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为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顾雪柔
卷二 蝶恋花
后院里乔珏也起了,那婆子正是乔璋派来报信的人,原来昨天江城府就放榜了,当时乔璋正在江城访友,街头巷尾谈的全是碧雨山庄游家的事,游家的小少爷中了解元乔璋一听便知不得了,忙先派个人过来报信贺喜,自己则先回扬州府去,换身衣服正待赶来。
解元乃是乡试里的头筹,今年流州考生有三百余人,游淼的文章赫然被点了第一,登时便有点飘飘然了。
乔珏听得瞠目结舌,鞋子也没穿,光着脚站在地上,错愕许久后哈哈大笑,说“咱们家这可是有举人了”说着疯疯癫癫地便回去拿钱,要给那婆子打赏。
亏得游淼这还保持了冷静,一颗心砰砰地跳,朝乔家的婆子问道“我大哥呢”
那婆子笑道“也中了,碧雨山庄正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呢,一门两举子游少爷顾着那头山庄里,甥少爷可是咱们乔家的人呐”
婆子的意思游淼当然听得明白,而游汉戈也中了举人,倒是令游淼颇有点不舒服,想必是父亲使银钱捐的,只盼自己这解元不是花钱捐回来的才好。
那婆子领了双份的红包,便在门房里喝茶,李治烽站在廊下只笑着看他,游淼神色一时一变,颇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又怎了”李治烽问。
游淼说“只怕这解元,也是我爹拿钱捐的罢。”
李治烽道“你想多了,你爹再有钱,怎不先给你哥捐去”
游淼嗯了声,乔珏出来听了这话,又说“你道这解元是拿钱能买着的呢乡试里拔的头筹,都是进京得点名册的任凭你老子钱财通天,州府也不敢拿了银钱给你乱点,一个不小心可是要丢官的”
李治烽又说“你这半年里刻苦读书,连自己都信不过么”
游淼一想也是,于是又高兴起来,坐下要吃口饭,又吃不太下了,笑着在厅里走来做去,乔珏的那阵疯癫劲儿还没过,不住说“太好了淼子,小舅就指望着你扬眉吐气呢,太好了太好了”
游淼去抱着乔珏,俩人静静站了一会,乔珏的眼眶却是先红了,显是想起游淼的亲娘。
片刻后游淼松了手,又去抱李治烽,李治烽难得的嘴角抽搐一番,说“好、好,给你买糖吃。”便浑身僵硬地拖着游淼走了。
游淼刚吃过饭,李治烽便取来新衣服让他穿好,正要出去放鞭炮时便有人上门来了。
最先来的是扬州畿兵防司校尉,先前唐辉走了,如今又来了个姓黄的将官替他,趁着这时间上门来走动,紧接着则是游汉戈来朝游淼道贺,游汉戈却是昨日从江城府看了榜,遣个小厮回去报信,便径自朝江波山庄来了。
游淼现在对着游汉戈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感觉,游汉戈只是不住口称赞游淼了得,却绝口不提自己也中了举人的事,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怎么个回事,却也都不说破。
接着则是郭庄的村长,安陆的镇长。
过午时分黄校尉走了,游汉戈又道“弟弟,爹让你回家一趟。”
游淼仍记得今年元宵那事,一听这话就臭着个脸,朝游汉戈说“再说罢。”
游汉戈道“咱们都是考官的门生,中了举人,是须得上门去拜师父的。”
游淼知道确实有这么一说,家里事归家里事,外头还是得知道轻重打点好,便道“我自己去就成,你”
游淼拿眼瞥他,知道游汉戈想约自己同去,毕竟是两兄弟,上考官的门若各自去也不太好,便道“你找个时候过来,咱俩一路过去罢。”
游汉戈这才点了头,正要告辞时沛县县令竟是亲自过来了。
这下当真是给了游淼极大的面子,游淼还是第一次在自己家里接待县太爷,厅堂里村长,镇长都忙起身朝县令行礼,那县令一进来便笑道“咱们流州的解元,可是跑到扬州来种地了,外头还不知道怎么教人说去。”
厅内众人都是大笑,游淼与游汉戈忙按子侄礼见过县令,游淼又打趣道“这江北地界,不还有一半么”
“我且问你,游世侄。”县令揶揄道“来日还是咱们流州的人罢”
“那是当然。”游淼忙赔笑道,请县令坐了上位,又去娶茶叶泡茶招待。数人都心知肚明,沛县的父母官亲自过来,自然不是为了两兄弟中举一事,当真是为的游淼中了解元才来的。换句话说,中举人不难,被点了解元,便前途无量,成了连父母官都要笼络的年轻才俊。
那县令说了一会儿话,大体是提醒游淼要前去拜会考官,毕竟中了举人,就是流州吏司门生,这是半点含糊不得的。还有同乡的举子,都需要时常走动往来。
游淼一听就头疼,猜测应当是游德川知道这忤逆子不会再回山庄去了,才请沛县县令过来分说,便只好先听着。不多时乔璋又带着白氏亲自上门来了,游淼简直连哭都没地方哭去,生平第一次家里来了这么多客,连茶杯都不够分的。
当天稍晚时候,游淼已经在心里不住催你们快走罢,还在这里混闹着,想蹭老子一顿晚饭不成,幸亏沛县的县令先回去,郭庄,安陆两地的村长也都告辞,乔璋却还赖着不走,而门外却又来了个人。
这次是张二。
游淼忙道“你来得正好,搭把手,把外头老村长送的鹅给杀了,晚饭吃那个。”
张二放下褡裢,在门外应了一声,他平素在沈园里也跟个小厮一般做事,众人都将他当玩伴,程光武便问道“扬州也放榜了,现如何了”
张二答道“我也中了举,过几日找少爷讨点茶叶,正想上门去拜师呢。”
游淼还在厅堂里与乔璋说话,听到这话就傻眼了,跑出来说“张二,你中举人了”
张二哎地应了,正和穆严追着头鹅满地跑,这下整个沈园都炸了,纷纷出来给张二道贺,游淼忙招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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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过来,别管那头鹅了”
张二笑道“只要在这沈园里,少爷依旧把我当书童使就成。”
游淼听懂了这话,遂笑道“行,你有心了,晚饭一处吃罢,顺便给你道贺”
卷二 蝶恋花
江波山庄里出了两名举子,这消息震动了整个扬州,当天游淼吃了饭,和张二聊到深夜,张二虽是中了举,却依旧一副穷酸样,连个字都没有,游淼的字是当年乔珂儿起的叫子谦,只是平素不常用,意为“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此乃谦下之德”,合计着给张二重起了个名唤张文翰,又起了字叫墨怀。
翌日一起来,又有人上门道贺,这次这是扬州安平县的县令,本来游淼是流州人士,中了解元也无关扬州的事。然而安平县却有举子张文翰在这山庄里,县令便上门来拜谒,这次游淼便少年老成多了,毕竟安平县令与自己父亲游德川不相熟,跟扬州游家倒是曾有过往来,言谈之间也熟络得多。
第三天一早,江南游家又有叔伯兄弟来道贺,顺便看游淼的山庄,接下来一连十天,访客几乎要踏平了沈园的门槛,直是应付得他筋疲力尽,搞得游淼都想闭门谢客了。
十天后总算消停了些,游淼索性带着整个沈园里的小厮出去收花生,在门上贴了张条子,解元不在家有客上门,全让张文翰去对付,拍拍屁股跑了。
直到游汉戈再度上门,已是半个月后的事。
游淼正在学怎么拔花生,旁的人扯起来连根带须的出来一大串,游淼随手扯,上头的枝干就断了,还剩下一堆花生埋在地里,简直哭笑不得。游汉戈却是找到地头来了,喊道“弟这几天可得上江城去了”
游淼这才想起拜考官的事儿,只得拍拍手过去,抖掉一身的泥,又朝另一头喊“李治烽”
李治烽直起身,在田间看他,游淼喊道“进城去了”
李治烽在田另一头喊道“买什么”
游淼道“不买什么我哥找我一起进城装孙子去”
那话一出,游汉戈的脸色马上变得十分尴尬,但游淼却是说得半点没错,进城就是去装孙子,不然要做什么游汉戈之所以会三番五次找上门来,必定是游德川催着他来,因为游汉戈根本不会和当官的打交道,也不会讨吏司官喜欢。游德川更不可能亲自带着游汉戈上门去,只得让大儿子来找小儿子,为的就是让他游淼提携兄长。
李治烽过来,游淼先是进厅堂里去,本想换身衣服,却又改了主意,说“老头子让你带什么去登门拜访”
游汉戈说“我这儿有两盒上好的碧雨青峰,弟,你看看。”
游淼一看那盒子就知道是贡品,这么一盒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遂先拿了一盒,说“唤张二过来。”
门外小厮去通传,张文翰自中了举人后仍住在游淼家里,游淼依旧让他去收拾书房,帮着干点活儿,张文翰倒也乐得自在,不求别的。这时间进来了,进来先行礼见游淼,说“少爷。”
接着又朝游汉戈点头,说“游兄。”
游淼便递给他一盒子茶,说“你见考官的礼有了,带去罢。”
游汉戈“这”
游淼开了盒子给张文翰看,嘱咐道“盒子装好别洒了,里头的茶叶都是贡品。”
张文翰接了,点点头,游汉戈又道“那弟弟你呢”
游淼道“李治烽去装两麻袋新收下来的花生,这就过去了。”
游汉戈“”
当然花生归花生,说不得厚礼还是要封一点的,游淼又带了两坛酒,衣服也不换,游汉戈道“弟,你该不会就这么穿着”
“哎。”游淼道“这你就不懂了,走吧走吧。”
游淼一身灰扑扑的全是泥,李治烽也穿着褐色的袍子,两人便这么上马,游汉戈纵有千般叫苦也不敢说,只得一路跟着游淼下江边坐船,朝江城府里去。
两人在孙府前递了名帖,内里马上就有管家出来迎,问“哪位是流州解元”
游淼还戴着个遮阳的草帽,朝那管家手里塞了一块碎银,管家马上就笑了起来,说“孙大人可等你好些时候了。”
游淼说“家里有事走不开,也早该来拜见老师了。”
管家又道“这位是”
游汉戈马上道“我是今年中举的,碧雨山庄,游汉戈。”
管家点了点头。
游淼又说“他是我哥。”
管家明白了,说“两兄弟一起来罢。”说着便让游淼与游汉戈进去,李治烽左手提着那两袋花生,右手提着两坛酒,管家便把人带到厅堂旁去,游淼吩咐李治烽跟着,去把东西放到厨房里。
通传后管家直接出来说“知州大人和老爷正在说话,听得两位来了,都想见见。”
游淼点点头,便跟着管家进去了,并以眼神示意游汉戈一起进来。
那时间正是午后,流州吏司官孙舆与知州海沐阳正喝茶闲话,游淼登门实是碰上了好时候,进去先与游汉戈拜了知州,又朝孙舆磕头,恭称“老师”二字。
两人看到游淼一身泥,都是十分好笑,海沐阳问道“游世侄怎的一身泥巴”
游淼让游汉戈坐客首,自己则坐了右二,笑着说“刚在山庄里收完花生,带了两麻袋自家种的花生,两坛状元红来给老师。”
游汉戈得了眼神,又恭敬捧上茶叶,说“家父吩咐学生备下的一点茶叶,望老师笑纳。”
“好,好。”孙舆捋须点头,今年也有五十来岁了,半月前他确是巡乡试的总考官,而海沐阳也每天循例过来走两次。
“你们的父亲当年在流州,扬州,苏州三地,都是极有名的。”海沐阳笑道“如今置下这么大一块产业,扶持你二人认真读书,考取个功名,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游淼连连点头,知道这知州说的“有名”可未必就是称赞,毕竟自己老爹混闹得多,读书人也见怪不怪了。
孙舆不提乡试的事,数人只是约略说了几句场面话,游淼又说“我娘生前给我买了一块庄子,地方不大,倒是清静,就在江边,老师和海大人若是愿意来沈园,入秋时学生自当扫席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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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孙舆说“陆放翁的园子,是个好地方,可别成日贪图享受才好。”
“那自然是不会的。”游淼不禁好笑,说“只盼京城快点开恩科,也好进京考会试,读书报国。”
孙舆又说“你们游家偌大一份基业,就算不读书,产业也够子孙吃个四五代人了。”
游汉戈忙道“爹时常教训我,为人要自力更生,不能守着祖宗的田地过日子才是。”
海知州“好,正是这么说,游淼,你的文章我是看过的,写得很不错”
孙舆看了海知州一眼,两人似乎有某种默契,游淼不知其意,只是连连点头,并谦让几句,海知州又道“本以为你不知民生,今日一见,倒是喜欢亲力亲为,有这想法,很好。”
孙舆道“你也莫夸得过头了。”
海知州笑道“我本就是上门看你学生来着,这便回去了。”
海知州起身告辞,游淼与游汉戈两兄弟忙起身相送,跟着孙舆将他送出门外,孙舆再回来时,脸色有点阴晴不定,半晌不开口。
“今岁稻米一斗几钱”许久后,孙舆慢条斯理问道。
就连游淼也根本没提防他会问到这话,游汉戈更是莫名其妙,片刻后,游汉戈老实答道“学生惭愧,学生不知。”
游汉戈虽跟随母亲谋生多年,却从不操持家财之事,一应买米买油,都是王氏亲自办理,游汉戈只管做小买卖收钱,是以不知。
游淼心里算了一会,一斗米十二斤,一斤八文钱,便开口答道“一斗米约九十六文,今岁收成价卖九十文,市价百文。”
孙舆缓缓点头,游淼静了一会,说“我给老师泡壶茶罢”
孙舆吩咐道“先去廊下水缸里把你的手洗了。”
游淼笑着去洗手,出去时,孙舆又朝游汉戈说“你的文章不如你弟,须得扎实刻苦,认真读几年书。十年寒窗,此等经历,不是拿钱能买回来的。”
孙舆此话说得甚不客气,游汉戈只得点头,额上渗出汗水,他那考卷哪能算什么文章明明就是游德川的钱只听孙舆又说“你若是想图个在流州衣食不缺,让佃户出出进进,毕恭毕敬唤你一声举人老爷,这便够了,若想考个功名,至少也要再读个十年。”
“是。”游汉戈点头道“老师说得是。”
孙舆又说“你父倒是个极有才的,也常在流州士人中往来,得空就常看看一应叔伯去罢,你们沛县的林家也出了一个举子,乃是沛县县令的侄儿,这些都可熟络着些。”
游汉戈说“谨遵老师吩咐。”
游淼洗了手进来,也不客气就在孙舆旁边的位上坐了,挽起袖子泡茶,孙舆看了一眼,又说“你呢,是个天资聪颖的。”
游淼极会察言观色,三言两语中就知道孙舆青睐自己,青睐呢有青睐的说法,于是便笑了起来,寻思找点话说,片刻后只得说“学生不敢当。”
孙舆那嘴角带着胡子抽了抽,游淼注了茶,以眼神示意,游汉戈便起身恭敬捧着茶杯,给孙舆奉茶,孙舆看也不看游汉戈,随手接了茶,喝了一口时便放下茶杯,看了游淼一眼,颇有点啼笑皆非的模样“你父也算是用心良苦呐。”
游汉戈从不惯和官场上的人打机锋,听到这话完全是云里雾里,但游淼却是明白的,孙舆一看他挤眉弄眼,便知游德川的安排。
解元上门拜谒,还捎个捐出来的举人兄弟,就连孙舆平生几乎也碰不到几次这等好笑事。游淼只是无奈笑笑,没说什么。
“你聪明。”孙舆把空杯放在桌角,食指敲了敲,目光望向院外,说“却是生性浮躁,须得好好磨练一番,才能成大器。近日有什么打算”
游淼想了想,说“也没甚么特别所想的,先在山庄里住着罢,闭门读书,过几年再说。”
孙舆点点头,说“以后呢你就预备着在山庄里住一辈子”
游淼思忖片刻,恭敬答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孙舆“如何治国平天下”
游淼知道这是孙舆在考校他为人了,这时候千万不能答错半句,遂长时间思索,孙舆也不催他,便径自坐着喝茶。
良久的沉默。
游淼开口“治天下,以民为本,治天下就是治民,得民心者得天下。”
孙舆没有赞许,也没有反驳,许久后点了点头。
“你呢”孙舆又朝游汉戈说。
游汉戈恭敬道“孝敬父母,照顾弟弟,汉戈自知愚钝,不敢有他想,父亲也让学生读书,放开眼界,好帮着打理家业。”
“你到齐家这一步,便停下了。”孙舆胡子抽了抽,片刻后点头道“不过你说的也不错,百善孝为先,也有说是一屋不扫无以扫天下,有这想法,已是难得。”
游淼心中忐忑,不知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大了,观察孙舆脸色,孙舆却喝完那盏茶,朝游淼说“我也不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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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淼知道这就算见完面了,忙和游汉戈起身告辞,孙舆又说“读书若有疑问,参不通透的上门来问就是,下回茶叶就免了。游淼,你当可常来。”
游淼心中松了口气,两兄弟忙躬身道谢,便告辞出去,游汉戈出了门,说“我得先回家去朝父亲禀告,弟弟不若和我一起回去罢。”
“不回去。”游淼正色道“别忙走,我先告诉你,也算给老头子个交代。”
两人在院外巷子里站定,游淼说“老师的意思,是让咱们有事可勤来走动。”
游汉戈点头道“是,自当常来的。”
游淼哭笑不得道“你没懂,老师让你先读书,那些鸡零狗碎的,比如什么字不认识,就不用跑来问他了,有教书先生都解答不了的问题,再上门来朝他请教,一是一,二是二,别怕露底,咱俩的底儿,他光看文章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游汉戈只得点头应了。
游淼本想再解释几句,但转念一想罢了,反正游汉戈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做官,游德川也没打着让他做官的主意,只是捐个举人,大儿子有点地位,接了山庄后也有名声而已,便道“你回去问老头子,听他的安排就是。”
游汉戈说“那你呢一起回山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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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淼道“不了,我就在江城住一晚上,你回去罢。”
游汉戈走了,剩下游淼与李治烽两个,李治烽问“回山庄么”
“话儿还没说完呢。”游淼道“明儿还得继续上门装孙子,走,咱们去市集逛逛,也好采买点东西。”
李治烽牵着马,两人在市集上逛了一圈,买了些小玩意,吃的用的,捆了一车,当夜游淼便在江城过宿,翌日天明时便起身,到孙府外头去站着。
开门时管家见到游淼先是十分诧异,继而会心一笑道“里头等着,老爷还未起来。”
游淼便进了侧厅,自斟自饮,李治烽则在一旁伺候,游淼自己喝茶,拿了本扔在一旁的诗经翻了翻,又示意李治烽和自己一起喝。
直到清早时分孙舆才起床,两个婢女在给他梳胡子,听得游淼天刚亮就在外面等候,遂满意点头,吩咐管家给游淼摆上早饭,吃过之后一老一小这才在厅堂内坐着,今日游淼才开始谈文章,请教问题了。
孙舆乃是流州士人出身,也曾当过十年京官,后调回流州任吏司官,一任便是十五年,庆朔三年的进士,与京师数名大儒都有交情。此次乡试一看游淼卷子,便像是见了老相识,又喜他文性文心,便亲点了他的解元。
但以游淼的积累,自然还需再读几年的书,师生谈了足足一日,游淼获益良多,感觉不能再像一年前在京城混日子了。
官场之道,读书之道,为国为民之事,身为男人,都是得时时想着。
游淼十分担心赵超境遇,又谈到高丽战局,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将边境之事拿来请教孙舆,然而话刚起了个头,孙舆与游淼都十分惊讶。
孙舆诧异的是游淼居然对边境军情了如指掌,而游淼惊讶的却是,孙舆居然还会打仗兵法,布局,孙舆一一分析得头头是道。
“三十年前,我天启繁盛之时。”最后孙舆不禁感叹道“文官挎上弓箭便能上马杀敌,提起笔就能写折子,你看如今,还有几个年轻人能做到你能不能做到如今的朝廷,大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只懂官样文章,说到排兵布阵,是一窍不通的,否则十年前对决胡人时,也不至于招致惨败。”
游淼说“学生是想学点东西,就是,哎”
孙舆悠然道“为师自然知道你想学点东西,否则也不会今日再上门来。”
游淼听到这句夸奖,心里却仍有点沉重,眉目间焦虑之色,都看在孙舆眼底,孙舆又道“你要学兵法,学战,这事急不得的。”
“什么是胜什么是负什么是兵”孙舆道“莫小看了文官,真正的能臣,在朝廷中一个能顶百万雄兵,你信不信”
游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孙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游淼登时就心灵清澈,明白了孙舆所说,这老文官确实很有才学,只听孙舆又道“善战者”
“不战而屈人之兵”游淼道。
“正是如此。”孙舆说“千里之外,朝中若能断清形势,许多仗甚至不用打,当年在京时我朝陛下献反间计,若能顺利离间高丽王族,何至于眼见如今高丽一派坐大,招致此等麻烦”
游淼说“老师你当年也在朝中任职”
孙舆云淡风轻地笑笑,说“老师实际是被贬来流州的呐”
游淼懂了,看来孙舆当年还是个大官,但他不敢多问,只蹙眉叹气道“三殿下领军出征,只希望能早点得胜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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