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记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眉如黛
第十章
10,
不知过了多久,花记年听见背後传来脚步声,猛地回头,只见一位宫装女子,娉婷地站在身後,头上流云髻,满髻珠钗,两鬓一边斜插一朵豔丽的牡丹。花记年飞快地拭去眼角的水迹,神情又变回了先前那幅处变不惊的模样。“添香姐。”他说。
女子担忧著看著他,轻声问“我听到别的姐妹们说,堡主今天亲自教你武艺。小公子在难过些什麽,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
花记年摇了摇头,强作无事地笑著“我没事。”他看著添香显然不信的目光,叹息一声,终於回答说“我只是、只是不明白。我到底应该庆幸自己是他儿子,还是应该为我、为我只能是他的儿子而”
他看著添香,眼神中甚至还残存了一些,因为参悟不透而残存的迷惘,看上去,眼眸清澈而惘然,惘然的近乎无辜。添香低低的问“是我听错了吗你庆幸自己是他儿子”
花记年自嘲的笑道“姐姐难道看不出,如果我不是他儿子,他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我是不争气,那次打赌,你赢了。”
添香低声问“为什麽”
花记年看著她笑“我羡慕强者,这就是为什麽。”
添香气得笑起来“只有这一个理由你以为我会信”
花记年低笑道“因为我们是父子,不是仇人。”
添香冷笑道“别说这些虚伪的东西,你们哪里父慈子孝过了”
花记年还在笑“说不定都是前世注定”
添香厉喝道“我要听你真正的理由”
两人就这样沈默的对望了很久,少年才淡淡地说“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像个孩子”
添香愣在那里,良久才悠悠叹出一口气“竟然是这样。”
花记年侧著头笑了笑,伸手去正自己的玉冠,他在人前总是这副容不得一点差错的模样,别人总说的谢家宝树,让梨孔融,又如何及得上他这般的丰神毓秀。
添香怅然道“可添香三番五次的,在小公子面前劝说,想让小公子有个孩子的模样。为何你不对我真正的放下城府,敞开心怀”
花记年低笑著,道“因为整个浮屠堡里,其实给我压力,对我期望最大的,不是师父,而是添香姐。”
他摇著头“可是,那人不一样。他眼里,根本不认为我有什麽值得夸耀的地方。他看我,像看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一无是处,可他不能不管。所以,在他面前,我无论丢什麽丑,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还有人能用这种眼光看我。虽然心里也难过,可一想到将来总有机会,能让他赞我几句,也就释怀了。”
添香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沈默半天,才阴森森的道“小公子对堡主,仅仅是孺慕之情吧。”
花记年脸迅速的红了一下,狼狈而窘迫的匆忙答道“那是当然”
添香笑道“那便好。前几天吴堂主还在跟姐妹们说,小公子已经到了该知晓男女之事的年纪。堡中新来了几个姑娘,都是容姿秀美。”
花记年显然没料到她会提这件事,但堡中男女淫合之风极盛,江湖中浮屠堡身负恶名大多为此,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去推辞。他向来善察人心,微一思索,有些犹豫道“添香姐,我原先以为,你对我”
添香笑,脸上的妆容一如所有烟视媚行的女子,连眼角微笑的细纹都足以掩饰“什麽”
花记年认真的看著她,还是分辨不出那丽容下真实的年龄,他轻笑了一会,转过身,他低笑著说“那之後,你好像就有些疏远我了。真的有那麽恶心吗”
添香脸上变色,当即颤抖著跪倒在地上,低喊“小公子,添香没有”
花记年看著她笑,好半天,才伸手扶起她“我又没说什麽,自记事起,添香姐就在了,若我真有中意的女子,也该是日久生情。你若是真想劝我与女子欢好”他顿了顿,看著女子。
添香觉得看著少年唇角徐徐绽开的笑容,只觉得一阵晕眩,也不知道他此时是在生气,还是在随口调侃,只得喃喃道“小公子。”
花记年伸手扶正她鬓边的簪花,轻笑道“这十四年的不离不弃,在我心里,比血缘之情还有更深些呢。”
添香大喜,随即蹙眉看著少年,看到他脸上一片秋水不惊,委实不知他话语中几分真,几分假。最终只能强笑几句“可小公子的话朝令夕改。或许再过几天,又要告诉添香”
第十一章
11,
花记年轻轻摇著头,长眉略蹙,眼如凝波,观者无不为之倾倒──每到人前,他就恢复成这副俗世佳公子的模样。他叹著气,话题一转“你说,往後该如何是好他懒得见我,我也不敢见他。也许这样才能相安无事,否则,事情就全都乱了。”
添香摇了摇头,满头珠翠轻轻摇响,终究没有多说什麽。
花记年随添香回了朝花阁,阁中果然有几个姿色宜人的女孩在侯著。他淡淡扫了一眼,看著那些稍嫌稚气的面孔,皱了皱眉,打算让她们各自都散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唯一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少女突然冲了过来,伸手挥了花记年一个巴掌。少年一怔,步法错开,堪堪避开这一掌,可尖锐的指甲还是在他皮肤上带出淡淡的血痕。
这一掌,满座俱惊。花记年伸手握住少女的手腕,轻声责怪道“你不要命了”少女大哭起来“我才不要伺候你”
少年一时间哭笑不得,和添香对视一眼,才轻声安慰道“你不要怕,我等会便叫添香送你们走。”那少女哭的越发凄厉。她一哭,花记年就觉得有许多烦恼接踵而来,眼看著添香要伸手来拉这个少女,心中突然一动,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暂且出去,又回过来安抚少女道“你在哭些什麽,可是在堡中受了什麽委屈”
那女孩拉著花记年的袖子嚎啕大哭,良久才静下来,只是不住啜泣道“爹爹死了,娘也死了。我不喜欢你,可不跟著你,便要去伺候堡里的下人”
花记年淡淡的笑了一下,柔声劝慰道“要不,我送你出堡”
少女惊愕的看著他,脸上泪迹未干,犹豫道“你真的愿意帮我”花记年点了点头,叹息说“你真以为,我有权力挑选自己喜欢的人吗你可看到刚才那个女人无论我选了谁,她表面不在乎,暗地里总会对你们不利。你还那麽年轻,我又怎忍心看你无辜殒命。”
少女倒吸一口凉气,讶然道“她,她为什麽──那你为什麽还留著这样的人在身边”花记年轻笑道“她陪了我十四年,怎样的韶华都陪我耗尽了。我就算不喜欢她,也不忍心”
花记年看著少女,眼睛清澈,怅然叹道“我生下来便在这儿了,堡里怎样的丑恶,我都习惯了。可你不同,我怎能眼睁睁看著你在这染缸里耗尽韶光,泥潭深陷。你不愿意呆在这里,那麽即便我在堡中人微言轻,还是愿意尽绵薄之力。你,可愿意相信我”
那少女沈默的盯著花记年看了一会,几不可闻的说“没想到浮屠堡里还会有你这样的人。”花记年听了他的话,微微垂下眉眼,在背光的阴影下,嘴角弯起一个轻蔑的笑意,声音却依然低醇柔和“你若肯信我,一定送你平安出去。”他说著,伸手执起少女的手,带著她一路走到浮屠堡偏门。
花记年笑著,伸手跟偏门的护院打了个招呼,那十多个护院立刻拉开重重铁栅。少年轻推了那女孩一把,说“快走吧,不然她又要追来了。”那少女静静看著花记年,不知道想些什麽,突然伸出手去,将颈中挂的一小块翡翠扯下来,挂在花记年脖子上,眼眶一红,低低道“我以後也许我会再来找你。”
花记年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柔声笑起来“好。”他看著少女快步朝堡外走去,突然道“以後不要再混进来了,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那少女浑身巨震,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花记年一眼。花记年若无其事的朝她笑笑,挥了挥手。少女脸色惨白,快步逃出堡门,眨眼间便走的远了。
花记年看著少女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唇角抿出一缕笑意。只听身後一个声音饱含愤怒“添香终於明白,原来自己在小公子心底,居然是这种地位”
花记年愕然看著她笑“添香,你误会了。”不知何时,少年已经对这个大他一旬的女子直呼名姓,但这样称呼却更显亲近“我只是骗骗那个小姑娘。”
花记年笑著,伸手抽出添香腰间的银笛“借我一用。我
花开不记年 分节阅读_7
今日总算能报仇了。”
那少女一路狂奔,在半山腰的密林中乱绕乱闯,在再三确定没有人尾随後,才从小路上兜兜转转的寻路而下,山路上,一个身著翠绿长袍的少年倚树而立,在看见少女後,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的声音低醇柔和如春风“秋衣,你回来了。”
那少女喘著气,从怀中掏出古本,勉强笑道“此行还算顺利。加上上次到手的剑法,少爷的驭剑术剑谱便全了。”
绿衣少年笑道“我这次果然是求对了人。”
秋衣俏脸微红“阮公子对频真少爷真好。”
绿衣少年又是一笑,随即问道“混进去後,可有出什麽乱子”
秋衣似乎想起了什麽,有些急促地说“我本来拿到了心法,可错过了时辰。那里门卫森严,差点出不来。多亏了一个少年公子,他相貌好,品性也好,真不像浮屠堡的人。是我拿谎瞒他,求他送我出来,可不好就不好在他,他似乎认出我是混进去的了”
绿衣少年脸色突变,惊道“浮屠堡哪里可能有什麽好人他定是暗中尾随你。”
秋衣摇头不信“不可能,我再三回头查看过。他若是不好,为何还放我出来更何况就算他真的起的是跟踪的主意,为何要点破我,令我提防”
绿衣少年脸色惶急道“他若是不点破,你可能还要去干别的事,若是早早点破了,你自然会直直奔来见我。不好,他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一阵翠绿的碎叶被微风卷起。一个身著白缎华服的少年,後腰斜插一支银笛,轻功曼妙,如同被这阵风吹来的一般。水红色的唇角含笑,从树梢轻飘飘的跃下,落在两人身前丈许。
绿衣少年看著他,良久,才道“居然是你。”
花记年唇角含笑,一鞠至地“至中秋一别,日思夜想,今日重会,在下何幸。”
第十二章
12,
绿衣少年面色凝重的看了他一会,突然笑出声来,一如大地春回“我也一直牵挂著公子你,不知道那一夜良辰美景是否销魂,不过看公子你满脸餍足,便知自那夜後恩宠不断,琴瑟欢愉了”
花记年似乎并没有太生气。此刻,在这两个年龄相当的弱冠少年之间,任何言笑晏晏的对话,内容再文雅再和煦,都是暗藏锋刃潜流汹涌。笑脸之下,暗扣刀刃,谁先动怒,另一方必定拔刀相向。
奇怪的是花记年居然没有太生气。或者应该感慨那样一次至深至痛的耻辱,深痛到居然能使一个童心未泯的少年一夜之中成长,世故圆滑几如白发苍然。
他笑著跟那绿衣少年说道“多谢挂怀每次见面,你都是在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君子不畏他人辱己,而畏自辱之。公子有自知之明,让在下自愧不如。你这次回来,莫非是日夜思念吴堂主的好处也对,吴堂主向堡主献的大礼,哪个没被他调教一番,就算是思念也是人之常情。”花记年说到这里,突然一顿,笑容越发和煦,柔声道“既是如此,在下愿执斧柯,点成鸳鸯谱,让公子你前缘再续,和吴堂主的姬妾分一个雨露均沾。你大可不必羞涩,子曰,食色性也──”
绿衣少年眼眸中似有怒色,却一闪而灭,他笑对道“诗云,君子好逑。”他看著花记年眼中些微的惊异,续道“我听闻浮屠堡下大小数十家勾栏院,壮汉成百,想必公子你已成为门中常客,才会一口一句风月。”
秋衣在旁边听的面红耳赤,终於厉喝一声“你们──”
她这一声还未说完,两人几乎是同时飞身掠起。绿衣少年袖中蹭的一声锐响,手腕伸直反转,再如灵蛇一般从腋下绕回胸前,双手之间已握上双刀。那刀刃一般大小,轻薄如蝉蜕,映著树林间浓绿的色泽,如同烟雨朦胧中的一抹草色。
少年这一掠高约一丈,双脚在背後巨木上猛的一蹬,如同老鹰扑兔一般朝花记年攻去。花记年在半空中广袖舒展,眼睛漆黑如点漆,衬著他如画容貌,在这古木纵横藤蔓缠绕的树林山腰中,优雅的令人呼吸为之一窒。
宝刀流辉,刹那间照亮了花记年稍嫌俊秀的面孔,秋衣在下面见到花记年的双眸被刀光照亮,冲动之下,一招水袖流云也朝花记年攻去。花记年面色平静的如同湖水一般,水红色的唇角还沁著些微的笑容,广袖被林风吹拂开来,身形缓缓的向後掠去,景色飞退,而他优雅的如同漫步闲庭。离那一刀一袖总保持了三尺的距离,再也缩短不了半分。
这一下,高下立辨。绿衣少年的鬓角已经有了冷汗,沁湿了他墨染般的发,他也不能收招,只能再三催动真气。眼看离刀尖离花记年洁白的衣袖终於近了些,还未来得及喘息,花记年突然清啸一声,上身以不可思议的柔软度後仰,下盘一个一字劈,反手抽出腰中银笛,顺著上身後仰的惯性朝绿衣少年胸前划去。
只听得嗤啦一声,然後是少年隐忍的闷哼。身影交错後分开,花记年手中轻拈银笛,几如持花一般,而银笛末段不知何时弹出一段淡紫色的锋刃,上面几滴鲜血凝结如珠。
花记年笑著说“还来吗”
绿衣少年一手捂胸,一手握刀,苦笑著说“我能说不吗”他掌下,鲜血汩汩的流出,顷刻之间然後一大片衣襟。
花记年微垂眉眼,低声道“一报还一报,你会是我杀的第一个人。”他说著,将银笛竖持,刀刃向外,握紧笛尾,眼波随著笛尾装饰的双色璎珞而流转。秋衣在这时候,脸色明灭不定的紧紧盯著花记年的脸,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竹哨,放在朱唇中一吹,哨子发出清越绵长的哨音。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山林间便传来密密麻麻一片翅膀扑腾的声音。花记年的脸色终於变了,他仰头看去,发现山中碧绿的一片天幕,被黑影遮蔽。他细看时,才发现那黑压压的影儿是由一只只麻雀组成,数不清到底有几千几万只,也许是这座山峰上的鸟,也许是这片山峦上所有的鸟,此刻同时扑动著翅膀,作势欲扑下。
秋衣看著花记年,咬牙切齿的强笑道“你真以为鸟不吃肉只要我现在一声令下,它们能把你咬成一具白骨。”
花记年沈默著看少女又痛又怒的眼神,突然温柔的对她笑笑,从衣领里拽出那块碧幽幽沈甸甸的翡翠,温声说“你不是给过我这个吗。”
秋衣悲笑道“你以为这玉可以避鸟错了我当初给你这个,是因为这上面的香吸引我的鸟,我日後找你,也方便些你可别打算扔了这东西,你的手一动,我的哨子便会响。你觉得是你扔得快,还是鸟儿扑得快”
花记年平静的朝她笑笑“玉护平安,无论如何,你当时总是希望我平安的。”他说著,盯著绿衣少年已经苍白如纸的面孔冷笑一声“我虽然骗了你,你又何尝不是骗了我这个人辱我如此之深,便是同归於尽,我心中也只觉畅快。”
他说著,伸手把翡翠塞回领中,秋衣被他森森眼光盯著,居然一时不敢擅动,直到花记年将银笛横在唇边,才恍然大悟一般吹响竹哨。几乎是同时,一声凄寒的笛音呜咽著传出,夹杂著真气一缕缕在林木间弥漫。树影婆娑,梦魂两断。
绿衣少年仰看见满天飞禽为这笛声一阻,强压下听到笛曲时的内力反冲,低低笑道“我从未想过这首离枝曲还有这样的妙用,花在树则生,离枝则死;鸟在林则乐,离群则悲。公子你可是想用这曲子劝群鸟回巢”
花记年无法回话,额角因为内力的急剧流逝而布满冷汗,曲调猛然拔高,然後再一拔高,如同险峰流泉,绝壁横松,然後极泄千里後峰回路转,又见百尺孤峰──正在此时,凄厉的竹哨声再次响起,一声一声连绵不绝,将笛声渐渐盖住。
花记年身子颤抖几下,嘴角缓缓沁出一丝细细的血迹,眼看著雀鸟振翅如蝗,密密麻麻的从天疾驰而下,他眼睛一转,突然大笑几声,几步上前扑倒了那绿衣少年,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尘土飞扬。秋衣心中大惊,连忙丢下口中竹哨。一赢得这眨眼的喘息,两个少年便开始扭打起来,使的都是一套小擒拿手,拳来脚往,在这方寸之间淋漓施展。
绿衣少年被花记年压住伤口,还在冷笑著咳血道“秋衣,你别理我,还停著干什麽──我叫你吹竹哨──”他说著,狠狠一拳,终於把花记年从身上打下去,随即一招分筋错骨手顺势而上,花记年双脚疾踢,右掌在地上一撑,身子倒翻一个筋斗,手里还扯著少年一缕长发,猛的一拽,又把他拽翻在地。
秋衣满头大汗的在旁边看了好几个回合,居然一下插不尽手来,只看到点点滴滴的血液不断的滴落在地,黑发飞舞,青白二色的衣襟交错翻滚,身子摇晃了几下,眼中泫然欲泣,跪倒在地上,呜咽出声来。
绿衣少年被踩在地上,连续挨了几个拳头,一声不出,只是漆黑的眼眸浮上一层殷红色,秋衣突然大叫一声“阮公子──不要”绿衣少年一字不听,只见得一缕血光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顺著静脉缓缓游走,花记年还来不及惊讶,便觉一阵大力滔天而来,将他狠狠推开数丈远,然後狼狈的跌倒尘埃,溅起一地翠叶。
绿衣少年的双足下缓缓出现一个漩涡,空气被巨大的内力推动著旋转,他的双足被这道气劲托在离地三尺来远的半空,漆黑的长发被狂风高高吹起,眼中殷红的血光流走。一缕血色在他指尖游动,少年伸手急指,花记年目瞪口呆的看著那缕血光向自己飞来,下意识的紧闭双目,双臂交叉护在眼前。
一声巨响後,花记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他犹豫的张开双眸,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他身前,仅仅一只手便挡去了攻击。那人原本宽敞的衣袖紧紧扎进黑色护腕里,红袍黑带,几缕鬓发梳到脑後,大多散落肩头,随风猖狂的飘动。花记年巨震之下,失口叫了一声“父亲”
随著这声喊,男子面无表情的转身,把花记年在地上半扛起来。这一举动,令原本吵闹混乱的场面静的可闻针落,花记年呆了好久,才呢喃了一声“父亲。”眼前,绿衣少年已经重新落回平地上,漆黑的长发静静垂在肩头,脸上尽是惊讶之色。他眸光闪烁,看著花记年,一字一字的说“你居然是他的儿子。我终於明白,你为什麽这麽想杀我了”
第十三章
13,
花记年脸色有些迷惘,也有些微红,他听到这些话後,还是没舍得让眼睛从花千绝身上移开,所有的聪颖已经无影无踪。因为这样,他蜷缩著身子,扶著花千绝的脖子,歪著头好半天才弄明白少年的意思。这一懂,他的手便开始颤抖起来,觉得自己在那人眼中变成这满地污秽的破布和枯叶,内心最深处最害怕人知道的秘密被最恨的仇人所知,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不复存在,他像是被打回原形的雏鸟一般,将头深深埋在花千绝胸前,心中一片混沌,口里哽咽的说“父亲,父亲,杀了他──”
绿衣少年捂著已经开始逐渐止血的伤口,踉跄的脚步,走到秋衣身边,把她扶了起来,护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秋衣,不要怕。我惹的祸,我自己担,我一定让你平安去见频真哥哥。”
他说著,深吸一口气,看著花千绝,突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笑道“堡主,中秋一别,我可是思念堡主的紧呢。”
花记年闻声大震,只是刹那之间便明白了他究竟在打什麽主意,脸色苍白,手紧紧搂住花千绝的脖子。男子听到这话,沈默的看著他的脸,似乎记起了什麽。
绿衣少年搂紧了秋衣,在这生死关头,似乎孤注一掷般的媚笑道“堡主不记得了吗中秋良辰,我与堡主可是有一场露水姻缘。如果堡主觉得那夜我的表现还令人满意,我愿意跟堡主回堡,好好的跟堡主陪不是。只求堡主饶了这个小姑娘一命。”
花记年大脑中一片空白,神志恍惚的抱著花千绝的脖子,头紧靠在男子的脑袋,口里反反复复的哀求“父亲,杀了他,求求你,杀了他”
男子看著花记年六神无主的模样,眼睛里居然难得的有了几分淡淡的温情。他伸手探了探花记年的脉门,见他气海中空空如也,便知是内力巨耗。随即伸手挽起少年的衣袖,看到花记年身上都是淤青点点,脸上肘上皆有大片的擦伤,但并未伤及筋骨。於是猿臂一舒,将他重新放在地上,冷笑道“你若不想我带他回去,看他不顺眼,便再去和他比个手下真章。我以前便说过了,你想要杀人,无论是哪个宠姬幸臣,只要你杀的了,便去杀好了,求我有什麽出息”
此话
花开不记年 分节阅读_8
出口,其余几人都是大吃一惊,花千绝一字一字的训道“你该不会忘了,我最恨的便是自己的儿子跟小姑娘一个德性想想你流的是谁的血,你的武功是谁教的,你便应当拿出你的本事来,别丢我的脸。”
绿衣少年苦笑著看向花千绝,口中道“果然不愧是堡主见到我身怀武功,哪能不知我当初是心怀不轨您这套教儿子的方法,倒也真是别出心裁,虽然话说的难听些,可事实上只要能磨练公子他的本事,无论幸臣宠姬,都可以弃如敝履。真是,真是舐犊情深呢。”
花记年猛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似乎已经从短暂的恍惚中清醒过来,他幽幽答道“记年知道错了。”花千绝听到这句,一边嘴角挑起一个邪气的弧度,难得的拍了拍他的头,居然没有朝绿衣少年的方向再看一眼。
绿衣少年眼神冰冷无情,脸色却越加谦卑“果然是命中劫数呢。没见过堡主武功时,不知堡主功力深厚,见过堡主武功时,却更不知堡主功力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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