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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周梦
我身形一顿,险些撞上前面的房宇。
我们入住了一间客栈,要了火炉和水桶。客栈老板暧昧地投了我俩一眼,接了银钱也不多问。
我盘腿于床,注视着他洗药生炉。只有无法再简陋的三件工具,外加一双手,苏堂竹却成竹在胸,按部就班地逐一进行。这让我很庆幸救了他,换作别的药师,还不知能不能炼制。
两天过去了,“紫背幽葵”制成了散剂。没有刀,完全是我以气劲切割研磨,而药王鼎也被炉火加热到恰当火候。
我平静地等待毒发,等待药成。当日昌华院里西日昌曾叫我领教过一回毒发,那种痛楚如万蚁噬身,断肠割心。苏堂竹也知时间迫近,从第二个夜里就专注于药鼎,没有啰唆半句。
客栈伙计送上夜餐后,一阵闷痛从小腹内升起,我搁下碗筷,盘腿于床榻,运功抗毒。苏堂竹当即也放下扒拉了几口的饭菜,坐到了药鼎旁。他斜眼望我,不住摇头,似是怜悯。
毒发早了,绞肉抽魂痛断肝肠,很快我满头是汗。西日昌那日的话语犹在耳畔,“何为落霞?霞光满天红彤如血,疼到极处就宛如千刀万剐血流成海,身陷万丈血霞。”与那日不同,这次不是只疼一小会儿。
妃子血 第一部分 苏君堂竹(3)
落霞落霞,可真是个美极又毒极的名字。我眼前逐渐浮现血光,唇齿间开始流淌血的腥味,身体里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四处乱窜,口口毒牙。
“啊……”苏堂竹惊呼一声,跑了过来,一手搭我脉象,一手连封我数穴。到底他出自药王门第,见我状况即能立断毒发应策。
“我已护你心脉,十二时辰内毒无法攻心。你不可强抗,强压只会令毒素扩散至血脉。你就由它走一遍全身,我以性命担保,它只会循环往复,不会滞留。待解药炼成,服下后它便回归原处。唉……‘紫背幽葵’虽然罕见,但要完全解你体内之毒,我看还需要三味药。”
我为之一振。西日明依照西日昌的解药只能做暂缓之药,而药王弟却能制作真正的解药!
“三味什么药?”我从牙缝里吐声。
“你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苏堂竹撇嘴道。
我心想看来暂时不能得罪他。眯眼望着少年低头观火的模样,怎么看都只像药王的药童。年不过弱冠,脾性又唣得很。胡思乱想多少能抵消毒发的痛楚,我无边无际地乱想起来。等到毒了,我便强制他给我制两丸没有解药的剧毒丸,一丸毒仇人,一丸喂西日昌。
落霞之毒周而复始在体内游走,我终究抵挡不住,渐渐疼失了知觉,一头倒在床上。
我仿佛洑于血海,奋力挣扎却没有可靠的彼岸。我于血海里愤恨又伤悲,这么多浓腥的血,是我的血,我家人的血,但它们为什么不是仇人的血?我要我的仇人也尝一尝这浸泡血海的滋味,我要亲眼看到他惊恐的表情,我要亲眼看到他绝望而亡。眼前恍惚出现一道人影,睁大眼我却看见俊美而狠毒的面容。西日昌的眼眸闪着灼人的*,踏血而来。为什么他能行走于血水?手染无数人鲜





妃子血 _分节阅读_13
血才能伫立于血海吗?我想逃,转身却见幽灵般的西日昌蹲,一把将我从血海里捞起。他扣住我的下巴,用力撬我的嘴。那一副温柔的笑容令我胆战心惊,他又要干什么?
他吻了我,口齿中传递来的却是股芬芳的药味。我瞪圆双眼,看见苏堂竹闭目亲吻我。我喉间吞咽一声,立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
他诺诺道:“前面怎么撬都撬不开你的嘴!”
看着他经我一推后胸前衣裳渗出的丝丝血迹,我没了语言,到底这人带伤为我劳碌了三日。
我们退房的时候,客栈老板嘟囔了句:“时下的少年人哪……”
苏堂竹的小脸嫩红,快步跑出了客栈。我慢慢地尾在他身后,他在客栈门口啐了声,“年纪老了,想法就龌龊!”
我走过他,冷冷道:“他想他的,与你何干?”
苏堂竹一愣,随即拊掌道:“不错不错,干我屁事!”
“药王门下也说粗口?”
苏堂竹嬉笑道:“话粗理不糙!”急赶几步,又问,“女侠往哪儿去?”
我顿了顿,道:“西秦,你随我去吗?”他若答“否”,我就出镇后敲晕他。但苏堂竹道:“也好,那些人在南屏跟丢了我,一定以为我往南越了,怎么也想不到我去西秦!”
我暗忖,原来是当我保镖来着。这样倒好,省得我撕破脸皮强迫他。
我们在镇上买了两匹瘦马,不充乞丐的我感觉颇不自在,路人审视我的目光总叫我生警惕。我扯上面纱后,这才安下了心。
“还未请教女侠的芳名?”出镇后,他在马上问我。
我沉吟片刻道:“唤我小朱即可。”追捕我的檄文遍布大杲,罪名是西秦奸细,却一字未提这个奸细曾贵为昌帝的贵妃、昌王爷的司剑。
妃子血 第一部分 苏君堂竹(4)
“小猪?”苏堂竹哈哈大笑。我瞪他一眼,他立即改口,“我错了错了,是朱女侠!”
马蹄声声,入夜前,我们进入了泉州。找了家干净的酒楼,我在饭桌上问他:“还有三味是什么药?”
他为难地道:“说给你听你也找不着,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只有我师兄才弄得到!”
“那就去找你师兄!”
他摆手道:“别!别!这世上我最怕见的人就是他了!”
“因为你继承了药王鼎,他却没有?”
苏堂竹盯着我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
苏堂竹叹了口气,丧气道:“你若见着他,只怕与我一样,避之而不及!”
我问:“他很可怕吗?”
苏堂竹摇头不语。
泉州停留一夜后,我们继续西进。离开大杲是当务之急,解药可以徐图暂缓。
途经临川,由于我们有马匹,便走了陆路。但临川之行不过一天,我们便遭遇了伏袭。对方百十号人,我们自然是快马加鞭。
我与苏堂竹同时道:“追我的!”而后对视一笑。
马虽瘦,但跑得倒快。乘风而奔,甩开一多半追马。
风中他吼:“小猪,你惹上谁啦?”
我又好笑又好气,分明还比我大几岁,却跟个孩子似的。不过他却没说错,能动辙上百人,非一般绿林草莽能做到。
跑到半途,我停了马。我察觉到前方有人,不在少数。
“你做什么?”苏堂竹跟着我不得不停下。
“前有伏军后有追兵,骑着马只多陪两条马命。”我轻拍马,那马倒识趣,径自跑路旁休息了。
苏堂竹瞠目结舌。我抬头对他道:“不是追你的,你在路边躲着,我去了!”
“你!”苏堂竹似很受感动。他却不知对我来说,他和二马没啥区别。
“我去了,珍重!”我飞身往前。他轻叹,“果然还是做乞丐的好!”
掠过几十丈后,迎面急急一箭钉我脚前。我停法,前方一人恭敬道:“还请大人回宫!”
我伸手分指,“如果不呢?”
那人答:“我等的命令只是生擒大人,断个胳膊少条腿的无妨。”
我往前冲,前方只有二十余人,显见比后军更好突围。
“对不住了,大人!”随着他的话语,对方的飞箭密集而来。我卸下后背琵琶,同时将轻功身法提到极致,只听不绝于耳的砰响声,西日昌选用的木材不错,在我的手速下,琵琶竟挡下了无数箭矢。
我冲进了人堆,血战开始。这群人修为多在固气期,有三人却是清元。我情知凶险,必须速战速决,一手手印早已缔结,风轻轻穿过河道,穿过我身,悠悠飘飘,带起飞溅的血水,分不清敌我。
倒下五六人后,对方便知不下杀手难以留下我。那三个清元期的人喝退了旁人,三角阵形围斗上我。我丢弃了琵琶,第一次双手结印,风声再次变化,空气仿佛凝固于我双手之间,“疾!”我怒开一声。一掌前击,一手收尾。砰砰砰三连声后,前方之人中掌倒地,后方之人退避,但左边的人却一剑洞穿我肋下。
剑带出一道鲜血,我左手捂住伤口,右手再次翻印。二人惊色唤来同伴,“一起上,打残为止!”
我咬牙斥声,“找死!”
顾不上左肋之伤,我双手翻转,凝重的空气透出肃杀,我厉声大开双手,“去!”
轰一声闷响,我周围的一群人倒了一半,而我身上再添数道伤口。若非我的气劲率先袭到他们,恐怕这些伤口就是断手截脚了。但这一招群杀秘技耗尽了我的气劲,我红眼盯着还杵着的十余人,心道完了,难道就要废在此间?
马蹄声从后方响起,苏堂竹不顾安危地冲进战场,侧身抄起我。
“走!”
我奋力翻上马背,坐到他身后。苏堂竹扬手飞撒一把尘土。
“不是毒!”身后的几人分辨出只是尘土的时候,我们已经冲破了重围。
风追逐着水,水流淌着血。苏堂竹揽住我腰,弃马越到对岸。
“为什么跑回来?”
苏堂竹不语。
我突然意识到他刚才施展的轻功,盯着他沉默的脸我大笑了起来,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往南越去吧!”他放下我,狠下心道。
“为什么?”
他转面,不敢正视我,“师兄在西秦边境等着你。”
我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我跑了那么远跑了那么多日,竟还在西日昌手心里。他怕我死,叫了他师弟来给我制药,他不怕我跑,他在西秦边境上守株待兔。
西日昌竟是杜微门下,难怪他有落霞丸,也难怪苏堂竹说最后三味药在他手上。
你若见着他,只怕与我一样,避之而不及!是啊,这世上还有谁比西日昌更可怕?
“师兄说你心狠手辣见死不救。”
我依然在笑,“是啊,我杀人不眨眼,眼见你被追杀到跟前都置之不理。”
苏堂竹摇头道:“不,我觉着你不是那样的,你是被师兄逼的。”
“你怎么知道我往南屏去的?”我笑停,冷冷地问。
“南屏附近不少药房失窃,少的都是落霞丸的配药。”他叹道,“是我引你往临川陆路,如果你走水路,就撞不上他们了。”
“你为何告诉我?你可以继续欺瞒我,一直到把我带入西日昌手里!”
苏堂竹清秀的面庞浮起苦涩,“你走吧!一路往南不要停!还是扮作乞丐。”
我盯了他半晌,“你不拿下我?此刻我已是强弩之末,不是你的对手……咳咳……罗玄门的匿气你藏得可真好!”
苏堂竹低低道:“万一你再遇到师兄的人,你就降了吧!师兄不会要你的命!你为何不做师兄的贵妃?我知道他待你是不同的。”
我咳出一口血,呸一声道:“他要我活在他裤腰带上!”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转身离去。他追上来递我一包伤药,“有一事我没骗你,我确实是杜微门下。”
我无声接过,独自往前走了,带着一身伤。
难道真要如苏堂竹所说前往南越?西秦我就不能回了吗?我不甘心。
妃子血 第一部分 妃血琵琶(1)
冬季白日的阳光很温暖,我披头散发靠在荒弃的城外古庙颓塌的残垣上,身上裹着一件看不出本色的破衣。苏堂竹的伤药品质上乘,但我却失血太多,而肋下那处伤至今都未痊愈。我能跑到泉州城外没有躺倒委实不易,到了这里我再也无力往南。我在太阳底下微微伸展手脚,我需要更强的力量更多的阳光。
分明是严寒的季节,日光却神奇地白,灼我的双眼,如千万把钢针针尖刺入迎光的半身,阵阵电流游走于四肢百脉。时光在飞快又缓慢地流逝,这一个午后仿佛带走了我十五年间遭遇的所有。
那同样是一个温暖的午后,时间却在春季。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年幼的我扮作男童,偷跑出家族领地,于野地邂逅了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人。他同样是个乞丐,同样遍体鳞伤。他平躺在青草野花之中,安静地仰望苍穹。他说,这是他一生中最美的春光,他说,他的一生就凝结在这一个午后。
日光熏我昏昏,时光忽而倒转,忽又急速回旋。冬季的光再暖和也混着一丝冰凉的气息,我慢慢地翻转身体,让阴冷的后背接上日光。
乞丐侧身,从怀中取出一本残破染血的秘籍,愉快地笑道,听说这处领地有位小公子三岁会吟五岁能诗八岁羞退教书先生,你把这书给他。我说,这小公子就是我。他肮脏的面容露出世上最神秘的笑容,在笑中他说,那我此生再无遗憾。
一阵疼从肋下直蹿心坎,我喘了口气。我现在能体会那乞丐的心境了,在濒死之前将自己不能看破的夙愿转嫁到他人身上,他宁把耗尽一生血泪的秘籍转送于素未谋面的幼童也不愿落入敌手。
一股热流从脚底升腾上腿弯,而后由下往上滚滚奔涌全身。我整个身子为之一振,清元后期的气劲平缓下来,柔和又有力地遍布身体。这样的时候这样的重伤下,我竟突破了清元中期。三条气脉比起以前粗壮了不少,气劲奔走,无声地欢跃。
我笑,却比哭还难听。十五岁到达清元后期,应该超过当年的西日昌了吧!经过了一场场血战,遭受了一次次凌辱一次次的挫败后,我终于到达了区别高手和一流高手的分水岭。
浔阳,大杲与南越的边界重镇。红漆金钉的城门旁悬挂着我的画像,看着很美,栩栩如生,应出自宫廷画师之手。
我佝偻着身子,与寻常南下越冬的乞丐一般簌簌发抖。我走过我的画像,身旁同样进城的农人吞了吞口水,自言自语道:“哎哟俺的娘咧,这女娃生得……”农人不识字,更不知他口中的女娃就在眼前。
“去去,




妃子血 _分节阅读_14
叫花子不许进城!”与南下沿路所遇的门神一样,我被长枪横拦。我哀求了几声,军士冷眼嘲笑,作势要打。我只得委委屈屈地退后,看来要等夜间行事了。边境重镇不比一般城镇,城墙上巡逻的官兵一双双眼盯着城下。
城内响起马蹄声声,尘嚣飞扬,一队官兵快马而来。领队的军士急停后,下马掏出一令,道:“刚接到陛下旨意,严守边城,凡入城者,无论男女老少,都需仔细核对身份,以防奸细逃离大杲。”
我走出官道不过百米,那军士又提高声音厉声道:“特别是沿路乞丐,每个都不要放过。”
我呼吸一窒,苏堂竹还是出卖了我。
“大人,前边刚好有个叫花子想入城,喏,就是那人!”
我竭力佯装无事脚步如常,而目光已开始眺望远方,往哪个方向逃呢?
“站住!”身后拍马追来数人,团团围绕住我,“掀开你的散发!”
妃子血 第一部分 妃血琵琶(2)
我抬起头,眯眼而笑。一笑之后,我已穿出了包围。
“抓住她!”
我的方向是城门,我决意一口气冲出浔阳。既然苏堂竹已经出卖了我,我多留大杲片刻都有危险。
“快挡住她!”
各式叫喊声被抛诸脑后,我一掌断开门军的长枪,从两排军士间冲进了浔阳,鸣镝、号角、军鼓各种示警响彻在浔阳城内。
由于不熟城内道路,我跑岔了路,被一队官兵拦堵在死巷。
“哪里逃?”马上军官道,“受降吧!以你的姿色想必不会被砍掉脑袋!”跟着一群人哄笑起来。
“世上不知死活的人太多,不多我一个,也不少你们一群!”语罢,我飞身弹起,双手结印,轰开前路。战马悲鸣,军士惨叫,气劲之下,人畜一样化为血水。
我从他们中间直穿过而,脚不点地,连续穿越过街巷。在我的极限身法下,身后的追军逐一消失,浔阳关就在眼前。
高高的城关,严阵以待的军队。城门前一将单刀立马,严峻的气质让我戾血沸腾。这人很强,是我到西秦除了西日昌之外所遇的最强者。
“挡我者,死!”我不能低了气势,只怕一低就永无翻身之地。
长刀一挥,在日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彩,“休要猖狂,无知西秦女,当我大杲无人吗?”
我狂笑一声,飞身出手。咚一声,手印与长刀相交却仅使对方后退一步,我受了反震,连退三步才站稳。甫一交手,我便知他修为远在我之上。
将士眼眸凝重起来,“你这是什么功夫?”
我暗自调息,双手首次合叠于一起结印。心下暗思,若击不退此人,我难出浔阳。他的力量与修为都在我之上,必是大杲名将。见我不答,将士飞身下马,长刀横扫而来。我腾挪而起,抢近身出手印,赤手空拳的我要战胜他,只有近身。但将士的长刀在我面前抖出残影,刀刀逼我退让,刀刀不给我近身的余地。我万般凶险地退出他的刀势,身后已聚集起赶来的官兵。
“受降吧!你不是我的敌手!”
我断然道:“决不!”
夕阳的血红笼罩浔阳关,我深吸一口气,眼眸一黯,整个人进入死寂的状态。风仿佛停了,四周所有的杂音全都消失,整个视线里只有面前的大将。他慎重地抬腕竖刀。
“黜!”
空间在我的手掌与他的刀面间扭曲,猛烈的气劲互较引发平面的椭圆气场,迅速向四方冲荡。气场席卷范围内,修为稍低的人几乎都站不住脚,哐当当,一片兵器落地的声音。
气场消散后,我的嘴角开裂,他也好不到哪里,虎口震裂。他忽然退后收刀,面无表情地道:“你走吧!如果你能走得出的话。”
虽然很奇怪他忽然罢手,但我的身子已越过他往前飞,两旁的官兵纷纷退让。我穿过长长的城关通道,阴暗的通道尽头是泛着红光的南越边境。只要跑出去,我就出了大杲。刚才的气场耗费了我所有气劲,我的身法已然落地,咚咚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响地面,叩响心门。跑出去,我就自由了,冲过去,我即抛了昨日。
一声叹却在我身后幽幽而发。
我冲出通道,一脚踏空。我的后背被人揪住,接着整个人腾空。
“就到这里。”
西日昌的声音抽空了我残存无几的最后力气,我眼睁睁地看着南越的青山绿水离我越来越远,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逃出去了。
身上再次落下禁忌,我闭上了眼,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将我放下,一只手伸到我胸前,等了片刻我没有反应,他另一手也伸了过来,握住我的手腕,双手环住了我。
我的手掌被他掰开,放上一物,我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枚银元。我的泪水再控制不住,一滴两滴,打湿了手心,打湿了闪着银白光芒的银元。
手被他粗暴地合上,他再次提起我,快步往回走。
我泪眼模糊地捏着银元,恍恍惚惚被提上马车又迷迷糊糊地下车,最后来到一座府邸,被丢进早已备好的水桶里。
两个侍女轻手蹑脚地除去我身上肮脏的衣裳,打散细理我多日未洗的长发,就着温热芳香的浴巾擦过我的脸颊。头皮上的牵动和肌肤上的摩拭,都比不上西日昌的目光。他的眼神如刀,一寸寸一分分一丝丝地切割着我。
过了很久,他的目光转到我一直没有松开的手上,“当年李雍在京都城门前施舍你,一个小乞儿一枚银元,五年后你刻意在一场宴席上摔琵琶引起他的注意,为的是什么?”
我没有答他,他厉声道:“是想成为他的妾室吗?”
二侍女受惊停住了手。
“滚!”侍女退下后,他走来一把拉起我,盯着我的眼问,“朕哪里比不上他?朕现在也给你一枚银元了,你是不是也该冲出来抱住朕的腿,然后说一句情之所钟,方寸大失?”
我的嘴唇翕动,还是无法出声。他抱住湿淋淋的我,夺去了我的呼吸。吮吸,纠缠,侵略,*的吻使我畏惧,我却无从抵挡也无处躲避。就在我几乎窒息的时候,他离开我的唇,将我从水桶里捞起,粗鲁地抓起一旁的衣裙给我套上,跟着扣住我的手腕,一路将我拖了出去,丢上了马车。
在一干官兵的扈拥下,我被带回了盛京。每天我都在羞辱中度过。西日昌并非每分每刻都要我,但他不要我的时候更令我难堪。每当侍卫或臣子上前禀告,他都会打开车门,让所有人都看见我披头散发裙子倒掀背跪在他脚下,那种不堪的姿势很难不令人想象我身后的帝王在做什么。实际上那种时候他没做什么,只是揉捏着我的瓣。
他真正折磨我的时候,是在马车的急行途中,那一颠一簸令他好此不疲。尽管明知他在羞辱我,尽管明知他在报复我,可另有一种悲哀在全进全出中,萌芽破土。我感到了疼,比身疼还疼。力战浔阳后我的损伤并未恢复,加之他连日的蹂躏,我沉默的喉咙终于于某一日嘶哑了一声,紧接着我身子往前一倾,头猛地撞到车厢壁上,那枚一直被我揣在手心里的银元滑了出去,我昏了过去。
醒来后,我在他怀中,衣服已经穿好了,身上也很干净,被他清理过了,额头只隐隐地疼,上过药了。
他望着车帘外的远方,对我说:“那把琵琶已经送回了盛京,名字朕想好了,就叫‘妃子血’。”
我默了片刻,而后道:“谢陛下赐名。”
妃子血 第一部分 春逝情锁
我记得当日琵琶染血,虽未折断,但模样更加不堪,可现在我手中的“妃子血”却面目全非。上了骨花头,面板上血梅朵朵就连琴弦都留了点点红迹,而原来稍嫌略大的半梨形龟背削了层,只留下几凹箭镝印。整把琵琶上漆,固了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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