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阑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瞬间倾城
杜凌氏微笑颌首“举贤不避亲,无论是谁家的女孩子,你看中了就可以说。”
黎美龄回头看了一眼丈夫,美滋滋的说“其实允威也知道的,就是我妹妹明珠,刚从女子师范毕业,和我们杜家也算是知根知底,她和允唐早先是见过的,他们俩若是有缘,倒是很相配的一对。”
杜凌氏仔细回想了一下,面容露出微笑“你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你们结婚时我曾见过,你二妹妹是不是皮肤白净,个子很高的那个”
黎美龄见杜凌氏还记得明珠,佯装赧然点点头“可不就是她今年二十二岁,相貌自然不用我这个当姐姐的夸口,大妈您也是见过了的,最难得的是脾气也好,如今师范毕业了,我爹总想为她寻门可靠的姻缘。只是放眼上海滩,哪里还有比我们杜家更好的亲家所以我才敢贸贸然提出来也不知道大妈的意思。
杜凌氏原本嘴角扬起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哦,这样。那就改天请来见见。看看她和允唐投不投脾气。”
黎美龄自然等不得改天另寻机会,第二天便以妹妹在报馆实习要采访杜瑞源为由将黎明珠引见给公公,杜瑞源对温文贤淑的黎明珠并没有表现太多喜恶,将采访稿整理后交由秘书处理与黎明珠一干事宜。
黎美龄又办了几次舞会,想让允唐与明珠有机会接触接触。杜凌氏见得黎美龄急不可耐的嘴脸心中万分鄙夷,因面上不能显露,只能暗中寻了可靠的姐妹在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世家里相看是否有合适的女孩子介绍给允唐。
没过多久,那人果真笑逐颜开送来了相片,三张照片皆是同一个人。
记者手记
很多时候我相信命运。命中注定的事逃不开,走不掉。被命运困住的人也许是一对眷侣,也许是三人囚困,再或者是四五个无力挣脱的男女。
佟老太太回忆至此,心跳骤停,我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她又被医生护士送去抢救室抢救。
昨日最新消息,佟苑已经被一神秘买家拍得,此人承诺保护佟苑原貌,以及免费性开放参观。消息传到佟老太太耳朵里,她强撑着让我找来报纸给她读,读了一遍又一遍,她先是愣住了神,随后吃力的抓着我的胳膊说“我就知道是他,他还活着”
后来她又回忆了自己十八岁那年被改变命运的一次人为作弄,如果,没有黎家母女的争吵,大约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家长里短,谁知竟牵动了他人的一生。
我在抢救室外徘徊许久,不知下一次采访会是在何时何地。
我知道,佟苑对佟老太太来说,远远不是家那么简单。似乎,那里还藏着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佟老太太的生命只剩下短暂几个月的时间,我们是否能真的将秘密全部解开
佟老太太的孙子希望我们可以通过报社与神秘买家联系,让那位神秘买家趁奶奶有生之年,带她回去看看。
于是,我尝试着拨通了那位神秘买家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在蜜月期,应该能保持每天一更,请各位看官大人尽情蹲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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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恁凝愁 上
1920年秋,上海
佟鸿仕此次回上海,为支撑门面不曾遣散佣人,依旧勉强维持先前用度。日积月累下来,那氏当家越发的为难,常常偷着掖着当些东西来应急。佟鸿仕常年不理家事,究竟府上少了那些东西,也不甚清楚。
一身家常素色褂裙的那氏没有烫发,仍是盘着月髻,以点翠的鬓花拢着,愁云满面的她拉着素兮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此去要万事小心,记得跟典当行说一声,一有钱了我们就赎回来,万不要抵押给他人。”
那氏说着说着竟要哭起来,她蹭了蹭眼角的湿意,长叹口气“咱们佟家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连这个月院里院外的开支都掰扯不过去了。”
素兮在佟家做了二十年心存感激,她也陪那氏一同叹息“如今局势动荡,前不久工人暴 动,好多工厂都停产了。老爷做生意自然艰难了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氏从怀中抽出手帕擦擦眼泪,“我听北面来人说,直皖大战,吴佩孚与段祺瑞两人不听中央笼络,执意开战,京城一带民不聊生,咱们想回去也没有落脚之处。眼见着咱大清没可能复辟了,从前扔给张勋那狼子的钱财也自然拿不会来的,不知道下个月,咱们可怎么过”那氏说到此处突然想起毓婉的学业,只能小声叮嘱素兮“此事你也先别告诉小姐,这孩子心重,怕是会连累学业。便是我断了饭食,也不能耽误她。”
素兮用力点点头“太太,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那氏闭上眼朝素兮挥挥手,不忍再看那些属于自己的陪嫁“去吧,都当了,换回银元给院子里开支用。”
杜允唐被黎美龄别有用心邀请参加舞会,高大挺拔的身上套着上海眼下最流行的白色西装,隽朗的容貌,风度翩翩,一经出场已惹得不少名媛羞涩偷窥。
黎美龄拉了允唐的胳膊“二弟,这是明珠,我家的二妹”一句话还未讲完,杜允唐已轻松微笑“我们见过的。你好,黎小姐。”
黎明珠见他眉目俊朗,举止倜傥,心中有些砰然,也抿嘴回答“你好。”
黎美龄观测两人分明有些眉目含春的模样,立即爽朗的笑道“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如此拘礼见外明珠,你陪允唐出去走走,我去去就回。”
黎明珠还有些忸怩,并不肯迈动脚步,杜允唐倒是无谓,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舞池另一侧的妩媚女子身上。那名女子身穿酒红束领口的旗袍,细细同色络边围绕袖口笼住细长白腻的双臂,帖服在身侧染满红色丹蔻的食指与中指间夹了细长的烟卷,在魅色红唇中吸吮后淡淡吐出烟圈,轻烟弥散,她灵动双眸隔着袅袅幻影与他对视,粲然一笑后,将旗袍边角露出的雪白小腿,缓缓伸出,并未穿尼龙丝袜的她此番大胆举动,使得杜允唐几乎克制不住理智,欲上前撕开旗袍将她按在身下。
他微微侧身回过头,盯住眼前的黎明珠。眼前的女子和那个拥有让人忘乎所以的美貌的女人不同,他优雅的陪同黎明珠向前走了几步,停住。黎明珠觉得杜允唐并不开口有些窒闷,低低了头,露出领口半截雪白的颈子,却不敢开口为何停住脚步,杜允唐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无趣,便闲适笑道“黎小姐,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件紧急的事需要处理,允唐先走一步,黎小姐见到大嫂务必为允唐开脱,多谢。”
黎明珠兀自发愣,还来不及回答,杜允唐已翩然离去。那名身穿旗袍的女子将他们两人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嘴角露出得意笑容,将手中烟卷掐灭,慢慢干掉半杯葡萄酒后,也徐步走向杜允唐消失的走廊尽头。
人刚顺边梯走到房门前,房门一开,整个人被拖了进去,她险些尖叫却被按在墙上,他覆住她的嘴唇用力辗转“你得逞了。”
幽暗灯光下她翘起的睫毛拂动在他的脸颊,搔弄得发痒。熟悉的盛年男子的气息使得她不觉jj“我不愿你娶别人,谁都不许。”
“那你嫁我”杜允唐凑近她的耳侧,轻轻询问。
那女子立即笑得花枝乱颤“杜老爷会气急败坏的。”
她的身上有迷魂的味道,他深深嗅着。不觉已经五年过去,从她最稚嫩时便于他偷偷相会,直到今日她为人妇仍不肯放过他。他有些疲累的似笑非笑“我总是要娶妻的。”
她一口咬在他的胸口,狠狠的咬下去,红艳的唇膏蹭在白衬衫上,留下香艳的印记,他拧眉,没有反抗,被点燃的欲望湮灭了所有的理智,他利落将碍事的旗袍搂上来,狠狠揉弄浑圆双臀逼她求饶。
可最爱他霸道吃醋的她咯咯笑了,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句“那等你娶了再说。”
毓婉近来并不高兴,放学后背着画板一个人在学校长廊上落寞的走着。身边一片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树高高矗立,她望得有些呆了,黎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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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来,发现她似乎不高兴“怎么了”
毓婉扭过头,神色有些落寞“去年咱们还在此处一起玩闹,没想到不过一年时光,流芳已经嫁人了,明日是流芳的婚礼,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却不能去参加。”
黎雪梅叹气,挎着画板双臂撑在回廊栏杆上望住天空的白云,语气伤感“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据说去年年底流芳父亲过世了,母亲一人支撑不下去邓家,只能先为给她找个婆家嫁过去,弄些聘礼支撑家用。”
佟毓婉有些不敢置信“流芳家也是颇有家底的,怎么会落魄成这样如此行径与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黎雪梅见毓婉神态,感叹她心底纯净“你必然是没在这上面吃过苦头的,哪里知道没办法支撑家业的苦处”
毓婉叹气,缄默不语,靠在雪梅身上幽幽的问“你知道流芳嫁了什么人么
黎雪梅摸了摸毓婉的辫子,故作不在意的说“听说是给人做续弦”
佟毓婉听到此处几乎跳起来,惊讶的望着黎雪梅“是给人做小老婆她读了这么些年的书”
黎雪梅从容镇定回答她“据说是男人的原配过世了,家境殷实,年纪也不过五十几岁,流芳母亲自然就愿意了。读书,呵,咱们读书也不过是为了可以寻到更好的人家嫁过去,读与不读又能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子的命不都是自己的。“
毓婉见她神色也有些异样,连忙低声安慰“瞎说什么,你们家又没事。哪怕是父母知名媒妁之言,女孩子的命也是自己争取的。”
对被保护过度的毓婉如此天真,黎雪梅只是凄凉笑笑,幽幽回答“现在是没事,谁能保证将来呢”
佟鸿仕听到那氏的劝说,站在八仙桌旁出离的愤怒,他一拳捶在桌子上,怒问,“毓婉才多大怎么能嫁人呢”
那氏早知道佟鸿仕对此事会愤然,小心翼翼回答“眼下只是杜家派媒人过来提亲,又不做准,老爷也先别着急。”
佟鸿仕冷笑“说你不懂得商界惯用的招数,你还觉得委屈。如今他杜家送来的庚帖,咱们接下了,来日回绝便是咱们不识抬举,若是同意了,又怎么对得起毓婉杜家二少爷纨绔至极,在上海滩这一年多无日不听得他的风流逸史,他,他甚至还勾引了咳,总之,毓婉不能嫁,我们佟佳氏即便饿死了,也不能去与他做亲”
听得丈夫如此一说,那氏倒也慌了神。原本以为杜家实业根基雄厚,毓婉果真嫁过去也不至于辱没了,但听得杜家二少爷为人如此荒唐,断不能同意这门亲事,那氏拿了庚帖左右踌躇了两步,立即招呼佟福“让司机备车,我去送还庚帖。”
佟鸿仕见那氏居然敢退还庚帖,一把将她拉住“你疯了退还庚帖不等于当众抽了杜瑞达耳光”
“那该如何是好”那氏惶急的询问佟鸿仕,佟鸿仕也觉得她手中的庚帖犹如烫手山芋,放也不是,扔也不是,他猛地一抬头,忽然见书桌上少了一样东西,遽然转身变了声调“那个翡翠屏风呢”
那氏低头,不知该怎样解释,双眼闪避佟鸿仕的目光,声音怯怯“当当了。“
闻言佟鸿仕暴跳如雷,一把将手中珐琅鼻烟壶砸在地上摔个粉碎“那是当年老佛爷赏赐给咱们的传家宝,你也敢当”
提到老佛爷,那氏心一横,坐在椅子上也不辩解,梗住脖子偏不看他,佟鸿仕见状焦急万分,声音又提高了几度“你当到哪儿了不管你当谁家都得给我赎回来”
那氏因佟鸿仕不管家不知钱财珍贵心中怒火狂烧,声音也大了起来“钱都用了,怎么赎回来
从宣统元年至今十二年了,共和,复辟,内战,咱们家的钱有去无回。如今生意生意难做,仕途仕途无望,全家前后老小十几口人的生活用度已经支撑不开了。听得皇帝大婚非要修缮养心殿,勒索我们每家皇族上缴一万银元作为津费,我都不知道上哪里筹备去,能不当翡翠屏风吗”
此一番乱世江山更迭,乱寇频出,南北混战夹缝中生存下来的达官显贵们也被层层扒皮,勉强度关。多少满清皇族落魄无为逃奔日本,又多少商界精英资不抵债堕去门庭,被殃及池鱼的佟家能勉强存活性命已是不易。
佟鸿仕火气被那氏一盆凉水当头浇灭,他愣住,随即直直坐在椅子上叹气“那也不能当它阿,那,那是老佛爷赐你的嫁妆”
那氏对此神色还算平静“什么嫁妆不嫁妆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眼下难关度过去要紧。小皇帝明年大婚,作为皇族多少也要贡献些的,等翡翠屏风钱拿回来,托宫里的总管公公捎带个好处便没白费咱的心血。”
佟鸿仕凝重表情使得门背后的毓婉心也沉了下来,她又听了听父母的对话,无非就是还短下月的月钱,自己的学费又要交了却不知从何处筹备。
她若有所思片刻,立即转身带着跟着的保姆出了大门,上了车子。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楠竹,女猪,楠竹二都已出现
这是一个一半真实的故事,希望各位看官大人能够喜欢
不打分,不留评的大人不人道争取两更。
、正凭凝愁 中
易尚典当行成立不久,门前多是遮遮掩掩前来典当的人,与旧时当铺不同,没有带着圆镜片由上藐视而下的当铺头柜的,也没有高翘着二郎腿喝茶的幕后掌柜的,只有一排西式洋装的伙计坐在玻璃窗前,收取所当物件。
佟家的车子悄然停在门口,素兮带着下人将翡翠屏风送到柜台上。伙计连忙站起协助众人将紫檀木的箱子放置平稳,小心翼翼将紫檀木箱由上而下打开,端出屏风后,再将包裹的黄缎一层层掀去,露出紫檀木座架的六折翡翠屏风,共由12块正反翡翠雕片组成,每幅雕片各为名山大川,旁缀名家诗词,质地细腻,光泽通透,上位紫罗兰色,中下为碧绿,实属罕见奇珍。
伙计见状连话也不敢多说,连忙请典当行负责鉴定的头柜出面,头柜上下打量一番,也觉得为难,立即使了眼色让伙计去请掌柜的。不出半刻钟,掌柜的也由后店走出,握住鉴宝镜由上而下看了半日,神色还算从容镇定。
素兮见状有些紧张,搓了搓手问“掌柜的,这是我们家主人来典当的翡翠屏风,你开个价吧。”
典当行掌柜听得开价立即换一副面孔,略为不满的睨了一眼屏风,“这屏风虽然玉质有玻璃色,奈何上下色差有些重了,还有质地也属一般材质,也就值五千银元。”
听见掌柜的评语素兮连忙分辩“这可是我们太太的陪嫁,早先是宫里的东西,怎么也得值万银元的。您再想想,这价格太低了些。”
典当行掌柜的嘿嘿笑了笑,目光随意扫过素兮背后的车子,低头想想又竖起三根手指,“我再加三千,万不能再添了,如今这世道你也知道,南北混战,我收了东西也不知运到哪里去,肯开这个价钱就不少了。”
焦急的素兮有些吃不准价格,虽然那氏出门时曾提点她要尽多卖些钱,但那氏也是从未进过典当行的人,这翡翠屏风究竟价值几何也没给出个准确的价码,素兮有些为难的央求道“掌柜的,你再添点,这点钱我回去也不好跟太太交代。”
那掌柜只是摇头,无奈笑笑“姑娘,你们家太太当嫁妆,也必然是过不下去了才出来当的,兵荒马乱,谁有那么多闲钱买个死物呢”
话音未落,内里又走出一人,黑色铮亮的皮鞋,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装,礼帽压得很低,几乎看不清双眼,掌柜的见状连忙点头哈腰跟上去“您这就走了我让伙计开车过来。”
那人声音极低,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掌柜的连忙出去找伙计开车,素兮唯恐他不管翡翠屏风的事,急忙上前拽住他的胳膊“掌柜的,你去哪里再添些吧,这物件真的不是一般东西,当初我家老爷做内阁学士时,有人出五万白银都没买去的。”
那掌柜的实在摆脱不掉,怒了,便狠狠说“还内阁大学士呢,抠气的要命的嘞,我就出这些,你干不干随便。”
原本背朝二人的男子听得他们谈话忽然转过身来,声音低沉“你们家主人姓什么”
此人气势逼人,回过来的身子高出素兮一头还要多,素兮战战兢兢的回答“我家老爷姓佟。”
他语声平淡“可是那个住佟苑的佟鸿仕,佟大人
素兮听得这人能报出自家老爷的名字,又联想到掌柜对此人的谄媚作为,脸上当即露出雀跃笑容“您认识我们家老爷”
那男子冷硬的面容轻轻摇头,定定看着眼前的翡翠屏风露出一丝阴冷微笑,他伸出两根手指,放在素兮面前“两万块,我买了。”
素兮情急,不停的摇头“太,太少了。”
他立即收回手指“那你就当典当行吧。”说完,他转身疾步走出典当行门口,迈步上了汽车,素兮见状连忙拽起裙子追到街上,一把拽住周霆琛的袖子“这位大爷,两万块就两万块,但您能把钱送到佟苑让太太看一眼行吗”
太太要强了一辈子来支撑家业,当掉翡翠屏风她最为难过,能让她知道此物去往被善待人士购得,想来也会给她些许安慰。
此人抬起头,昔日年少的青涩已历经风霜变得成熟,明明嘴角带着笑容,却阴冷让人惧怕。浓眉,利目,似乎像一个人,素兮脑中灵光乍现,满脑子都是当年他露出断了一半手指时的模样,耳边听得他说“当然可以,我正想去佟苑看看你们小姐是不是还那么牙尖嘴利。”
原本想解决困境,结果又被困境困了手脚,素兮愁眉苦脸的领着周霆琛走近佟苑,周霆琛第一次可以堂而皇之走入这座中西合璧的宅院,每走一步都会被如画风景所迷惑,他驻足环顾,回想起当年自己蹭脚底粗泥时的尴尬,忽而露出一丝冰冷微笑。
佟鸿仕和那氏还在大厅焦急的等待素兮消息,素兮进门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氏刚想开口,素兮颤抖着声音回禀“太太,是这位先生买了咱们家的翡翠屏风。”
佟鸿仕抬头。迈步而入的周霆琛缓缓摘下帽子,那氏眯起双眼打量周霆琛,言语中有些不敢置信的迟疑“这位先生好眼熟阿。”
佟鸿仕一眼认出此人是当年救过毓婉的周家少爷,心中仿佛坠了一块巨石沉下去。他们父子俩,一个人前羞辱,一个背后断财,仿佛都跟毓婉有牵扯不断的干系,说不担忧是假,他更怕此时周霆琛来此目的并非真正为了翡翠屏风。
周霆琛也不答话,雍然坐在上座,端起素兮送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两位不必多虑,我无意购买贵府的翡翠屏风。”
佟鸿仕一下僵硬在原地,当下发怒不是,不发怒也不是,幸而惯于官场做派,佟鸿仕回旋的极快“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强迫周先生。请将我佟家的翡翠屏风归还。”
周霆琛似笑非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位“若是我又不想归翡翠屏风呢”
那氏按耐不住,冷了神色“周公子的意思是要硬吞了咱们佟家的翡翠屏风咯”
周霆琛听见那氏的话,抿嘴笑笑,将手掌拍在桌子上,赫然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掌惊得佟鸿仕和那氏心惊胆战,面面相觑一番。
周霆琛悠然品茶,只是笑“当日佟老爷以重金相许,却只肯偿一百两银票。而令嫒说我穷死算了。今日突然见到翡翠屏风,我觉得,也抵得过那日我断半指头的补偿,不知佟老爷和夫人意下如何”
那氏神色尴尬,憋了半晌才说“只是这件物品是朝廷贡品,你寻常人怎能拿得”
“朝廷朝廷。如今朝廷在哪里”周霆琛挑眉反问,噎得那氏半晌说不出话来。那氏与丈夫对看一眼,心中大感不妙,此番周霆琛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佟鸿仕腔子里提了一口气,恨恨问“那要如何,周少爷才肯将翡翠屏风退回”
周霆琛站起身,气势之强惊得略为文雅的佟鸿仕后退半步,他侧首低笑“翡翠屏风就让令千金去周家取回,最好要快,否则,过午不侯。”
佟鸿仕狠狠瞪了一眼周霆琛,一掌拍在方几上“荒唐我佟佳氏虽然落魄却也懂得礼义廉耻,怎能让小女前往府上抛头露面周少爷若是不肯归还翡翠屏风,就别怪老夫翻脸无情去巡捕房告你”
烟火阑珊: 分节阅读_8
周霆琛低头摆弄佟家的茶盏,语气嘲讽“佟老爷可知而今进趟巡捕房需要多少大洋么您一出一进,怕是连这翡翠屏风都挡不住了。”
深知周家并不好惹的那氏急忙悄然拉住佟鸿仕的袖子,以眼神制止他的举动道“周少爷且莫说笑,你我世家之交,何以闹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佟鸿仕在官场沉浮多年,如何不懂得自保的道理。奈何连日来受尽周家欺辱,一股火正无处分发泄,便是再老实的人也受不得被一少年晚辈爬到头顶的难堪,他恨恨坐下,周霆琛听得那氏如此回旋笑笑,“佟夫人,只要令千金过府去取翡翠屏风,我周某自当双手奉还。否则
周霆琛手中的茶盏无意中坠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佟鸿仕险些再次怒气,被那氏狠命揪住了袖子,周霆琛含笑不语,迈过茶盏扬长而去。
佟鸿仕唉的一声重重坐回椅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楠竹挺小肚鸡肠的不就人家丫头骂了你一句么,气量太小了鄙视一万遍
、正凭凝愁 下
周霆琛从门外走进来,管家立即上前将他的风衣取下,恭谨的提醒少爷“少爷,有位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周霆琛怔了一下,几乎没有想起是谁。他朝管家摆摆手,移步走到内厅。
如今上海滩极喜欢欧式摆设,但凡有些钱的人家无不用壁炉凡尔赛的玫瑰装饰大厅,佟毓婉始终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鼓鼓囊囊一方锦缎钱袋,听见皮鞋敲打在地面的声响,她的心跳仿佛就此停止了。
周霆琛绕过沙发,驻足在对面,佟毓婉低垂了眼眸看见两只铮亮的皮鞋停在面前,忽听得低沉一声“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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