,纷纷跪着,假哭一片。
巨大的白色墙壁后,一群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对着一个死人,这感觉委实奇异,我看得到听不着。柳妃还滴下几滴真泪,别的妃嫔根本与我不熟,只拿袖藏的辣椒粉挤出眼红红泪汪汪。答喜面无表情地跪在灵前烧纸钱,连钱后都识破那不是我,她自然也清楚。
我惘然想着,若我真死了,怕为我流泪的也没有几人。自我来到大杲后,好事一件都没做过,做的都是无情事。
回顾我这十八年生命的点点滴滴,也许不会有人为我悲伤,我忽然想笑,即便有人为我悲伤,我也不要。我会为别人悲伤,但不会为自己悲伤,所以也不想别人为我悲伤。
西日昌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搂住了我的腰,我抓栏杆的手不禁一紧,跟着我腰间的“细水”被抽了出来。“细水”轻飘飘落地,我的衣裙轻飘飘落地。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用行动表达。他抬起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前奏,直接闯入。我抓牢栏杆,目视灵台下的人。
我知道西日昌说的是,生是他的女人,死也是。他的体恤和忍耐都为了这一刻,这一句话。
身体被撕裂的痛,比第一次被他撷取更痛,比任何一次都痛。因为我感到了自己的心痛。而痛过之后,一道气流从身底迅速蔓延,酥麻而放肆,它侵蚀着我的思维,催眠着我的意志。
在一波又一波强有力的冲刺下,我觉着自己犹如汪洋中遇难的人,紧紧抓着救命的木板,奋力挣扎于肆虐的汹涌浪涛。我的双臂逐渐被拉直,我的身体越来越酸软,泪水再也遏制不住,喉间逸出丝丝的断音。
灵台下的女人犹在作态,我的视线已糊,只是强撑着眼线恍恍惚惚地瞅着。生与死,男人和女人,错综复杂地*在一起。我的泪水合着鼻涕流过面具淌落地面,身体被他操控得不住痉挛,但那股气流却一直保留了我的一份清醒,叫我撑到了最后。他猛地将我腰后拉,我终于再也抓不住栏杆,松手,跌落。
妃子血 第二部分 灵堂死忆(2)
我的葬礼我未能完全看到,但西日昌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没有跌倒在地,他一手捞起如同溺水的我,卷入污秽不堪的衣裙,将我从头彻尾盖于他外袍下,然后横抱着犹在战栗的我,带我去了他自己的寝宫。
他的寝宫沿用了当年昌王府的名字,只是不叫昌华院而叫昌华宫。他的总管陈隽钟在忙碌我的葬礼,昌华宫里迎接我们的是陈风。陈风看到我们的情形,只低低地道了句:“属下去准备。”
西日昌一字未说,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径自带我进入温暖的室内。
我被他置于榻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他抛出,靴子也被他脱下。委靡*的味道很快弥散,这时候我却恢复了平静,跟一个这样的男人,羞耻心是最无用的。于是我自然而然地平躺下来,他的脸跟着凑了过来,斜狭的丹凤闪着夺目的流光。
隔着一张宽大屏风,陈风指示侍从运来一干洗浴用具。西日昌一直在审视我,我也一直没对他的眼眸。我的心很空,空到连自己都觉得发指。这样的心境让我彻底领悟,往日我眼中的那些行尸走肉,空虚的皮囊,其实正是我自己的写照。很可笑,活死人看活死人,五十步笑百步。
西日昌的手握住了我的指尖,他手上的温度使我觉着自己的冰凉。奸人尚且有奸人的追求,除了权势还耽于*,会杀人也会做自己喜欢的事,而我什么喜好都没有,如果硬要算有,无非是仇恨所支持的一切。我所看不起的厌恶的他,实际上过得比我好万倍。这世界黑白颠倒,坏人都过好日子,最坏的人过最好的日子。善良被欺凌,好人的心肠斗不过坏人。
西日昌还是没有说话,他手上的温度接连不断绵绵不绝地传来,温暖到一定程度渗透了界限,只剩下极淡的指间相连的触觉。
陈风及侍从退下后,带上了房门。西日昌将我放入盛满温水漂浮花瓣的木桶里。看到自己裸露的手臂在他掌心滑过,看到自己披散的长发荡漾在水间,我空空的心底仿佛多了点什么。水雾冉冉,我在他手中索着。他可以体贴仔细地做一个看上去很好的男人,也可以狠绝无情地摧残我的身心,他究竟在向我表达什么?
细腻的触感,暧昧的摩拭,混合着朦朦胧胧的水汽花香,忽然,他解下我的面具。当他转身将面具放于一旁的时候,我站了起来。哗然的声响,而后水珠纷纷往下滚落。他转回身,我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他依然不发一言,他的衣袖已湿,身前也印着水迹。我觉着当他不想说话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可怕。可是我为什么觉着畏惧?我睁大双眼,瞬间明了,他逼发了我的弱。
只有弱者才会羡慕,才会嫉妒。只有弱者才会觉到畏惧,才会以为命运不公。
我反握住他的手,生死羞辱我都可以抛弃,龌龊黑暗我都可以投奔,这样的我,早该清楚,这世上最般配我的男人正在眼前。
他轻轻拿开我的手,生疏地为我擦干身子,重为我穿上一身崭新的衣裳。白得纯正无瑕,红得鲜丽炫目,黑得干净简洁。我们依然没有交谈,言语已成了累赘,比万千言语更多的思绪在我心头盘桓,受与不受皆命邪,纵然涂鸦各色,不过是虚假的和解,安之若命那绝不是我。
在他为我戴上面具前,我展开双臂,揽住了他的腰。他顿了一顿,环抱住我。
妃子血 第二部分 宫阙暗流(1)
冬去春来,转眼迎来新年。我藏于面具背后,束于宽大的衣衫,每日多是宁静地聆听,沉默地观看。碍于我的身子仍需调养,我并不跟随西日昌早朝。苏太医也就是苏堂竹,建议我迟些起身。我也不想一大早就听他讲述罗玄门医术,总是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起身。没有任何侍女服侍我,也没有人看到我面具下的面容。我曾听到过一次昌华宫的宫人小声议论,“西门大人好大的架子,从来不让人近身,成天戴着个面具,说话声总冷得叫人心里冰凉。”“听说他有病,你没见苏太医天天来,不是说这个药就是说那个药。”“你说西门大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嘘,还是少嚼舌根。这不是我们能说的……啊!”那次宫人的对话被杀戮终结,后来我就再没听到有人私下谈及我。帝皇的后宫,一千年前和一千年后都不会有区别,永远充满着杀机。
昌华宫是一国帝皇的寝宫,其防卫的严禁,安插的影卫之多,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即便西日昌不在,他的影卫照样无所不在。我有伤在身,感知反而更加敏锐。普通宫人百步以内的声音我都能听到,当然我若不想听就不会去听。
用过午膳后便轮我当值,很简单,只要亦步亦趋地跟随西日昌。他下午的行程多是事先安排好的,繁多杂乱,几乎什么事都有。有一回我随他接见臣子,看到了丑陋的万国维。万国维见到我,劈头就来了句:“户部有罪,竟叫陛下的侍卫如此阔绰。臣亦有罪,见到金子就眼红。”西日昌笑骂着将话题转到了朝事上,我侧耳倾听,他们君臣的言谈算顶级了。我没听明白多少,所以我心里头将万国维也归为奸人一类。
除了接见臣子,西日昌的政事还有检阅各位次级文书。如果每份文书都由他亲力亲为,估摸他也无暇他事了。奸人总有奸人的法子,他头脑很清楚,什么时候该看谁人的文书,什么文书永远不用看。偶尔他也会感叹,某臣将三年一选秀女的大事纳入次级文书,或者先皇他的兄长为何走得那么早,不把江山全打下再转手?这种欷歔实在太假,所以他看过一次后再没有第二次。
宫里的下午他还会看望个别妃嫔,这些妃嫔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岁数在二十以上,出自大家的贤淑闺秀,这其中就有柳妃。西日昌的能说会道、温存体贴让这些妃嫔忽略了她们的陛下根本不会宠幸她们,她们会在偌大的后宫里消磨空度青春芳华,渐渐衰老最后安然离世,直到死前可能还会惦念着陛下对她们多么恩眷。世间最温馨的残忍莫过于此。
每隔一段时间,西日昌还会在昌华宫修行。我看不出天一诀对他的影响,也看不出他的深浅,他的修炼总是很简单,提气运劲,轻微的气劲击倒木桩。我觉得有些接近于剑气,无剑也能以气劲正中目标。他最厉害的一次不过是一次击倒一排木桩,而我若状态正常,不用手印也能做到,他的修炼与他的实际武力不符。
西日昌击倒所有木桩后,会看一会儿侍卫的演武。昌华宫的侍长比较谨慎,从来说话都不得罪人,但别的侍卫就不同了,他们会在西日昌面前竭力表现自己,甚至个别还以眼光挑衅我。也许在他们眼中,看似脚步虚浮并无气劲的我,不配成为西日昌的随身侍从。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思。任一位武者突破清元达到乘气后,都觉得自己已然高手。为朝廷效力的高手无非想获取高官厚禄,而能成为大杲皇帝的随身侍从,则是身份和实力的象征。也怪西日昌存心不良,当着他们的面问我“你一次能击倒多少?”,而我的回答是“全部”。
妃子血 第二部分 宫阙暗流(2)
全部的概念是一百至二百的木桩,数量由侍卫筹备的为准。我若“妃子血”在手,一音即震碎所有,无“妃子血”,单手结印也轻而易举。
西日昌只笑了笑,而绝大多数的侍卫当笑话听了。西日昌在场无人敢笑出声来,也无人挑战于我,但间隙已生。不久,侍卫中担当影卫的发现了我与西日昌的奸情后,演武场上便无人再投我一眼。胆敢妄议的宫人便一个接一个消失,直到再无闲言碎语。
我的“妃子血”在一日午后重回我手,但它又变了样。红漆被剥脱干净,再次恢复淡黄木色,只琴身上的雕饰之红被保留了下来。西日昌说少弹为妙,没有侍卫随身带把乐器的。我确实也不想多弹,苏堂竹的叮嘱犹在耳畔,未完全恢复前少动武,所以我只偶尔拿它
妃子血 _分节阅读_36
练手,奏上个一折半曲沙哑沉闷的曲乐,难听得只要我一拨弦,四周的影卫就全都跑远。
午后的宫外之行比较少,西日昌说等天气暖和了,再带我出行。他出宫的时候,我就坐于昌华宫自行修炼。
如果每天都只有白日没有黑夜,那我在皇宫的西门大人日子无疑是悠闲自在的。可惜夜晚总比白日更漫长,黑对于白有着污染的绝对主权。
西日昌说他喜欢十四五岁的少女我并不奇怪,历来*的男人都喜欢豆蔻初开的鲜嫩。在我离开大杲的年月里,西日昌宠幸的都是这样年纪的妃嫔。我记得我走之前他宠幸的是胥婕妤,我回来后胥婕妤已荣升为胥嫔,只是这个身份已然是她最高的荣华了。色未衰而恩先绝,西日昌又好别的新嫩去了。
十五岁的蒋贵人是西日昌的新宠。这位蒋贵人很幸运也很不幸,她正是当日十二西秦女中唯一被留用的。她的十一位同行,丽苡已亡,剩下的五位被董舒海分配给手下将士为妾,五位被上官飞鸿丢给了正妻为婢。董舒海乃西日昌长辈,可自行决定五女的命运,而上官飞鸿则不敢将西日昌的下赠转让。相比她们,蒋贵人可算幸运儿。她被安置于最受瞩目的月照宫,答喜是她的女官,可她的不幸也正来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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